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选择或许就是正确的。
只可惜人的一生中只能做一次这样的选择。如果不幸选择错误,将悔恨不已。
幸而我睡着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请注意我的用词,我只是说在这个似是没有出路的地洞中睡着了,我没有说死了,其实我没有死。如果我那时就死了,谁还会给你讲这以后发生的诸多精彩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呢?
这个地洞不是没有出路,只是我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而已。那条幽长而黑暗的隧道也不是没有人来,只是在我经受磨难的那段时间里恰好没有人来而已。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没有死已经很让我感到庆幸了,甚至让我在这之后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一直自以为是上帝的宠儿,自以为天上的那位对我的命运尤其眷顾。
我们不必总是抱怨命运,只要他不是那么贪得无厌,命运终将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当我醒来再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却绝没有这般幸运的感觉,甚至完全是一种相反的感觉,我以为我死了,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我是在另一个国度里醒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着的,平躺在一张床上,很柔软很舒服的床。床上铺着的是白床单,雪一样白的床单,身上盖着的是白被子,雪一样白的被子,床上挂着的是白蚊帐,雪一样白的蚊帐。我睁眼所能看见的东西全都是白色的,雪一样白的白色的东西。我甚至还听到了如雪一样白的音乐,飘飘渺渺地从窗外传来,悠扬婉转,声声振动心房,可是我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因为那乐曲正是一首哀乐,一首凄楚的哀乐,能让人凄伤到心碎的哀乐。
在葬礼上才播放的哀乐却在这时响起,在出殡时才播放的哀乐却在这个地方响起,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人死了,正在为他送殡出葬吧。
呀,那死去的人,不就是我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心惊肉跳。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切,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惨淡的白色。如果是往日,这种白色在我眼里,那是纯洁的象征。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它落在我眼里,却是忒样地恐怖。
我几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冰凉,就像死人的身体一样,冷得刺手。那罩在我身体上的白色被单,不正是我的“裹尸布”吗?
这葬礼竟是为了我?
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只是基地的一个新人,新得几乎和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陌生。在这里,除了看见脸色冷漠、心石坚硬的一群人外,谁能看到在乎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的人呢?我即使死了,随便往深山老林的哪个乱葬岗一埋完事,何必要办这么隆重的葬礼呢?
哼哼,自作多情。
哀乐,哀乐不是为我响起!
哀乐,哀乐是为谁响起?
我此时的思想简直混乱透了,甚至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清楚,这不是一件令人恐怖的怪事么?
但至少对我来说,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一下我到底是生还是死。我伸出右手用手指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左侧的胳膊,顿时一股钻心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呀,死人应该不会感觉到疼痛的,这种强烈的疼痛非常强烈的疼痛让我感到稍微宽慰了一点我还没有死呐!
我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一摸,又使我大吃一惊,不仅手指触及之处冰冰凉,而且发现我身上原先穿着的零碎破烂的衣服都不见了,竟然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躺在这张床上,盖在这幅单薄的被单之下,被单上甚至能清晰地映出我酮体的影子。
我的脸上一阵阵地发烧,烧得滚热滚烫。我一直洁身自好,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被别人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去,而且脱得精光,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也从来没有被别人看过,更不用说触摸过。
可是现在
我想说基地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种说法应当不为过吧。
我有点想哭,甚至眼中都已经有了泪水。
我拉过床单,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眼睛盯着门外,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的脑中此刻杂乱如麻,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帮我脱的衣服?趁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出轨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触碰过我的身体,对我而言,如果真有人那样做过,咳,还不如去死的好。如果不幸没有死成,就一定是那个流氓的不幸。我暗下决心,我必须让那个流氓没有好结果。
正在这时,只听见“咚咚咚”,有人敲门。我忙把被单又拉紧了一些,眼睛注视着房门,看来者到底是谁。
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面活蹦乱跳地蹦进来一个小姑娘,三步一跳两步一跑地就到了我的床前。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兰!
“小兰?”我惊讶地叫道。
“啊,主人您醒啦。”小兰的声音非常愉快。
“小兰,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这里挂了这么多白色的东西,怪说模炕褂谢褂校裁赐饷娣抛虐Ю郑槐橛忠槐椋撬懒耍俊蔽矣泻枚嗪枚辔侍舛枷胫来鸢浮�
小兰甜甜地一笑,她的笑容使我又记起了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情形,那次见面使我感到多么愉悦啊。可以这么说,这个小姑娘的笑容是我见过的女孩中几乎是最甜美的,如果你见到她的笑容,也一定许久不会忘记。但是我也记得上次见面时她像中了邪似的突然逃走,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解释,但是我能问她么?我又不忍心直接问小兰这件很可能会勾起她伤心的事情。
“主人,”她还是那样称呼我,“您在这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这几天,您一直都在这里躺着,还发着高烧,四十多度呐,嘴里时不时地胡乱地说着些什么话,就是不醒,这个样子可吓坏小兰了,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会死,是不是?”见小兰吞吞吐吐,我直接把话接了下去,我可没有什么忌讳。
小兰悄悄地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主人,您不会那样的。可是,我”
“不要害怕,小兰,我不会死的。”我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微弱,仿佛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慢慢地挤出来似的。
说完这句话,我沉默了下来。
据小兰说,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我也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但我知道此时我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差,身体冷得可以做冰柜,头脑昏沉沉的,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觉得还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她比较好。
“这里是花园,主人,您是在花园里。”
“花园?”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花园里确实有一些雕梁画栋的古典式宅院,我在小楼上曾远远地见到过,只是没有亲身去过罢了。我想,现在我躺的地方一定是这些古典式宅院里的一幢。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儿,主人,我只知道您受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是大管家叫我来照料您的。我很高兴有这样的差事做,因为,我喜欢和您在一起。”小兰说罢,腼腆地低着头,微微地笑了笑。
“大管家?你刚才说大管家,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啊,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呢。”
“但是他却吩咐你做事?”
“嗯,前几天我去打扫您住的小楼,他突然派人来把我叫去,说您受伤了,就让我来照料您了。”
“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想,虽然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但如果我知道他长的模样,没准我就会知道他是谁,说不定在陈大为为我举办接风宴会的那个晚上,他也在现场呐。
“啊,他长得和我们可不一样呢。”
“不一样?和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奇怪地问道,“难道有两个鼻子三只手?”
“他没有两个鼻子,也没有三只手,他可不是怪物。不过他的个子好高啊,大概有那么那么高呐,”小兰把手尽可能地向上举,以示那个大管家的确很高,“他的头发是金色的,鼻子很大,鼻梁高高的。还有,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蓝色的眼睛,您见过吗?而且凹在眼眶里面,凹得很深很深。您说,他的模样是不是很奇特?”
我点点头,见怪不怪地说道:“他是一个外国人?”
“歪果仁?这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小兰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到有点悻悻。
“他是从别的什么国家来的吗?”
这点小兰知道,因为我看见她又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睛里闪着光,说道:“对的,好像听说他是从梅梅什么地方来的,反正我是没有记住啦,大概那就是别的国家吧。王妈妈告诉我,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好像是在我们的脚底下。我怎么知道,我们脚底下还有别的国家和别的人呢?”
我笑了笑说道:“小兰,我知道啦,那个国家不是梅梅什么国家,而是美国,也不在我们的脚底下,而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它和我们同是在北半球呐。”
“主人,您说的这些我可不知道呢,什么时候我去问问王妈妈。”
“好吧,你就去问问她。”我笑着说道。
“哦,对了,那个大个子说中国话的声音竟然奇奇怪怪的,难听死了,好像是在锯什么东西似的。不过不过还是挺有趣的。他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吗?连中国话都说不好。”
“在他们那个国家,人们不说中国话的。”
“不说中国话?”小兰似乎听到了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那他们怎么交流呢?难道这样?”小兰说着,手舞足蹈地打着各种手势。
“他们是说另外一种语言,你听不懂的。”
“我都听不懂,那还叫什么话啊。不过不过主人您能听得懂的,是吗?”
我笑了笑,说道:“那个大个子的外国人是到这里做大管家的?似乎也是一个高级职位呢。那么他和陈主席,那个陈主席,如何分工呢?”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不该问小兰,因为我料想她一定不知道。
谁知小兰听我这么一说,眼圈立时就红了半个,用手指着门外道:“他他在那里。”
“谁?谁在那里?”
“陈主席。”
“陈主席?他他就在门外?”我惊讶得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但立即意识到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又赶紧躺好,用被单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小兰用手指着门外,声音哽咽地说道:“是的,是陈主席。他就在那里,他他死了。”
第42章 劫后逢生庆有幸
“陈……陈主席死……死了?”
“是的,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吧。”
“他是怎么死的?”
“……”
当我听到陈大为的死讯时,着实吃了一惊。我原以为这些哀乐是为我而响,这些幕帐是为我而挂,原来全部是为陈大为所设。
在陈大为的生前,我的确有些讨厌他,他曾那样对我无理,而且还恐吓过我,对这种人,我打心眼里就不会喜欢。而此时他却死了,突然就死了。
我躺在床上,一时无语。我忽然发现这个人其实还不错,还没有坏到让我厌恶的地步,虽然他年纪大了点,有时也凶了点,但乍一看去,却也颇像个有权威有智慧的长者。他没有对我做过特别过分的事,还提携我当他的助理,把我从繁华的都市挖到这个偏远的山区。尽管我到这里来的几天里生活单调,饮食无时,甚至还受了一点惊吓,但我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怪到他的身上呢?
可是,正当我准备抖擞精神开始为他工作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他死亡的噩耗,我一下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赶去见他最后一面却是应当的。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过去,我身上一丝不挂,如何走得出门。
我轻声召唤小兰,让她靠近一些,悄悄地问她道:“你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儿了?”
小兰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大声说道:“主人,就您那几件又破又脏的衣服,已经看得到肚子和大腿上的肉啦,您还要穿呐。不行不行,早已脱下来扔掉啦。”
我羞得满脸通红,对着小兰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她声音要轻,不能让别人听见。可是,小兰却毫不会意,继续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此时您要,却叫我到哪里去找?主人,如果您有其他的衣服,我可以帮您取几件过来,我还可以帮助您在这里穿上它们,这样您就可以出门,不会让其他人看到您光溜溜的身体啦。”
我紧张地瞧了瞧门外,就怕有多事的人听见,不怀好意地朝这里探头张望。我留意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稍微松了口气。
“你……你这个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光溜溜的身体,谁的身体光溜溜的啦,尽胡说。”
“主人,我没有胡说啊,您的身体就是光溜溜的嘛,不信你看……”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她没有说错,伸手就要拉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单。
我急忙一把摁紧它,嗔怒道:“你再胡说,瞧我不撕你的嘴皮子。”
小兰急忙缩回手去,嘻嘻地笑道:“其实,主人您不必害羞,主人那么漂亮的光身体如果只是藏着、掖着,多么浪费啊,我就很喜欢看您的光身体呢。嘻嘻。”
“啊?瞧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既惊讶又恼怒,伸手便向小兰的嘴上抓去。
小兰急忙躲开,依然嘻嘻地笑着,说道:“我是帮您脱衣服的时候看见的。当然,如果我不看,怎么帮您脱衣服啊,那些衣服又脏又破,有的地方都和淌的血凝结到一起了,还是我用热水一点点捂,一点点擦,费了好长时间,才最终把它揭下来的。我还帮您擦洗了身体,当然就更不能闭上眼睛啦,否则您身上有那么多泥和血污,那么脏,我怎么帮您擦洗呢?我想主人您也一定不会不同意吧。”
咳,对于这样认真服侍我的小姑娘我还能再说什么呢,至少我已明白,她就像打扫那幢小楼的房间一样,做事总是那么认真,把我身体表面的污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小兰,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的,我的确应该感谢她。
“主人,您千万不要谢我,这些都是小兰应该做的。不用说大管家叫小兰来服侍您,就是没有大管家的吩咐,小兰见到您那般模样,也会主动这样做的。您毕竟是小兰的主人啊。”
我忽然想起那枚把我带入地狱的徽章还在那件小兰称作“又脏又破”的衣服里,急忙问小兰道:“你真的把我的衣服全都扔了?”
小兰认真地点着头道:“当然啦。”
“你没有在衣服里看见什么吗?”
“那样的衣服里还能有什么呢?”
我不能直接告诉小兰徽章的事,她还无法明白,于是我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有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您的衣服的口袋里好像是有一个东西呐。”
“在哪里?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兰从屋子一侧橱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说道:“是这个吗?”
我一看,正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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