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意外之中发现了这个密室,算算时辰,容琛应该也快下朝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如禾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急切,在去找出口之前,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你可以叫我楚叔叔。”
而在苏如禾找出口之时,明黄的马车已停在了相府门前。
容琛下了马车之后,直接便将怀中抱着的汤婆子扔给了刘管家,一面往里走,一面淡道:“早晨言铮可去为夫人针灸?”
“回大人,已经针灸过了,夫人眼下在房中休息。”
苏如禾淡淡地应了声,到了房门前,抬手便推开了门。
一眼扫过去,却发现床榻上的锦被是空着的,苏如禾并未在床上。
容琛冷眉一蹙,正想要说话,忽然屏风后传来了动静。
苏如禾不知何故,躲到了屏风之后,还绊到了屏风,带动着一排的屏风向前倾倒。
容琛身形一闪,在苏如禾要栽倒在地上之前,及时地接住了她。
“不好好地在床上躺着,躲到屏风后头做什么?”
在容琛凉凉的嗓音传入耳畔之时,苏如禾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伸手搂住了容琛的脖颈,笑吟吟地道:“是小猫不乖,从床上跳下来,我是下来找小猫的。”
容琛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听风她们不就在门外候着?你现下眼睛看不见,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说着,容琛便将苏如禾给抱了起来。
将苏如禾放到床榻上之后,容琛才又道:“你的生辰快到了,本相打算好好地办一场生辰宴,若是你不喜欢太多人,便在房里休息,一切有本相来操办。”
没有容琛的提醒,苏如禾都已经忘了,原来她的生辰快到了。
从前她的生辰苏柏远都是很重视的,但苏柏远却从不会请什么大臣,只是一家人在一块儿,团团圆圆地聚在一块儿庆祝。
但是眼下,苏家除了她和大哥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对于生辰怎么过,苏如禾并没有多少的意见,只点首应道:“都听大人的。”
☆、367。敢动,她的心思
入夜,河边的柳树下,一个身影蹲在树下,手中烧着什么东西。
“白露,你在那边可还好?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回家乡的,可终究,还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着,蒹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滚烫的泪花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砸。
忽然,一道嗓音传了过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相府烧纸钱?”
在相府里,只有主仆关系。
这仆人怎么可以在主人的府里烧纸钱?这可是极为不吉祥的!
蒹葭骤然回过身来,在看清来人之后,便跪了下来,“奴婢见过安姬。”
没错,迎面走来的,正是安琪儿。
安琪儿虽然入了相府,但除了之前容琛曾去过她的院子住了一晚之后,便不曾再去过她的院子。
更是没有将安琪儿收为妾室,所以安琪儿在相府的位置,不过也只是比婢女高了一层而已。
但眼下,蒹葭朝着她跪下,主要是因为她被安琪儿抓到在相府里烧纸钱。
若是安琪儿将此事告知刘管家,她一定会被狠狠地惩罚,可能会连小命都保不住!
“我见过你,你是夫人身边新来的婢女?”
蒹葭垂下首,应道:“是。”
安琪儿走上前来,看了眼还未烧尽的纸钱,才道:“你在为谁烧纸钱?”
蒹葭只低垂着首,没有说话。
对此安琪儿倒是不生气,倒是她身边的婢女先开了口:“安姬问你话呢!”
“是那个叫白露的婢女,可对?”
蒹葭霍然抬起首来,在撞上安琪儿恍若知晓一切的眼神之时,蒹葭又迅速低下首。
只深深地鞠了一躬,“奴婢只是想给白露烧一些东西,奴婢知错了,还请安姬放过奴婢这一回!”
安琪儿走到蒹葭的跟前来,扶住了她的手臂,“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听闻,白露是为了保护夫人,才会消香玉损的?”
提起这个,蒹葭的面色尽是懊悔之意,“那日,本该是我陪夫人出去的……”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那日本是她陪苏如禾去贡院,但她忽然闹肚子疼,所以白露便代替她出去。
谁又能想到,出去的时候,是个活生生的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具浑身是血的冰凉尸体呢?
“贡院的爆炸事件,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不过想来这事,夫人也告诉过你吧?”
闻言,蒹葭却是摇了摇首,“夫人并不知晓白露去世的事情。”
原来苏如禾并不知晓白露已经死了,容琛这是怕苏如禾知晓白露的死讯,会觉得伤心吧?
谁又能想到,在外冷面无情的右相容琛,对于自家的小夫人,却是宠爱到了极致。
“原来如此,想来大人一定也是考虑到,夫人若是知晓,当时其实白露是还有救的,但因为她们两个压在同一块石板下,若是撬动石板,必然要牺牲一人,夫人如此善良,倘若知晓白露的死因,怕是会很伤心。”
蒹葭霍然抬起首来,“你说什么?”
看到蒹葭的表情,安琪儿似是惋惜一般地叹了口气,“这事儿,大人不曾告知与你吗?”
容琛怎么会因为一个婢女的死,而在其中多费心思?
她与白露本就是发了毒誓,来服侍苏如禾的。
为了苏如禾而死,这个结局她们也是做过心理准备的。
可当蒹葭听到这个真相之时,她却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此刻的心情。
袖下的手,骤然捏紧!
深吸了口气,蒹葭才再次开口:“安姬说了这么多,总该不会是,出于好心地,来告诉奴婢,白露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吧?”
果然不亏是容琛挑选出来的人,只是可惜,人终归是人,只要是人,便一定会有弱点。
而蒹葭的弱点,便在于她最好的朋友白露。
“我知晓,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大人才会将你与白露派到夫人的身边吧?”
安琪儿这话说得像是在谈家常便饭一般,但蒹葭却是不由微敛了眸光,“你敢动夫人的心思?”
“怎么会呢,之前我与夫人一块儿随大人出去办事,与夫人相处很融洽,我自然是希望夫人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呵,说得倒是比唱的要好听。
倘若她对苏如禾没有动什么歪心思,何必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而且安琪儿可是非常地聪明,将苏如禾身边的人都给调查了个彻底。
最后将目标放在了蒹葭的身上。
蒹葭敛眸,只道:“奴婢是大人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大人,请安姬谅解。”
安琪儿并不着急,反而还牵过了她的手,在蒹葭想要抽离之时,她却骤然握紧。
“我初入京都之时,也是从奴婢开始做起,我很明白,做奴婢的苦,也明白你对大人的忠心,你放心,我们都是大人的人,我自是不会让你做对不起大人的事。”
蒹葭这才看向了安琪儿,抿了抿下唇,没有说话。
“只要你能每日,将夫人的情况如实告知与我,今日的事情,我便当做什么也不曾看到。”
说着,安琪儿还从流袖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塞到了蒹葭的手中,“好好地安置白露吧,我听闻,你与白露都是来自于侨县?我在府外有熟人,可以帮你将白露的尸体带回侨县安葬。”
这句话,才算是真正地说进了蒹葭的心里。
其实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生死从来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倘若只是将苏如禾每日的情况告诉安琪儿,而能让白露魂归故日,也不失为一桩好交易。
在蒹葭离开之后,安琪儿身侧的婢女不由有些担心,“安姬,这蒹葭毕竟是大人挑选出来的人,万一……她讲这些事告知大人,那咱们可就……”
安琪儿勾了下唇角,只道:“放心,她是不会说的。人呀,都是怕死的,只要她迈出了这一步,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日后,她将会完完全全成为我们的人。”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里之堤溃于蚁穴,说的都是同一个道理。
这,才是第一步。
☆、368。舍得,伤害她呢
为了能够多争取些时间,和那个叫楚叔叔的男人多谈一些有关于苏家的事情,苏如禾在容琛去上朝之后,便醒了。
用完早膳喝了药,苏如禾便让听风端了盘点心过来,而后命他们都出去,只让听风一人留下。
听风有些不解苏如禾的这一番举动,“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苏如禾便开始在床上摸索起来,忽然,她的手摸到了一个按钮,她往里头一按,整个床便倾倒了过去。
苏如禾的身子在眨眼间便不见了,幸而听风及时捂住了嘴,不然恐怕就要惊呼出声来了。
“小姐?”
听风趴在床边,朝着里头轻轻喊了一声。
很快,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声音:“听风,快下来吧。”
听到苏如禾相安无事,听风才算是松了口气,顺着倾斜的床也滚了下去。
在顺利着地之后,听风赶忙抓住苏如禾的手,“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
听风这才向周围看了一圈,“小姐你是怎么发现这间密室的?这密室既然是在大人的房间,八成就是大人挖的,这若是被大人知晓了……”
苏如禾朝她做了个静音的动作,“别怕,我们偷偷摸摸的,不会被他知晓的,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听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苏如禾往里头走。
才走到一半左右的距离,苏如禾便听到了铁链的摩擦声,她立马便提声道:“楚叔叔!”
“小丫头,你来得倒是很准时。”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听风便瞧见了一个被重重枷锁所束缚着的,是一个满是胡渣子的男人。
这男人还是一头的白发,看着年龄差不多有六七十岁,而这声音听着更像是被生生割破了一般。
“小姐,这个人……”
苏如禾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他与父亲是旧识,不是坏人。”
闻言,楚叔叔却是笑了,“小丫头,坏人可是不会将坏人这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你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
“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一面说着,苏如禾一面朝着他走了过去。
听风还是很犹豫,拉住苏如禾,不想让她靠太近,“小姐,这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身上还满是枷锁,太危险了,咱们还是不要靠太近吧?”
“我又没钱,他有什么可害我的。”
这回答……听风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苏如禾笑着道:“开玩笑的,你放心,我昨天便已经来过了,今日是来将昨天的事情问清楚的。”
“楚叔叔,今日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你就慢慢告诉我,当年我父亲在九都,到底做过什么。”
楚叔叔拍了拍地面,说道:“不急,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苏如禾没有任何犹豫,便要坐下来,但听风却是赶忙拦住她,“小姐,地上凉,你先等等。”
说着,听风便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摊在地上,才让苏如禾坐下。
等苏如禾坐下之后,楚叔叔才道:“小丫头,你想去九都吗?”
“九都不是已经消失在九州大陆了吗?难道……它并没有消失?”
楚叔叔笑了声,“海市蜃楼听过没?”
苏如禾点了点首,便又听楚叔叔不急不缓地接道:“九都类似于海市蜃楼,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才可以走得进去,不过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父亲进去过吗?他就出来了呀。”
楚叔叔抬手,带动着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苏如禾看不到他想做什么,但随之听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你家小姐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会伤害她呢。”
苏如禾歪了下脖子,便又听楚叔叔说道:“但凡有一丝贪念的人,即便是进入了九都,也是没有办法出去的,因为这些人若是出去了,就一定会泄露九都的秘密。”
“所以我父亲能出来,是因为他没有贪念?九都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么害怕被外人知晓?”
楚叔叔‘咯咯’地笑了两声,“小丫头,你若是想要知晓九都的秘密,便要帮我办一件事,若是办成了,我就都告诉你。”
果然是有条件的!
苏如禾眯了眯眸子,“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不干。”
楚叔叔笑出了声来,“别紧张,我就是想,让你替我去个地方,送一样东西。”
原来只是送个东西,苏如禾舒了口气,“你都在这被关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我人虽然被关在这儿,但我即便不踏出半步,我也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话说的,难道他有透视眼不成?
见苏如禾明显的一脸不相信,楚叔叔也不恼,只是又道:“小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帮我送了这样东西,很有可能,你日后的生活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该不会要被什么仇人追杀吧?”
楚叔叔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苏如禾其实并不在乎日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只要能为苏家翻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你要我帮你送什么东西?”
楚叔叔伸出了一只手,“把你的手给我。”
听风想拦着苏如禾,但苏如禾却还是坚持将手伸了过去。
楚叔叔在拉住苏如禾小手的同时,便在她的手心开始写字。
幸而苏如禾这段时间以来学了不少的字,他前面写的字,她还是认得的,不过这最后一个字,她却是一脸懵逼。
“楚叔叔,你最后写了个什么字?”
他笑了声,“你不用管这是什么字,只要你按照我写给你的地址,去了那里,见到了里头的人,只要将这个字写给他看,他便知晓你的来意了。”
搞了半天,只是要让她帮忙传递一个字?
苏如禾顿时觉得有种被耍了的赶脚。
“好了,小丫头,在做成此事之前,你都不要再来这里了,待事成之后,我会将一切,都告知于你。”
到时候,即便是你想拒绝,也是没有机会了。
小丫头,这可是你做出的选择,怪不得我……
☆、369。抱歉,带我过去
通常而言,裴钰只要一下了朝,就回会大理寺办案。
但今日,他才走出乾清宫的门,就被后头的几个大臣给叫了住。
“裴大人,明日休沐,我们打算去岳湖楼小聚一餐,不知裴大人可有时间?”
虽然裴钰坐上这个位置没多久,但朝中的各种门道他倒是都了解了一下。
上来与他说话的,都是属于镇国大将军府的追随者,他们既然来找裴钰去聚餐,显然是要拉拢裴钰得罪意思。
裴钰虽是容琛举荐的,但当时闻人伽也是一口答应,没有任何的反对。
丞相党与将军党素来都是明争暗斗,但在裴钰就任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之时,却是鲜少地达成了一致。
也因此,这些大臣们其实都想看看,这裴钰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还能让两个大人物都感兴趣。
只不过裴钰素来清冷,看着就不怎么合群,而他似乎也没有想要和两派的人混在一块儿的意思。
趁着丞相党那边没什么动静,将军党这厢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裴钰看了他们一眼,敛下心中的情绪,勾了下唇角,竟然张口就同意了。
这可是让说话邀请的几位大臣极为高兴,而且他们还非常客气地邀请裴钰共乘一辆马车。
其实裴钰还真没和那么多人出去过,虽然是坐在马车上,但他们之间所谈的话,裴钰其实都没什么兴趣。
只是在他们问及到他的时候,他偶尔应和一句而已。
这些大臣们在每次休沐之前,都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在休沐之前拉帮结派地一块儿去聚个餐,如今他们拉上裴钰,就是想将他拉入将军党。
而这岳湖楼,显然是他们经常聚的地方。
一到了那儿,这老板就亲自迎接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将他们迎进了一间大包厢之内。
这些大臣显然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下。
“裴大人,来来,坐这边。”
开口叫裴钰的,是一个姓陈的大臣,裴钰便顺势在他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没等裴钰将屁股坐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