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只喜欢乘凉的流浪狗，正可怜兮兮地巴巴着眼盯着张阳，似乎想在张阳裤边蹭蹭，又不太敢靠近的样子。张阳看他可怜，就想着如何给他找点吃的，就这个功夫，公交车已然只剩下尾气了。
“哎，小东西，你让我回不了家了。”张阳无法，把两个盒子换在一只手里提着，想摸摸小狗的头，看了看他打结的毛，又看了看手里的食盒，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办，你想吃点什么，这个面是金鱼儿的，不能给你吃，你就吃烧饼吧行不行？”
小狗呜咽了两声表示同意，张阳只好又转回去买了两个肉烧饼，把狗领到没有人员车辆往来的地方给他放在地上，看狗啃完了半个烧饼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两个人的晚饭，急忙站起来还因为脑供血不足打了个趔趄。
“我下次再来给你送吃的啊，现在我得赶紧回家了！”张阳走时还不忘和小狗定下约定，只是刚刚那辆公交车是今天的最后一辆这个问题可不是有爱心就能改变的事实。
“金鱼儿，要不然我再下楼买点吧，面条……等明天我再给你买。”等张阳打车回到家的时候原本汤是汤面是面的牛肉面已经粘成了一坨，看着赵瑾瑜一脸很铁不成钢的表情张阳很是忐忑。
赵瑾瑜终于在一坨面条里扒出了两片牛肉，然后放在张阳的面碗里。
“把肉吃了，不准浪费。我可是听你说的这家面有多惊为天人，为了这碗面我在家等了四十分钟，”赵瑾瑜低头吃了两口面，然后放了筷子，“醋放多了，下次少点。”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是味道还可以，张阳咧嘴笑了：“那你还想吃点什么？”
赵瑾瑜摇摇头，站起来抬手在张阳头上揉了一把，“不吃了，饿过劲儿了，你想吃什么自己买，我去睡一会儿，你吃饱之后记得叫我……我还是定闹钟吧，晚上我要加班。”
张阳感觉到赵瑾瑜心情不太好，从他拎着面回来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主要的是，出来刚刚在他头上的“爱抚”金鱼儿竟然一晚上没有调戏他，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金鱼儿。我……我一会儿叫你起床吧，你好好休息，你想喝粥还是想吃别的，炒菜行不行？或者吃你上次说的那家鸭煲？”张阳说着便要翻钱包下楼。
赵瑾瑜伸手拉住张阳，叹了口气：“傻大个儿啊。”
“啊？”傻大个儿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赵瑾瑜一脸疑惑。
“听话，别乱跑啊，你太傻了，被拐跑了就不好了，毕竟像你这么傻的人少之又少。”
“那你还没吃晚饭呢？”
“再不闭嘴就吃你了啊！去，冰箱里有西瓜，拿出来晾着，等我醒了吃，现在，你乖乖下去吃饭，晚上陪我熬夜加班。”
张阳不想自己被吃，最终红着脸下楼去吃饭了，一边下楼一边想，赵金鱼儿这种动不动不吃饭想吃人的恶习他早晚要给他改过来。
张阳扔掉面之前在小区里转了三圈没有找到一只流浪狗，最终两份面都投喂了那个可爱的卡通垃圾桶。
扑面而来都是空调的凉气，张阳皱眉，小心翼翼把门关了，找到遥控器又把空调关了，犹豫了一下决定叫赵瑾瑜起床，要不然起的越晚加班就会加到越晚。
赵瑾瑜此时的睡眠形象和那天晚上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看怎么不像那晚是的砸人狂魔，张阳纳闷，这么一个好看的人睡熟了怎么就……张阳想了找了半天形容词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好弯腰凑过去准备喊赵瑾瑜。
“金鱼儿，起床了，金鱼儿，”张阳伸手，想摇一下赵瑾瑜，不料——
张阳捂着自己的鼻子，满眼热泪，这次倒不是因为想哭，料谁鼻子挨这么一拳都会算的只想流泪。“金鱼儿，你下次还是自己定闹钟吧。”
大概梦里没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赵瑾瑜终于醒过来，睁眼就看见张阳在一旁捂着鼻子抹眼泪。
“傻大个儿，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张阳想了想，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
张阳摇摇头。
赵瑾瑜起身要看张阳，张阳转身躲了，但赵瑾瑜态度十分坚决，硬把张阳转过来，拿开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
“鼻子有点红，眼睛也有点红，哭了？”
张阳又摇摇头。
“说话！”赵瑾瑜皱眉。
“金鱼儿，别人跟你睡过觉吗？”张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看赵瑾瑜有要变脸的趋势，接着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别人跟你在一张床上单纯的睡过觉吗？”
“我……说梦话了？”赵瑾瑜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除了前两年和莫个人一起“同床共枕”过，从他记事起就没和别人一起睡过一张床了，“没……除了前两天咱俩一起睡过。”
张阳心想辛亏别人没和你睡过觉，不然得多倒霉啊。
“没有说梦话，你快起床吧，早点把工作做完早点休息。”张阳怕赵瑾瑜知道真相不好意思，没把赵瑾瑜的好习惯说出口，只是催促他快起床工作，弄得赵瑾瑜一头雾水。
“要是偷听了我的梦话还敢瞒着我，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赵瑾瑜给了张阳两脚才觉得内心平衡。
张阳使劲点头。
书房里开了大灯，在办公桌上又开了盏小台灯，明亮的书房里安安静静。赵瑾瑜本以为一上午顺顺利利完成的东西可以一次通过，没想到下午就被打回来要求修改，说是修改，但是和重做也没有多大区别，看着满屏幕的修改意见不知从哪里下手。赵瑾瑜忍不住转头看看一边坐在地板上的张阳，这个傻大个儿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真的搬了电脑拿了书来陪自己加班，不知道在看什么节目，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红眼眶。
“傻大个儿。”
“怎么了？你要吃西瓜吗，我去给你拿。”张阳好像在看不能暂停的直播节目，把电脑匆匆一放就跑出去拿早已经晾好的西瓜，都没给赵瑾瑜回答的机会。
赵瑾瑜看着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笑着摇摇头。
“傻大个儿啊，我会好好和你谈恋爱的。”
第十二章
张阳捧了小半个西瓜进来，看赵瑾瑜一直深情地望着自己，脸不自觉地有点发热，那半个西瓜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桌面原本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才过了这么一会就被赵瑾瑜摆满了文件、资料，张阳没办法，只好两只手抱着西瓜放在赵瑾瑜面前，示意他就这样吃。
家里只有两个人，西瓜不会买的很大，张阳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捧着半个西瓜并不会多累，但是这一刻赵瑾瑜觉得张阳像搬了一块巨石压在自己心上，又酸又沉，让人喘不上气来。
“傻大个儿。”赵瑾瑜接过西瓜放在自己膝盖上，拽着张阳的胳膊强迫他弯腰，然后一嘴啃在张阳的嘴上，比起以前那几个带着调戏的亲吻，这次这个嘴儿亲的真的称得上是啃。
张阳仍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完全听凭赵瑾瑜在他嘴上“肆虐”，但是却要顾及自己的老腰，还要防止辛辛苦苦晾好的西瓜滚下去，只好找个安全又舒适的姿势，可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像在回应，让赵瑾瑜更加失控。
张阳以为这个“凶残”的吻可以持续的更久，但当他的手被动地越过碍事的西瓜，缓缓落在另一个人某个部位的时候，他猛地推开那部位的主人，连退了三步，结束了这次亲吻。
辛辛苦苦晾好的西瓜最终难逃一摔。
不锈钢的勺子在地上西瓜汁水里转了好几个圈，慢慢停下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你撤还是我撤？还是你回房间吧，我懒得动，这里过一会儿我自己收拾，”张阳还要说话，被赵瑾瑜阻止了，“接下来的事情估计你也不太想看，走吧，关紧门，回屋记得带耳机。”
赵瑾瑜并不再看张阳，微微侧过身，摆了摆手，面上看不出丝毫尴尬或者不好意思。但张阳还在拼命换气，一颗心脏在胸腔里乱闯，似乎所有的血液供应到了脸上，脑袋里因供血不足嗡嗡作响。
“你……我……”
“听话，走吧走吧。”
张阳把被子蒙到头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觉得耳边徘徊着一种声音，那声音若有若无，时轻时重，撩得让人压根冷静不下来。其实房间隔音很好，张阳当然也知道所有声音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但无论如何都躲不开，更糟糕的是，他的某个部位也慢慢苏醒过来。
赵瑾瑜被推开后要纾解的欲望顿时消了大半，头脑也冷静了很多，其实他对自己的反应不是不懊恼尴尬，赶走张阳之后看着满地的西瓜瓤更是没有了心思。但是生理上的反应和心理反应却明显没有同步，他叹口气伏在桌面上，不得不把手滑进衣服里。
或许是赵瑾瑜想速战速决，前面的过程迅速而安静，眼看要行至高潮完美落幕了，敲门声突然响起。
这一次才有真实的声音传进张阳的耳朵。
说张阳落荒而逃一点都不为过。
他在房间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去找赵瑾瑜。两个人不正经的恋爱谈至此，退一步谈不上保守，进一步说不上逾矩，他是在李常乐那里彻底看不见希望之后抱着日久生情的想法和赵瑾瑜谈恋爱的，因此他觉得男朋友有这方面的要求，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像刚才那样想也不想就推开的，所以他抱着两个人互利共赢的想法红着脸来敲书房门。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自己幻想过得声音真的传入自己耳朵的时候，自己竟然会吓得连话都不敢讲又逃回自己房间。
赵瑾瑜没觉得有多少快感，可想到张阳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他觉得刚刚还是太压抑自己了，他该强行把张阳留在这里，看看纯情的傻大个儿会害羞成什么样子。这样想着，把自己收拾好了，出门拿工具收拾地上的西瓜。经过张阳卧室的时候，抬手想敲敲门，停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
书房的灯直到下半夜才灭。
张阳第一次没有听见闹钟铃声，他醒过来的时候赵瑾瑜已经买好早餐坐在桌边等他了。
“早啊，傻大个儿。”
“我快迟到了……”张阳不敢直视赵瑾瑜。
“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张阳低头走进卫生间。
“张阳，”赵瑾瑜咬着豆浆吸管倚在卫生间门口看张阳洗漱，“眼睛红成这样？昨天晚上哭了？”
张阳含着牙刷摇摇头。
“就昨天晚上吧，那是个意外，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就别往心里放，我也是脑子一热才去抓你手的，你不想我们就柏拉图嘛，我自己动手也挺丰衣足食的。”
“你是不是脑子一热什么都做的出来？”张阳漱了两下口，拉住转过身的赵瑾瑜，“莫名其妙的逼我跟你谈恋爱，又脑子一热让我给你……是不是昨天晚上谁在这里你都会脑子一热？”
赵瑾瑜背对着张阳，听了他的话不知该哭该笑，“豆浆给你放了两勺糖，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上课。”
“金鱼儿……”
“快点！再磨叽我也要迟到了，赶紧的！”
张阳被扔在学生家的小区门口，还天旋地转地没反应过来，赵瑾瑜已经掉头离开了。
说实话，加了两大勺糖的豆浆并不好喝，张阳看了看电梯口的人选择了走楼梯，上楼的过程中想起来赵瑾瑜一向不喜欢早起，“同居”这些日子里，每一天但是自己先买好早餐，吃完去上课了他才会卡着时间起床。今天，赵瑾瑜肯定早起了，为了自己早起了！
爱打游戏的女学生打开门差点被大个子家教老师的笑容闪瞎眼，连忙让开门口，请智商下线的老师进门，并飞快的关了手机游戏界面，拿出今天的学习教材。
第十三章
暑假在结束八月末的艳阳里。
张阳想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傻笑，这一个暑假的劳动没有白费，他在自己的存款额上划掉了一块，作为赵瑾瑜的房租，想了想又划掉了一块，要请金鱼儿吃饭，剩下的都留给自己。
那个彪悍的游戏王小姑娘已经上了高三，听她父母的意思，她还需要赵瑾瑜的辅导，也就是说新学期的每个周末张阳可以继续这份工作，这一点赵瑾瑜求之不得。
最后一天课，课程结束的早，张阳拒绝了游戏王父母的邀请，说自己约了重要的人。再次经过那家面馆，张阳看见那条流浪狗在向别的顾客扮可怜，明明昨天还眼巴巴地朝自己摇尾巴。
这次张阳不用急着赶公交车，于是又去那家面馆点了上次没有吃成的牛肉面，这次记得给金鱼儿少放醋。
“张阳？”
张阳还在回想上次面目全非的苗条，以及当晚发生的一系列西瓜事件，觉得脸上有发热的趋势，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停下搓脸的动作。
“好巧啊，赵佳文。”
“你住在附近吗？从来没在这边见过你。”赵佳文是张阳的同学，一个温柔安静的女生，平时和张阳来往并不密切。
张阳摇摇头：“不是，我在这边做家教，你来买面？”往一边挪挪地方，给赵佳文让出遮阳伞下的位置。
小门店里只有一个壁挂空调，很多人并不选择在店里吃饭，打包带走是多数人的选择，赵佳文显然也是多数人里的一员，她道了谢站在那点阴凉里。
“我家就在对面小区，这家店在附近很出名，现在还早，过一会儿人会更多。”
张阳点头表示非常同意，这一点他上次也见识过了。这时那只流浪狗看见了张阳，摇摇尾巴晃过来。
“豌豆？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啊？”赵佳文在张阳之前弯腰拦住了小狗，看样子和小狗很熟。
“它叫豌豆？”
“嗯，我给它起得，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给我打翻了一碗豌杂面，把里面的豆子舔了个干净，以后我就叫它豌豆了。哎，它认识你啊？”
豌豆躲过赵佳文去蹭张阳的裤脚。
张阳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算是吧，我喂过它几次，特别能吃。”
“怪不得胖了这么多。”
豌豆吃够了肉烧饼，对赵佳文买给他的烤香肠表现的异常喜爱。
看豌豆吃完了烤香肠，张阳的两份面也做好了，张阳和赵佳文说再见。
“快开学了，以后还来这边吗？”赵佳文问到。
张阳点点头：“周末可能会过来。”
“那到时候一起……”
“我的公交车到了，我先过去了，后天到学校再聊吧，再见！”公交车从不远处驶来，张阳生怕再错过公交车，拎着面就向站牌小跑过去。
豌豆没吃饱，呜呜叫着，向赵佳文继续摇尾巴要吃的。
“豌豆，以后他不会来喂你了，你少吃点吧。”
如果要评一个比满腔期待落空更难受的事情，那就是第二次满腔期待落空，张阳深刻的体会到这种感觉。
赵瑾瑜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张阳正空出一只手准备敲门。
“喂，金鱼儿，你什么时候到家啊？我又买了牛肉面，这次记得少放醋了。”张阳没手再去拿钥匙，低头踢门口的小地毯。
赵瑾瑜被临时通知晚上部门聚餐，没正当理由不得跑路，鉴于上次拉肚子的理由用过了，他没好意思再编一次。
“傻大个儿，”赵瑾瑜冲不远处的相亲姐点点头，表示马上过去，一边和张阳道歉，“不好意思，突然被通知要去聚餐，晚饭你先自己吃。”
情绪这种东西张阳根本不会掩饰，就算说着不在意，并且嘱咐自己少喝酒早回家，可语气里明显的失落让人一下就能听出来。
“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带好不好？草莓蛋糕？”
张阳在电话那头笑：“喜欢吃金鱼儿。”
“只要你敢就行。”
赵瑾瑜说罢便挂了电话，再往下说张阳一定会脸红，而他罪恶感肯定会更强。
张阳等开了门才明白刚刚他那句话有多大歧义，神经病赵金鱼儿肯定又想歪了，而且最后一句明显又在调戏自己！
当晚张阳并没有吃到草莓蛋糕，倒是生了一肚子气。
赵瑾瑜吃饭之前答应的好好的，少喝酒早回家，可事实是他已经在沙发上睡过一会儿了，他才醉酒回家。
喝醉的赵瑾瑜话并不多，只是盯着为他跑前跑后的张阳看。
“你都答应我少喝了怎么还喝成这样？”张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