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却也是没多说什么。
关于苏如禾小产的事情,穆芙自然也是知晓了。
她虽然因为裴钰的事情,而对苏如禾产生嫌隙,但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苏如禾的。
而今看苏如禾面色苍白,精神显然也是不好,她不由开口道:“你身子不好,不用来大理寺陪着我的,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大婚之夜……他也不在吗?”
穆芙楞了楞,好一会儿,才苦涩地勾了下唇角:“我等了他整整一夜,等来的,却是和离书,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苏如禾缓缓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对不起。”
她以为,穆芙喜欢裴钰,而裴钰也没有拒绝,他们俩,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
可终究,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穆芙将手抽了出来,只摇了摇首道:“他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与他和离的。”
即便裴钰对她做得那么绝情,她自然那样地喜欢着他,至今,也没有改变。
所谓一眼万年,情深不讳,以前她不信,可是眼下,她却成了那个傻瓜,怎么也不肯回头。
容琛的手下,办事效率都非常地高,在苏如禾到大理寺之时,他们便已经为她将房间给收拾出来了。
因为才小产的缘故,又从清凉寺赶了回来,苏如禾的精神状态更加不好,在下马车的时候,若不是有听风搀扶着她,她定然是站不住的。
容琛一眼便瞧见她裹在披风之内,愈加苍白的小脸,眉心愈沉,大步走了过去。
二话没说,便将苏如禾打横着抱了起来。
苏如禾不由惊呼出声:“容琛你……”
“若是想住在大理寺,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也是,容琛的个性一贯是强势地很。
他想要的,定然是会费尽心思地得到,而不合他意的,他定然毫不心软地将其拔除。
但对于苏如禾,他那样管用的手段,却是怎么也使不出来了。
苏如禾虽是没有说话,却也不多看他一眼。
这一路,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这让随在一旁的听风很是心急。
听风并不知晓裴钰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清楚,苏如禾与容琛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将苏如禾放在床上之后,容琛扫视了房内一圈,而后才冷道:“抬两个暖炉进来,再放个熏香,窗关上一些,夜里要记得关上。”
对于容琛的这些吩咐,苏如禾就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看他。
不过苏如禾却是觉得,此时的容琛,倒是和从前那个傲娇霸道的男人有些不一样。
这些近乎于唠叨的话,能从他的口中说出,着实是不容易。
但苏如禾眼下并不想看到他,便干脆闭上了眸子。
容琛在吩咐完该吩咐的事情之后,眸光便落在了苏如禾的身上。
看了一会儿,只是沉了沉眸色,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用完了午膳之后,苏如禾便打算下床。
听风赶忙扶住她,“小姐你想要拿什么,只需吩咐奴婢一声便是了,你眼下要多躺着,不然日后会留下病根子的。”
“没事,我就是想去阿芙的房间,与她说一些事情。”
有些事情,苏如禾觉得现在是适合告诉穆芙,不能再让她误会下去了。
一看苏如禾过来,穆芙便起了身来,想去扶她,却又忍了住,只蹙着眉道:“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亲自过来,若是有什么事,让我过去便成。”
苏如禾摇了摇首道:“阿芙,有一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我是苏家人,关于苏家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一事,阿芙你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这桩案子,当时可是惊动了整个京都。
毕竟,苏家自南齐开国以来,便世代稳坐着太傅的位置。
太傅是什么?那可是皇帝的老师,对于皇家,自然是十分地忠诚。
却不想,这样忠诚的苏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一向不关心政事的穆芙,都有所耳闻。
“裴钰是我大哥,他本名为苏执生,苏家被满门抄斩,只剩下了我与大哥两个人,大哥自小身子不好,但为了给苏家翻案,他隐姓埋名,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苏如禾说的这些,都令穆芙震惊不已。
她怎么也是没有想到,裴钰这么关心苏如禾,甚至在给她的信中,都求她要照顾好苏如禾。
却原来,他是苏家大公子,整个苏家,只剩下了他与苏如禾两个人,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他怎么能不放在心坎上疼爱?
“镇国大将军府势力太大,若是大哥的身份暴露了,他的性命一定会受到威胁,对不起,这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你是郡主,以你的身份,本该能嫁得更好的……”
不等苏如禾说完,穆芙忽然便抓住了她的手,勾了下唇角,“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是裴钰,还是苏执生,我都无所谓。”
“阿芙,你眼下已经知晓了真相,大哥他……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和离书就在你的手上,你还那么年轻,以平阳侯府的能力,再嫁也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穆芙却是笑了,“我说了,要等他回来,他一日不回来,我便一日不签字。”
说着,穆芙忽然又道:“不过这么说来,你还是唤我一声大嫂才对?”
☆、444。终于,你回来了
苏如禾倒是没想到,对于这件事情,穆芙竟然这么快就想开了,而且态度还是那么坚定。
不过说开了之后,穆芙原本对苏如禾的那种疏离感却是很快便随之消失了。
只是将裴钰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穆芙之后,其他事情,苏如禾却是不再说了。
穆芙眼下已经过得很不好了,那些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她更伤心。
而且,在将事情查清楚之前,即便是听风,她也是不会说的。
因为身体的缘故,苏如禾在屋子里躺了两日,但是到第三日,她却是躺不下去了,还让听风给她找衣裳,准备出门。
听风对此自然是不同意的了,“小姐,你身子不好,怎么说,也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成,现在,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万一着了凉,这落下的病根,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没事的,只要穿得严实点儿就好了,我眼下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你若是不愿意陪我去,我自己去也成。”
苏如禾都这么说了,听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为苏如禾梳洗打扮完毕之后,又在她的外头裹了一层,确定这样不容易着凉了之后,才与苏如禾出了门。
苏如禾要去的地方,是上一次,在容琛房间的密室里,那个神秘的楚叔叔,告诉她的一个地方。
之前因为怀着身孕的缘故,苏如禾不能在外头随意走动,也没有机会去找这个地方。
但苏如禾隐隐之中觉得,若是她找到了这个地方,对她会有很大的作用。
楚叔叔说的那个地方,着实是很不好找,而且还要在巷子里穿梭。
这巷子很狭窄,马车自然是进不去的,苏如禾是步行往里走。
可穿过一条巷子,又是另外一条,似乎在走迷宫一般。
苏如禾的身子本就不好,这走了一半,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就愈加是不见半丝的血色了。
“小姐,咱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呀?”
但苏如禾对此却很坚定,“楚叔叔不会骗我的。”
接着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前头竟然是死胡同,没有路了。
走了这么久,真的被骗了?
苏如禾不相信,走过去,摸了摸墙面,这墙,似乎没什么不同的。
正想缩回手,忽然,苏如禾发现这墙面的左下方,有块石头与旁边的不太一样。
心中觉得奇怪,手却是快于脑子,摸上去,按了一下。
苏如禾只觉得眼前一白,耳边只传来听风的声音,但她却是看不到听风。
因为在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改变。
原本,她是处在一条小巷内,而且还是个死胡同。
但是眼下,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变成了青山绿水,杨柳依依。
就像是做梦一样,苏如禾忍不住揉了揉眼角,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睡得不好,所以出现什么幻觉了。
但揉了几次,发现看到的还是这副场景,而且在隐隐之中,她还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抱着好奇的心思,苏如禾朝着人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过一座小桥,在对面,恍然就是一座阁楼。
不过这阁楼的构造却是十分地奇怪,苏如禾从未见过这样构造的阁楼,但她却是觉得一点儿也不陌生。
就好像,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而且这种感觉,带动着她周身的血液,这种熟悉感,似是深入骨髓。
可苏如禾又确定,自己的确是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今日,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可为何,她会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阁楼前,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扫门前阶梯上的落叶。
看到苏如禾走过来,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很专注地在扫着落叶。
“老伯伯,是楚叔叔让我过来,找一位叫舒音的人。”
因为苏如禾的这一句话,老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苏如禾。
这老伯的眼睛非常地混沌,但在看到苏如禾之时,他的眸光有那么几分的停顿。
“随我过来吧。”
跟着老伯走进了阁楼,进入里头之后,苏如禾的眼睛都不由亮了。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什么的,主要是因为,这里头的构造,实在是太神奇了。
这里头,都是一条又一条的阶梯,盘旋着往上,而这些阶梯,竟然都是悬在半空的!
而在这悬空的阶梯两旁,一盏接着一盏的长明灯,在两旁浮浮沉沉。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苏如禾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因为这世上,怎么会有悬在半空的阶梯和长明灯呢?
就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就在苏如禾觉得无比神奇之时,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寻声看去,便见在一节阶梯之上,出现了一抹白影。
走近了,苏如禾看得楞在了当场。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这女子娇丽绝伦,顾盼生辉,美得让人窒息。
可这美丽绝伦的女子,竟然有着一头雪白的鬓发。
这委实是与她姣好的容貌不相配。
“你是舒音?”
名唤舒音的女子微微一笑,脚尖不过一点,便来到了苏如禾的跟前。
开口之时,她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温婉流转:“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
舒音点了点首,又道:“是楚庄让你来找我的?”
楚庄?哦,应当就是被关在密室里的楚叔叔吧。
“是,他让我给你带一个字,不过这个字我不会念,但我可以写给你看。”
闻言,舒音眉心一动,便缓缓地伸出了手。
原本,这舒音一直都是表情淡淡的,看着非常地落落大方。
但在苏如禾在她的手心写完了这一个字之后,她的表情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而且连带着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来,想要抚上苏如禾的面颊,却在离她的脸只有咫尺的距离之时,又停了下来。
而后,在苏如禾一脸困惑之下,舒音一手握着她的小手,慢慢地朝着她,单膝跪了下来。
“您终于回来了。”
☆、445。帮我,找一个人
倘若不是她的表情太过于认真,跪下的神情太过于虔诚,苏如禾还以为她这是在与她开玩笑呢。
“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叫她终于回来了?她根本就没来过这个地方呀。
舒音似乎很激动,美眸有盈盈的泪花,“请随我过来。”
说着,舒音便起了身来,引着苏如禾往阶梯上走。
这阶梯是悬浮在半空的,走在上头,阶梯还会摇晃,苏如禾有些站不稳脚跟。
舒音很快回过身来,伸出手,非常尊敬地说道:“请您握住我的手。”
苏如禾委实是不懂,这女子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尊重,这里藏了太多秘密。
理智告诉苏如禾,她不应该往前面再走过去了,否则她原本的生活一定会打乱。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在舒音的身后,她的生活,早在苏家被灭门那一日,就已经乱了,她今日来,是带着目的的,没有达到目的,她也绝对不会回头。
舒音在前头停了下来,十指相合,口中似乎是念着什么咒语。
紧随着,正前方便生出了一条阶梯,舒音侧过神来,对苏如禾说道:“您这边请。”
通过这条生出的阶梯,走了没多久,眼前是一间房。
不过这房间外是全白的,门是由竹子编成的,舒音上前,在门外扣了三声,而后才推门,请苏如禾进去。
里头的视线很昏暗,苏如禾的视力不怎么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似乎有两个影子,在眼前晃动。
忽然间,灯光就亮了起来,苏如禾不适地眯起了眸子,却是瞧见,有两个着一身黑色斗篷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苏如禾被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一步。
“这位是千离长老,这位是素衣长老。”
说着,这两个人便缓缓地将头上的头蓬摘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苍老的面容,一男一女,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都是满头的银发。
苏如禾忽然想起来,被关在密室里的楚庄,也是一头银发。
而后,这两位长老,便当着苏如禾的面,慢慢地单膝跪下,一只手,还捂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十分虔诚地说着:“少主人,我们终于等到您了。”
少……主人?
这些人,脑子该不会都坏了吧?
苏如禾向旁处挪了挪,被这两个老人家跪,她可是会折寿的,“我不是什么少主人,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帮楚叔叔来跟你们传个话的。”
“楚庄乃是大祭司,他说您是少主人,您便是我们的少主人,而且,您的眉宇之间,与主子的确是有几分相像,我们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都是些什么鬼?
苏如禾猛然之间想起来,之前楚庄让她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便说过,若是她去了,她的生活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莫不成,这什么少主人,会改变她的生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个的都是满头银发,隐约之中,苏如禾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哪儿看到过。
千离长老抬起首来,字句清晰地说道:“在座的,皆是神农族的未亡者。”
神农族?
苏如禾惊讶万分,“你们来自于九都?”
怪不得,她就觉得,这一群一头银发的人,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
之前她彻查过九都,便有了解到,九都的神农族,皆是一头银发,这是他们这个种族最显著的特征。
而他们眼下,称呼她为少主人,难道她也是神农族的人?
苏如禾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这不可能呀,她的头发也不白,乌黑发亮的,怎么可能与神农族有什么关联?
“苍天不负我神农族,少主人回来了,我神农族重返九都有望,感谢神明的护佑!”
说着,千离长老与素衣长老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且还是朝着苏如禾的这个方向。
苏如禾只能又往旁边挪了挪,“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人,我姓苏,我的父亲是太傅苏柏远,我与神农族没有任何的干系。”
“当年我神农族遭受灭顶之灾,是楚庄护着主子逃离九都,所以楚庄一定不会认错的。请少主人接受九天银镯,继承圣女之位,重振我九都神农族之威!”
苏如禾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九都,还有神农族之人,都已经灭绝了。
却不想,她竟然会是神农族的人,而且还是什么圣女?
虽然他们的态度非常地虔诚,但苏如禾对此却并不能接受。
“你们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曾听过,还有什么九天银镯,圣女之位的,我也不敢兴趣,我是苏家人,生来就是,致死也不会变,而且我也没兴趣重振什么神农族,我已经帮楚叔叔传完话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苏如禾觉得这些人,都是死里逃生的人,他们对于重振神农族什么的非常地执着,她还是不要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她所想做的那些事情,还是另找其他人来办吧。
这般想着,苏如禾便转身,想要离开。
但眼前随之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