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点了点头,越过二人,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已经西偏的太阳。
“你们回去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了,明日此时再来,便可送你们回去。”
“这么快?”楚啸煜听到此话,霎时瞪大了眼睛,惊问道。
“此观是个节点,明日与你那个时代节点重合,若是过了这个时候,你再想回去,就只能等奇迹了。”袁天罡捋了捋胡子,说道。
“我们明天会按时到此地,道长。”楚柏安抬了抬眼睑,淡淡的说道。
“可是……”
“我们无事了,明日再见。”楚柏安不等楚啸煜把话说完,直接拉着他,走出了道观。
“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离了道观,楚啸煜纵身轻点在嫩绿的草木之上,赶着西落的太阳,跟着前面疾驰的楚柏安,快速跑着。
“说完也改变不了明天要离开的事实,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哎——”楚啸煜叹了口气,“明日便离开的话,我们根本没空去看郎儿,琛儿也没法安置。”
“她们——能照顾好自己的。”楚柏安话一顿,随而说道。
四月,天黑的还挺早,二人回到家,天色便有些暗了,楚其琛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便匆匆迎了出来。
“爹——娘——你们回来了。”
“嗯。”楚柏安下马,淡淡的回了一声,直接走进了院子。
楚啸煜看着已经进去的人影,默默地将马牵回马廊,倒上草料,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眉头紧锁着。
“爹,怎么回事啊?”楚其琛走到楚啸煜面前,看着异样的二人,自己娘亲一直都冰凉,而每天嬉皮笑脸的爹爹搜皱起了眉头,着实让人不解。
“琛儿,我跟你娘亲要出一趟远门,你回皇宫,或者去你师公那里。”楚啸煜梳着马鬃,看着这匹老马,“你就去师公那里吧,皇宫不适合你。”
“爹爹,你们要去哪里?”楚其琛那张小脸上,满是着急,“不带我吗?”
“琛儿听话,我们——若是回来了,便去找你。”楚啸煜看着自己女儿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模样,扔下手中的梳子,拉着楚其琛,扯出一个笑容,“不说了,爹爹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琛儿,我们先吃饭。”
傍晚又下起了雨,屋里点了蜡烛,还是有些暗,三人坐在桌子前沉默着,楚其琛辛苦做出来的饭菜,一点都没被动,还是色香味齐全的摆在桌子上,只是早就已经变凉。
“明天师公来接我,爹娘不要担心。”楚其琛夹起已经变冷的小菜,轻轻的嚼吧着。
“嗯。”楚柏安低着头,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拌着,却未吃进去一口。
“我吃饱了。”
楚柏安放下筷子,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琛儿收一下桌子,我去看看你娘亲。”
楚啸煜赶紧追了上去,进了房,便看到楚柏安愣愣的坐在床边。
“我们还是——留下来吧。”楚啸煜伸手将楚柏安搂进怀里,就算回到了现代,又怎么样?自己能适应那里的生活法则,而自己这个心爱的人,她将面对何等的窘境?
第3章 不见爱人
“留下来,你会甘心吗?”楚柏安挑眉问道。
“我——”
楚啸煜站起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沉默着,若是留下来的话,自己还是想那个家的,有句老话不是说,叶落归根,而这里,始终不是自己的故乡……
“我知道,你定然舍不得郎儿兄妹两个,可若是就此放弃,你心里便永远有个刺,深深地扎在心头。”楚柏安走上前,关上那扇窗户,靠在楚啸煜的肩膀上,听着蜡烛燃烧的声音。
“此行前路未知,琛儿还是留下为好,也可无忧一生,可是我们……”
楚啸煜那颗已经平静了十几年的心,随着前些日子袁天罡的到来,便不停地在两个世界的选择上,拼命的挣扎着,对抗着,寂静的夜,那紧张的心跳之声,也传进了楚柏安的耳朵。
“其实,我还挺想去看看,你所说的那个时代,看看它是否真像你形容的那般,四海升平。”不知过了多久,楚柏安打破了沉默,朱唇微动,那张冰冷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作为上任帝王,真的是想去见识一下,没有皇帝统治,人民不分贵贱的平等国度。”
楚啸煜十指紧扣楚柏安的手,听着那声声劝慰已经的话,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热泪盈眶,满怀感激的看着怀里的人,她懂自己所有的难过与不舍,更是明白自己的挣扎与煎熬。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守着你,直到寿终,即使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份,但此心如磐石,永不相移。”
楚啸煜紧紧拥着楚柏安,嘴唇慢慢靠近她的额头,缓缓的贴了上去,泪光滴在楚柏安光洁的额头上,如珠子般,滑落在她的眼中。
夜色已深,虫鸣之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楚其琛蹲坐在正屋门口,呆呆的看着里面久久未灭的灯火,不知父母要去往何方,但心里总有一种预感,此次一别,便不会有再见之时。
丑时也过了,傍晚时下过的雨,留下的潮湿,被这夜间的风,吹干了所有的痕迹,楚其琛拉了拉身上裹紧的斗篷,看着东方升起的金星,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房间。
太阳刚露了头,楚啸煜二人便匆忙的起了身,出了房门,便看见楚其琛牵着马,走了出来,呆呆的看着走出来的父母。
“爹——娘——师公派来接我的人已经到了,孩儿就不送你们了,孩儿等你们回来接我回家。”楚其琛红着眼眶,不等楚啸煜二人回复,直接骑上马,绝尘而去,未出小巷,泪水便绝了堤。
楚啸煜看着远去的琛儿,鼻头也红了起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盯着远方,“这孩子,竟然先走了。”
“嗯。”楚柏安偏过头,咬着嘴唇,心里浓浓的不舍,在琛儿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终于迸发了出来。
踏着清晨的露水,二人共乘一骑,相互依偎着,却是一路无话,挥之不去的忧伤,弥漫在二人心头,直至踏进观门。
这次前来,观门却是大开,道童早就在门口等候着,看到二人到来,直接将二人带入观中。
“事情都处理好了?”袁天罡站在大堂,盯着大堂中挂着的祖师像。
“都办好了。”楚啸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楚柏安,说道。
“嗯,跟我来吧。”袁天罡转过身,往观中深处走去。
楚柏安疑惑的望了一眼楚啸煜,快步上前跟了上去。
观处偏地,真正走了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深宅豪观,跟着前面的袁天罡,穿过一个银杏林,一直走了两刻钟,他才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袁天罡说着,走进前面如同漏斗一般的建筑。
“怎么有种阴冷的感觉。”楚柏安不安的皱了皱眉头,看着以整个房子,做成的八卦布设。
“午时便好了。”袁天罡回过头,指了指头顶那个空洞,“午时太阳正上位,这里便暖和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楚啸煜将身上的大袖衫脱了下来,披在楚柏安身上。
袁天罡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八卦,凝重的看了看,指着屋子正中间,“你们站那里。”
“好——”
楚啸煜二人也犹豫,直接走了过去,站在下面,好奇的仰着头,望了一眼上空的透光口。
“最后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真的拿定主意要回去了?”袁天罡凝神盯着手中的八卦,叹了口气,问道:“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二人同时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对视着。
“我只能把你们送回去,但是你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送回去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一切靠你们自己。”
“嗯。”楚啸煜握着楚柏安的手,二人并排站立,额头渗出了一颗颗汗珠,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袁天罡盘腿坐在坎位,小心翼翼的将小卦盘,镶嵌在那雕刻的卦位上,抬头看着那逐渐照射进来的阳光。
“娘子,你靠近一些。”
听到楚啸煜说的话,楚柏安诧异的抬起头,惊讶得看着他忙活着的双手,脸顿时红了起来,故意冷着声音,说道:“你解腰带作甚?”
楚啸煜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将解下来的腰带,往自己与楚柏安身上用力一绑,认真的说道:“这样,我们肯定不会散开了。”
“你们不要动,还有半刻钟。”
袁天罡瞥了一眼二人,出口道。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感受着那并不是很暖的阳光,慢慢照射到自己身上,心里却是越发的紧张,满心的期待之中,还伴随着一丝对那个世界的胆怯,十多载未归,不知已经变了何等模样。
楚啸煜紧紧地握住手里柔夷,盯着那双同样带着紧张的双眸,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揽过楚柏安的身体,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照进来的日光越来越多,光线也越来越刺眼,强烈的阳光投下来,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楚啸煜急忙伸手,轻轻遮住楚柏安的眼睛,防止刺伤。
“怎么越来越热啊?”
楚啸煜只感觉衣服都贴在身上了,头上汗如雨下,一点都不像四月天,倒是有种三伏天的感觉,而且眼睛还有一种刺痛之感。
“来了……”袁天罡一声惊呼,“你们小心……”
“什么?”楚啸煜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身体瞬间的失重感,使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楚柏安的手,“抱紧我。”
楚柏安听到声音,双手用力的抱住楚啸煜的腰身,再加上腰带的捆绑,心里才稍稍的安稳些。
那投射进来的强光,几乎灼伤了二人的眼睛,在脑袋突然眩晕的那一刻,摸到身上绑着的腰带,楚啸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午间的太阳,逐渐西偏,慢慢的游移,错开了透光孔,那屋子中心的位置才显露了出来。
袁天罡站在坎位,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影,和那断裂的腰带,皱眉一步步靠近中心的地方,不禁的摇了摇头。
“果然如此……”
若是还有选择,楚啸煜一辈子都不要醒来,睁开眼睛,四周洁白的一片,白色墙壁,白色床铺……
“柏安——”
蓦的清醒,楚啸煜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伸手锤了锤自己发涨的脑袋,从前那种带着坚硬厚实感的拳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低头下望,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掌,出现在眼前。
楚啸煜猛的坐起来,手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柔软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又变回了沈溪,来不及有太多感想,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睛不住的寻找着。
“楚柏安——”
病房安静的异常,连一点声音都不曾传进来,楚啸煜心脏突然颤抖了一下,内心仿佛窒息了一般。
柏安呢?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结发之妻去了哪里?
楚啸煜被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伸手拔掉胳膊上的针管,忽然站起身,光着脚便跳了下来,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冲着外面,顺着走廊,大喊道:“娘子——柏安,你在哪里?”
“2203病人醒了——”
医院报警开关骤响,值班护士看到从病房里,疯狂跑出去的人,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大喊。
“病人情绪不稳定,快抓住她——”
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冲着赤脚狂奔的女子,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凌乱不堪,赤着的脚上,沾满了黑色的污垢,一身病号服,在医院的楼下格外的显眼。
从五楼的脑科,一路奔到楼下,这里除了医生,便是护士,哪里有自己的妻子?
这幅身子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不过几层楼的距离,楚啸煜便再也跑不动了,无助的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瞬间迸出了泪水。
“楚柏安,你在哪里——”楚啸煜歇斯底里的仰天大喊,眼睛一黑,瞬间休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用回沈溪的名字,恢复女身,走起
第4章 失散
睁开那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几个模糊人影映入沈溪眼中,似曾相识的脸庞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清晰起来。
“溪儿——你可算是……醒了,你出事的这三年里,妈妈心都要碎了。”
那个四十出头,脸色显得疲倦,身体也不似正常消瘦的妇女,一把扑在病床之上,满脸泪水的抱着床上之人的身体,激动的嘴唇微张,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病人精神状态不好,不能过于激动,你们注意点。”旁边的白大褂男子,不住的看着床头电脑上,不停闪动的波纹,听到那妇女的哭喊声,叹了一口气,提醒道。
“是是,医生,我们会注意的——”站在床边,却激动的不敢靠前的中年男子,听到医生的话,赶紧回道。
“娘亲?”床上脸色苍白无血色,精神萎靡的女子,睁开眼看了看面前鬓角已经斑白的妇女。
“什么娘亲?”中年妇女听到她的称呼,顿时一愣,不解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你是叫妈妈吗?”
“咱们闺女叫你娘亲,就是娘亲。”一旁的中年男子急忙拍了一下那妇女,偷偷示了个眼神,赶紧接话说道。
“对对,只要溪儿开心,叫什么都行。”中年妇女从不解中回过神,松开病床上女子的身体,擦了擦眼角,从床头捧过来一个保温瓶,说道:“溪儿你刚醒,一定饿了吧,我让你爸爸熬了些鸡汤,你以前最爱喝了,起来喝点……”
“不用了。”床上女子盯着自己cha满医学仪器管子的身体,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说我现在是沈溪,那你是我的娘亲刘诗琴?”
“对……对啊。”刘诗琴瞪大眼睛,震惊看了看旁边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女儿,结结巴巴的开口:“溪儿,别吓妈妈啊,你是不是记不起来了?。”
刘诗琴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拉过旁边的中年男子,指着他,满脸着急的对女子说道:“他是你爸爸,你记得吗?你爸爸沈严智……”
“我没失忆,都记得。”沈溪一口打断道。
“记得就好,幸好没失忆。”刘诗琴松了口气,放开沈严智的手,说道。
“那,父……啊不,爸爸,妈妈——”沈溪忍住脱口而出的父亲,着急的问:“你们可曾见到,一个身穿汉服,容貌倾国,却显得异常冰冷,年龄约有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出现在附近?”
一直萎靡不振的沈溪,突然来了精神,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话语显得异常激动,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汉服女子?还是三十岁左右的,似乎还真没见过。”刘诗琴一头雾水看着沈溪,皱眉深思,溪儿睡了三年,哪里接触到有这样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推了推沈严智,“严智,你有没有见过?”
“我怎么可能见过啊,溪儿出事这三年来,我除了上班,就一直待在这里,和你一同守病房,根本不记得有这样的女人啊。”沈严智摊了摊手,摇着头,说道。
病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沈溪激动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失落的靠在床头,不再理会旁边激动的父母,失神的盯着窗外,好似魂魄出窍了一般,眼睛却逐渐湿润起来。
刘诗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是否因为沈溪睡了太久,还是有别的原因,总觉得自己女儿醒过来,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人感觉异常的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沈溪才缓缓的转过来头,目光瞟过刘诗琴,脸上带着不该是二十一岁之龄的女子应该有的凄苦,那种苦楚涌上眉头,让人看了,都不禁的想要潸然泪下。
“溪儿,要不你详细说一下,我让你爸爸帮你去找?”刘诗琴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睡了几年,醒来却突然要找这个奇怪的女人,虽然自己不明所以,但却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我自己去——”
沈溪脸色一变,双手撑着床,努力的坐起身,抓着身上cha着的管子,一把扯了下来,往地上一扔,跳下床,便想跑出去。
“你要干什么?”
沈严智要更敏捷一些,见到沈溪的动作,急忙拦了过去,拉着欲要离开的沈溪,手赶紧按住她手腕刚拔了针,还在流血的血管上,叫道:“溪儿——别冲动。”
沈溪转头盯着沈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