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商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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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商娇-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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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喜闻言纹丝不动,但面上却慢慢浮起一丝愤懑与不满的怒意,就这样瞪着商娇。

    商娇见她如此这般,知道她心底必然对自己不满,终于压抑不住胸中怒火,狠狠将她的手一甩。

    “好!”她大喝一声,“你不走,我走!”

    说罢,她转身便想往回走。

    却冷不防地,狠狠撞到身后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那人一身缟素,里面却是玄铁内甲,商娇不察,正好撞在玄甲之上,只听“哎呦”一声痛呼,商娇捂着鼻子,连连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待抬头一看,眼前的人,虎背蜂腰,面若冰山,熬得血红的眼中,隐隐透出疲惫悲伤之色,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正是那万年冰山牧流光是谁。

    饶是商娇先前一直想见睿王,但此时见了一直如同睿王影子般的牧流光的模样,商娇用脚趾想也能知道睿王肯定必不好过,遂心里也打起鼓来,情不自禁地便想后撤,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来跟王爷商量此事。

    但现在的情况,牧流光已经发现了她,她若此时抽身离开,不进府去探望安慰一番睿王,反倒说不过去。

    所以四目相觑间,商娇便觉得说不出的尴尬。

    正眼不是眼鼻不鼻的傻笑,素日里一向沉静冷然的牧流光反倒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商娇,理所当然地问:“商姑娘,你也是听说了太后的事,来探望王爷的吗?”

    他无视常喜,却直视着商娇,眼底有一丝希望的亮光在闪耀。

    商娇脸皮抖了抖,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一下,“是……是啊!”边说,边如同作贼被人抓包一般,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牧流光听她没有否认,心下立时欣慰。他点了点头,有些干裂的唇扯出一丝笑痕,哑声道:“果然如此!也算王爷素日里没有白疼姑娘一场。”

    说罢,牧流光左臂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既如此,姑娘便随我走吧。”

    “……”商娇万没料到牧流光竟会相请于她,不免怔了一怔,看了看牧流光伸出的左臂,又扭头看了看巷子对面,那些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的,前来探视的马车,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问道:“……现在?”

    牧流光不会想带她从这些停满的马车,满满一街的朝中重臣与家奴的众目睽睽下,从王府正门而入吧?

    这样会不会太惹眼了一点?

    牧流光显然也知道商娇在担忧什么,不慌不忙道:“姑娘放心随我来便是。”

    说罢,他转身当前引路,便想将商娇往小巷另一端的岔路上引。

    商娇自然只能闷不作声地跟上牧流光。

    常喜见状,也一声不吭,紧随在商娇身后,疾步跟上。

    只走了几步,牧流光听脚步声不对,转头一看,遂才似刚发现常喜一般地道:“常喜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常喜正闷头跟在商娇后头呢,此时被牧流光如此一问,一时怔然,“啊?我,我……”她边说,边扭头看看商娇,又看看牧流光,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

    商娇自然知道常喜是想借机入王府探视睿王的,但她一来并不喜常喜与睿王这样身份的人有所交往,怕她被人嘲笑,也怕她误了自己一生;二来她也从牧流光的话中听出睿王除她之外,不欲见客的意思来,遂向牧流光笑道,“牧大哥莫怪,常喜只是陪我一同前来探望王爷而已。王爷既有吩咐,我这便唤她回去。”

    说罢,商娇转过身去,向常喜狠狠瞪了一眼,轻斥道:“还不快回去!”说着,她朝常喜重重摇了摇头,示意她赶紧离开。

    常喜听商娇如此斥她,又见牧流光如此做派,立刻明白过来,面上便浮出无限委屈与屈辱的模样,眼圈一红,一泡眼泪便在眼中盈盈打转。

    “是,奴婢这便回去了。”她哑着声音小声答,向着牧流光与商娇一福,脚下便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直退……

    退出一两米开外,她猛然转身,掩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直到再见不到常喜身影,商娇这才摇摇头,半是无奈半是不解地叹息了一声。

    转头,她勉强向牧流光笑道:“牧大哥,我们走吧。”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37、相陪

第237章 、相陪

    商娇随着牧流光七转八拐,几番转折下来,终于从另一处小巷中拐出,来到王府一处僻静处,但见此处府墙高砌,却有一扇小门嵌在那里,犹不起眼,想来应是王府下人们出入的侧门。

    牧流光也不多言,上前在那扇小门上敲了几敲,便有家奴前来开了门。牧流光走进门内,又恭身向商娇一礼,道:“商姑娘,请。”

    商娇便随着牧流光走入门去,却见此处正是王府内苑花园,此时夏阳正盛,群花开得正好,王府内高山流水,曲径通幽,正是避夏消暑之处。若往时,只怕王府内一群如花美眷早已在此处休憩纳凉,罗扇扑蝶,笑语妍妍……

    可现在,太后新逝,睿王正是伤心伤怀之时,府里只闻隐隐哭声一片,哪里还闻半声欢笑?

    商娇且行且停,终于在跟着牧流光绕了许久之后,终于到得了睿王的书房——静思斋前。

    守门的家奴亦是一身缟素,见牧流光引了商娇前来,迅速地将门悄然推出一条缝隙,却目不斜视,只垂首而立,等待商娇入内。

    牧流光在门前站定,悄然道:“商姑娘,请吧……”

    商娇点点头,正欲跨入门内,牧流光又不着声色地向商娇面前一移,用只商娇与他才能听到的声音,恳切地道:“姑娘,王爷正是伤心难过之时,望姑娘善待之。”

    商娇郑重地点点头,步入了房中。

    入了静思斋,商娇举目四望,依然几壁书橱,几案上摆满着笔墨纸砚,与商娇曾经的记忆无二,却闭了四周窗户,整个书房中便显得阴暗森冷。

    而堂中一尊观音菩萨像前,一人一身洁的缟素麻衣,形单影只地跪在菩萨像前的蒲团之上,手捻佛珠,一遍一遍念着经文,声音喑哑而疲惫,间或竟有一两声哽咽。

    商娇悄然上前,看着那人孤独的背影,削瘦而强直地跪在那里,不知不觉间,竟泪湿眼睫。

    眼前的那个人,是大魏最尊贵的亲王,手握重权,掌人生死。

    商娇记忆中的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潇洒风流,不识人间忧愁……

    却不知从几何时,那个记忆里,与自己笑笑闹闹,自诩风流、骄傲尊贵的人,竟也变得这般孤独、寂寞,纵然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却只是不服输的倔强,与天生的尊贵让他不能轻易示人的伤怀。

    睿王,他也有他的辛苦。偏偏这种辛苦,还必须掩饰在心里,不能为外人道。

    这样的睿王,令商娇心疼。

    所以,她走上前去,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默不作声,静静相陪。

    睿王拨弄念珠的手稍稍一顿,继而又念起经来。

    仿佛,商娇不曾来;仿佛,他并不知她在。

    寂寞如花开,但她一直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便在这一遍遍的诵经声中,拨动的念珠里,相陪的寂静中,悄然流逝。

    直到商娇跪得两腿发麻,腰板痛麻,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时,睿王手中那捻动的念珠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是无边的静默。

    夏日的下午,蝉鸣阵阵,烈日透过窗棂,阴暗的屋子里,终有了一丝光明。

    却闷热得令人汗湿透背。

    商娇抬起手,正欲擦脸上的汗,忽闻身旁睿王幽然道:“你知道吗,我恨她。”

    商娇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欲擦不擦的姿势。

    睿王对自己的措辞,用了“我”。

    不是“孤”,也不是“本王”。

    这一刻,他在她的身边,不是尊贵、冷静、自持的睿王,而是一个简单的,单纯的男子,与芸芸大众没有任何区别。

    睿王却看也没看商娇,一双鹰眸直视着面前案上供着的那尊宝相*的观音菩萨上,似说予菩萨听,又似自言自语。

    “世人都说虎毒尚不食子……小时候,我曾在心里千万次的问自己,为何我却要投生于皇家,为何要投生于那么一个残忍的女人的肚子里,为何我的母亲……要是她这样一个,比虎还狠毒的女人?”

    睿王轻声的问。房间里一片寂静,除了那悲天悯人的观音菩萨一脸慈悲地望着她,没有一丝声响。

    睿王轻笑一声,痛苦地闭了闭眼,继而睁开。

    “可后来,我渐渐也大了,懂得了她的无奈。若她只生在寻常人家,嫁予寻常人家,她如何会如此心狠手辣,机关算计,步步为营?她又如何会忍痛将我送于他人抚养,数年不管不顾,反而阴谋相害,只为保全自己地位?只因她明白,她已身处险境,如若她尚不能顾全自己,保全身后的外家,自然我也只有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所噬灭罢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而已。

    可是我还是生气。气她在年纪尚幼之时便将我弃于不顾,小小年纪,没有生母疼爱怜惜;气她既生了我,为何不仅对我不闻不问,反倒数次派人暗害;气她为保全家族与自己,牺牲了我的养母柳妃娘娘……这些她加诸给我的痛,一直折磨着我,也许到我死的那一日,才会消失了罢?

    所以,我总是与她做对。她想我做什么,讨厌我做什么,我便偏偏与她对着干,忽略她对我的示好,经常忤逆她,气得她脸色铁青,频频训斥……我不以为忤,反倒以此为乐。这其间,固然有保全异母兄长之心,却又何尝没有惹怒她的故意……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我与她,与皇上,便会这般一直过下去,斗下去,互相牵制下去……却不知道,原来她也会老,会病,会死……所以这一次,这一次……”

    睿*音突然哽咽起来,手半捂着脸。

    “……这一次,就真的走到了最后了。我看着她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疼……商娇,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她在别人眼中是尊贵无比、决人生死的太后,可她毕竟是我的生身母亲……”

    他缓缓地,有些无助地说着。

    眼中的泪,终落了下来。

    商娇听得心里也是一阵绞痛,眼中一酸,也落下了泪来。

    她伸手入怀,掏出一方丝帕,执在手中,轻轻替睿王擦去眼泪。

    睿王眸光流转,任由商娇替自己擦着泪,那只温柔的小手,隔着手帕,带着她的体温,虽无言,却瞬间让他心上的伤口不再如此酸楚作痛。

    情不自禁间,他手臂一展,便将商娇紧紧圈在了自己怀中。

    “娇娇,娇娇……”感受着她在他怀里温驯乖巧的一动不动,他心里温暖,却再抑不住心中的大悲大恸,那从不曾示人的脆弱一面,便不由自己的向她敞露开来。

    他抱紧她,眼中的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的发间,脸上。

    “娇娇,我没有娘了……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了……”

    他俯在她的发间,孤独、脆弱得如被抛弃的执拗小狼,无助的哀哀哭泣。

    商娇心里也是酸楚不已,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清减消瘦的背,轻声安抚着他道:“阿濬,阿濬……你心里难受,我知道。你想哭,就大声哭吧!我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的……”

    听着商娇的话,感受着她的手在他背上温柔的安抚,睿王那悲戚凄凉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她仿佛就有这样一种力量,只要她在他身边,他的心就会觉得安宁。

    所以,他再顾不得体面,再顾不得尊严,再顾不得身份,只知抱紧她,伏在她的颈间,用尽全身力气,连悲带愤,又带着无尽的,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撕心裂肺的痛哭出声来。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38、初醒

第238章 、初醒

    静思斋外,刘恕与牧流光一直守在门口,严阵以待。直到屋内传来睿王哭声,二人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转而红了眼眶。

    自昨日午时,宫中突然传出太后中毒病重的消息,宣睿王入宫侍病,到今晨太后薨逝,这一切来得太快太陡,太令人措手不及,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而令刘恕与牧流光担心的,则是这件事对睿王的打击。

    太后逝世,灵柩自然停于宫中,正是忙乱之时。恰此时,原本最应该留于宫中为太后守灵的睿王却匆匆出宫回府,只丢下一句府内不见外臣,治丧事宜交由刘恕全权处置的话,便将自己关闭在书房之中,不哭不戚,只顾打座念经。

    王爷这般异常的举动,如何不让刘恕与牧流光看在眼里,胆战心惊。

    他们担忧的,倒不是睿王此番举动惹来朝臣非议,皇上怪罪,而是睿王的不忧不悲,仿佛太后的死与他无关的模样。

    若睿王当真恨透了太后,他这般模样那倒也无妨。

    但刘恕与牧流光却知道,睿王并非如他面上所示那般无情之人。

    相反,对自己在乎的人,他太多情,也太在意。

    与皇上手足情谊,他努力保全;与太后的母子情,他亦颇为在意。

    所以,周旋在皇上与太后之中的睿王,在朝堂上的辛苦疲惫,只有他自己知晓。

    而现在,太后突然逝世,还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睿王措手不及,岂能不悲不痛?

    他面上有多不显,心里的创伤便有多深重。

    刘恕倒宁愿他大哭大悲一场,反倒比如今这不哭不闹的要好太多。

    所以他与牧流光商量一番,觉得只怕也只有商娇能够安慰睿王,所以才派牧流光出府相请。

    却不想,牧流光刚出府,便见到商娇与她那个小丫环正在王府门外拉拉扯扯。

    牧流光直觉商娇必是来探望睿王的,遂想也不想,便将她引入府内,引入了静思斋。

    事实证明,刘恕与牧流光的选择是对的。

    他们在静思斋外等了又等,急了又急,直到日头西斜,屋内总算传来了睿王如失怙小兽一般痛彻心扉的哭声。

    “对了对了,”刘恕擦了把额上的汗,好容易挤出一丝笑容,庆幸道,“哭出来就好了。”

    不然,若任由这悲痛烂在心里,只怕会养成睿王心头的一道伤,流脓、流血,日日夜夜折磨着睿王,永无宁日啊!

    这一日,商娇一直陪着睿王,许久许久。

    她陪着他哭,为他拭泪,听他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地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述说着对母亲的渴望与失望……

    那一刻,在她心里,他不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只是一个寻常的,渴望母爱,又因为得不到母爱而闹脾气的小男孩……

    她怜他,所以愿意温柔的陪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度过生命中最黑暗、难过的一日。

    直到日头西坠,月挂梢头,王府内处处掌起了白惨惨的灯笼,刘恕终于小心翼翼地进入屋来,在漆黑的屋子里,找到了拥着商娇,倚在她肩头哭得脱力,迷迷糊糊入睡的睿王。

    “商姑娘,用点膳吧。”刘恕又是心疼睿王,又是感佩商娇,俯身相询。

    商娇微微点点头。事实上,她自前日喝醉睡着,到今日醒来乍听太后离世、陈子岩全家入狱的消息,这几日间滴米未进,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到了体力的边缘。

    “找几个人来,扶王爷去休息吧。”她怜惜地替睿王擦擦脸上不知是泪是汗的水珠,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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