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相信你,而且我要替纤纤报仇,”毕皓琪一字一顿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团皱巴巴且血迹斑斑的纸,“裴警官,我见过你。”
“纤纤死时,手里攥着这张画。”
纸张打开,蓝眸的青年英俊而冷漠,他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白色的巨狼在他身下臣服,一蓬血花在他对面男人的胸前爆开。
那幅画并不大,但作画人对蓝眸青年的偏爱迷恋之感浓郁地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破画而出。
裴遇舟呼吸一窒。
那是沈峥。
那个被他亲手杀掉的人,是沈峥。
第六十五章
画中传达的信息太多; 众人的目光在裴遇舟和沈峥之间来回打量; 似乎是在思考这两个人反目成仇的可能性。
“放松,”沈峥顺了顺裴遇舟绷紧的后背; “只是一幅画而已。”
席恒皱着眉道:“但这幅画出现在纤纤的手里; 裴警官你真的和纤纤的死没关系吗?”
“这幅画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谁都不能轻易下结论,”裴遇舟吐出一口浊气; 面上又挂上了众人熟悉的笑;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我记得; 我们这群人中并没有人真正了解你。”
裴遇舟从口袋里拿出他很少使用的警官证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相反; 我的身份和来到这里的目的都很明确; 我是一个来查案的倒霉警察,仅此而已。”
二号“倒霉警察”沈峥也极为配合地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就算那个神秘人真的认识遇舟,他想杀的也是我沈峥,有我这么大一个挡箭牌竖在前面; 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在这种时候互相猜忌; 只会中了狼的诡计。”
“说得好听; ”周民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狼。”
“那就请预言家首先验我们,”沈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做人还是对得起我身上的警徽的。”
沈峥的一身正气在此刻派上了最大的用场,大厅内紧绷的气氛随着他的话逐渐缓和下来; 连一向和裴遇舟不对付的周民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嫒适时转移了话题:“快四点了,我们是要继续聚在一起还是分开行动?”
没有人说话,诚然,聚在一起会让狼人不好下手,但这别墅里明显还有众人想要寻找的东西,干坐在这里消磨时间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最后还是席恒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先分头行动,五点的时候再在大厅集合怎么样?”
狼人的行动时间是从五点开始,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提议,然后极有默契地按照关系亲疏分成了几个不同的组合四散开来。
裴遇舟注意到,只有李嫒和毕皓琪选择了独自行动。
至于他和沈峥要去检查的地方,当然是那个藏着尸体还可能藏着神秘人的地下室了。
这栋别墅建在山间,因此它和B市富人区内的那些别墅比起来就显得格外的大,裴遇舟和沈峥在一楼转了好几个拐角后才找到那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冬日的夜总是来得格外早,沈峥不喜欢昏暗的环境,于是他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了走廊的壁灯开关。
设计这别墅的人显然很有情调,走廊的灯被设计成了烛台的样子,配上暖黄色的灯光与石制的走廊,倒真的生出了几分欧洲古堡的意味。
可惜在这种时候,暧昧的暖黄色显然不如亮色让人来的安心。
“你说那个画画的人到底是谁?”裴遇舟站在台阶上向下望去,通往地下的台阶旁边没有灯,但裴遇舟还是勉强看清了那扇紧闭的铁门,“那笔触很有特色,我肯定我之前从未见过。”
“一个很喜欢你却很讨厌我的人,”沈峥调侃道,“也许是你的小迷妹?”
说着,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我们下去看看?”
裴遇舟点点头,两人借着手机的光芒大步向铁门走去,楼梯不长,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裴遇舟总觉得周围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了。
“是和房门同类型的锁,”沈峥晃了晃手机,这扇大门古旧且平凡,看起来很符合别墅的整体设计,“那就有反锁的可能。”
“如果那个神秘人真的在别墅,我觉得控制室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裴遇舟弯腰又踮脚地摸了几下门的上下边缘,借着灯光一看,他手上十分干净,一点灰尘都看不见。
裴遇舟搓了搓手指:“看来这门经常被使用,藏尸体这种事也未必是第一次。”
“这门是冷的。”
就像碰到了一块冰。
别墅内的供暖很足,就算是地下室也不会冷的如此明显,唯一可能的就是有人刻意维持了这里的低温。
联想到周民之前的说法,这低温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但没人提过这点,周民应该没有说谎,他的确不知道尸体和地下室的联系,”裴遇舟敲了敲地下室的门,声音并不清脆,看来这扇门有些厚度,“但作为别墅主人的席恒真的毫不知情吗?”
“他提议到这个别墅来玩也只是一个巧合吗?”
裴遇舟说的没错,沈峥心里最怀疑的也是席恒,可席恒在大厅的表现却不似作伪,这才是让人最头疼的地方。
难道席恒也是被自己人坑了吗?就像他们一样。
裴遇舟对这个地下冷冻室很有兴趣,他借着沈峥的手不断让光亮扫过大门附近的每一个角落:“还有毕皓琪,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不相信,”沈峥果决道,“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绕开你下山,而不是再次回到这栋别墅来。”
“Bingo,”裴遇舟打了个无声的响指,“他的眼里没有爱也没有恨,报仇这个理由可站不住脚。”
拜沈峥所赐,他现在对所谓“爱”的感知是越来越敏锐了。
“他的目的……”
沈峥感觉到裴遇舟松开了自己的手,并且慢慢地凑近了那扇冰冷的大门。
“有声音,”裴遇舟放低了声音,“里面有活物。”
的确是有声音,一开始还只是缓慢而细微的撞击声,就像是有人在一下一下地轻轻撞着这扇门,随后那撞击声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急促,而那门就像一个最忠诚的守卫,冷漠无情地伫立在原地,隔开了门外和门内的交流。
幽森又寒冷的楼梯尽头,只有沈峥的手机发出刺眼的光,裴遇舟仔细地听着撞击声,似乎想听出其中蕴含的规律。
然而裴遇舟最终却一无所获,他知道的密码都和这声音的规律对不上,这让他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有人在里面吗?”沈峥稍微提高了声音,“如果你能听到就停下来。”
可撞击声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变得更加激烈。
“谁在那!?”
脚步声和女生的娇喝接连传来,裴遇舟反应极快地回头,却差点被白光闪瞎了眼睛。
“裴警官?”看清了裴遇舟的脸,女生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手机,而裴遇舟也眯着眼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是许清莲。
就在对方出声的一瞬间,门内的声音全部归于平静,平静得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但事实并非如此,裴遇舟低头看了看握着他手腕的那只大手,沈峥的手是热的,而且他也在最后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声短促的高音,像是被吹响的哨子,又像是少女的尖叫。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许清莲犹犹豫豫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线索被中断,裴遇舟难免有点不爽,而这点不爽全都隐晦地藏进了他的话里:“探秘啊,许小姐要是好奇的话也可以下来看看。”
裴遇舟讨厌仰视除了沈峥之外的任何人,于是他拉着沈峥向上走了几步:“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还恰好就出现在高音响起的一刻。
“周民没陪着你吗?”裴遇舟向她的身后看了看,“他居然舍得让你一个人乱跑?”
见裴遇舟两人走了上来,许清莲往后退了几步:“我是偷偷溜过来的,周民他现在应该在找我,所以我需要长话短说。”
有点意思,裴遇舟和沈峥对视了一眼:“你想说什么?”
许清莲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裴遇舟见她一副受了惊的兔子样,忍不住开口道:“周围没人。”
他的感知一向敏锐,就算刚刚有撞击声的干扰,他也在许清莲接近楼梯口的一瞬间就回了头。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晃了个正着。
“沈警官,我知道你是好人,”许清莲小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我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警察了。”
“我是预言家,请你们保护我。”
沈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四点半,还没有到狼人行动的时间,如果许清莲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预言家可以比狼人更早行动。
“你真的验了他?”裴遇舟盯住许清莲的眼睛,“我以为你会验周民。”
“那才是你的骑士,不是吗?”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敢去赌那点好感,”许清莲苦笑,“沈警官和你是所有人中武力最强的两个,我当然要先确认你们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先验沈警官……”许清莲停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自暴自弃地大声道,“因为我觉得他能管住你。”
“他能管住你……”
许清莲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了几圈,裴遇舟自带笑意的桃花眼微微垂了下去。
到底是谁管谁,各位心里就没有点字母数吗?
*
李嫒束起头发从2号房间内的卫生间走了出来,她脸上的妆容仍然精致,但身上却换了一套更便于行动的运动服。
“许清莲吗?”李嫒抛了抛被她放在一边的耳机,“她还真是有一个符合她本人的身份呢。”
作者有话要说:许清莲:我听话,我验了沈峥。
李嫒:我记仇,我验了许清莲。
舟舟:谁管你们,说明白,到底谁管谁?
第六十六章
裴遇舟和沈峥回到大厅的时候; 沙发上只坐了一个周民; 他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裴遇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16:57; 离集合时间只剩三分钟; 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裴警官沈警官你们来了?”端着果盘出来的许清莲小声道; 她似乎彻底对沈峥两人放下了心防,不仅语气轻松; 嘴角也带了点笑意。
沈峥不解地看向那一小盘切好的苹果:“你这是?”
“周民说他饿了; 他又不想吃饼干,所以我就去切了个苹果; ”许清莲解释道; “不过我只切了一个; 沈警官你们要是想吃的话冰箱里还有。”
沈峥一向不太重视口腹之欲,裴遇舟也对许清莲拿出的苹果不感兴趣,见两人拒绝,许清莲便把苹果放在了周民面前的茶几上。
尽管许清莲动作小心; 但瓷盘碰到茶几的时候还是发出了点动静; 周民的眼皮动了几下; 随后睡眼朦胧道:“到时间了?”
“嗯,”许清莲低声应道,“但是人还没来全。”
说话间周民也看到了裴遇舟两人,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脸色也变得臭臭的。
“人家去切个苹果的时间你也能睡着,”李嫒从楼梯上走下来; 一出场就弄僵了现场的气氛,“不知道周少爷你是心大还是真的太累了。”
“要你管?”周民回了一句,顺手拿起一块苹果吃了起来。
许清莲的确是一个细心的女生,那苹果不仅被削好皮切成了小块,还被贴心地插上了几根牙签。
周民将盘子往许清莲的手边推了推,许清莲也没有拒绝,拿着苹果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其他人呢?”李嫒不再理吃着东西的两人,她看向沈峥,“你们见过他们吗?”
“没有,”沈峥摇摇头,“我一直和遇舟在一起。”
“我们在这。”席恒的声音从一楼右手边的拐角处传来,灯光很亮,众人发现席恒和他身后的戚风、毕皓琪身上都有些脏,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席恒,你这是干嘛去了?”周民回身跪在沙发上不可思议道,“还有,你和戚风怎么会和毕皓琪在一起?”
“我们去翻钥匙了,”席恒苦笑道,“阿风身上控制室的钥匙也不见了,神秘人打晕他应该就是为了那把钥匙。”
“之前清莲不就是在别墅附近找到的钥匙么,所以我们把一楼能开的房间都翻了个遍,只可惜我们运气不好,到现在也没什么收获。”
“没有钥匙,也没有所谓的秘密。”
席恒拿出自己的水瓶喝了口水,又把脏了的外套随手搭在了沙发上:“我倒是不知道我家门的质量这么好,我们三个大男人撞了半天都没撞开。”
听到这话,许清莲抬头问道:“所以地下室附近奇怪的声音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地下室?”席恒一脸疑惑,似乎没听明白许清莲再说什么。
“不是他们,”沈峥开口道,“你听到的声音是从地下室里面传来的。”
“地下室里有活物。”
“活物?”李嫒在手机屏幕上翻动的手指一顿,“周民不是说那里放着曹强他们的尸体吗?”
“难道他们还没死透?”
窗外寒风呼啸,尽管李嫒话说得不好听,但在场的众人却没一个去指责她。
所有人的心都因为沈峥的话而高高地悬了起来。
“我检查过纤纤的尸体,”毕皓琪肯定道,“她已经死了,没人能在那样的伤势下活下来。”
周民吞了吞口水:“强子也不可能活着,还有余昆,他们两个的尸体离的很近,我确定他们已经死了。”
“都被咬成那个样子了,他们不可能还活着。”
“所以说,地下室里还藏了别的东西,”沈峥下了结论,然后他看向席恒,“作为别墅的主人,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席恒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骗你们,这山我爸刚买没多久,我是看中这别墅复古的欧式风格才冲我爸要下来的。”
“我一直喜欢这些东西,不信你可以问问戚风和周民。”
“没错,”周民点头,“他就喜欢那些所谓高雅的贵族文化。”
一直默默当背景板的裴遇舟开口问道:“那令尊为什么要买这座山呢?他又是跟谁买的?”
“好像是因为这山里有什么药吧?”席恒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至于是和谁买的我还真不知道。”
“应该是姓杨吧……我一向不关心他生意上的事。”
“杨?”裴遇舟眉头一挑,“杨诗洁?”
这个名字就像打开了席恒记忆的开关,他眼睛一亮:“没错,杨诗洁,忆星那个女总裁,前一阵儿她生意不景气,低价变卖了手里的很多资产。”
“这都是我爸和别人闲聊的时候说的,”席恒有些疑惑地盯着裴遇舟,“不过裴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小警察,怎么也不像是能接触到忆星总裁的样子。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忆星的破产里面有他和自家沈队的一份功劳啊。
可裴遇舟却不能真的把事实说出来,于是他敷衍道:“之前查案的时候稍微接触过她。”
“董婧跳楼案你们还记得吧?林旻就是忆星的艺人。”
董婧案当时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汤汤,就算是席恒这种大少爷也稍微听过几句,因此并没有人对裴遇舟的说法提出异议。
“所以我们这是被杨诗洁坑了吗?”周民愤愤道,“卖这么个别墅给你,她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听到周民的话,席恒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还不能轻易下结论,这只是个猜测。”
“如果那个神秘人说的是真的——来找我们的人都会被拦下,那就更不可能是杨诗洁了,虽然我没怎么见过这位商业天才,但我不认为她年轻轻的就有能耐拦下我爸爸。”
杨诗洁没那个能耐,但她背后的人就不一定了,裴遇舟用手指敲了敲手背,这一次的案子还是有“他”的手笔吗?
山里的药又会是什么呢?落霞山的植被土壤都很平常,裴遇舟很难想象这里会长出什么珍稀的药材。
“还有那幅画,”席恒松了松衣领,他侧头看向毕皓琪,“能再让我看几眼吗?我总觉得那种画风我在哪里见过。”
毕皓琪“嗯”了一声,席恒接过画,将它平摊在茶几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虽然沈母是一个美术老师,但沈峥对那些和艺术沾边的东西并不敏感,对于这幅画沈峥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