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她却没有这么冲动,而是向周围看了看。
苏如禾淡淡瞥了她一眼,才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贱婢,我太子表哥呢?”
张口闭口便是贱婢,真是够没有礼貌的。
苏如禾及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太子殿下办正事去了,很快便会回来,郡主若是有什么要事,不妨便在此等候吧。”
一听凤卿不在,沈碧一步上前,伸手就想要做什么。
苏如禾也不动,只是抬眸,微凉的眸光凝视着她。
嚣张的沈碧在对视上苏如禾的目光之后,竟是被她的目光给吓了住,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在退后之后,沈碧才反应过来,立时便懊恼地咬牙。
却是没有方才的勇气了,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沈碧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让它白白浪费了。
再次上前,一把便从苏如禾的手中将纸鸢给夺了过去。
这凉亭的旁边,就是一条河。
沈碧走过去几步,便将这纸鸢扔到了河里。
转而,插着腰指向苏如禾,“贱婢,本郡主的纸鸢掉到河里了,本郡主命令你去将它捞上来!”
这种幼稚的行为,简直是让人发笑。
所有人都以为苏如禾不会理会她,却不想,苏如禾竟然还真走了过去。
站在河边,看了看漂浮在水面上的纸鸢。
做出要去捞纸鸢的动作来,而沈碧则是看准这个时机,几步夺上前,抄起脚,就要往苏如禾的身后踢。
舒音一见,正打算出手,却不想,苏如禾忽然往左边一侧。
与此同时,一个飞快的旋身,抬脚,干脆利落地踹中了沈碧的屁股。
一脚,便将这厮给踹到了河里。
只听得‘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前一秒还像大公鸡一般趾高气昂的沈碧,在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只剩下在水里扑腾求救:“救……救我……”
岸上的人皆是被这扭转的局势吓住了,直到听见沈碧的求救声,才算是反应过来。
虽然这沈碧很嚣张,但毕竟是个郡主,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跟着她的婢女可就要因此而受到责罚。
反应过来的婢女正打算去救人,便见苏如禾忽然往后一跳,“呀,水里有蛇!”
在场的,都是女子,就算是胆子再大,一听到蛇,也是吓得立马向后头躲。
于是乎,可怜的沈碧,在河里扑腾地都快没气儿了,直至后头有声音传过来。
“闹哄哄的,都聚在那儿,闹什么呢?”
闻声瞧去,却见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之下,窦皇后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站在岸边的人赶忙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窦皇后一眼看去,便瞧见河里,竟然是沈碧。
蹙了下眉,冷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昭阳救上来!”
一声令下,便有太监跳下了河,将已经被水呛得奄奄一息的沈碧给救了上来。
连着吐了好几口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鬓发亦是乱糟糟,犹如鸟巢。
此时此刻的沈碧,可是连落汤鸡都比不上。
倘若不是窦皇后在,在在场的人怕都是要笑出来了。
而沈碧在缓过了气之后,挣扎着就朝苏如禾扑过去。
“你这个贱人,竟然想害死我!我要杀了你,贱人!”
贵为郡主,此刻却像是个泼妇一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委实是让人贻笑大方。
苏如禾根本就不需要动,因为沈碧根本就碰不到她,在地上踉跄了几步,就因为脱力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身边的人,更是没有人上前去帮沈碧。
沈碧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不过这次,却是没有朝着苏如禾扑过去,而是调转了个方向。
“皇姑姑,皇姑姑你要替我做主啊!是这个贱人,是她将我给踢到河里的,皇姑姑你一定要杀了她替我出气呀,呜呜……”
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实在是难看。
窦皇后的眸底闪过一丝嫌弃厌恶之色,但对方毕竟是她的亲戚。
在听到沈碧的话之后,窦皇后犀利的眸光,倏然便看向了苏如禾,“是你将昭阳踢下水的?”
苏如禾只跪在地上,看似低眉顺眼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冤枉,是郡主非要自己去捡河里的纸鸢,不慎失足掉进了河里,再者当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便算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呀。”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苏如禾可是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窦皇后将眸光一转,看向的却是另一个方向,“宓儿你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妙龄女子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眸子,“我不知晓呀,当时事情发生地太突然,我赶过来的时候,昭阳就掉在水里了。”
一听这话,沈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睛都红了,“凤宓,你怎么能帮着这个贱人说话!皇姑姑,不是这样的,当时他们都是在场的,是这个贱人把我推下去的……”
不等沈碧说完,便有一道轻飘飘的嗓音传了过来:“本宫不过是才离开了片刻,这凉亭倒是好生热闹。”
迎面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不是凤卿又会是谁?
看到凤卿,窦皇后的面色才算是好转了些。
“昭阳落水,说是卿儿你的婢女推的,本宫还在问话,卿儿你回来的倒是及时。”
闻言,凤卿的眸光却是先看向了苏如禾。
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沈碧。
一蹙冷眉,“你说,本宫的人,将你推下了河?”
☆、491。来个,杀人灭口
凤卿的眸光很冷,语气更是冷。
沈碧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这的确是事实,她便壮着胆子道:“是……是啊,就是她推的我。”
凤卿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些婢女的声音。
“是这么回事吗?在回答问题之前,都给本宫想清楚了。”
这做下人的,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揣摩主子的心思。
听这语气,凤卿俨然是要维护自己人,而不管这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郡主,是要是个有脑袋的人,都知晓如何选择。
于是乎,这几个婢女,很是整齐地回道:“奴婢……奴婢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是被苏如禾给踹下了河,又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这沈碧今日也算是踩了狗屎,这倒霉催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你……你们瞎说!”
沈碧正打算教训她们,凤卿的话音骤然一低:“够了。”
不过是两个字,便将沈碧给吓住,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沈碧,本宫这人呢,有一个坏毛病,那便是护短,像今日这般,将脏水泼到本宫的人的头上的事儿,本宫不希望再发生,若是你还不肯学乖,本宫不介意,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凤卿的面色清冷如霜,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尖上。
这偏袒之意如此明显,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往上撞,否则只会是撞得头破血流。
沈碧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傻到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缠。
见沈碧不再说话了,窦皇后才摆了摆手道:“将昭阳带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说完,窦皇后又看向了凤卿,只道:“卿儿,随本宫过来。”
凤卿与苏如禾对视了一眼,便跟着窦皇后走了。
直到这两拨人都走远了,离苏如禾尚有几步之远的少女忽然就跳到了她的跟前。
“你的胆子可真是大,连昭阳的屁股都敢踹,我叫凤宓,你叫什么名字?”
凤宓,西魏九公主,贤妃唯一的女儿。
苏如禾看着她,才敛了眸光道:“方才,多谢九公主相助。”
虽然苏如禾也有能力确保自己安然无恙,但她也确实是没想到,凤宓竟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毕竟,她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说,凤宓也不该站到她这边。
凤宓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那一脚踹得可真是漂亮,其实说实话,我早就看沈碧不爽了,只是碍于面子,没有与她闹掰,今日你这一脚下去,我差些就直接鼓起掌来了呢!”
虽然她们是第一次相识,但这九公主爽朗的性子,倒是挺符合苏如禾的胃口。
“可是九公主今日帮我说话,昭阳郡主日后怕是会找你麻烦。”
毕竟,沈碧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定然是会怀恨在心。
不过凤宓却是丝毫不在意,挪动一步,以胳膊肘顶了一下苏如禾,“哎,你真是太子哥哥的婢女?”
苏如禾看向她,“算是吧,九公主有疑惑?”
“我可是第一次瞧见,太子哥哥出门,身边还带着个女人,你说你是他的婢女,我可不信,你们俩一定有大奸情!”
一听这话,苏如禾倒是不由笑了,“九公主你真的想多了,我与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凤宓噘了噘嘴,正想要说话,便有一道凉飕飕的嗓音飘了过来:“小九,贤妃娘娘在到处寻你,还不过去。”
见凤卿回来了,凤宓自然不好再与苏如禾说悄悄话。
“你是住在东宫吧?改日我来找你玩儿哈。”
说着,凤宓朝凤卿做了个鬼脸,脚下如生了烟一般地迅速开溜。
等凤宓跑远了,凤卿低眸,却发现苏如禾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心情不错。
“小禾儿,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就敢将沈碧踹到河里。
若不是凤宓跳出来为苏如禾说话,这事儿可是没这么简单就处理完了。
苏如禾抬眸看向他,“我既然敢踹,自有办法脱身,怎么,怕我拖累你?”
凤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若是你解决不了,那我也只能,来个杀人灭口,死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
闻言,苏如禾有片刻的怔忪。
倘若这事儿她真的摆平不了,她完全相信,凤卿能够说到做到,将那些站出来指控她的婢女给一刀抹脖子了。
苏如禾收回了视线,转移话题:“东临使节到了?”
凤卿应了声,“宴席就快开始了,随我一块儿进去吧。”
苏如禾折身去凉亭拿书,走近一看,却发现打开的书册上,正趴着一只蜘蛛。
本想将这蜘蛛给拨开,但苏如禾仔细一瞧,却发现这蜘蛛趴的地方很是微妙。
这一页,正是苏如禾想了好几日,也想不出的千古残局,而这蜘蛛所趴的位置,在最角落的地方。
按正常思路而言,这个地方,怕是三岁稚儿都不会下,这一招,是险棋。
但倘若照着这一子落下去,苏如禾的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的几步棋。
忽然之间,便是豁然开朗。
原来,是她想复杂了,绝地逢生,化险为夷,说的就是眼下的这盘棋局!
凤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苏如禾出来,便走过去,正瞧见苏如禾眸光熠熠地盯着桌上的书看。
“怎么了?”
凑过去,发现这书上有只蜘蛛,凤卿不由奇怪,这蜘蛛,有什么好看的?
苏如禾将这蜘蛛赶跑,这才将书收了回去。
等凤卿带着苏如禾到宴席之上时,已然是高朋满座了。
苏如禾放眼过去,先是瞧见了皇帝,而后是窦皇后,再是四位嫔妃。
这下方的,是诸位皇子,以及皇亲国戚与朝中大臣。
这些重臣的样貌,苏如禾是通过画像,都记在了心里。
但今日这宴席上,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这几个人,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苏如禾注意到,他们的手,都有特殊的老茧。
这是,长期下围棋所留下的老茧。
看来,皇帝在得知东临派了国手过来砸场子,所以特意请了这几位棋手来应对了。
☆、492。死罪,为何发笑
钟声响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东临使者团便踏着一地的红毯走了进来。
苏如禾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就只是这么一眼,她便确定了,国手沈琰是哪一个。
不过令苏如禾没想到的是,这沈琰作为围棋高手,竟然会如此地年轻。
而且,这样貌,还是属于眉清目秀的类型。
这样的容貌,也算得上是上佳了,这样的男人,分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靠才华,也着实是个人才。
在一番礼节之后,东临使者团便在指定的位置一一落座。
苏如禾对这沈琰觉得好奇,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却不想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侧过首来,正与苏如禾来不及收回的眸光相撞。
而后,他微微一勾唇角,竟是朝着苏如禾点了下首。
看这架势,像是认识她的模样。
便在苏如禾心中觉得奇怪之时,一曲舞罢,东临的使者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王早便听闻,西魏皇帝陛下钟爱围棋,今日我等特奉我王之命,献上冷暖玉棋子,还请皇帝陛下笑纳。”
这冷暖玉棋子可是绝世独有,像皇帝这般爱围棋的人,自然是知晓的。
如今这东临一出手,就是冷暖玉棋子,皇帝的心中自是高兴的,谁让他是围棋爱好者?这东临送的礼物,算是送到他心坎上去了。
不过在表面上,皇帝却是装得非常淡定,只是挥了挥手,笑道:“劳烦使者转告,便说这个礼物,朕很喜欢。”
东临使者又拱了手,“我王钟爱围棋,所以这次出使贵国之时,特意命我东临国手沈琰大师一同前往,听闻西魏人杰地灵,想来与我们沈国手对弈,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先给了颗甜枣,再来个巴掌,这东临使者的胆子,也着实是够大的,敢在别人的地盘上说这样一番话。
皇帝面色一沉,“这对弈,还是算了吧,这若是分出个输赢,可是会有损两国的和气。”
东临使者笑了笑,“皇帝陛下说得是,这一点,我们沈国手也想到了,所以,这次并非是双方对弈,而是与前人对弈。”
什么,前人对弈?
众人皆是一脸懵逼。
便见沈琰缓缓地站了起来,“沈某这儿有一盘千古残局,沈某自接触围棋以来,便一直在研究这盘棋,却始终未有结果,此番东临出使西魏,沈某听闻西魏棋手棋艺高超,便想借贵国之手,解开这千古残局。”
这沈琰被封为国手,又对这千古残局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思绪。
如今将这棋局摆上来,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谁能如此地本事,将这残局给解开?
看似是非常和谐,不伤两国和气的举动,实则却是比之前两人之间的对弈更来得挑衅。
若是西魏没有人能够解得出来,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西魏人杰地灵的名声是吹出来的?
这东临,可谓是用心颇深啊。
但人家都这么说了,这样的方式,又丝毫不损害两国的和气,皇帝自然是不好拒绝。
棋局很快就摆了上来。
皇帝挥了挥手,只道:“各位爱卿都看一看吧。”
在座的,几乎每个人都看了,不过真正动脑子的,是皇帝请来的那几位棋手。
但这几个人,在看到这盘棋之时,都拧紧了眉头。
皇帝也是个围棋爱好者,一看他们这样子便知他们这是束手无策了。
倘若这盘局,西魏这边真的解不出来,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丢脸也就算了,还会损害到他一国之君的威严,这皇帝可是不干,于是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便愈发阴冷。
苏如禾觉得,有时候这运气到了,是拦都拦不住。
就好比眼下,这沈琰所摆的千古残局,正是前几日苏如禾在书上无意中看到的。
当时苏如禾也觉得这盘棋很有意思,但研究了好几日也没有思绪。
而恰巧进宫之时,有只蜘蛛落在了她的书上,苏如禾这么不经意地一推敲,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眼下可是个绝佳难得的机会。
苏如禾环顾了四周一圈,而后一勾唇角,在凤卿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凤卿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在对上苏如禾狡黠的眸光之时,他便笑出了声来。
他的位置离皇帝很近,这么一笑,皇帝自然是注意到了。
“卿儿,为何发笑?”
皇帝正因为没人能解得开这棋局,而恼火不已,听到凤卿的笑声,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凤卿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拱手回道:“父皇,儿臣只是觉得,这棋局过于简单,却被称之为千古残局,来考验我西魏的棋手,委实是不妥。”
这狂妄的语气,简直是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