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哄着她。
想着这些过去的事情,赵明朗走到那鸢萝宫的门前,大门是关上的,不过赵明朗只轻轻一推便开了,这里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杂乱了,如今这鸢萝宫被收拾得很好,又有了以前的样子,缓步走在鸢萝宫的长廊上,赵明朗觉得自己仿佛能看到幼时他们几个在这里乱跑的身影,那时候多好啊,他们总是能开心地玩在一起。
然而,这鸢萝宫既有他们快乐的回忆,也承载着他们记忆中最痛苦的时刻,仿佛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无忧无虑的快乐就那么戛然而止。
就是从禁军侍卫踏进这里的那天开始,澈开始变得吊儿郎当,司空景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再跟他们一起玩儿,而隽……这是被软禁在这里这里,再也见不上他的面。算起来,自己要比他们好多了,当时自己并不在宫中,所以那些惨状自己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对澈他们来说,那天的情形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赵明朗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大殿里去,正听到里面传来司空澈的声音,等赵明朗走进内殿的时候,司空澈、司空隽和司空宇正抬眸看着他,只听得司空澈含笑道:“我们又是在这里聚在一起了。”虽然少了司空景和岚晴。
“你们也真是的,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要等等我,我是去正乾宫看了你们都不再,才又找到这里来的。”
司空宇闻言笑着看向赵明朗,“谁想到你这么快就聊完了?怎么样,都聊了些什么?”
看着司空宇脸上这明显不带好意的笑,赵明朗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能聊什么?”
此时司空宇起身走到赵明朗的身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几个又难得聚在一起过除夕,堵心的事情就别说了。”以往每年过年的时候,就算司空宇一年到头再怎么不现身,过年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的,只是他回来了,人也是聚不齐,因为司空隽是被下令软禁起来的,除了皇帝的命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看他。
所以,每年到了除夕的这一天,宫里所有的人都去了宫宴,只有司空隽这个皇子从来不会出现在宫宴之上,而今天是时隔那么多年之后,司空隽再次出现在宫宴上的日子,他自己想来也是诸多感慨。
也正是去年的今天,澈进宫来参加宫宴,而有人设计自己中毒,好重伤澈,结果谁知道那人倒还反帮了自己,让自己得以从多年的软禁之中解脱。而那个人正是从小跟他们玩在一起,自己始终把他当做皇长兄的司空景,自是如今他已经完全变了,跟自己以前认识的他全然不一样了,司空隽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司空景登上了皇位他们该怎么办,司空景又会怎么对付他们。
而此时赵明朗却不知司空隽在想些什么,只是斜眼撇了司空宇一眼,道:“还不是你先开口问的。”而且还是明知故问。
这般说说笑笑的,也便很快到了晚上,大家都是陆续往醉风台走。
而按照规矩,皇上和皇后是要最后才出现的,于是司空隽他们也就先过去了,等他们都走了以后,苏洛宁这才换了衣服,除夕之日,苏洛宁便也选了一件红色的宫装换上,这宫装复杂得很,层层叠叠地大概有七八层,虽然穿的时候不好穿,但是等穿好之后,看起来效果也是很惊艳的。
司空澈看着低头整理袖口的苏洛宁,眸光灿若繁星,“我就说你穿上红衣一定很好看。”这鲜明的红色更衬得宁儿肌肤胜雪,在烛光下都泛着朦胧的光晕一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就算是正红色又怎么样?这也不成不了嫁衣。”苏洛宁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转而看向司空澈,道:“皇上,有的事情呢,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说到这里,苏洛宁伸手狠狠拧了一下司空澈的耳朵,道:“你就一辈子后悔去吧。”
司空澈的确是挺在意这件事的,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错过了宁儿为自己穿嫁衣的样子,据说那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宁儿心里也是有些期待的吧,可是自己却把这一切都毁了,如果早知道的话……可是这世上就是没有早知道。
司空澈闻言伸出胳膊就是勾住苏洛宁的腰,一下子就把她带入怀中,惊得一旁的宫女们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却见得司空澈缓缓凑到苏洛宁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宁儿,你总是喜欢往我伤口上撒盐。”
苏洛宁闻言,含笑拍了一下司空澈的肩膀道:“皇上,还不放开吗?时辰要完了,别让大家等在那里。”
司空澈的胳膊滑下,转而牵上苏洛宁的手,沉声道:“走吧。”
“哎,等一下,瑶儿啊。”
“让寄雨抱着就好了。”
看着司空澈这般别扭的语气,苏洛宁不由缓缓勾起嘴角,虽然在外人看来,他跟以前有了许多的不一样,以前的他放浪不羁,现在的他稳重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自己的面前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还是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司空澈。
第319章 真相如此(三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这尖利的嗓音传进大殿,除了太后和太皇太后之外,殿内的一众人都是站起身来。
低着头站在那里的薛涵泠看着那红色飘逸的衣角从她的面前摇曳而过,一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都陷到了手掌心里,可她浑然不觉,只觉得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这正红色,在皇宫之中是只有皇后才可以穿的颜色,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么一天,自己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走在殿下的身侧,接受众人的行礼,然而现实却是,自己不是缓缓走来的那一个,而是低头站着的那个。
“大家都免礼吧,今日是家宴,不用那么拘束。”玉阶之上传来司空澈的声音,大家这才是重新坐了下来,而就在这重新落座的时候,薛涵泠却是注意到了司空景亦是紧握着的那双手,此时正是青筋暴出,看起来有些可怕。
而此时司空景也注意到薛涵泠在看自己的手,不由冷冷看了她一眼,这眼神极其地冰冷,吓得薛涵泠赶紧收回了目光。也是最近这段时间,薛涵泠才蓦地发现,自己跟殿下成亲两年有余了,可是自己好像却一点都不了解他。最起码,自己在他眼里不是一个能跟他交谈的人,而苏芊雅却是。
现在殿下只要在府里呆着,就会去雅侧妃那里,自己的房间他根本就很少踏足,而雅侧妃这段时间也经常出府去,显然是有什么事情,他们故意瞒着自己,难道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薛涵泠不能不担心,随着自己父亲在朝堂上日渐衰微,自己这个景王妃能做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
趁着今日苏芊雅不在,自己得在殿下的面前好好表现,这么一想,薛涵泠便是沉下了心思,亲自给司空景倒了一杯酒,“殿下这些日子辛苦了,泠儿敬您一杯。”说着便也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司空景看着薛涵泠把酒给喝下,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同样也举起酒杯把那酒给喝了。
许是看着玉阶之上坐着的司空澈心情感伤,司空景那酒一杯借着一杯,怎么也停不下来了。旁人见了,自然也猜出些什么了,虽然在心中暗自嘀咕,但是也没有人敢出声就是了。
而那太后听得太皇太后说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她本来也是想着跟着一起回去的,但是看到司空景这个样子,也就改变了主意。
对着自己身旁的宫女道:“景王殿下有些醉了,你扶他到偏殿里去醒醒酒去。”
那宫女应了一声,也便是起身往司空景的方向去了,待她在司空景的身边停下,口中低声道:“景王殿下,太后说您看着有些醉了,让奴婢带着您到偏殿里醒醒酒去。”
司空景听闻这话,不由抬眸往太后那里看过去,只见太后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司空景却是笑了一下,这笑容里却是带着淡淡的凉薄之意。
“好,走,醒酒去,醒酒去。”一旁的薛涵泠亦是跟着一起去了偏殿。
而坐在那里的司空澈也是注意到了司空景这边的动静,不过他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多一会儿,太后也是起身向偏殿走了过去,司空澈不由淡淡一笑,对着身边的苏洛宁道:“我这个母后啊,操心的事情可真多。”
苏洛宁闻言亦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却说太后快步走到偏殿里去,正看到薛涵泠在用是湿帕子给司空景擦脸,而司空景则是一把推开了她,“擦什么擦?还真以为我醉了?”
看到他这样,太后心中也是有些生气,不由开口带着怒气地道:“怎么?你没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这样一杯酒又一杯酒的灌,你还真以为人家不知道是为什么?”
司空景缓缓抬眸看向太后,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我不喝酒他们就不知道了吗?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结果到头来全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母后,你说我当初拼死拼活地做那么多事情干什么?结果还不都是别人的,别人的!”
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司空景借着这个机会发泄自己的不满,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激动。
而此时太后也是沉下了脸,很不客气地道:“这皇位从来都没有说注定是谁的,这是你父皇最后的决定,这世上唯一有资格选定皇位继承人的只有他,我们谁都没有办法。”
“是吗?可是母后,我怎么那么怀疑呢?你一早就知道父皇已经驾崩了,你却故意瞒着不告诉我,只等着司空澈回来,您自己说,您这是打什么主意呢?”
“我什么主意也没打,我只是在按照你父皇说的做!”太后亦是拔高了声音这般开口道。
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薛涵泠还在旁边站着,于是对那薛涵泠道:“你先出去,哀家有些话要跟景王殿下单独说。”
尽管薛涵泠心中很好奇他们两个要说什么,但是太后已经让她走了,她就不能不走,所以也就跟着那宫女一起离开了。
等她们二人都走了以后,皇后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才看着司空景道:“你到现在还认为你父皇的那封遗诏是假的吗?”
司空景却是没有应声,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遗诏不是假的,只是他不甘心,所以才散布了遗诏作假的消息,也是为自己的而以后事先铺给路。
见司空景没有应声,太后这才开口道:“景儿,我知道向你隐瞒你父皇已经去世的消息是我的不对,但那是你父皇最后对我的叮嘱,我不愿意去违背他。”
“可是母后,我一直都以为这世上最支持我的是您,没想到最后背叛我的也是您。”如果母后不知道父皇驾崩的事情也就罢了,她明明知道,却一直在瞒着自己,那段日子自己每天都会去向母后请安,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这件事,而且自己一点异样都没有看出来,可见母后是真的下了功夫要瞒着自己了。
“景儿,你这样说母后,母后心里真的很难过,你想想看,这么多年来,母后是不是一直都在支持你,在母后的心里一直都认为你才是最合适的继承皇位的人,但是母后不是你父皇,他做什么决定,我无法干预。那天我去行宫里看你父皇,他的精神格外地好,我当时就有些奇怪,太医不是说你父皇已经病入膏肓,不行了吗?怎么倒还精神起来了。而很快我就明白,那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你父皇自己心里也清楚。”
说到这里,太后顿住了,而司空景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事实上,他也很想知道父皇在即将要死去的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毅然决然地抛弃自己,而选择了司空澈。
太后看了司空景一眼,却迟迟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
见太后这般犹豫吞吐的样子,司空景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于是自嘲一笑,淡淡道:“没关系,母后尽管说吧,反正都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事实既成,我只是想知道父皇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
听到司空景这样说,太后这才继续开口道:“当时你父皇直言告诉我遗诏上要写澈儿的名字,我当时也很惊讶,立刻就问了你父皇为什么,你父皇说……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要让你继承皇位,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么想的,他立你为太子,就是为了锻炼你,让你继承皇位。”
“那为什么……?”
“你父皇说,有些事情是天生的,没办法改变,就像是他栽培了你这么多年,可你依然达不到……”
“达不到什么?”司空景的拳头又是握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紧张,因为激动,他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达不到当初那篇治国策的水准。”
太后的话音落下,整个殿内的空气都凝结住了,主殿里传来的丝竹之声似乎也被这冰冷的空气给冻住,凝滞不通。
太后此时抬眸担忧地看着司空景,而司空景在愣了片刻之后,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原来,原来,原来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到最后还比不上那一篇治国策。”
这笑声极其地悲凉,让太后心中纠紧地难受,不由出声宽慰道:“其实做一个王爷有什么不好的?照样荣华富贵过一生,也少一些操劳,你父皇是怎么死的?还不是没日没夜地批奏章给累垮了身体?太医不止一次地劝过他,可是他却停不下来啊,到死了才算是真正停了下来。”
但其实当时皇上还跟自己说了一段话,不过还是不要告诉景儿了吧,他若是听了只怕更加不甘心了。
当时皇上说,其实若是没有澈儿的话,他一定会让景儿继承皇位的,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很多政事他已经很熟练了,而且人也很勤恳,多年来不曾有过懈怠。但是,偏偏他还有个儿子是司空澈,人就是怕比较,澈儿当年写的那篇治国策,就算以景儿现在的水平也是写不出来。皇上还说,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景儿虽然天赋比不上澈儿,脑筋没有澈儿灵活,但是人却是极勤奋的,而也正因为如此,他担心景儿会走上跟他一样的老路,劳累而死。
之前有一段时间,皇上曾经让澈儿着手一些朝政之事,而他刚上手的时候,用的时间就比景儿快了进一半,这才是让皇上最终下决定选定澈儿的原因,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澈儿都比景儿要合适。
而听了皇上的那番话之后,她也被说服了,决定要帮皇上做剩下来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是不会告诉司空景的,不仅是因为她担心会造成司空景对司空澈的仇恨,更重要的是,她担心这个原因会深深打击到景儿。景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如果他知道澈儿在天赋上就比他好这么多,他定然会受不了的。
此时只听得司空景笑声冰凉,“所以父皇这还是为我着想了?怕把我给累死是吗?”
“景儿!你别用这样的口气说起你父皇,我觉得他没做错,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决定哪个儿子能继承皇位,这是他的权利。”
“母后,我只问你一句,如果父皇当时立的不是澈儿,而是另外别的嫔妃生的皇子,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你也会现刚刚说的那般劝服我吗?你也会站在父皇的那一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