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她的感觉没有错。
抬手敷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许文茜神情有些复杂。
做了五年的产科医生,第一次自己孕育孩子,心态之复杂远超她的想象,有些激动,还有些期待,有些茫然,还有些忐忑,总之,很难描述出那种心情。
“姐,你真的怀了耶,这肚子里就有个小家伙了?”管玉儿看了眼化验单,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一脸好奇的样子。
“有没有常识啊,现在还只是胚胎,哪有那么快成型啊。”许文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娇嗔。
“嘿嘿,我这不是激动么。”管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姐,你去哪儿啊。”看着许文茜收好化验单朝前走去,管玉儿追在她身后问道。
“去休息,然后准备上班。”许文茜微微一笑,心情愉悦的说道。
“哎呀,还上什么班啊,这么开心的事,得赶紧告诉姐夫去啊,你下午不用上班了,医院这里我来搞定,你快去告诉姐夫这个好消息去,记得说我有一份功劳啊,我可等着吃喜糖了。”管玉儿嬉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推着许文茜朝衣物间走去。
许文茜满脸无奈,不过她心情也很好,丝毫没有打算和管玉儿计较,顺势朝着衣物间走去,换了衣服,然后拧着包朝大门走去。
确定了这个消息,她确实心情激动,没有心思上班。
直到出了医院走在大街上,被冷风那么一吹,许文茜才想起来,君临月去部队去了,要晚上才会回,她就算下午不上班,也见不着他。
除非,去部队找他。
但是为了这样的私事去找他,她真的不好意思。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几步,许文茜忽然想到,有了宝宝就该做一些生孩子的准备了,首先得办个准生证,要不然到时候的罚款可够吓人的,虽然君临月有办法搞定,但是早点办妥比较好,等肚子大起来再弄,她会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许文茜打了个车朝着许家而去,她的户口没调,还在许家的户头上,办准生证肯定是要户口本的,那就趁现在回家拿好了。
到了巷子口,许文茜付了车钱,然后拎着包朝着自己家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许文茜又往回走了几步,停在路边一辆黑色的奥迪A4面前,仔细看了几眼。
微微皱着眉,许文茜记得,她见过海威的车好像就是奥迪A4,仔细一看车牌,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海威的车没错。
只是,他的车怎么会停在这里?许文茜想到这里,目光朝着自己家看去,脸上有些惊疑不定。
第二卷 风起云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君临月,我爱你
“海威,你还有脸来问我素容的事?你给我滚出去,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许家,许文茜刚刚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就透过门缝看到许妈一脸怒气和恨意,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想要把海威往外推。
比力气就是许爸都比不过海威,更何况许妈了,总之,许妈用了半天的力,海威纹丝不动。
许文茜怕海威为难许妈,本想冲进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透过门缝看着里头的场景。
许妈推了半天没推动海威,倒是把自己给累着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强求,坐在沙发上直喘气。
“艳艳,我对素容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素容误会了,不声不响的离开我,我找不到她,又被家里逼得紧,最后被迫娶了赵丽,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是挂念素容的,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找她。”海威好脾气的说着,脸上布满苦涩。
“你说你对素容有感情?呵,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许妈冷笑一声,说不出的嘲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和我说说,让我听听你这个伪君子会想出什么样的谎言来欺骗我。”
海威直直的看了她半晌,直到确定自己不说她肯定不会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这才开口道:“当年我为了素容离开了海家,和家里闹翻之后就被封杀了。我找不到工作,一度落魄,只能靠素容一点微薄的工资养活我们两个。当年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候。我事业无成,脾气变得不好,天天借酒浇愁。本来素容也被海家封杀,她只能找那种最底下的工作,帮人端盘子,洗碗,各种粗活累活。但是她从来不向我抱怨,只是默默地对我好,守着我。”
说到这里,他微微紧了紧垂着腿侧的手,似乎想到了当初落难的狼狈。又道:“我自己怎么苦都无所谓,可是当我看着她那样辛苦的时候,我忍不住了。”
“所以你想放弃了,想投降了?”许妈听着他的话,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似的,听他说到这里,冷冷的开口,目光中不掩饰的鄙夷。
“不是,不是这样的。”海威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都稍微拔高了些,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显示出了他此刻的不平静。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又开口说道:“我和素容商量,我假装回海家,然后偷偷挪一笔钱出来,之后带着那笔钱和她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小镇,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可是素容不同意。她说不能做这样类似小偷的行为,她说要活得光明正大。她的性子你也知道,素来说一是一,她不同意,我哪里还敢去做,除非我不想和她在一起了。”说到这里,海威苦涩一笑,而许妈的神色依旧冰冷,细看之下还有些无奈和怜悯。
“我心情不好,去了外面买醉,等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赵丽躺在我的身边,后来海家和赵家的人都来了,要我负责。我不干,他们就囚禁了我。可是等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去找素容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她了,租的房子也已经退了,布满灰尘。我到处找她,拼命找,可是就是找不到,她完全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出现过一样。”海威闭了闭眼,又再睁开,眼中神色痛苦,似乎又陷入当初那个痛苦而无助的时候。
“所以你就娶了赵丽?”许妈脸色神色怪异,说不出的讽刺。
海威没有说话,但那神情已经默认了。
“你们高门大户做事情就是这么龌龊,当初明明是素容和你那个,偏偏被你们海家给逼着离开,而赵家也是无耻,竟然直接把赵丽送上你的床,真是让我觉得恶心。”许妈恨恨的说着,又看着海威冷笑道:“亏得素容还相信你,说你一定不会屈服,一定会找到她,嗤,事实上你娶了赵丽,和她连孩子都生了。”
“你刚刚说什么?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是素容不是赵丽?她不是自己走的,是被逼走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海威震惊的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在问许妈,又好像在问自己。
许妈不说话,只是嘲讽的看着他。
海威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没有错,脸上血色尽去,一股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她后来去了哪里?上次少凡说她,说她……”怎么都说不出那两个字,海威满脸凄凉。
“死了是么!”许妈倒是平静的说道。
海威身子一震,沉默蔓延。
“她确实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看着海威仿佛老了几十岁的样子,许妈心里也是一声轻叹,不再为难他,淡淡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海威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整个人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扶住一旁的楼梯扶手才稳住身子。
“那那孩子是……”许久之后,海威才沙哑着开口。
“茜茜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用不着你关心。”许妈打断他的话,眼中满是戒备。
“你不用骗我了,那孩子长得和素容一模一样,不可能是你的孩子,我只是想知道,她的父亲是不是我。”海威看着许妈,眼中含着期盼。
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对话的时候,门外角落里,许文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听到海威问出这个问题,许文茜身子都僵了。她紧张的屏住呼吸,真相,就要出来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不过回来拿个户口本,竟然听到这么多的隐秘。
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亲生母亲应该就是素容了,那么,父亲是谁呢?
母亲已经死了,父亲呢?是不是还活着?会不会是海威?
她之所以会在许家长大,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么?
可是,母亲是二十年前死的,当时她已经有八九岁了,记事了才对,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的,那么,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文茜脑海中闪过这些问题,耳朵却竖得老高,不放过丝毫他们的对话内容。
只是,她没有想到,后面的话题,会那么伤人,让她这样,措手不及。
“是,茜茜确实是素容的孩子,但是她的父亲不是你。”许妈知道再纠缠这个没有意义,只能承认了下来。
“不可能,素容是从一而终的人,她爱我,身子又给了我,就不可能会再和别人在一起,除非你拿出证据来,不然我不相信我不是她的父亲。”海威固执的说道,一片决然。
许妈瞪着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好,你想要证据是么,我给你,让你死心。”许妈怒上心头,狠狠的说着,然后朝楼上走去。
海威见许妈离开,一身的气势散去,挺直的背似乎变得有些佝偻,走到沙发上坐下,神色悲凉而麻木。
许文茜在门缝处看到海威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同情他。
同情这个,可能是自己父亲的,负心汉!
从刚刚两人的对话来看,海威就算有错,但也不是不能原谅,要怪,只能怪世事弄人。
没一会儿,许妈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上拿着东西,隔得太远,许文茜看不清楚。
“看吧,看完赶紧滚。”随手将东西递给海威,许妈不耐烦的说道。
海威接过,许文茜趁着两人接手时的空隙看到,那是红色的封皮,上头是结婚证三个字。
红色已经有些暗淡,显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海威打开看了一眼就猛的站了起来:“不可能,你骗我。”
他瞪着许妈,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睛都红了。
许文茜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内容,让海威那么恼怒,但是她也不敢乱动,怕惊扰了里头的人,只能按捺住好奇,接着往下听。
“怎么不可能,现在死心了。”许妈从他手上拿过结婚证,冷冷的说。
“她怎么可能和卫子诺在一起,不可能,不会的。”海威不住的摇头,跌坐回沙发上,怎么都不相信。
“有什么不可能?你抛弃了她,卫子诺爱惨了她,她心里受伤的情况下被卫子诺乘虚而入有什么好奇怪的?总之这就是事实。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许妈不耐烦的赶人。
“我还是不相信。卫子诺可是暗的现任首领,当初他加入暗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和他恩断义绝断绝往来,以素容的性子不可能会嫁给他的,不可能,你骗我。”海威眼中充斥着血丝,吼道。
外头的许文茜听到这话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在地。
她扶住墙,努力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却怎么都有种无力的感觉。
手脚涌上冰凉,许文茜只感觉似乎在瞬间掉到了冰窖里头,身心皆冷,没有丝毫温度。
“怎么不可能,事实上就是这样……”许妈的声音响起,可是许文茜却没有丝毫兴趣再听下去,转过身,麻木的朝着外头走去,一步一步,沉重无比。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的就是许文茜今天的心情。
中午得知自己怀孕时,那样开心,只想立刻告诉君临月,找人和自己分享这份喜悦。
不过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却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冰凉,怎么都掩不了心里的绝望。
知道自己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她可以接受,因为早有猜测。
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素容,她可以接受,因为早有猜测。
可是当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暗的现任首领的那一刻,她却怎么都接受不了。
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崩溃过,崩溃得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麻木得,连眼泪都掉不下来。
暗是什么存在?那是害死君临月队长的组织,是害死君临月奶奶的组织,是君临月最恨的组织,是君临月发誓一定要端掉的组织。
而君临月,是她爱的人。
现在,突然告诉她,她是暗的现任首领的女儿,她是君临月的仇人,她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庆幸自己突然有了强大背景的老爹,还是该怨恨上天的世事弄人?
说不清怨恨道不清情丝,这一刻,心中凌乱得没有丝毫的方向,只感觉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思考。
许文茜神情麻木的走在大街上,然后恍恍惚惚间搭了车回到了属于她和君临月的家里。
打开门,目光刚落到屋里,脑海中便止不住涌上和君临月在屋中相处的点点滴滴。
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目光落到大厅中央的沙发上,似乎能看到君临月拿着报纸,两腿交叠,悠然自得,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的样子;目光移到厨房,似乎能看到君临月系着围裙,不住忙碌,洗菜炒菜,为两人精心准备餐点的样子;目光移向房门,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里头的窗户,但她却仿佛看到了那张大床上,君临月平静的脸上泛着潮红,淌着汗水,将她压在身下不住驰骋的样子,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到他低吼出声,爆发情欲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眼前浮现,直到这一刻,许文茜才确定,君临月这个名字,这个人,早就已经强势的融入了她的生命里,无法抹去。
情绪异常崩溃,伸手一抹,才知道,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抬脚踉跄的朝着房里走,脚步蹒跚得像个七旬老人,悲哀得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侧躺在平时自己睡的位置,面朝着君临月平时躺的方向,许文茜看着那空无一人的位置,却仿佛感受到他伸手抱住自己,喊自己“女人、老婆、傻瓜”时的模样,那样真切,那样让她放不下。
爱人变成仇人,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她的亲生父亲是他最大的仇人,他如果知道了,该怎么办?是大义灭亲把她送进牢房,还是狠心拿她做饵对付她父亲?
这些选择,她都不想要,更不想面对。
许文茜抱住君临月平时用的枕头,就好像抱着君临月时那样安心,悲伤的呜咽终于忍不住流淌在屋内,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敲击在墙壁上,然后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哭了好一会儿,许文茜才堪堪止住眼泪,而枕头早已湿透,凌乱不堪。伸手拿出手机,已经下午3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君临月就该回来了。
心中下了决定,许文茜目光坚定,她不能让君临月对着她做痛苦的选择,那样太残忍,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是一样。
那么,这个选择只能她来做。
犹豫了一下,许文茜拨通了君临月的号码。就让她,再任性一次。
君临月正在给队员训话,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他抬手示意蝎子带他们准备进行武装越野,然后走到一旁。
“喂,老婆。”她很少给他打电话,尤其是上班期间,他心里蛮惊讶的。
“你在干嘛。”许文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差不多。
“在训练队员,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有鼻音?”君临月老实的说,然后皱着眉问道。
“好像有点感冒了,刚刚吃了药。”许文茜撒谎。
“多喝点开水,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别扛着,我大概七点左右就会回来。”心里有些担忧,君临月说道。想到她是因为不舒服打电话给他,心里既心疼又感觉一股暖意,她这是把自己当成最亲的人,所以才会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到自己,她,依赖自己。
想到这个原因,他心底柔软,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好,我会的。”许文茜捂住自己的嘴巴,怕下一刻就会泪流满面。她压抑着自己的哽咽,不敢露出丝毫的声响。
“咳咳,那先挂了,他们都在等我呢。”君临月看了眼不远处等着自己的队员,看着他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