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靳奕把琥珀叫了出去,车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感觉她想我靠近。忙睁开眼睛,她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说:“娘娘,我是诚心来伺候你的,你用不着对我如此防备。”
“诚心?”我冷笑道,“你若是还有心,就应该知道,我不需要你伺候。你好好的回去伺候宇文泽,他比我需要你。”
晚秋的眼神有些暗淡,她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我们停车的地方是一片林荫小道,靳奕说这里可以更快的到达京城,不想和她饶舌,我从车上跳了下来,靳奕和琥珀在不远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一个人沿着林荫慢慢的散步。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我走的时候还是秋季。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我心里说不上的有些凄凉。
不知道回到皇宫还会发生什么,我已经厌倦了那种斗来斗去的日子。可是没有办法,我的人生被拴在一只陀螺上面,被一直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转到哪里。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我看向靳奕,他已经拔出了长剑,四周的兵丁也警惕起来。不一会儿,几个蒙面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分散从四周,向我们围上来。
我感觉有人拉了我一把,看清时,却是靳奕。琥珀被他护在身后,他长臂一拉,把我和琥珀护在一起。
琥珀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朝着身后的车跑去。就在这时,我看到晚秋从车里转了出来。琥珀天真的对着她喊着:“快进去,快进去!”
我却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我猛地往后坠着琥珀,让她放慢脚步。因为,晚秋手里已经拔出了一把匕首。
琥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却已经明白了。那群黑衣人兵无心恋战,他们对靳奕的反击能躲就躲,可是却一只只手,冲着我伸了过来。闪躲之间,我看到他们蒙着的脸上那一双双有色的眼睛,一切都明了了。
“靳奕!”突然,琥珀高声喊道,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靳奕的肩膀上已经多了一道血口子。而行凶的人目光寒冷的看着我,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脚下像是被人定住了,可是我还是拼命的拉住想要冲到靳奕身边的琥珀。她哭喊着,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不掉我的手,回过头来,满目悲怆。
突然,那道黑影朝我飞了过来,他的手抓住我的胳膊的一瞬间,琥珀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的目标是我。她反过来把我推开,躲开那人伸过来的手。可是却无意把我推到了晚秋的怀里。
“宇文泽!你让你的人快住手!”我终于忍不住的看出声音,可是晚秋死死的控制着我,让我根本摆脱不掉。
靳奕举着刀警惕的看着理我最近的几个黑衣人,我对他使了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宇文泽看着我。慢慢的把蒙着脸的黑布摘了下来,他的嘴角没有一丝笑纹儿,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冷漠。
“果然是你!”靳奕看着他,好像早有准备。我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糊涂。就在这时,两旁的密林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更多的士兵,这些黑衣人已经被仅仅的围在了中间。
宇文泽没有一丝慌乱,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像是在确定这什么。
“跟我回去。”他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语气,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我本能的摇着头,可是晚秋却已经将一把匕首贴在了我的脖子上面。
“她不会再跟你走了!”队伍的最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士兵自动闪出一条道路,我看到久违的靳旬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宇文泽却不去看他,他只是看着我,伸出手来,说:“跟我回去。”
“大汗,不用跟他们废话,阏氏在我手里,量他们也没有主意!”晚秋的声音在我脑后想起。
宇文泽却不去理她。靳旬越走越近。宇文泽的手下急忙围了上来,把宇文泽,我和晚秋围在中间。所有人刀柄一致对这靳旬,靳旬依旧平静的慢慢向我们靠近。
知道与最外层的人之间只差一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对着宇文泽的背影,说:“宇文泽,你死了心吧。庄儿是我的妻子,她只会跟我回宫。你现在带着你的人回你的北国去,朕饶你不死。”
宇文泽定定的看着我,冷冷的继续问:“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回去?”
我摇摇头,任凭晚秋的匕首在我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宇文泽的眉头皱了起来,晚秋马上本能的手松了一些。
我的余光瞥到了靳旬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他已经踢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黑衣人,朝着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可是他却没有攻击宇文泽,而是一脚踢开晚秋手中的匕首。晚秋防备不跌,整个人险些摔倒,靳旬乘机把我拉到自己怀里。
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宇文泽却制止了他们。
靳旬从怀中抽出一放手帕,无助我脖子上的伤口。回头瞪着宇文泽,说:“宇文泽,这就是你对她的关心?”
宇文泽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冷冷的看着靳旬,说:“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靳旬,咱们不妨比上一比,谁赢了,谁带她离开。”
“你觉得庄儿会更你离开吗?”靳旬抱着我,自信的说。
宇文泽看着我,说:“你以为她不会吗?”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挑拨离间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看到靳旬眼中生出一抹不定。这情绪被我看在眼里,心里顿感失落。他对我的信任已经不似从前,不过再一想,我又何尝不是?这么久以来,我们可能都没有发现,我们之间早已经因为太多的波折,生出了间隙。
或者说,从他登上皇位那一天起,我们之间早已经注定渐行渐远,只是我向来迟钝,甚至父亲的死都没能让我醒悟。而今天,他的一个眼神,我终于明白了,他也许对我依旧有情,就好像我对他。可是这情,已不似从前那般纯粹,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我们之间勉强用情丝维系的关系,瞬间再次拉裂。
宇文泽擅长挑拨,看着靳旬的神情,他再次开口:“其实你自己也是疑惑的,不是吗?否则,一路上你为何只在暗处跟着呢?难道不是怕庄儿别有所图吗?”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看着靳旬,他没有否认。身后靳奕已经把晚秋捆住了,我看向他,他脸上写满了尴尬。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质问靳旬。他目光躲闪着我逼人的眼光,没有回答。
“应该是从你跨过边境前的那晚吧。我姐姐说,你们谈话的时候,她就察觉了外面有人。”
宇文泽替靳旬回答。
我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哪天晚上感觉那女人跟我谈判有前劲没后劲,为什么她突然变得毫无逻辑。原来她当时已经察觉了异样,跟我装傻!
可是,我却是真的好傻,竟然还有脸去嘲笑人家。
靳旬被宇文泽戳穿,有些窘迫,他看着我,有些抱歉的说:“庄儿,朕本来是想去见你,并不是监视你的。”
我一摆手,让他闭嘴,我看着他,无奈的一笑,说:“既然你已经对我不信任了,又为何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换我回去呢?”
“因为这样,他在朝中才能走北伐的理由,皇后被虏,不得已以城池交换。既能刻画出一个痴情皇帝,又能煽动举国斗志,他何乐而不为呢?”宇文席继续火上浇油,靳旬没有了之前的冷静,他的眸子已经能上了一层怒火。
“宇文泽,你给朕闭嘴!”他恼羞成怒,长剑直指宇文泽。周围的士兵也同时举起武器,把宇文泽和他的人。
宇文泽对靳旬的失控大感得意,从容应战,两人打在一起。
我冷眼看着他们两个,耳边是兵器相撞的声音。站在那里,我没有躲闪,可是两边的人,商量好了一样,都躲着我。
周围的一切变得不再真实,我默默的走到琥珀身边,她正在马车旁看着晚秋。见我过来,她忙拉住我,说:“娘娘,您别听宇文泽胡吣,皇上对您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一点儿表情的蹲下身,看着嘴角还挂着血的晚秋。她满眼愤恨的看着我,一口血吐在我身上。
琥珀冲过来想要护着我,我却拦住她。从她手中拿过那柄刀。晚秋仰头看着我,眼里依旧带着挑衅。我无视她,抬刀对准她身上的绳子划了下去。
“娘娘,你做什么?”琥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却已经晚了。晚秋站起身来,抬脚踢了一下我的手腕儿,那把刀飞了起来。她扬手把刀攥在手里,提着就朝我走了过来。琥珀虽然对我的做法并不理解,可是还是把我一把拉到身后。我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揽到身后,说:“宇文泽今天打不过靳旬,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救他?”
晚秋看着我,愣了愣。双手对我一抱拳,转身拎着刀就要往那片混乱之中有去。琥珀看着我,我看着马车坐在地上。突然,一个红色的瓶子朝我飞了过来,琥珀接住,晚秋回头看着我,说:“你先留着用吧。”
我从琥珀手中拿过那只瓶子,不用打开我也知道,里面装着的必定是噬心丹。我对她的背影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关心那面的战况。其实结果大家心知肚明,如果只是靳奕那支人马,宇文泽定能获胜,可是如今加上靳旬带来的人,宇文泽再高的武艺也注定寡不敌众。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我本无心去看来着是谁,直到听见哥哥的声音。
“皇上,在下把公主救出,前来护驾!”说着,我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猛的睁开眼睛,我看到齐耳在哥哥怀中姿势有些别扭,想来哥哥一路也是着急,小家伙此时终于闹起了脾气。
我忙扶着琥珀站了起来,哥哥摧马跑了个弧线,扫过我身边时,把齐耳稳稳的放进我怀里。孩子在我怀中依旧哭着,我并没有立刻哄她,而是哭的比她还厉害。因为,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片疤痕。看起来时日并不久,看着触目惊心。
宇文泽本就寡不敌众,哥哥的出现,更是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起来。耳边传来晚秋的哀求声音,我寻声看去,才发现,宇文泽已经有些狼狈。他的黑衣虽然看不到血,可是几处破裂还是看得出来的。靳旬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盔甲虽然坚固,但是脸上也挂着一道口子。宇文泽的刀实在是太快了,那口子竟然已经干了。
“大汗!咱们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宇文泽周围只剩下了晚秋一个人,她一边劝着宇文泽,一边护在他身前。
靳旬也有些累了,他踢开脚下一个黑衣人的尸体,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宇文泽。宇文泽虽然有些微微的气喘,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忌惮。他仰天大笑起来,却收起了手中的剑。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晚秋护在她身前,防备着靳旬随时会发起攻击。
靳旬见他如此,也把宝剑收了起来。冷眼看着宇文泽看似癫狂的样子。摆手,竟然叫围住宇文泽的残兵散开。
“朕今天给你一条生路。以往的一切,咱们都不再提。来日沙场之上,你我之间再无往日情谊。到时候,各凭本事,一决胜负。”靳旬的声音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可是宇文泽却对他轻蔑的一哼。
我只管低头看着我的女儿,对那两个男人,看也不看。
可是宇文泽的声音还是传进我耳朵里,他收起笑声,朗声说道:“范静庄!孩子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还要跟他回去吗?”
所有人的眼睛都投向了我这边。我轻轻拍着怀中已经安静下来的齐耳,不发一言。
靳旬好像生怕我说出什么话来,抢言道:“宇文泽,你别不识好歹!”
宇文泽看了我一眼,见我如此淡漠,他终于露出了一抹失落。这失落看在我眼中,却已经无法让我心动。我心中明白,我已经心如死灰一般。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有些犹豫,可是却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怀中的齐耳。
我和我的孩子,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如果跟着靳旬回到宫中,一切又将一次又一次的继续重来。我的人生又将面临一面一面的棋盘,我和我的孩子,时时刻刻都在盘上,任人操纵。
想到这里,我身子微微一动。一旁的琥珀暗暗的拉住我,在我耳边说道:“宫里还有回圆。”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的眼神有些急切。又好像碍于人前,不能多言。以我对她的了解,这句话一定不是表象那般简单,心中暗劝自己,暂且忍耐一时。毕竟哥哥也在我身边。这么想着,我打住了动摇的心思,冷眼看着宇文泽,说:“宇文泽,你不是个糊涂的人,不要执迷不悟。”
靳旬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宇文泽久久的望着我,终于在一声无奈的冷笑之后,彻底的放弃了。他对我说了一句好自为之,便和晚秋一起离开。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那些尸体,我抬起头,冷眼扫过周围狼藉的战场,转身抱着孩子上了马车,那匹马训练有素,经过这么一场大乱,竟然没有惊慌,一直安静的等着。
琥珀却没跟着我上车,而是跑到靳奕身边,检查他的伤势。四周的一切对我都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我只关心我怀中一脸天真的齐耳。她用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看着我,虽然不过数日的别离,她还是用了好久才认出了我。坐在车里,她才把头贴到我胸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对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有记忆,如果有,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想起来。我胡思乱想着,只觉得马车一动,有人走了进来。我头也不抬,听脚步声我就知道,不是琥珀。这个时候,能上我马车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只有靳旬了。
果然,他上了马车,坐在我身边,我身子有些抗拒,可是却还是装作平静的看着怀中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齐耳。
“跟她第一次见面就在这种环境下,真是朕的遗憾。”靳旬伸手想要摸一下孩子的脸,我却急忙把她抱开。
抬头看着靳旬,他眼神有些不解,我忙说:“你手上还有血呢。”
靳旬的表情稍微平和,露出笑容,说:“你说得对,是朕马虎了。”
我没有理他,继续看着齐耳。对于这个女儿,我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激动。不想松开她,生怕她会再被人带走一样。
靳旬在我身旁,看着我的侧脸。他似乎在等我说话,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想说。今天之前,我还想过跟他重逢的场景,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切之后,我对他,没有半点儿兴趣了。
见我铁了心的不说话,靳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在言语,起身准备离开。
我终于想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把他喊住。他惊喜的回过头来,我看着他,淡淡的说:“求皇上给齐耳找个奶娘来。”
靳旬深深地看了齐耳一眼,她好像有所感应,睁开眼睛,歪着头看向他。父女二人对视的一瞬间,齐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忙把她的笑脸扳向我怀中,安抚的拍着她,嘴里哼哼的发出声音,让她安静下来。
靳旬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漠,我心中暗道不好,毕竟,那个父亲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件自己就哭吧。来不及解释,他已经走出了马车。我看着微微抖动的车帘,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