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令人将宋长淮给拎了出来。
“说了那么久的话,夫人与宋学士可是觉得渴了?我刚得了盒新茶,不知两位可愿赏脸共饮?”
苏如禾这才真真切切地领悟到。
镇国大将军府最可怕的,不是闻人伽,也不是力大无穷的闻人竣,而是眼前这个心思诡异的闻人靳!
闻人竣心思简单,只喜欢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但闻人靳究竟想要做什么,苏如禾却是无法猜测。
闻人靳说请他们喝茶,还真是的喝茶,并且还外送了几盘点心。
“这点心味道不错,夫人与宋学士不尝尝?”
苏如禾只盯着他,没说话,而宋长淮则是蹙着眉,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
闻人靳笑了笑,“放心,这茶与点心里没毒,我若是想杀一个人,是绝不会费那么多事儿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挑眉,闻人靳抿了口茶,饶有兴致地说道:“请夫人你喝茶,难道我方才的话,不够明确?”
真是个刀枪不入,厚颜无耻的混蛋!
见苏如禾不回话,闻人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长淮。
“早便听闻,宋家嫡长子与苏家幺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如今这么一瞧,倒的确是般配。”
☆、120。亲家,你不信我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苏如禾乃是本相的妻子,大公子却在本相的背后,说本相的夫人与宋大学士般配,大公子这是……觉得本相,配不上苏家幺女?”
冷淡的嗓音传入耳畔,让苏如禾猛地一怔。
在瞧见那抹熟悉的紫袂映入眼帘之时,苏如禾本想过去,却发现容琛的眸光极冷,而且自他走近主厅到现下,他都没看她半眼。
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容琛,让苏如禾止住了脚步,无法再迈出半步。
而闻人靳像是不曾感觉到来自于容琛的冷意,只笑道:“容相误会了,我不过是有所感慨,随口一说罢了,再者何人不知,容相你可是将夫人宠上了天,不若然,夫人怎么会有胆子,跟着宋大学士跑了呢。”
什么叫她跟着宋长淮跑了?
她何时跟着宋长淮跑了!说得她跟红杏出墙一般!
苏如禾恶狠狠地瞪向闻人靳,“你瞎说!我……我是来办正事的!大人你不要信他,我……”
“哦,那夫人倒是与本相解释解释,本该在宫中的你,怎么会出现在万梅山庄?”
容琛的嗓音,一如他这个人般,冷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苏如禾就这么站在原地,在这一刻,喉中变得有几分生涩。
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不信我?”
“既然夫人那么喜欢瞎跑,那你便待在万梅山庄,本相随你跑。”
说罢,不等苏如禾再开口,他便转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主厅。
直至容琛走了好一会儿,苏如禾也不曾回过神来。
容琛走了,他就这么走了?
他来,不是为了救她出去,反而还相信闻人靳的话,相信她是与宋长淮私奔,逃到万梅山庄的?
苏如禾很早便知晓,容琛这人性情不定,十分地小气。
但苏如禾以为,她与他在一块儿也有一段时间了,即便他们互相都不怎么相信对方。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可以相信闻人靳这样心肠歹毒的坏人,而不信她的话?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将她一人给丢下了,就不怕,闻人靳会趁机要了她的命?
苏如禾紧紧地咬着樱唇,心下却是凉得彻底。
“苏家落难,幸而夫人的运气好,得容相的青睐,有了容相的庇护,何人敢将手伸到夫人你的头上?不过今日,夫人似乎惹容相不悦,苏府没了,相府夫人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不如,夫人便随宋大学士回宋家,暂住几日?”
末了,闻人靳还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苏家与宋家曾经也是亲家,借住几日,想必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苏家与宋家,皆是世家大族,书快论坛。
自来,两家的关系便非常地要好。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还各自飞,又何况是两个本就没什么血亲关系的家族呢?
当初,苏家蒙难,宋家将退婚书送到了天牢内,宣布与苏家退婚,与苏家撇清了所有的关系。
这是苏如禾心中永远的痛与耻辱,她是不会原谅宋家,不会原谅宋长淮的。
如今闻人靳的这一句话,无疑便是在苏如禾的心口上撒盐!
☆、121。见血,绝不动刀
直勾勾地盯着闻人靳,半晌,苏如禾却是笑了出来。
转了个身,一屁股便在木凳上坐了下来,“既然大人不准我回府,我无处可去,便只能在万梅山庄暂且住下了。”
闻人靳皱了皱眉。
便又听苏如禾说道:“这屋子本是我大哥住的,那我今日便住在这里好了。”
苏家幺女自小便被宠上了天,撒娇卖萌无所不能,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无耻起来,能将脸皮甩到十万八千里远。
就好比眼下,苏府被抄,这万梅山庄早就已经不是苏家名下了。
但苏如禾偏生能够眼也不眨一下地,说住下来就住下来。
闻人靳眸光微冷,“夫人若是想住这儿,也没问题,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一下夫人,在这儿住上一晚,价钱可是很贵的,不知夫人可有银子支付?”
“这里是书房,只有一张软塌,翻个身都难,还敢开天价?打个半折,就……五两银子好了!”
五两银子?
亏得她有脸能说得出口!
闻人靳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唇角,“五两黄金,我还可以免费为夫人你准备一条锦被,外加一顿晚膳,怎样,是不是很划算?”
奸商啊奸商,这么不要脸的奸商,再次刷新了苏如禾的世界观!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扔出去,否则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对了,事先提醒一下大公子,我一贯细皮嫩肉的,若是不小心弄伤了我,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眼下容琛抛下她走了,但苏如禾知晓,容琛是决计不会不管她的。
他的人,定然隐在暗处,保护着她的安危。
所以一旦闻人靳做出不利于她的举动,容琛的人定然会及时出现。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苏如禾才有胆子与闻人靳叫板。
闻人靳眯了眯眸子,“不是我不想让夫人住,这个山庄,可是不怎么太平,夜里总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夫人若执意要住下来,在下自然不会勉强。”
“只不过,若是夫人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坏了身子,到时,可就不要怪我,不曾提醒过夫人了。”
哟呵,想用什么鬼怪来吓跑她?
一贯,只有她扮鬼吓人,还没人敢扮鬼吓她的!
“就这么定了,你将宋长淮的穴解了,送他回宋家,我与大将军府之间的恩怨,与他宋长淮没有任何干系,你不必牵扯上无辜之人。”
闻人靳笑了笑,“这个夫人大可放心,我这人一贯也不喜欢见血,只要能用和平方式解决的,就绝不动刀子。”
呵,说得倒是比唱得好听。
他与他爹合谋陷害苏家,害得苏家家破人亡,双手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见愧疚?
还敢这么背着良心说自己不喜欢见血。
这种人,天打五雷轰也无法泄恨!
宋长淮的穴位一被解开,他身形十分迅速,一下便拦在了苏如禾的跟前。
提防地看着闻人靳,“有什么恩怨,大公子只管朝着我来,不要伤害小禾!”
☆、122。翻脸,加害于你
闻人靳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宋大学士若是个聪明人,便请自行离开。当然,若是你想陪着容夫人,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宋长淮正想答应,流袖便被苏如禾猛地拽了一下。
“孤男寡女的,怎可同处一室,再者我与你宋长淮没有任何的干系,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
原本,因为她跟着宋长淮跑了,容琛便已动怒。
若是此番宋长淮再留下来陪她,苏如禾觉得,相府可能她永远都回不去了。
如今她势单力薄,在为苏家翻案的同时,她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而普天之下,能有胆子保她,还能助她翻案的,也便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容琛!
所以她要牢牢地抱住容琛这棵大树,尽量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谁知,宋长淮想也没想地便道:“不成,倘若……倘若有人,想趁机加害于你该怎么办?小禾你放心,我不会待在房中,我会在屋外守着,绝不会损害到你的清誉。”
苏如禾不由蹙眉,却听闻人靳笑出了声来。
抬手‘啪啪’地击了几下掌,听上去,心情甚为愉悦:“真是不曾看出,宋大学士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倘若当初苏家未曾遭此变故,容夫人与宋大学士,倒是一对难得的金玉良缘。”
“闻人大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如今是有夫之妇,我的夫君乃是当朝丞相,我家大人脾气可是不怎么好,若你再乱嚼什么舌根,到时怎么死都不知晓!”
如此嚣张的话,听入闻人靳的耳中,他却也不恼。
反而还抬手吩咐道:“来人,给夫人备一床棉被。山庄简陋,没什么可吃的,粗茶淡饭,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闻人大公子如此大方,能给我一席之地,容我安寝,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说着,苏如禾将屁股挪了个窝,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用力蹬了两下,确定软塌质量不错,才放心地笑了笑。
“这房中的所有东西,夫人你都不可以碰,倘若我明日来看,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到时,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苏如禾撇了撇嘴,在闻人靳转身要离去之时,她赶忙喊道:“等一下,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下大公子。”
“夫人请说。”
苏如禾拍了拍手,跳下软塌,直视着闻人靳,“通常情况下,买下新房的人,都会将新屋重新修葺,将从前主人留下的东西都扔了,可为何,大公子你买下万梅山庄后,不但不曾丢了这里的东西,反而看起来……还格外地珍重?”
这个山庄,曾是她大哥苏执生修身养心之地,她便时常会来玩耍。
今日她再次故地重游,这山庄上下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甚至,连她大哥的房间,都还保持原样。
不仅如此,这个房间看起来非常地整洁干净,说明素日里定然常有人来打扫。
闻人靳买下这个山庄后,不但不将这里的东西给换新,反而还维持原状,好生护着。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买房的人所能做出来的事儿。
说不准,这闻人靳还真的与她的大哥,有着什么关联!
☆、123。护你,一世安遂
闻人靳却是不在意地扬了下唇角,“我这人一贯比较恋旧,这里的陈设我看着顺眼,便都留了下来,如此不是还省了一笔修葺的钱?”
我勒个去,他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
作为当朝权势熏天,与容琛并肩的权臣最喜爱的儿子,他会没有银子?
果然,这变态闻人靳与小气鬼容琛是一样的。
钱多到可以拿来烧,却总在她的面前装穷。
入夜,果然有婢女送了饭菜过来。
这闻人靳还真是小气到家,饭菜还真的只有青菜白饭,一点儿油水也没有,更别提丁点儿的肉了。
苏如禾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这饭菜别说没有肉,连油水都没有,苏如禾根本就吃不下。
一手托着下颔,一手抓着银筷,一个劲儿地往饭菜里戳。
我戳我戳,我再戳。
“小禾,你若吃不下,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吃完之后,我带去你客栈,这个书房的软塌太硬,入夜气温会下降,容易着凉。”
对面的宋长淮看她完全没有胃口,非常地担心,口气也是温柔到极点。
苏如禾将小脸一别,“宋大学士,你该回去了,这么晚不回去,不怕你老爹急得上蹿下跳?你宋大学士,可是宋家最大的希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千万不要怪在我的头上!”
虽然苏如禾的话放得那么狠,但听入宋长淮的耳中,却并未让他动怒。
相反,他还笑得十分开心,忽然伸手,抓住了苏如禾的小手。
苏如禾一抬眸,便对上了他深情款款的眸底,“小禾,我知晓,你口中虽然恨不得我去死,但你心里却是关心着我的,不若然,你也不会在闻人靳的面前拼死保住我的命。”
其实宋长淮没有说错,虽然宋家对苏家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但多年的情意,并不是苏如禾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就好比在宋长淮遇到生命威胁之时,她不会袖手旁观。
但面上,苏如禾却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谁关心你,宋大学士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是厚脸皮!”
宋长淮依然笑着,“小禾,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不论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你,即便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会护你一世安遂。”
他说这句话之时,十分地认真。
灼灼的眸光,如是星光璀璨,晃得苏如禾心口便是一紧!
苏如禾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别开了视线,“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宋长淮很快便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任何事,只要唤我一声便好。”
说罢,宋长淮便走了出去,顺带着还将房门给关了上。
在宋长淮出去之后,苏如禾有些苦恼地托着下颔。
四处看了看,叹了口气。
若是暗中保护她的人,告诉了容琛,宋长淮还留在她的身边,不肯走,容琛会不会生气?
那个男人,可是十分地小肚鸡肠,生起气来,她要哄好久才能哄好的。
甩了甩脑袋,苏如禾将油灯掐灭,而后脱掉了鞋子,爬上了软塌。
锦被很单薄,而且很陈旧,最为主要的是,夜里气温下降,书房内显得格外冷。
苏如禾睡得迷迷糊糊,最后是被冷醒的。
睁开眸,已是下半夜。
今日夜色凉凉,正是偷溜出去干大事儿的好时机!
☆、124。胆大,藏了秘密
因为身高不够,苏如禾便只能将木凳搬到窗棂下,将裙角给卷起来,爬上木凳。
再攀上窗棂,往下那么一瞧,哟呵,这窗可真是够高的,外头漆黑黑的,她也看不清下头是什么东西。
咬了咬牙,苏如禾将心一横,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苏如禾觉得自己就不适合出门,因为她跳下去之后,是双手撑地的,不曾想到,下头竟然摆着仙人掌。
摆着仙人掌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一排的仙人掌,就这么横着排在那儿。
苏如禾这么往前一扑,双手撑在下头,仙人掌顺势便刺入了手心。
钻心一般的刺痛感!
在一刹那,苏如禾便疼得眼角泛酸,死死地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缓了口气,苏如禾才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如禾将手一摊开,手心已然是红成了一片,而且还残留着几根仙人刺!
苏如禾忍着疼,将手心的刺一一给拔了。
一边拔,她一边咒骂着:“闻人靳你个混蛋,变态,诅咒你喝水塞牙,出门被马车撞,生个娃没**儿!”
哪儿有人会在窗棂底下放一排的仙人掌?
显然,这是闻人靳预料到她夜里会翻窗,所以早早地备下了成排的仙人掌,只等着她往下跳。
将她扎个痛心凉,心飞扬呢!
待将手心的刺全扒光了,苏如禾才站了起来,吹了吹手心,她手心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
万梅山庄苏如禾从前经常来,即便眼下天色一片漆黑,她也能借着微弱的灯光,找到路。
这个万梅山庄被闻人靳给买下来,里头一定藏了什么秘密,说不准,这秘密还与她的大哥有关。
今晚的气温降低,苏如禾出门时穿的又少,眼下在无人的路上走,被冻得不住地搓手臂。
忽而,后背吹过一阵阴风,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一晃而过!
苏如禾立时回身,视线所能及的,只是漆黑的夜色,以及乌黑一片的丛林。
耳畔有虫鸣微弱的叫声,却只是添了几分森然之意。
就在苏如禾回过身的同时,有一抹黑影,迅速从她的眼前晃过,而后朝着丛林飞奔而去。
想扮鬼吓她?
哼,看她不将这个鬼也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