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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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姑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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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顺捂着胸口自花丛里站起来,正看到纹身姑娘变得悠远,她似乎又在蔚蓝的天空里,自由的飞翔,欢笑。
哲顺回头用尽所有勇气,也只能看河底的女人一眼。再见纹身姑娘的悠然的笑容,他觉得秋天是个多么冰冷的季节。
“她死了!你杀死的。”
“有三对奶的女人总会死得很快。与奶里生长了癌细胞同样。多出来的存在,总会破坏原本的生存结构。这样不好吗?她沿着这条水路走,很快就能找到肚皮里的孩子。”
哲顺慌不择路的奔逃,远离名典小屋,远离那样轻笑的纹身姑娘。比她嘴里的尖牙更可怕,她不是一只吸血鬼,却是一只被掏了心的恶鬼。整个冬天的日子,阳光里不停吹着寒冷的风。哲顺匆匆见过一次纹身姑娘后,就不再想起她。
老头没能撑过这个冬天,死在名典小屋旁的桥头,陈青参加了葬礼。回来与哲顺说起,老太婆将纹身姑娘的一头长发剪了,众人拉不住她,纹身姑娘也不曾躲。老太婆的剪刀划破了她的脸,但不是有心伤害她,只是手在抖,剪断纹身姑娘长发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纹身姑娘为老头写了寄语“酒鬼,无人会纵容你的生命。这是你应该承受的孤独,也留给老太婆这份孤独。”寄语做成一张精美的信笺,贴在老头的棺材上,纹身姑娘在棺材上纹了图案,图案是老太婆的脸,俩行眼泪。就在葬礼这天,纹身姑娘被剪断了长发,回去小屋以后,又自己拿了剪刀,把头发剪得更短。陈青说着,忍不住笑,“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即使总不爱笑,也觉得她可爱。”转而又说到纹身姑娘近况,冬天开始的日子,小楼里搬来了新的人家,才办完婚礼的一对年轻夫妻,陈青应是见过这对夫妻,而且很是熟络,说起来就忍不住感叹“他们多么幸福。纹身姑娘可说了,他们会很幸福,长了夫妻相。”纹身姑娘很快与夫妻俩做了朋友,这与哲顺的情形类似,俩个人对总是冷漠单独也从没有笑容的纹身姑娘感到好奇,常去名典小屋捣乱,一来二去,纹身姑娘与他们渐渐也亲近了。
哲顺专注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对于纹身姑娘的消息毫无兴趣。这个冬天与陈青相安无事,俩人渐渐回到甜蜜的样子里。哲顺偶尔感到孤独的时间,常也出去一些吵闹的地方,喝点酒,然后小心翼翼的与那些陌生的女人躲进一个被窝里。这样一来,温柔如水的陈青逐渐变得可爱,而冷漠单独的纹身姑娘也不再想起。有这么一个适宜哲顺变得安然,开导自己的理由:纹身姑娘是只冷血无情的鬼。而这是个远离的基础,大部分解脱来自于哲顺出差,在另一个城市遇到的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女人有接近于纹身姑娘的修行,之所以只能说接近,而没有达到,在于女人同纹身姑娘一般的冷漠,不同点则是纹身姑娘的笑容总是让人无感,而女人笑起来,让哲顺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而发笑,笑容肆意而泼浪。这里的泼浪,自然是符合哲顺的审美,在于男人与女人□□相对的时候,最契合情景需要的笑容。如她一个冷漠的女人,突然笑出来,让寒冬百花都盛开。纹身姑娘则要差的遥远,无论是静静看着,还是轻轻笑着,栏杆下的花都默默开着,不会受她笑容影响变得绚烂,总是奄奄一息,或是开得灵动美丽的少许,也很难从花草里找出来。
为此差别,哲顺询问女人“你为何是个冷漠的人,却有能有这笑容?”
女人答“冷漠是一个人惯常的习惯,意味着生活多让你提不起兴趣。可不意味着这样的生活全没有快乐,你就算笑也只能勉强的笑。我感到快乐,就肆意发笑,来自内心,没什么不对。”
就算是准备跳河的女人,不也是如此吗?嘲讽,冰冷,悲伤,癫狂,好不拘束的笑容,为何独有纹身姑娘非得像只鸟,轻轻的咯咯的笑,毫无笑容给人分享的快乐或绝望。由此可以认定,她近乎一个假的人。
哲顺不再难忘纹身姑娘,又感于陈青接近纹身姑娘,近来生活方式有了几分临摹她的气息,哲顺愤怒的限制了陈青的部分自由,不让她再常去陪伴纹身姑娘。陈青自然从容答应,却仍旧如往常一般,想到就去同纹身姑娘说说话。婚姻里出现第一次争吵,哲顺用耳光阻止了陈青近与癫狂的嘲弄咆哮,激烈而来的冰冷与距离,止于陈青无奈说的话“哲顺,错的人是你。我这份自由的友情,你无力阻止。正来自于我无力阻止,你欲望的激情。”陈青离开了一周,回来后躲在被窝里睡足了俩日。哲顺煮了便饭,一个人吃着寡淡,便从被窝里把陈青拉出来一起吃饭。房子里的空气近乎凝固,当然,哲顺对此无感,自然把这顿便饭吃出了味道。饭后陈青躲回被窝里,哇哇大哭。哲顺掀开被子询问,陈青蹿进哲顺怀中,哀伤的说“纹身姑娘不是合格的朋友,她把我赶出名典小屋。”
“可这有什么值得哀伤的呢?”
“她眼里从不能放下那些痛苦。可我是她的朋友,哲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只是感到害怕。”

☆、第 9 章

陈青为何感到害怕?
因为原溪在冬天相见纹身姑娘。
纹身姑娘对她说“单独的生活到了此时,我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遗忘什么。没有任何改变,但的确失去了什么。而我感到的这份恐惧来自于先感到的孤独,为何孤独要在此时发生?因为我坚信一个人的生活也很美与渴求一个人的怀抱并不矛盾。但人无法克制自己的贪婪,占有欲望,当你爱一个人,纵使爱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我想,我常不由自主的想,想到原溪,先是原溪生活里的悲伤,我兴致勃勃的替他找到所有快乐的理由,他在悲伤里感到孤独落寞时想起我,我就能从容安慰他,让他能坦然面对生活。然后是原溪生活里的快乐,使我一旦想到,就快要忍不住哭泣,静静呆在一个角落里,心脏却慌不择路的想往一处奔逃。这就是原溪,我常想起他,在他离开很久以后,带给我这份孤独。我开始反对这个世界对爱情的荒废,当我成为这个世界里同样的人。但那已经失去意义。是的,我从不能忘却原溪,我爱他,哪怕只能爱着他的名字。”
“原溪来了!”陈青说。
原溪,纹身姑娘送别的那个男人,曾与她□□的纠缠在一起,撕开她渐渐愈合的伤口吗?后背的,心脏的。
“那又怎么样呢?这是她如愿以偿的堕落方式。”哲顺愤愤不平的说。
陈青却不那么想,反而穿过夜空看到名典小屋的方向“如愿以偿的堕落吗?哲顺,你可懂得那中的美妙?”
“总有一天你们这些脑回路太多弯的女人得因为思考复杂的问题把大脑扭成麻花。”
这样说到纹身,说到从另一个城市赶来的男人原溪,陈青听过他们的故事,见哲顺愤愤不平,便说起。从纹身姑娘的牙说起。
俩颗尖牙被纹身姑娘拔掉一颗的时候,她一个人呆在医院病房的角落里,医生锁了门。特意预防会咬人的纹身姑娘身体里有野兽因子,在没确定她的危害性之前,防止她再次咬人。在这里,纹身姑娘认识原溪,打架的俩个男孩中的一个,战败的那个。因为打架,原溪回家被父亲痛揍了一顿,已然是伤痕累累,但那个小孩子可不认为这是多大的事,他还记得那个因为他咬人的尖牙女孩,并且承认那个女孩比自己这个小男子汉强大太多。原溪确定纹身姑娘没有受伤,也不是个生病的人,也确定她被救护车抓走。纹身姑娘挣扎着,流着眼泪,对原溪伸出手。夜里,原溪确认父亲睡熟,偷偷离开家,走了很远的路来到医院,他早有准备,记得救护车上的地址,幸好距离对于双脚来说不太远,总算能走到。原溪不敢询问医院里的医生,将病房一间一间看过,半道里看到台子里的女医生正津津有味的看书,正是纹身姑娘珍贵的那一本《飘》,他想与纹身姑娘还是陌生人,常见她受其他小孩欺负也没有帮忙,甚至有一次远远的也指责过她,长着尖牙便是电视里的小怪兽,担忧之余便想找一件礼物,作为善意的见面礼。小孩子在走廊里藏了很久,看书的女医生被人叫走,他如愿以偿将书偷走。又仔细查看每一间病房,正前将要找到纹身姑娘被锁的病房,听路过的俩个医生哈哈笑着小声说话,一个医生说“这是谁的注意?”另一人回答“不知道”。先说话的人接着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孩子会是怪物,她可能真咬了人,但那么个小女孩,受欺负了咬人不才可爱吗?我要见到她的父母,非得好好教育教育才是,哪有让自己女儿任人欺负的,这也就算了,居然当自己的女儿是怪物,这绝不被原谅。”另一个医生赞同点头,哈哈笑不停说“你可别冲大头,把她在房里锁俩天,到时候给她取了牙就是。我与你同样觉得小女孩可爱着呢!可别人非当她是怪物,我不给她取了牙,放出去她还得被欺负。”
原溪紧紧抱着偷来的书,躲过说话的俩个医生,门缝里找到了纹身姑娘,她正呜呜哭着摇嘴里的牙。原溪以为纹身姑娘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帮助自己而咬了人,便凶恶的说话阻止了她。并将刚听来的俩个医生的谈话告诉了纹身姑娘,纹身姑娘半信半疑,刚拔了一颗牙嘴里疼得麻木了,正也没有勇气继续,又见这个陌生的男孩凶恶起来,不敢违抗。这颗牙留了下来,俩个孩子商量着,发现咬着嘴唇的动作,足够嘴皮拉下来遮住牙。眼看天快亮了,原溪生怕父亲发现自己偷出家门,匆匆离开,走出医院才发现书还抱在怀中,心想那个女医生一定发现书不见了,定在寻找,若是在纹身姑娘手里找到,被认为是怪物的纹身姑娘定然要被锁更久。他在走廊里蹲下,思索着对策,可哪里找得到应对的办法。不料被医生发现,将他抓了出来,看来女医生书掉了的事医院其他人已经知道。抓他出来的医生正是夸纹身姑娘可爱的人,他皱眉看着怀抱着书的原溪,问“你来医院里,偷到一本书?也不能卖给别人呀!”原溪自然不愿被人误解是小偷,仰头辩解,是来看纹身姑娘的,书也是见女医生看得入迷,定然是了不起的书才想要偷来送给纹身姑娘。他如此回答,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医生自然被逗乐了,抢走他手中的书,告诉他会在一个安全的时候转交给纹身姑娘。
纹身姑娘没了牙,可以出院,没人再当她是怪物,甚至往前嘲笑孤立她的孩子们都觉察到她的可爱。不过纹身姑娘变得可爱没多久,就随父母离开了这个城市。除了珍贵的书,听医生告诉她原溪的名字,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打架的男孩。
再次相见的时候,纹身姑娘在大学里。她已经是个有名的美少女,有许多男同学为她着迷。但纹身姑娘还记得那个医院里不让自己拔牙的男孩,也就总让人觉得她冷漠不可亲近。一天,纹身姑娘在校园大门外往回走,天桥下的阴影里跑来个人,顺手就抢走了她背上的书包,纹身姑娘惊叫,受限于平日冷漠的关系,没有男同学挺身而出,女同学们则爱莫能助,她只好一个人追着那人,一路追一路恳求“把我的书还给我,我愿意给你钱。”抢走书包的人也跑得累了,纹身姑娘却紧跟在身后,便停下来往书包里寻找纹身姑娘说的书。
原溪与纹身姑娘重逢,他看到那本老旧的《飘》,回头纹身姑娘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嘴里漏出一颗尖牙。
他们都记得小时候的彼此,相逢只留下气喘吁吁的一声欢呼,来自纹身姑娘。
原溪是个惯犯的贼,见过几次阳光开朗,美丽的纹身姑娘后,因为自卑选择离开。纹身姑娘不让他走,但他不愿纹身姑娘在校园里同纹身姑娘一起欢笑,每当看到校园里的学生,而他只是一个自己都养不活的贼,自卑无法隐藏。纹身姑娘是个多么勇敢的女孩,离开了大学美丽的校园,跟在原溪身旁。那是纹身姑娘以为最快乐的几年时光。与原溪一起躲在秋雨的屋檐下,寒冬深夜无人的街头,俩个人瑟瑟发抖,却总是开心的拥抱着欢笑。纹身姑娘学了一手精湛的技艺,从人兜里拿东西,从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经过艰难的岁月,又有纹身姑娘的持家,俩人存了一笔钱。在纹身姑娘大学门前开张小店的日子,正是纹身姑娘毕业典礼的日子。那些已经遗忘的同学离开以后,与原溪一样,这个陌生的城市再没有认识纹身姑娘的人。这里渐渐成为了他们熟悉的城市,留下美好的记忆。直到原溪选择离开,同那个突然而来的女学生离开这座城市,去到另一个城市。那里有女生的父母,可以给于原溪他想给纹身姑娘的一切。纹身姑娘独自留下来,无依无靠的日子,一边照料着自己的小店,一边在学校前的纹身店里打工,学了一手纹身技艺。几年后,纹身姑娘用尽所有积蓄,搬到名典小屋。
从这个时候起,她单独起来,常咯咯的笑,也就丢失了笑容本该拥有的情绪。哲顺仍旧维系不满的表情,心中却多了一份忧愁。
他确定,原溪来时,纹身姑娘无能为力,并将对此感到无比期待与兴奋。
邻里熟识纹身姑娘的人,谁也不曾预料到,寒冷冬天的日子,能常听到短发纹身姑娘哈哈的笑声。许久没见过纹身姑娘的笑容,大多都以为纹身姑娘向来如此,笑得开怀,笑的豪放。大约她掩嘴咯咯的笑声就只是一个偶然被人记住的影像。她的欢乐开始在原溪来到的第一个清晨,下起这年第一场雪。原溪是个美丽的男子,但似乎最怕寒冷,裹紧厚实的衣衫耸着肩来到名典小屋,纹身姑娘出门迎接他,拉开他怀抱的手臂,拉起他松开的手掌上的中指。“远道而来,难能可贵,吃什么?我付钱。”她忘记了整个秋天的悲伤与沉默,仰着头,衣帽里接下很多雪花。原溪轻轻笑着,拉开厚实外套的拉链,从背后将她也包裹起来“反正是感到饿了。”往小屋里走去,桌上放着冰冻的汽水,纹身姑娘动了锅子,准备一顿迎客饭菜的时间大概能勉强煮一杯黑咖啡。俩人吃饭很快,纹身姑娘始终微笑着,盯着原溪的脸,他身子不停地抖动着。
饭后,桌上狼藉一片,纹身姑娘也不收拾,走出小屋。
“原溪,出来玩啦!大雪呢!”
拉开一条毛绒绒的围巾,铺在小屋外的栏杆上,纹身姑娘坐下,原溪随后。
“什么时候走?”纹身姑娘问。
“我刚来,你怎么能问我什么时候走!挺伤心的。”
“可不是这样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得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做好幸福的准备。为你来到离开的这段时间时间写一份计划书。”
“这我怎么回答的好?”
纹身姑娘想了想,也就不再问。见一个陌生人解开脖子里的围巾往小屋里走,连忙跳下栏杆将来人拉住,嘻嘻笑道“客人,小屋休息几日,您稍后再来,很抱歉。”那人抬眼看她和善亲切的笑容,点点头离开。
“这场雪,能下多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纹身姑娘趴在栏杆上,原溪将她后背的连帽盖在她头上。
“白天的雪总下不长久,添些白色,很快就没了。”
“那可不好,我还等着同你从这小道上滚过去,然后在结冰的河面走一走。看到拉着手的我们,像能沿着河流,滑去很远很远没人的地方。”
“那样的梦该醒了。傻瓜,我已经离开你,你就应该不再幻想那些美好。像个长大的女孩,工作,努力,找个合适的人嫁出去。”
“你在说我吗?原溪,你在我身旁,你还爱我,要我找一个人嫁了,那多简单。往桥头扔个石子,定能砸中个人。可那人定然不是你。”
“我成了别人的丈夫。”
“我爱你,原溪。但可以像是在梦里,在记忆里爱你,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中,我可以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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