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霍睿说完话,凤宓骤然回过身来,只冷冷地看着他,“你错了,我不仅是恨你,我恨不得你现下就去死。霍睿,我今日嫁给你,我们之间的情谊,自此一刀两断,从今往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过你的阳关道,你若能做到在一个屋檐下,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但倘若你办不到,我自也有办法与你和离。”
霍睿知晓她定然是恨他的,可他没想到,凤宓既然会如此地恨他。
既然在今日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宛若在他的心里插了一把刀。
鲜血淋漓,却是已疼到麻木。
“阿宓,即便没有我,你也是不可能嫁给晋王。”
凤宓冷笑着,站起了身来,“嫁不了又怎样,嫁得了又能如何,霍睿,你联合母妃骗我至厮,算你们狠,但你即便是得到了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说着,凤宓便推开了他,走向了床榻,而后,将上头的一个枕头拿起来,扔向了软塌。
“从今日起,不准碰我,也不准与我说话,你父亲母亲那边我也懒得应对,你们霍家只当没娶过我这个媳妇。”
将该说的都说完了,凤宓便将锦被打开,躺了进去,侧身,对着墙面,合眼睡下。
独留霍睿,站在原地,半晌也不曾动一下。
原来,她绝情起来,是这样地绝情。
可即便她眼下对他说了这样绝情的话,他也不后悔那日所做出的决定。
不管怎样,他都要保护她,即便眼下他所采取的这种方式,让她深恶痛绝,但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她恨着他,他也是愿意的。
次日一早,霍睿醒来的时候,这桌前的红烛,早就依然燃尽了。
而凤宓依然还在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按照礼节,这新入门的媳妇,自是要与丈夫一块儿,去给家中的长辈敬茶的。
但想起昨晚凤宓说的那些决绝的话,霍睿便没有去吵醒她。
尽量放轻动作,推门出来,很快,便有侍女迎了上来,“少将军……”
霍睿朝她看了眼,侍女立马便领会,赶忙闭上了嘴巴。
“公主还在睡,等她醒来唤你们,你们再进去,明白吗?”
这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还在睡呢,莫不成,是昨晚太辛苦了?
侍女心下想着,嘴上立时应道:“是,少将军。”
“还有,公主这几日胃口不大好,让小厨房早膳做得清淡些。”
这少将军待公主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呀,这年头,能对自家夫人这般关照体贴的,也是屈指可数了。
霍老将军原本在这种时候,都已经去军营里看练兵了,哪儿还会在府里。
但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新媳妇刚进门,而且娶的还是天家公主,这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
以免怠慢了公主,到时候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所以今日,霍夫人特意让霍老将军也留下来,等着儿子与媳妇来奉茶。
结果这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来了霍睿一人。
霍夫人向后看了看,“睿儿,公主呢?”
“母亲,公主身子有些不适,不能过来向您和父亲请安了。”
一听这话,霍夫人立马便想歪了。
以为是昨晚他们新婚夫妇太闹腾,以至于把风宓折腾地下不来床。
霍夫人笑着朝他招了下手,“睿儿,公主的年纪比较还小,你们新婚燕尔的,日后有的是时间,不要太着急了,明白吗?”
知晓霍夫人是想歪了,但霍睿却是顺着她的意思道:“母亲说得是,儿子明白。”
“母亲知晓,你自小便喜欢公主,而今这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母亲是打从心眼里高兴,你们夫妻俩,一定要好好的,早日啊,为咱们霍家填个大胖小子!”
☆、559。招来,杀身之祸
皇帝想在皇宫附近建一处别苑,地址就挑选在北山一带。
这一带的环境幽雅,冬暖夏凉,是个不错的避暑胜地。
通常而言,这样的工程,是要交给工部来办的,但这一次,皇帝却是直接跳过了工部。
将这项工程,交到了户部的手里,而且还指名由苏如禾来担任总负责人。
这可是一项美差事,通常而言,像这样的皇家工程,耗资巨大,这负责人能在其中捞好大一笔油水。
很多时候,这一场工程下来,负责这项目的大臣,哪怕是直接辞官不做,这后半辈子都是锦衣无忧了。
所以当这道圣旨颁布的时候,不知让朝中多少大臣玻璃心碎了一地。
不过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美差事,之所以能够落在苏如禾的头上,很大程度,是因为凤卿。
二皇子失势,被禁足于二皇子府。
而四皇子也并没有什么功绩,这段时间以来,风头最盛的,自然要输太子无疑。
凤卿这段时间以来,可是立了不少功,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并不居功。
自古以来,不论是君臣,还是父子,对于皇帝而言,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倘若他的劲头超过了皇帝,那定然是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而显然,凤卿非常地聪明,不居功不自傲,也不私下结党营私。
这样懂得审时度势的儿子,皇帝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对于凤卿的举荐,只要是合情理的,皇帝通常而言都会答应。
而这满朝文武都知晓,苏如禾是凤卿的人。
凤卿三天两头地往苏府里跑,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而且对于这一点,凤卿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这个中的心思,明眼人都是懂得,只不过都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眼下这样一桩美差事,凤卿只要在其中动一动手脚,落在苏如禾的身上,是再为自然不过的事情。
彼时,东宫中的韦思柔在听闻了此事之后,竟是生生地将一只杯盏给捏碎了!
鲜血在瞬间自指间涌了出来,足以见得,她是有多么地恼火!
“小姐您的手……”
婢女想去为她止血,却被她给避了开,随手拿起了一块罗帕,缠在了手上。
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哪怕是死了,太子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闻言,婢女‘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小姐莫要这样说,您是太子殿下的妻子,殿下心里自然是有小姐您的……”
不等婢女说完,韦思柔却是讥讽地勾了下唇角,“妻子?我只不过是个侧妃,顶多算个妾。再者,自我嫁入东宫以来,太子可曾有来过我的院子?人啊,总是这么地喜欢自欺欺人,他的心里,从未有过我,甚至,他可能连我叫什么名字,怕是都不知晓吧。”
大婚之日,凤卿便歇在了江喏那儿,后来的每一个晚上,凤卿都只认准了江喏。
旁人都只以为江喏受尽恩宠,风光无限。
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鼠目寸光,愚蠢至极。
凤卿只不过拿江喏当个幌子而言,别人不清楚,但韦思柔在嫁给凤卿之前,便已经清楚这一点了。
那日凤卿与窦皇后提条件之时,她就在场,她不是傻子,只要再结合早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的传闻。
便能知晓,凤卿一次性娶两个侧妃,只不过缓兵之计。
她身为右相之女,却只能屈居侧妃之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子妃的位置,只能留给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苏如禾。
凤卿对苏如禾有多痴情,便对她们这些名义上的妻子有多么地绝情。
“小姐,您不可以放弃呀,在出嫁之前,相爷对您的嘱咐,难道您都忘了吗?”
韦思柔闭了闭眼,她自然是忘不了,她是韦家的嫡长女,身上肩负着的,是韦家的满门荣耀。
而她从小,便是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地奋斗。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不论是哪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到头来,还是她错了。
但她是绝不会放弃的,她都走到今日这一步,后路是悬崖,她退无可退,只能逼迫自己向前进。
“走吧,去看看太子殿下,再不去,他怕是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通常而言,凤卿这种时候,都是会在书房。
他是一国储君,素日里,皇帝也会让他帮着处理朝政,尤其是最近几日,凤卿格外地忙。
韦思柔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凤卿还在宫中,并未回来。
对此,韦思柔也不急,只说自己等着便是。
而不久,远处便有一抹倩影走了过来。
在前头领着的,乃是东宫的管家,而随在管家之后的,不是苏如禾又会是谁?
一瞧见苏如禾,韦思柔的手心便是一紧。
韦思柔贵为丞相之女,她自小便被当做掌上明珠疼爱着,所以她的心性非常地高傲。
她不屑于同谁争,因为她觉得,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当她面对苏如禾,她却是觉得自己还没开始与之比较,便已经输了。
而且,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近了,看到韦思柔,苏如禾很是自然地一拜,“微臣见过韦侧妃。”
韦侧妃?呵,这称呼,从苏如禾的嘴里吐出来,是有多么地讽刺?
“苏大人是来找殿下的?”
苏如禾淡淡应道:“是。”
“殿下还在宫里,想来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外头风大,苏大人不如随我去偏厅坐一会儿?”
苏如禾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糕点,还热乎着,本是想给殿下吃的,但想着殿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糕点凉了也不好吃了,苏大人若是不嫌弃,便尝一尝吧?”
闻言,苏如禾却是不动,只道:“这是韦侧妃做给太子殿下的,微臣怎么敢动。”
韦思柔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苏大人这话便是与我见外了,你与殿下,还有什么你我之分吗?”
苏如禾的眸光倏然冷下了几分,“韦侧妃,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却是不能乱说,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560。弄脏,付出代价
闻言,韦思柔却是笑了,“听闻苏大人近来接了一桩美差事?只是这美差事,可不一定好做,苏大人可要千万注意身子,毕竟苏大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殿下定然是会心急不已的。”
虽然所有人都知晓凤卿对于苏如禾的心思,但像韦思柔这般,说得如此清楚明了的,却是不多。
苏如禾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与韦思柔再对话下去,便起了身来。
“微臣知晓,太子殿下独宠江侧妃一人,而韦侧妃作为右相之女,却不得殿下的欢心,难免心中有所怨言,但即便眼下你在我这儿说破了嘴皮子,难道还能得到殿下的心不成?”
这话,可是丝毫没有给韦思柔面子的意思,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将她的伤疤掀开了众人的面前。
“女人啊,最怕的,便是寂寞,因为一旦寂寞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寂寞,就喜欢没事找事,将这寂寞转嫁给别人,只是韦侧妃,这是东宫,不是丞相府,你的这些小心思,还是赶快收起来,否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小心到时候,连这侧妃之位,都坐不稳。”
其实苏如禾说得没有一点错,凤卿之前那么多年,都不愿意娶亲,除了看不上之外,更大的原因,是觉得女人麻烦。
贵为天家之人,这女人定然是不会少的,尤其是像凤卿这样的储君。
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有就多,即便皇帝能做到雨露均沾,但这些女人难免会因为后宫生活无趣,而明里暗里斗个没完没了。
凤卿的眼里自来容不得沙子,最是见不惯这种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而江喏之所以在一入东宫,便能得到凤卿的赏识,是因为她很聪明。
她知晓凤卿的心里只有苏如禾,再也装不下第二个,所以她不争也不抢。
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凤卿分忧,不给他添麻烦。
如此一来,凤卿看她顺眼,虽是不喜欢她,但至少是不会讨厌她。
而且对外,她还能够赚足面子,伪造出一种极受太子宠爱的假象来。
虽然这种行为是自欺欺人,但实在是比韦思柔此番在苏如禾面前,这般作死的行为举止,要好上许多。
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世人的眼里的。
韦思柔捏紧了拳头,正想要说话,外头便传来了声音:“太子殿下。”
抬首过去之时,凤卿一身红衣,已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不过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只落在苏如禾的身上。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苏如禾只道:“昨日我将草图改了一下,但有些地方,还需要与你商榷一下,不想太子殿下是个大忙人,看来日后来寻你,得提前约个号才成。”
凤卿笑出了声来,“是是,都是我不好,让苏大人久等了,方才回来的路上,买了些点心,当做赔罪之礼可足够?”
闻言,苏如禾挑了下眉,“分量够吗?可有念念的份?”
“有,忘不了他那个小馋猫。”
说着,凤卿便带着苏如禾离开了偏厅,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扛过看过韦思柔半眼。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的夫君就站在你的面前,但他却对你视而不见。
韦思柔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随手拿起茶杯,用力地往地上一砸。
一旁的婢女赶忙跪下,“小姐息怒,保重身子要紧啊!”
骄傲如她,她实在是想不通,像苏如禾那样的女人,即便是有几分样貌,几分本事,可到底有哪里那么地吸引凤卿?
而且,苏如禾都有一个私生子了,凤卿竟然对此丝毫不在意,还待那个孩子很不错。
韦思柔觉得,她所有的骄傲,都被凤卿踩在了脚下,践踏地一无所有!
“听闻昨日,皇后娘娘的头疾犯了,太子诸事忙碌,不能尽孝,作为妻子,自然是要为太子殿下分忧的。”
婢女只以为她是想开了,赶忙应道:“小姐说得是,趁着天色还早,咱们现下便进宫吧?”
这皇宫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这次,却是不一样了!
她要让所有践踏她尊严的人,都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
皇家别苑的工程比较赶,在确定了方案之后,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工作效率,苏如禾干脆便在别苑的附近扎了个帐篷。
直接住下来,这样工程中发生了任何的事儿,她都可以随时知晓并且得以解决。
云池过来的时候,一进帐篷,一眼便瞧见了苏如禾。
不过此刻,她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是香。
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一旁,才绕到苏如禾的身后,她便醒了。
揉着眼角,即便是没有完全睁开眼,苏如禾却已是知晓来者是谁,“你来了。”
“困了便去床上睡,趴在桌上,容易着凉。”
男人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有一种催眠的功效。
苏如禾笑了笑,将桌上的饭盒拉了过去,“我就觉得眼睛有点儿酸,才趴了一会儿,这不,你一带吃的过来,我立马就闻到了。”
云池替她将盒子里的饭菜拿出来,苏如禾早就已经饿了,而且这些饭菜还是云池亲手做的,自是更香。
苏如禾才扒了一口饭,云池忽然往前一靠,抬手捧住了她的脸。
“你干嘛?”
苏如禾咬着筷子的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但对于他这般亲密的举动,苏如禾却并未避开,好似是习惯了他这般的举动一般。
男人的指腹带着老茧,抚摸在她的脸颊上,有种痒丝丝的感觉。
“睡个觉也能蹭一脸的墨水,也是没谁了。”
哦,原来是她的脸上蹭了墨水,苏如禾无所谓地笑着,“这多简单。”
说着,便抓住了云池的流袖,往脸上擦了擦。
云池穿的是一身白衣,这么一擦,这洁白的流袖上,便留下了几条黑印。
“禾禾,弄脏了我的衣裳,不付出点代价吗?”
不等苏如禾回话,云池已微微向前一倾,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便吻住了她的唇。
便在此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拉了开。
有声音在后头传来:“太子殿下您便放心吧,苏大人与下臣们正夜以继日地赶工,绝不会耽搁工期……”
☆、561。你的,都属于我
这大臣差些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咬到了。
虽然云池的动作很迅速,但这大臣还是瞧见,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在接吻。
不过因为他们忽然闯了进来,云池迅速将苏如禾搂入了怀里。
而这一幕,他能瞧见,这走在他前面的凤卿自然也是能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