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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的姿态依旧清冷孤傲，却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哪怕他们对外人再怎么的残忍，对同是归属于暗的人，他们也有兄弟之情，也有朋友之意。
夜鹰看着卫峥毫不犹豫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晶莹，其实夜太黑，他看不清卫峥的样子，可是他却感觉到一股子凄凉，第一次觉得，自己走的路，是一条不归路。
当初害了素容，如今，又害了自己唯一的孩子，或许，他自己很快也会尸骨无存。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因为根本没有退路。
“走。”转身，冷漠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他冷静的下令。
就这样，一部分人继续潜行，一部分人却朝着后头的战火纷飞迎去。
猛然遭到激烈的反抗，君临月知道，必然是卫峥留下来断后了。
下令所有人找好掩体潜行，君临月小心的屏住呼吸。
他们比卫峥他们更有优势，因为他们的设备更加齐全，能够夜视的红外线眼睛能看清黑夜所有的阻碍，而卫峥他们因为匆忙离开暗的总部，却没有来得及配备一干的设备，除了手上的枪支和子弹，他们什么都没有。
所以，身手和能力差不多的时候，这些外物就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了。
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减少时，卫峥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然而，他没有丝毫的绝望的感觉，反倒流露出淡淡的渴望和解脱。
当最后一颗子弹打空，从君临月的身边穿过时，卫峥知道，他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了。
随手丢掉手上没有子弹的枪支，卫峥脸色平静的站在那里。
在君临月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血龙的队员手中的枪打出一颗颗催命的子弹，卫峥的四肢相继被子弹穿透，血花飞溅，然而他却好像没有感受到痛楚似的，静静的站在那里，笑着，眼中如同看到春暖花开似的，那样明媚。
按理说，君临月应该很恨他，他曾说过只要卫峥落在他的手上要让他生不如死的，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心里却感觉很不是滋味。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枪，君临月神色复杂。
“你们先去追踪，影子还在那边，会给你们共享位置，你们小心点。”君临月吩咐一声，然后朝着卫峥走去。
这个曾经的战友，爽朗洒脱，如同兄长一般，给了他美好的青年记忆；然而也是他，狠辣的对着他和队长下了杀手，那样狠心的想要他的命，后来又拘禁了他的自由，企图控制他。这么斑斑劣迹，他该恨，该直接杀了他，可是，此刻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下不了手。
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靠坐在树上，嘴角依旧笑着。
“上次你没能杀了我，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死在你的手上了，没想到最后终究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不过，这样也好，比死在别人的手上好。”卫峥嘴角淌着血，四肢关节都被子弹穿过，此刻完全没有办法动，他对着君临月努了努嘴：“帮我点根烟好不。突然想抽根烟。”
他咧嘴笑着，像个大男孩似的。
君临月没有说话，沉默的蹲下身子，在他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放在他的嘴里，然后替他点上。
只一眼，他就知道，卫峥已经油尽灯枯了。
因为他的胸口有个血洞，不住的淌着血，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咳咳，咳咳。”卫峥狠狠的吸了口烟，却被呛得不住的咳嗽，血不住的咳出，染红了烟支。
君临月伸手帮他把烟拿出来，默默看着他却不说话。
卫峥又笑了，目光越过君临月看着他身后的黑暗，缓缓说道：“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是在部队和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那时候，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咳咳，多快意啊。”
“可是，我是暗的人啊，我是少主啊，我有我的责任，所以我出卖了整个战队，我最后甚至亲手杀了战龙，杀了你。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咳咳，真的庆幸你活着。”
卫峥一边笑一边咳血，君临月却用力的握紧拳头，努力遏制想要一拳挥到他脸上的想法。
“没死好啊，至少我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开心。这些年，我时刻想让人杀了我，可是他们太笨了，我怎么都死不了，连我手下的人都对付不了，怎么杀得了我呢？有时候我感觉人生真他妈的操蛋，老子这种人渣能活得好好的，可是战龙却早早的死了，多不值当啊。”
“这会儿终于要死了，我却没有丝毫留恋想活的想法，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卫峥又笑，声音却稍稍显得微弱。
“突然好想唱歌了。”卫峥说着，张开嘴唱了起来。
君临月听着，身体不住的颤抖，那是他们在一起时常唱的歌。
悠远的号声依稀听见
青葱的岁月那么纯粹
熟悉的笑容梦里绽放
迷彩的日子令人沉醉
铁血的浪漫怎能忘怀
久违的风景依然明媚
冲锋的姿态永远眷恋
战士的本色是我永远的依归
……
歌声嘹亮而虚弱，此刻的君临月和卫峥，似乎同时回到了过去那段峥嵘岁月，君临月双眼血红，不住颤抖。要是当初，他没有背叛大家，多好。要是当初，他没有杀队长，多好。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活下来，多好。
直到此刻，君临月才知道，他对他的很，无关家仇国恨，竟然仅仅只是因为他背叛的是他们的兄弟情，仅此，而已。
卫峥嘴角不断渗血，却依旧开口沙哑的哼唱着。
闯刀山火海你不皱眉
趟枪林弹雨我不言畏
前方炮火浓我是你的胸膛
后面子弹飞我是你的脊背
一壶烈酒醉太平
两杯清茶掏心扉
三更夜话言不尽
四海天涯总相会……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卫峥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但是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眼中黯淡的神色终于彻底熄灭，卫峥死了，就这样笑着死去。
君临月压抑许久，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哽咽着，难受得几乎爆炸。
为队长他们报了仇，他以为自己应该很开心的，可是，为什么这样难过，卫峥当真就那么十恶不赦了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去想，他死了，随着他的死去，过去的一切就这样湮灭，那就这样吧。
他睁着的眼中似乎还残留着满足，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从战龙去死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
其实他想和君临月说，下辈子，我不做暗的少主，我就做一个普通的兵，我还和你们做兄弟。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君临月对着他敬了一个礼，上前将他的眼皮缓缓合上，死不瞑目，终究不是好词。
然而，也是这一刻，他的情绪再度崩溃。
他看到，卫峥的右手手心，拽着一颗手榴弹，拇指抵在引线上头，只要用力一抵，引线自燃，他自己便会炸成碎片。
而离他如此进的自己，也免不了粉身碎骨。
然而他没有，直到他死，也没有动动手指。
那一刻，君临月终于知道，卫峥不是杀不了他，而是不想拉着他一起死。
他们这辈子，到底是被命运玩了一把，所以就只能怀揣着对彼此浓烈的情谊，成为最想要对方性命的敌人。
他们没有错，错的只是立场和身份不同，仅此而已。
将卫峥的身体放平，细心的理了理他的衣服，朝着他敬了个礼，这才转身朝着前方追去。
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不管对卫峥有怎么样复杂的情绪，对暗，他必须要灭。他对暗，没有丝毫的复杂情绪，有的，只是杀意。
第二卷 风起云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灭！
疾行许久，前方终于传来零星的枪声。
君临月身子一震，终于赶上了。
努力平稳呼吸，疾行的步子突然停住，他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翻过来，心里感觉无比难受。
那是血龙的成员之一，不久前，他们还约定要一起回国，一起回部队。
然而，此刻却那样躺在冰凉的地上。
为了守护这广袤的华夏大地，有多少人就这样籍籍无名的死去，在歌舞升平的掩盖下，没有升起丝毫的波澜，就这样变成一抔黄土，记得他的，不过他们这些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罢了。
或许他在战场上死了，也会这样，记得他的，除了家人，就只有血龙的这些兄弟了。
抬手帮他合上不曾闭上的眼睛，将他的身体抱到一旁的草丛藏好，又在周围撒上蛇虫惧怕的药粉，这才起身追了上去。
一边追君临月一边用通讯器问蝎子现在的交战情况。
“老大，他们的火力很猛，这里已经接近边境了，他们看到希望了，所以不断的加强攻击，很难搞。”蝎子急促的声音和枪响透过通讯器传来，让君临月微微眯眼思索着。
“他们大概还有多少人。”君临月沉声问着。
“大概只有十个左右。”蝎子毫不含糊的应道。
逃出来的总共也就五十个不到，卫峥那里死了十几个，剩下总共不到三十个人，而刚刚一路追击又死了不少，现在，只有十个不到了。
“好，我知道了，我试试还能不能联系上影子，必须在他们过境前将他们击杀，决不能放虎归山。”君临月的声音充满杀气和果决。
挂断和蝎子的通话，将通讯器设置绝密的讯号打开，这个讯号，只能用一次，一次过后就会报废。
讯号接通，君临月松了口气，这说明影子还活着，没有在刚刚那场敌我不分的战役中丧生，这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对国家贡献如此之大的影子在先前敌我不分的战斗中死去，那就真的太冤枉了。
心中松了口气，君临月知道那边不好开口，迅速说道：“影子，暗只剩下十个人不到，我觉得你可以出手了，必须在他们没有过境之前击毙他们，过境就不好办了。我们咬得很紧，随时可以支援。”
那边没有说话，通讯器上传来三下轻轻敲击，然后被毫不犹豫的挂断，君临月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将命令传达下去，君临月加入了追击队伍。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去，而边界线就在眼前不足一公里远的地方，夜鹰的心中充满了不甘。
就要这么死去吗？不，不可以。
从身后传来枪响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那引以为傲的儿子肯定是死了，儿子死了，暗灭了，活着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
东山再起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已经五十多了，没有多少个年头可以活了，而暗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没有个十来二十年是恢复不过来的，那个时候，他已经七十多了，就算不死，也行将就木，根本看不到暗君临天下的一天。
既然如此，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吧，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夜鹰的眼中闪过决然，不再一味的逃跑，而是在自己身上不住的动作着。
莫然就跟在他不远处，却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暗只剩下五个人了，在莫然突然的袭击之下，除了夜鹰险险躲过，其他人都死了。
“原来叛徒是你，大手笔，真是大手笔啊。”看着拿枪对着自己的莫然，夜鹰忽然大笑。
对这个十几岁就加入了暗，替暗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精英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就是这次，也是他钦点他参加会议的。
没有想到，这么个被他着重培养的人，竟然是Z国政府埋在他身边的棋子，时间竟然长达十几年之久，就这样，用时间一点一点蚕食掉他的戒备，最终所有一切毁在了他的手里。
“当初你派卫峥潜伏杀死战龙，如今我们不过如法炮制罢了。”莫然冷冷的说着。
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君临月带着人围了上来，团团围住，夜鹰插翅难逃。
“果然是你这个小子，卫峥死在你手里了？”夜鹰看到君临月，平静的问。仿佛死的那个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君临月不回话，虽然不是他动手杀了他，但是卫峥确实是死在他眼前的。
“三年前我就说要杀了你，那个傻小子非得保你，我当时就说了，他不杀你，总有一天，他得死在你的手里，果然，今天就这么应验了。”夜鹰狂笑着，却有些哽咽。那是他的儿子啊，就这么死了，他能不心疼吗？
君临月身体微微颤抖，紧紧的咬着牙。原来，不是暗觉得他有用，想要抹去他的记忆控制他，而是卫峥，努力为他求了一条活路。
三年前，刚刚，原来他给了他那么多次活着的机会。而他，却一丝情面都不曾留。
“废话少说，夜鹰，跟我们回去接受法律的审判，你知道我不想带着尸体回去，那样我潜伏十八年就没有意义了。”莫然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君临月愕然的看向他。
原来，莫然就是影子，那个为了国家潜伏十八年的影子。
突然想起那次一号看到自己和许文茜的结婚照时脸上奇怪的表情，一号说：“有个人为了国家，托我好好照顾他喜欢的人，他说，等他完成梦想，他就娶她，可是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一号脸上的唏嘘很明显，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后来又对他说：“既然结婚了，就好好对人家姑娘，不要负了人家。”
当时他不懂，只说好，现在他懂了，一号说的那个人是莫然，那个他喜欢的人，是许文茜。
又想起那次莫然叫自己离开许文茜，说自己会给许文茜带去伤害，想来，当初的莫然就是因为怕牵连了茜茜，所以才会离开她的吧。
只是，他和莫然不同，他的爱霸道而固执，认定了，就想得到，留在身边，而莫然，却选择了所有一切自己去抗，等一起平定再去给她幸福。
可惜时间不等人，他最终丢了许文茜，将茜茜生生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些弯弯道道想通之后，心里有些怅然，君临月想，自己此刻是有些佩服莫然的，一个能在敌阵隐忍了十八年的人，哪怕是情敌，也是值得佩服的，可惜，再怎么佩服，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去让。
茜茜只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的，他的妻子。
“你觉得我还能逃吗？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招不招就看我心情了。”夜鹰淡淡的笑。
莫然听完举着枪朝他走进，将他手上的枪卸掉丢远，夜鹰没有丝毫的反抗。
君临月看到夜鹰的手动了动，眉头猛然一跳，心中不安翻涌，猛然大喝：“都散开，他身上有炸弹，莫然，躲开。”
血龙的人离得稍远，闻言纷纷朝着远方跑去，而莫然离夜鹰近，闻言又微微愣神，等他回过神来，却被夜鹰抱住了，无法挣脱。
夜鹰脸色无比疯狂，大笑道：“莫然，卫峥死了，我没有盼头了，你觉得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既然你把暗搞没了，把卫峥害死了，我就是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你和我一起死吧。”
夜鹰的身上传来滴滴的响声，莫然想起他刚刚在自己身上动的举动，原来，是在开启炸弹，他竟然在自己身上绑了炸弹。
只是，想通又怎么样？已经没有时间逃离了。
眼中似乎闪过那年少女明媚的笑容，竟然感觉无比的满足，忽然就不想挣扎了，就这样嘴角勾着笑，认命的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他记得，他和她说过，长大就娶她的，可是，他食言了，因为他答应了父亲要进入暗当卧底，所以，他离开了她。
然后，眼睁睁的看她成了别人的新娘，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给她幸或不幸，而那个人，不是他。
潜伏十八年，最终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如果是以往，他或许会有不甘，因为他想给她幸福；可是如今，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忽然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看到君临月脸色大变连开几枪打在夜鹰抱住他的手上，看到他疯了似的朝着自己冲来，只是摇了摇头，笑着喊道：“不要管我，好好照顾茜茜。”
身后就是一个斜坡，他带着夜鹰朝着下方滚去。
看着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满足，其实，这样或许就圆满了。
至少不用回去，看着她在别人怀里笑靥如花，看着别人给她他曾想给她的幸福。
君临月也没有想到莫然会这样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