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样的磨合中一秒一秒过去,直到缚住安思予的绳索终于被她解开。
当两人配合无间地脱了困,安思予一把便将商娇抱在了怀里,激动得全身颤抖。
“娇娇,那个山匪头子,他……他有没有……”他小心翼翼地问。
商娇在他怀里,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安慰他道:“还好,安大哥,我还好……刚刚那个山匪头子没有得逞……”
安思予放开商娇,看着她当着自己的面整理好衣服,那露出的松松垮垮的粉色肚兜、那脖颈上的青紫吻痕……无不在述说着她刚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一眼;他便匆匆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手,却一再握紧。
从来没有哪一刻,便如现在这般,让他这样痛恨自己。
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她,却不曾想,当灾难真正来临时,他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得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刚刚他在门外,听到她在里面撕心裂肺般的哭吼声,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明明发觉有异,却没有对她冲动的行为进行规劝与阻止。若早知他的纵容会酿出今日之祸,当初在天都城外的三里亭,他便是扛也会把她扛回城去。
哪怕会被她恨、被她怨上一辈子,也好过今日令她身陷狼窝,险失清白要强上一千倍,一万倍!
安思予,安思予,你就是个废物!
他痛苦地闭上眼,艰难地吞咽着胸臆间的气团,只觉自己一无是处。
正兀自痛悔间,衣角却被一只素手扯了扯;耳畔,传来商娇无比歉意、无比惭愧的道歉:“安大哥,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太冲动了。明明知道有危险,却还偏偏拉上你……把你陷入这种险境,让你受了这么多的伤……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商娇的话,安思予心里一阵巨痛,反过身来,伸手便将商娇抱回怀里,紧紧拥住。
“娇娇,相信大哥,大哥一定会护你周全,哪怕不惜性命!”
他在她的头顶,咬牙忍泪,一字一句地宣誓。
卷四 情海腾,陡生波,心字到头终成缺 163、祝福
第163章 、祝福
时不我予,光头匪首不知何时会带着他那帮喽罗们重新回来,商娇和安思予既摆脱了綑缚,便开始合计着如何能逃出去。
这间小屋很不起眼,屋中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却是山间哨房,简陋却坚固,房顶也是由青石砌注,没有屋瓦与房梁;唯一的大门如今被人从外锁死,根本无法出去。
一番察看后,商娇与安思予便将目光对准了那靠山一面唯一的一面铁窗,铁窗不大,却能容人通过,但窗上一根一根楔着拇指粗的圆柱铁条,却是坚固无比。
商娇这才明白过来,那匪首仅仅是将她与安思予反绑了双手,堵了嘴就能安心离开,连个看守的人都不用,定是料定了他们在这样一间密室里,插翅也难飞出去。
但这铁窗外便是生机,商娇又岂能生生放弃。所以她在一番环视之后,走到桌边,提起那张小椅,便狠狠地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商娇!”安思予惊呼一声,但随即明白过来她有了计策,便马上上得前来,俯身提起椅子,替她狠狠地摔向地面。如此两三次,椅子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终于在安思予重重的一砸之下,四分五裂。
商娇拾了根粗壮的椅腿木,又示意安思予将桌子搬到了窗下,自己将床上早看不出颜色的床单裹挟过来,爬上桌子,将床单套在两根铁条之间,绑紧,再从铁条之间的空隙处将椅木插了进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旋转起来……
安思予在一畔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商娇的意图,也爬上桌来,接过她手中的木条,“我来。”便使劲的将床单绞紧。
那拇指般粗细坚固的铁条,便在他大力的一次次扭绞间,慢慢变形,直到两根铁条贴到一处。
安思予便换在另一边,如法炮制……
终于,两条铁条间,便出现了一处可以容人脑袋及身体探出的空隙。
安思予大喜,将床单绑紧了铁条,另一端往外丢去,然后回身摸了摸商娇的小脑袋,嘱道:“我先下去探明情况,若无意外,我便在下面接住你。”
商娇点点头,道:“大哥小心。”
安思予也不多言,慢慢将腿和身体探出窗外,又抓住身畔的床单慢慢滑了下去,终于下到地上。
一番观察之后,他向商娇点头道。商娇见状便不再犹豫,也学着安思予的模样,先腿后身体,抓住床单滑下石壁,最终被下方的安思予牢牢接住。
脱困了!
在商娇脚踏到地面的那一刻,她与安思予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既已脱困,两人便不再迟疑,安思予携住她的手,飞快地在密林间穿梭、奔跑,只想离那群山匪所在的地方越远越好。
到得天黑沉下来之时,商娇与安思予离遇到山匪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但此时他们没有了马,商娇也跑得脱了力,再加上身上的干粮与水都被山匪搜罗了去,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绝境。
“不行,安大哥,我实在……实在跑不动了。”当商娇再一次气喘吁吁地停下时,她已经觉得自已的肺都快跑炸了。
安思予也喘着粗气,但他明白这里是盘龙山,都是这帮山匪的地界,他们若不尽早翻过山去到得路州,只怕待那帮山匪发现,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他回过身来鼓励商娇,“娇娇,我们再加努把力好不好?现在我们没了马,若今晚不能趁夜跑远一些,若那帮山匪发现,我们就跑不了了!”
商娇听他这么说,只得鼓起气来,再往前奔了一段,却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济停了下来。
“大哥,我实在走不动了。”商娇边说边抹了抹脸,却发现自己脸上竟边汗珠都没有了。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表明身体已经脱水,若再跑下去,只怕她今晚便要因脱水脱力死在这深山老林中了。
安思予见商娇当真跑不动了,略一沉吟,便借着林间月色,拾了一截结实的树枝权作支撑,然后蹲下身去,向商娇道:“商娇,上来。”
商娇看着安思予的动作,知道他是想背她,脚步反而退后了一步。
“不,安大哥,你已经很累了……”
“上来!”安思予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哥是男子,体力好,背得动你!不要再犹豫了,迟则恐生变故!”
商娇便不敢再迟疑,只能走过去,伏在安思予的背上,身体紧贴了他汗意涔涔的后背,双手自后环住他的脖子。
安思予撑着树枝缓缓站起,一手将背后的商娇托住,一手靠着树枝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他知道,若天亮前他们不能远离山匪的势力中心,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此刻,尽管再艰辛再困难,他都不能放弃。
只因,他此时背上负着的,是他最爱的人。
是他宁愿拼却性命,也要去守护,看着她幸福的人!
商娇伏在安思予背上,看着他背着她,艰难地在崎岖山路上行走,耳边竟是他隐忍却掩饰不住地喘气声,心下不由一阵感动。
双手,不自觉地把他环得更紧,头枕在他的肩上,无比安心。
“安大哥,你说,我们这次还能逃出去吗?”许久,她打破沉默,小声的问。
饶是她说得这般小心,但安思予还是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不安与担忧,身子便顿了顿,将商娇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无比坚定地道:“能!我们当然能逃出去!娇娇,不要害怕,大哥一定会护你周全,将你平安送到陈东家身边!”
子岩……
想到他,商娇的心里突然一疼,差点流下泪来。
子岩,子岩,对不起……
我到底,没能赶来你的身边,陪着你。
“大哥,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会不会永远都见不到子岩了?”她轻声地问,长时间的奔跑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现在有些晕晕欲睡。
安思予沉默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朗声道:“不会!我们当然不会死在这里。娇娇,你忘记了吗?大哥说了,我一定会将你平安交给陈东家!
将来,大哥还要看着你成家,看着你幸福,看着你生下孩子,对!最好一儿一女……他们会长大,会成家,会带着小孙孙围绕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让你有享不尽的天伦之乐!你与陈东家会一世夫妻恩爱,平安顺遂,儿女绕膝!直到你七老八十,白发齿摇时,平安终老在温暖安稳的大床上……
娇娇,相信大哥,大哥便是死,也一定不会让你受侮,不会让人破坏你的幸福!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商娇伏在安思予的背上,无力地抬眼,望着天上惨白的月色,听着安思予安抚她的话,不知不觉的,眼里竟有泪无声淌出。
侧头,将泪水悄无声息地擦干,她扬起一抹笑,伸手将安思予揽得更紧。
“嗯,好!有大哥的祝福,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说到这里,她转动眸子,看着这个背着她的男子的侧容。
他英俊高大,眉目隽永,睿智、从容,温柔……
每当她有事,他总会在她身边,侧耳轻听,从容分析,陪她涉险……
她的安大哥,又何尝不是一个世间难觅的好男子?
若非珍珠蒙尘,此刻的他,只怕早已是天都新贵,位及人臣,哪里还需来陪她吃这一遭苦,受这一番罪?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连累了他。
“大哥,安大哥……你当真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男人!将来,你一定也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子,与她一世恩爱,平安顺遂,儿女绕膝!”
她俯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坚定地说,用一颗诚心,为他真挚的祝福。
安思予闻言,脚下一顿,眉目间便蕴上了一层绝望的忧伤,却又在转瞬间被他巧妙的抑下,遮掩。
扯开一抹笑,他转回身再次将商娇下沉的身体托了托,喘着粗气地笑道:“傻丫头,累了就不要说话,趴在大哥身上睡一会儿吧。”
商娇便趴在安思予的背上轻轻点点头,闭了眼,便进了黑沉的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过了许久……
直到睡梦中的商娇突然被安思予一阵紧急的骤跑所惊醒。
卷四 情海腾,陡生波,心字到头终成缺 164、斗狠
第164章 、斗狠
“大……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商娇伏在安思予的背上,问。紧张的情绪蔓延至全身。
安思予略略一回头,满脸的汗,全身肌肉紧绷着,边跑边踹着粗气:“娇娇,别说话!他们追上来了!”
刚说完,身后不远处便传来一阵狗吠,还有马蹄蹄踏而来的声音,间或还有一两声“就在前面,快追”的声音……
见此情景,商娇不由大急。
安思予背着她走了那么久,此时也早已到了筋疲力竭的时候。
而对方不仅有马,竟还牵来了狗!
这哪里还能容他们逃脱?
想到这里,她在安思予背上扭动一下,急道:“大哥,快放我下来!你背着我,是跑不快的。”
安思予闻言也知不是逞强的时候,马上停了下来,让商娇自他背上滑下,然后牵了她的手,带着她没命的夺路而逃。
但饶是他们再快,也快不过马匹和猎狗。不消一会儿,两人便已被两条恶犬追上,挡住了去路。
安思予见状,一把将商娇掩到身后,抓住手里木棍,毫不示弱地与两个畜生对峙着。
但见那两条恶犬其背黑亮,其形如狼,利爪尖牙,耳如三角,冲着商娇与安思予一阵吠叫,狂躁不安却又戒备地叮着他们,仿佛盯着自己的猎物般。
它们在观察,围着两人呲牙咧嘴,吐着鲜血的舌头,想扑上前来,但碍于安思予手中的木棍,有些犹豫不决的架势。
就这一对峙间,身后的追兵便已追了上来。但见一群山匪点头火把,打着唿哨,从各个山间小道跃下;身后闻得马蹄,当先之人无发无眉,头发锃亮,正是那个令商娇险失清白的光头匪首!
一群山匪将两人团团围住,商娇吓得惊魂不定,只得死死拽着安思予的衣角,拼命往他身后躲去。
匪首挥开众人,指着安思予与商娇,恶狠狠地道:“了不得了!能从我的哨房里逃出去的,你们还是第一人!”
安思予将木棍横在胸前,气喘吁吁,却仍将商娇往身后护了护,横眉看向匪首。
匪首也冷眼看着安思予,面色中透着狠戾,“原以为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勇气,敢带着老子的女人跑这么远,害得老子一路追得够呛!哼,不过,你们既然让老子找到了,就休怪老子无情了!”
说罢,他口中打了个唿哨,但见两个恶犬得了主人命令,立刻再不犹豫,四蹄一翻,便向安思予扑了过来。
“安大哥,小心!”商娇见状,一声惊呼,却见安思予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向着正面扑向自己的恶犬摒息凝神,用尽全身之力狠狠一挥——
“啪”的一声重响,木棍狠狠敲中恶犬脑门,那恶犬不防,身体一歪,“砰”地栽倒在一棵树下,呜咽一声,半天站不起身来。
而另一只则包抄过来,直接跃到安思予腿边,张着血盆大口就开始撕咬安思予的小腿。
“安大哥!”眼见安思予被狗咬住,商娇害怕这狗万一有狂犬症岂能得了?不由一时大急,一声厉喝,跳将起来,转身看准站在她身后包抄的一个喽罗,冲着他的鼠蹊部位便狠狠的一踹——
“哦——”那喽罗料想不到商娇柔柔弱弱的样子,但出手竟如此狠辣,不由发出一声销魂的惨呼,捂着裤裆倒在地上翻滚,痛得死去活来。
趁着众山匪都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当口,商娇一把捡起那喽罗掉落在地上的明晃晃的大刀,向着撕咬安思予的恶犬高高跃起,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刀砍下,恶犬便被砍得头身分离,溅得商娇一头一脸的血。
一瞬间,所有的山匪都被商娇的举动所震惊,原本喧闹的山间,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只见她披头散发,脸上胸口全是喷浅的血迹,目光中透着凶狠,犹如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浑身杀气弥漫。
可下一刻,修罗却收了杀气,面色忧急地转向一旁,看向自己的同伴。
“安大哥,你怎么样,可有被狗咬到?”她急急地问。
安思予显然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商娇,竟一时回不过神来。
“还好,那狗只是咬到我的裤角,不曾伤到皮肉。”回神之际,他赶紧应她。
“嘿!”
商娇正欲再问,却听得边上匪首一声嘿笑,转头看去,但见他坐在马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商娇,那阴戾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趣味。
“有趣了!老子这些年都没见过这么带劲儿的女人!”他边说边舔舔唇,唇角撩成一个感兴趣的弧度,“那好,今天老子便来好好会会你!”
说完,他纵身自马背一跃,脚一点马头,飞身便向商娇扑了过来。
商娇大惊,忙举刀去挡,但她本就不会武功,哪里是匪首的对手,那匪首一脚踹来,商娇便觉手腕一痛,握在手里尚在淌血的大刀还飞了出去,掉落身旁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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