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问:“去多久?”
吻安随口说:“不知道。”
转眼发现他一张峻脸布满说不出的沉重,她才抿了抿唇,看了他,“也许不会很久,毕竟我没那么多钱在外边逍遥。”
男人眉峰略微捻起,略微挪步,不让她继续忙碌,让她好好对着他说会儿话。
目光低垂,嗓音里没了刚刚的强势压抑,变得很沉,“是在怪我没照顾好你?”
结婚那么久,说了好几次好好追求,但他好像也真的没给她送过多少像样的东西,一辆车如今还停在香堤岸。
给她钱,她也从来不要。
反倒是他被她帮了不止一次。
吻安听完莫名蹙眉,“……没有。”
宫池奕抬手在身上摸索了会儿,眉头轻轻蹙起,“没带,明天给你送过来?”
“什么?”她依旧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低眉,“你要钱,要卡,都可以,既然要出去就带足了资金,别到时候给我找借口说回不来。”
这话让她笑了笑,“我也没那么穷,要真不想回来,有钱也照样能借口不回。”
说罢看了看他,“再说了,我现在凭什么要你的东西?”
男人薄唇微抿,显示着不悦,垂眸看着她,也找不出理由。
半晌,才道:“接受追求者的东西不为过。”
吻安有些好笑,看着他面无表情找理由的模样,相对于最近在商场上沉稳又雷厉,这会儿的他显得是很别样。
“照你这么说,追求者的东西我都接受,我可以开博物馆了,也许还能定个坑蒙拐骗的罪?”她淡淡的说着,从他面前退开。
却又被他圈了回去,略微眯起眸子,“要么给你钱自己去,要么给你人,你自己选。”
人?
她看了他,没什么温度的浅笑,“宫先生每天忙得别人连按十下快门都不一定能捕捉到背影,跟着我出国,仓城的天就塌了吧?”
宫池奕薄唇微动,声音很是笃沉,“你可以试试。”
如果是以前,吻安不怕试一试。
但是最近她虽然见他不多,却知道他变了很多。
她现在不敢试。
那时候她才见识到,有那么一种人,在情场里偶尔无赖,深浓软语的撩拨信手拈来,可他一样也能转瞬变得稳重城府,沉得令人压抑,真是转换得游刃有余。
所以她还是别试了。
“卡吧。”她只得道,反正拿过来可以不花。
末了,她微抿唇看了他,稍稍斟酌,“别忘了你那晚跟我说的话,虽然不是很期待你能送什么,就当是给这段关系一个机会。”
“没忘。”他薄唇微动。
“我以为你真的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她笑了笑,抬手试图让他松开。
宫池奕却手臂往回紧了紧。
看得出来,她即将离开那么久这件事,她是毫不在意的,只有他满心满眼的不安。
吻安走不了,只得微仰脸看了他。
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安。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挺了解他的。
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样很容易累,不妨放松放松,我们虽说还有一层关系,但目前可以忽略,所以你就算找了别人放松,我不会怪的。”
他听完了,没任何反应,只是低低的望着她,“想都别想从我这儿找突破口……明天我去送你。”
“你那么忙……”她抬眸,声音被他的眼神止住,转而浅笑不语。
第二天去机场之前,他的车已经停在小公寓前。
进了门一言不发的拎走她的行李箱,又给她开了车门。
一路上,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几乎没说过话,吻安是因为起得太早,顺便在车上眯一会儿。
结果干脆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已经能看到机场航站楼。
他停车的位置很不赖,至少不会被某些眼尖的狗仔抓到,看来是最近练出来的本事。
吻安解了安全带,“半小时就登机了,你先回去吧。”
男人没动。
在她开车门时忽然横过手臂把门关上了。
这个动作却让他想到了某张她和郁景庭的照片,手臂没有收回去,就那么看着她,忽然问:“空窗期,有没有可能跟别人发展?”
她愣了愣,这问题来得奇怪。
又笑了笑,“不知道。”
男人抿唇,不知道,是世界上最苍白的废话!
片刻,他又道:“虽然我能留着郁景庭,但我不喜欢这个人。”
吻安微微蹙眉,侧过脸,她当然记得他曾经很介意她跟郁景庭去过华盛顿一段时间。
她也不想玩什么欲擒故纵,很坦白,“至少跟郁景庭不可能。”
吻安想了想,“当初虽然是为了你,但至少那时候我是你的人,就那样跟一个男人同饮同寝,是该给你道个歉的。”
宫池奕侧过脸,眉峰轻轻拢起,她忽然这么客气,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真的,没跟他说过身世?”他忽然问。
吻安听完蹙起眉,“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都透支了,我不喜欢背地里做事,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但如果他从哪里得知了、做了什么,我没法保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沉声,知道这话让她起了情绪。
她已经转手抬起车门扳手,未果。
身体忽然被勾了过去,面前就是他坚毅的下巴,薄唇有些凝沉的气息浮动,“出去这么久,好歹有个正经的告别。”
她往后退了退,“我要迟到了。……现在不比从前,别用那套用强的对付我,不是那个关系了。”
他似是勾了勾嘴角,“不用强,额头也不行?”
薄唇已经落在她细腻的额间,可也不过流转间,一路下沿攫取了她的唇。
她蹙了眉,却在她抗拒之际,他也浅尝辄止、顺势松开了,“下车吧,真晚了罪名又该落我身上了。”
左来右去倒好像是她在耽误时间?
进了机场,吻安就把行李箱拿过来径直往前走,语调温凉,“不用送了。”
他也没勉强,看着她大步往前走,在原地站了会儿,唇角略微弯了弯,虽然出去了也有变数,至少不用担心她缠着要离。
吻安进安检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他了,却能看到围在旁边的记者。
估计又被堵了。
宫池奕是被围住了,一张脸上没有遮拦的被拍了正着,倒也不见不悦,只略微抬手,“不接受采访。”
“您是来送谁的吗?”
“听说您之前接了个神秘女子,是不是她?她是谁?”
“您是不是已经放弃了顾吻安?百捷集团为了入商会用女儿上奉的事是真的吗?”
……宫池奕总算回到车内,没有任何停顿的驱车离开,好一会儿才抬手按了按眉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媒体的嗅觉有时候灵敏到可怕,就是有些事实歪曲起来也不简单。
连他秘密接了个人过来都知道,甚至连有人想用女儿表诚意都描得如此绘声绘色?
车子停在红绿灯都,虽然知道她这会儿大概是关机了,他也发了一条短讯。
“尽量开机,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没想到她居然回复了,“找东里而已,余歌是你的人,让她报告我的行踪不就行了?”
这语气,估计是提到郁景庭时的不信任惹到她了。
☆、163、都是神助攻
宫池奕把车停在一边,为了给她回短讯。
坐在位子上考虑了小片刻,目前公司事务有多忙他自己最清楚,但有些事再忙也忙不完。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打磨,目光淡淡的挑向街边。
许久,他脑子里那么多想法也只剩几个字:“抽空了我过去找你。”
这回她没有回复消息,大概是登机了。
宫池奕没有立即开车,转手给展北打电话,没打通。
才想起来他正替自己受拘留的惩罚。
眉峰轻轻挑了一下,为自己那晚的行径而略微的自嘲,电话给靳南拨了过去。
“郁景庭在这个节骨眼回了华盛顿,交代那边的人留意着。”
以往,在宫池奕看来,提防谁也没必要提防一个斯斯文文的郁景庭,可上一次公司内网受攻击开始,他不这么认为了,
文人和武人不同之处,就在于文人的细腻,甚至阴起来让人猝不及防。
三姐研究所的案子应该是马上就开庭了,他还赶着这么紧的时候回华盛顿,必然不是什么小事,留意一下总没错。
靳南点了头,又稍微犹豫着,问:“是不是该把聿少请回来?”
聿峥离开华盛顿很久了,不知道找人找到哪儿了,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宫池奕想了想,就算把他叫回来,没找到人一样心神不宁。
“不用。”他道,“回头再说。”
车子停得久了又要引起注意,他只得挂了电话尽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她的缘故,仓城的天气都变了,进入炎热的季节,竟也是淡淡凉凉的,没什么趣味。
路上又接了个电话,有人邀约晚上赴局,不大有兴趣,但出于人情也是要点头的,何况,这些日子他习惯了到处应酬,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花一大把时间待在香堤岸。
加之他忙了一天,从办公室离开时脸上就没什么表情。
秘书踩着点匆匆走来,看到他刚从办公室出来,赶忙上前,“总裁。”
男人一手捏着外套,侧首看了她,“有事?”
秘书笑了笑,“您之前让人跟Visa取得合作,这两天进展喜人!”
宫池奕薄唇略微抿着,深眸垂落着思量,才看了她,“你负责跟进就行了,成了汇上来,我把奖励事宜下发行政部。”
……秘书眨了眨眼,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照之前的热情度,应该比这个态度积极太对。
“额……那。”秘书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原本是打算让他临走看一看的。
男人抬手扫了一眼腕表,“有应酬,放在明白。”
刚走了两步,男人脚上的皮鞋又顿住,回身看了秘书,竟然问了句差一点让秘书一头栽地上的问题。
“你……叫什么来着?”
秘书苦着眉毛,就算总裁是个典型的甩手掌柜,就算他现在再怎么不爱跟女人亲近,好歹以前也是风流贵公子,她怎么貌美如花,每次他来公司都要找一遍的人,居然不记得名字?!
秘书委屈的抿了抿唇,规规而清晰的笑着回:“总裁先是,我是您第二批秘书,目前现任秘书副室长,黄淼,三水——淼。”
说完依旧笑着。
宫池奕听完了,眉峰微敛不知在想什么,转身之际嘱咐了一句:“把你详细资料放我邮箱。”
而后迈步上了电梯。
秘书在身后站着,摸不着头脑,越来越摸不透他的路数了,只蹙着眉,种种猜测。
要她资料干什么?
看上她了?——不可能,总裁最近不近女色。
要提升室长?
还是查她的祖宗十八代?
想到这里咽了咽唾沫,悻悻然转身,还是要照做的。
傍晚。
宫池奕的车子抵达帝享堂门口,已经有人在门口笑着迎上前。
他只略微点了头,将车钥匙给了侍者,而后被一路引着进了门,直达楼上的包厢。
最近总是连轴转的在各个应酬间来回,但习惯过滤女性,今天一进去,看到那个女孩时,宫池奕眼神淡了淡。
褪去外套,优雅落座,冷峻的五官倒也不冷漠,让人倒了酒。
大体上,这一晚聚在一起是为了探讨怎么继续提升企业竞争力,好在今年十月前顺利加入商会,顺利去参加三界汇议。
但酒过几巡,对面的男子笑着起身单独给宫池奕敬酒,顺便介绍了他身边坐着的女孩。
“小女原本攻读艺术系,最近三少名声大噪,硬是改了服装设计,缠着非要跟来见一见三少。”而后笑着,“这来了还不敢吱声了!”
确实,看起来很乖巧,从开始到这会儿除了一直不间断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她就没说过话。
宫池奕不至于不给人面子,举杯碰了一下。
看着小女孩也拿了杯子,倒是淡淡的一句:“学生喝酒恐怕不合适?。”
“是是是!”男子笑着让人换了果汁。
宫池奕指尖握着酒杯,目光落在那个女孩略微垂低的脸上,“SUK是不需要服装设计师的。”
外界知道他的一大板块是服装,但这服装的大头并非时尚服装,而是国政领头军的高科技定制服,哪是小姑娘做的?
女孩终于微皱眉看了他,有点辩解的意味,“我去过伦敦,还见过您的品牌店。”
他微摇酒杯的手顿了顿。
那还真是巧了。
他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看了看女孩,又看向她父亲,有些话还是留到了最后边当做私话。
包厢里只剩他们父女和他一个人。
“汤总。”宫池奕放下酒杯,略微倚着,语调不急不缓,“百捷实力弱不到哪儿去,进商会并没那么难,但若某些硬性因素不行,进不去便是进不去,进商会也不是衡量企业的唯一标准,不必太固执。”
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但拒绝和规劝的意味十分明显。
换做以前,宫池奕不会浪费时间跟人坐在这里苦口婆心。
汤岸只一笑。“道理自然是懂的,不过好事多一件不多嘛,好事多磨,得不来额强求不了……不过三少别误会,汤某今晚没别的意思!”
宫池奕嘴角略微勾了勾,想到了早上在机场刚被媒体问的问题,想来是汤岸视线透露才会被描得绘声绘色。
倒不是很介意,人家自己的女儿都不介意,他一个男人也掉不了一两肉。
尤其,有些事是相互的,他留着有用。
出了会所,宫池奕依旧把外套捻在指尖,侧首看了一眼蹲守的记者。
汤岸上前与他握了握手告别。
他的女儿汤乔也乖巧的对着他:“再见宫先生。”
男人略微颔首,送着父女两人上了车,再转头看去时蹲守的记者也散了。
没有立即上车,外套扔进车里,颀长的身躯倚在车尾,敛眉点了一支烟,顺势看了一眼腕表。
不早了,都快十点,他却觉得回去还早。
正好手机提示一封新邮件。
大致扫了一眼,是黄淼发过来的邮件。
香烟衔在嘴边,垂眸继续往下看,指尖慢慢划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蹙起眉。
没有贪恋香烟,转手捻灭,又给黄淼拨通电话,“黄秘书,休息了?”
黄淼刚把资料发过去就接到电话,难免有些紧张,没、没、……“您有事?”
然后听他问家里的地址,看起来是有事要谈。
黄淼无奈的看了时间,知道总裁先生最近真是白天中午都不浪费一分钟的,她作为下属,总不能说什么。
“是您过来找我,还是我过去找您?”她一边拿掉面膜,一边问。
宫池奕已经转身上车,“女人晚上出门不安全,家里附近有咖啡馆么?”
“没有……”黄淼表示无奈。
只能在他车上谈,或者到她家里谈,最不行就是酒吧、会所,但是一来一回很费事。
最主要是,黄淼丝毫摸不透他要谈什么。
穿戴整齐下楼时,宫池奕的车已经安静的停在路边。
他依旧只着衬衫,莫名的看了她几眼。
黄淼看了看他,“什么事?看起来您很着急?”
可男人在那儿优雅吸了香烟,目光转过来,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她。
深眸略微眯了一下,接着将香烟夹在指间,看起来是打算直接这么露天的交谈了。
避嫌,挺好。
“认识百捷的汤总?”宫池奕这么问。
语调低低、淡淡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重要的事。
黄淼点了头,“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