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了诺儿跳井的一出闹剧。
商娇最终也终于如他们所愿的,没能成功赶走安思予。
为这件事,一大一小两个共谋者很是沾沾自喜,得意得很。
却殊不知,安思予在紧紧拥着诺儿小小的身体,感动得无以复加的同时,唇角那扬起的一丝莫名的笑意。
不管商娇如何驱他,赶他离开……
但到底,他当初既然破釜沉舟地选择辞官,追随她而来,就从未想过要离她而去!
谁也不能让他离开她身边,即使是商娇——也不能!
所以,他故意让王婉柔看出他心底的难过,故意在她面前收拾行李,故意向她提及商娇赶他离开的事……
更在王婉柔急得无计可施时,将那几本书送到她手里,嘱她送给与他“亲近、投缘,唤他‘安爹爹’”的诺儿手里……
然后,他在听到王婉柔急切离去的阖门声后,继续安之若素的收拾他的行李。
尽管他的行李其实只有些四季的衣物,其余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
但他就是收拾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收拾完。
直到王婉柔带着诺儿匆匆地赶回来,正好“撞见”他提着行李想要离开。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安思予其实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可是,安思予这样做的目的,只想陪在商娇身边,哪怕她永远不会给他回应,哪怕她永远对他置之不理……
但只要他能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他就甘之如饴。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介意借力打力,小小的利用一下周遭的人。
但关于诺儿今日跳井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脸一沉,一把将诺儿自肩上扯了下来,翻带到自己大腿上,让他小小的屁股朝向自己。
“安爹爹?”
刚刚还在为自己成功扭转了娘亲的想法,留下了安爹爹而颇洋洋自得,沾沾自喜的陈诺还没回过神来,便突然被倒了个个儿,趴到了安思予的腿上……
他抬起头来,满是疑惑不解地扭头去看向自己的“安爹爹”……
却只听“啪”的一声肉响,诺儿便觉自己屁股上传来了一阵巨痛,忍不住“嗷”的一声嚎叫。
“安爹爹,安爹爹……”诺儿大呼,手舞足蹈地在安思予腿上拼命挣扎。
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明明刚刚才帮了安爹爹的忙,替他搞定了要想赶他走的娘亲啊!
可他现在……居然打自己屁股?
陈诺还没回过神来,屁股上又挨了重重一掌,紧接着,又是第二掌,第三掌……
边打,安思予还边说:“臭小子,谁教你以跳井来威胁你娘的?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你当真落到了井里,你还要不要你娘活了?你既唤我一声安爹爹,那安爹爹今天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诺儿这才反应过来安爹爹打他的原因,不由痛得嗷嗷乱号,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王婉柔。
接收到诺儿发来的求救信号,王婉柔眉毛像波浪一般滚过一轮又一轮,然后……
她抬头望天,佯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径直走开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诺儿傻了。
大人的世界,果然满满的套路,满满的坑啊!
****
两日之后,朱英镇的明心酒楼与明心布庄内的所有工人都同时收到了一纸亲自由东家派发的公函。
公函内以极正式的语气,任命一个名叫安思予的男子为两个商号的大掌柜,替东家掌管并全权处理一切对外事宜,而东家商娇则只掌控全局,凡各属部下有事,均交由大掌柜处理并上报东家作最后的定夺,有其余管事及下属员工均无调动。
此任命一出,两大商号的员工除叶傲天与王婉柔外,皆震惊莫名,不知这凭空冒出的安大掌柜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东家主动放权于他,自己则主动退居幕后,不再过问业下所有事情。
而更令大家感觉奇怪的是,对于安大掌柜的到来,叶傲天与王婉柔两位主管也并无半分被夺权之后的不悦,反倒主动将自己手中处理的事务交到他手上,由他批阅处理,并很快下达实施……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反倒很是高兴。
而安思予到来之后的半年中,便出手处置了许多一直未能解决的事务。
1,鉴于明心酒楼生意向来很好,每至午时及傍晚,食客总是觅不到位置的情况,安大掌柜迅速做出决定,将明心酒楼的业务一分为二,火锅与酒楼分为两处,原酒楼改为只作炒菜生意的酒楼,一楼作为大厅,接待平常百姓用餐;二楼则重新装璜,改为包间,专门用于招待一些有钱的来往商贾或南秦州的守将们在此用餐。
而原来的火锅店则另觅新铺,重新开张营业,并引入竞价机制,鼓励一些价廉菜鲜的附近农家直接将菜、新米、新油送入明月火锅店中,择优购进。
不仅如此,就连酒楼与火锅店中的上至大厨下至伙计,每周改良或自创一道新菜,加入业绩考核。每月入选菜式最多,最受食客欢迎菜式的员工,可获得一笔不菲的钱财作为创新奖励。
如此一来,无论是火锅店还是酒楼,每月都能推陈出新,用最新鲜的菜、最好的式样,留住食客。
2,关于明心布庄生意虽好,过往却一直因要价太低而赚钱不多的难题,安大掌柜也迅速提出了整改方案。布庄如今不仅依旧按低价卖布给百姓,还推出了高端的成衣定制服务。安大掌柜要求各织坊的女工们集思广益,开拓思路,织出最美丽奢华的布匹,由大家自己设计草稿,制出自己认为最美的成衣式样、花样,最后将定稿统一上交于他,交由东家商娇定夺,一经采用,同样也按创新奖励,给予大笔钱财以资鼓励。而采用样式最多的女工则升任为工长,专司成衣制造。
由此一来,不消多时,明心布庄设计推出的成衣便很快打进了朱英镇乃至整个南秦州的富人圈子里,成为有钱人家最喜穿着的成衣品牌。并很快由南秦州向周遭各郡县州府辐射开来,成为许多商贾竞相前来合作与购买的首选,订单也纷至沓来。
而这些订单中,最为显眼的,则是来自南秦州军营采办的将士们入冬之后的衣物所需。
自此,商娇的明心酒楼与明心布庄两大商号,成为南秦州境内最大的酒楼与布庄商号,以后数年间,再无人可与之相匹。
而就在安大掌拒接管两大商号之初,还发生了两件事,也值得一提:
一是关于明心布庄下属织坊的女工小翠,多次被她嗜财滥赌的老爹当作还债的工具抵押出去,又被管事王婉柔数次赎回,拖欠织坊纹银近千两的事情。
小翠的老爹因还不出拖欠织纺的近千两银子,最后在碍于安思予雷霆手段,告官催债,逼不得已下,与织纺签下了卖身契,约定从此小翠从此生死皆是明心布庄之人,与其家人再无瓜葛联系,若她爹再将她抵押还债,将由明心布庄直接报官缉拿,治翠儿爹掳人及拐卖之罪。
二则是关于“麒麟局”东家秦不言与南秦州统领秦川之死。据传,秦川死亡前一晚,曾有一黑衣男子深夜到得南秦州统将副统领尔朱禹帐内拜见,并与其密谈至深夜更漏方归。
待第二日夜间,南秦州军营突发紧急军情,原守将统领秦川与其侄秦不言在青楼吃花酒之时,不慎误入刺客圈套,被人斩杀于青楼之中。据传,做下此事的人,正是流蹿到大魏境内的宋前太子刘绎。
堂堂一个边关守将,不思整顿军务,带兵苦练,却与其侄死于青楼之内——不管斩杀这统领叔侄二人的是谁,这件事都着实让大魏朝堂上下颇觉无颜。
很快,圣旨下达,晋原守将副统领尔朱禹为统领将军,总领南秦州一切军政事务;原校尉尔朱同为副统领将军,协助统领大人处理军务,操练新兵,加紧备战。
接旨之后,尔朱兄弟感念天恩,却也感念在南秦州时一直受原统领秦川之照拂,誓要替他报这血海深仇,故在州郡内实施戒严,满城缉拿流蹿至大魏境内的刘宋余孽,却终以失败告终。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56、雪战
第356章 、雪战
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便又是一年暮冬。
大清早,商娇还趴在自己温暖的被窝中睡着大觉,便被房外传来的一阵欢乐的笑声给吵醒过来。
“安爹爹,看招,嘿!”
“啊!好小子,敢偷袭你安爹爹……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哈哈哈,没打着!看我的!”
“哎,你个坏小子!嘿……哈哈,这下可打着了吧?”
……
听这声音,商娇不用看,也能想象安思予和诺儿这一大一小又欢乐玩耍在一起的场景。
她的双眼还迷蒙着,唇畔便漾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半年了,自安大哥辞官来南秦州寻她,接任大掌柜至今,已整整过去半年有余。
时间过得真快啊!
自他来后,商娇便将酒楼与布庄的所有事务全交给了他掌管处理,自己倒乐得清闲,当起了甩手掌柜。而安思予也确实没有令她失望,仅仅半年时间,他不仅带领着酒楼与布庄的生意上了一个新高度,甚至还开始了准备在除了南秦州外的柳、庸二州开设分店别号,将商娇原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个十足十。
不仅如此,商娇觉得,安思予的到来的最大意义,便是诺儿的改变。
以前的诺儿虽然也很活泼好动,却少了五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与单纯,再加上他以前总是背不出文章来,在课堂与家里都没少挨夫子与商娇打骂,所以这更多的为他增添了一些老成与叛逆。
可自从安思予来了之后,诺儿的性情便有了极大的转变。他依然活泼好动,却有了孩子应有的天真与单纯。每日下学回家,总会积极地做完功课,然后静待他的“安爹爹”回家检查,或给他指正错误,会与他讲解书中的道理与故事,每一天小家伙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连学习在诺儿眼中也俨然变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仅如此,安思予还很会陪着诺儿一起玩儿,一起疯。他会陪着诺儿一起洗澡,然后两个人就浴室搞得水漫金山,像经历了一次世界大战;他会陪着诺儿挖蚯蚓逮蛐蛐,玩得满脸黑土;他会带着诺儿去钓鱼,支个棍儿逮麻雀,爬树去掏鸡蛋……
总之,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让商娇真的伤透了脑筋。
更别提现在诺儿的……哦,不,应该说安思予的房间里,已经满满当当全是安思予买给诺儿的小玩具,什么木制的刀叉剑戟小说绘本……堆得商娇连想进他屋子找诺儿都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可商娇越发狂,诺儿反而越开朗,越阳光起来。他现在不仅在课堂上不再捣蛋,积极回答夫子的问题,明白很多书本上的道理,更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提出自己不同的想法,常常乐得胡夫子翘着胡子,直夸诺儿用功、聪明。
更甚者,诺儿年纪虽是班里最小的,却因着他脑海里有无尽的故事,懂得一些小发明小创造,而受到学堂里的孩子的竞相追捧。大家都不再因为他年纪小,没有爹而看轻他,反倒都喜欢与他一块玩儿,听他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或是做一个小小的发明与创造……
诺儿的这些变化,商娇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
她也曾在心里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始终没能硬下心肠,将安思予赶走。
至于她自己与安思予的事……
起初,商娇还有些提心吊胆。
可后来她却发现,自从经过了那次她差点赶走安思予的事后,安思予便似乎真的了断了这个心思。虽然大家还是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但他从此后在她面前,再未流露过半分对她的情意与不当的言行举止。
那夜的事,仿佛只是她与他,不约而同的做的一场梦而已。
如今梦醒了,她是东家,他是她的大掌柜,她的大哥,是她孩子的干爹,如此而已。
久而久之,商娇终于卸下了心防,再一次从心底,接纳了她的安大哥。
房外笑声犹在继续,商娇终于清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抬头向窗棂望去,却见天色早已大亮。想来她又赖了不知多久的床。
这半年时间来,自从安思予接掌了酒楼与布庄的生意,商娇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懒了。
披衣下床,商娇走到窗边,支开一道缝儿,想要看看安大哥与诺儿到底在玩儿什么有趣的游戏,竟让两人能够如此欢笑。
但商娇甫一开窗,正要探头去看,却觉一阵透骨的寒风刮过,冻得她全身一个哆嗦。
入眼处,便是一片白雪皑皑,大地苍茫的景象。
而在院里的一大 一小,正一捧一捧地捧了雪,做成雪球,打起了雪仗,玩儿得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商娇见状,不由呆了一呆。
往年南秦州的暮冬有些阴冷潮湿,却因为地处偏南,所以商娇自来此后,已数年未曾见过如北方天都那般,一入冬便漫天飞雪的景象。
她曾以为,她终其一生,都再不会看到像天都那么大的雪。
却不想,一夜醒来,像又在南秦州看到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不仅如此,许是昨夜的大雪导致了气温的骤降,屋外的红梅今日突然开了,寒香扑鼻,为冬日的南方雪景又增一抹亮色。
换好衣服开了门,安思予与诺儿正在院中酣战,笑声一片,彼此的头上、衣服上全是白雪。
听得动静,诺儿赶紧跑上前来,冻得有些冰冷的小手拉住商娇的手,兴奋得一双大眼耀若星子。
“娘,你睡醒啦?你快看,下雪啦!诺儿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下雪呢!安爹爹便提议我们打雪仗……你也快来,陪我们打雪仗啊!”诺儿兴奋地邀请商娇。
商娇不欲玩耍,便慈爱地拍拍诺儿头顶的残雪,正要说话拒绝,却忽然觉得脑后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然后便有冰凉的东西顺着她的颈后滑进了她的后背,冻得她一个激淋。
商娇抬眼望去,果然便看见安思予正站在院里,手里还捏着一粒雪球,冲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娇娇,来玩儿啊!你会玩打雪仗吗?”他冲她大喊,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挑衅。
看安思予一副似笑非笑的嘲笑表情,商娇彻底怒了。
“不会?”她哼笑两声,往前走了两步,故意压得自己指节“咔咔”作响。“我玩儿打雪仗堆雪人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边说,她边脱了御寒的大氅,活协活动了自己的手指,飞快地自地上抓起一捧雪,出其不意地向安思予就掷了过去。
安思予料想不到商娇动作竟这么快,避闪不及,被飞来的雪球迎面打中,顿时呆楞当场,满头满脸全是炸裂的雪花。
“耶!”偷袭得分,商娇高兴得大跳起来,与诺儿亲密地对了个手掌。
可这边还没得意完呢,一团雪球也迎着商娇的面门飞了过来。商娇刚一扭头,“砰”的一声便遭重击,一头一脸冰冷的冰碴子。
“哈哈哈……”这一次,轮到安思予无情的嘲笑之。
“啊啊啊!”商娇炸裂了。她一薅自己头发,再不顾及自己形象,飞快地从地上又挖出一大捧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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