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帐篷,女孩儿的父母有些不安的站在门口,看到我们出来,忙跪在地上。额头抵着脚下的泥土,我想让她们起来,宇文泽却一把抓着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宇文泽语气冷冷的说。
我不明白,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他,这会儿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头雾水,我跟着他走进了帐篷,里面空无一人,宇文泽攥着我手腕儿的力气特别大,就好像要把握的手腕捏碎了一样。
随手一撇,我被他甩在一旁,他似乎是生了好大的气,可是我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确实想不起来,究竟哪里惹到了他。
“克木大叔走了哈。”话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刻意的没话找话,可是既然说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等着宇文泽的回答。
他很给我面子的“嗯”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不想再说什么。
半天,他长出了一口气,坐到我身边,我想要挪一下身子离他远一些,可是看着他阴暗的侧脸,还是明智的没有动弹。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靳旬?”宇文泽终于打破了沉默。
没有回答他,我知道,他心中有数,刚才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他是知道的。
我默认了,宇文泽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放在膝盖上,咯咯作响。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突然有松开了。
“刚才送亲队伍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快到边境了,靳旬安排了人在那里接应,一切都很顺利。齐耳很乖,你放心吧。”
宇文泽说着,看着我,他慢慢的想我靠近,手抚摸着我耳边的坠子。
“那就好。”听到齐耳的消息,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宇文泽这有些暧昧的动作,让我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定定的看了我半天,转头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的弓对我说:“你试试这个。”
“我拉不动的。”他的语气不容反抗,我嘴上虽然说这,手还是伸了过去。一摸到它,我就发现,这柄弓箭跟刚才不同了,手感比刚才的轻一些。我试着拉了拉弓弦,竟然一下子就拉动了。
“这柄弓是雌的,所以轻一些。虽然和我这柄超不多,不过你用起来合适。”宇文泽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柄一模一样的出来,我仔细端详,花纹上,果然有些不同。不过很微小,不是拿在手里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你有这个,还让我用那个,你安得什么心啊!”我看着手中的弓,对宇文泽抗议。
他摇摇头,说:“这对雌雄弓,雌的是信物,是个摆设。根本没法用来打猎的。”
“那你给我干什么?一会儿我不是要用这东西打什么福鸟吗?你给我这么个摆设,还不如让我装病算了呢。反震跟刚才在外面冻了半天,病也是应该的。”
宇文泽突然用手指抵在我唇间,制止我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我刚刚闭上嘴,他猛地想我靠了过来。薄薄的嘴唇在我唇上碾压着,我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他。
他有些意外的睁开眼睛,似乎对我无动于衷的反应,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难过,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原因,我来不及想明白,因为,我的眼泪似乎刺痛了他,他一把把我推开了。我脚下不稳,摔在地上。可是他却盛怒之下,没有半点儿怜惜,转身大步的走出了帐篷。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外面的号角这时候吹响了。
胡乱的擦了把脸,抓起地上的弓走出大帐。宇文泽已经坐在马上,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调转马头,朝着营地门口走去。
我来时骑的那匹马被士卒牵了过来,我自己一个人翻身上马。其他人也陆续的骑上马背,在我身后跟着。来到宇文泽身边,他解下自己的箭囊,表情严肃的把箭囊递给我。我心虚的接过来,刚才时间匆忙,他还没有告诉我,接下来他的计划是什么?
既然他说了,我手中的弓不过是一个摆设,那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怎么能瞒过去呢?心中不安,我求救的看着宇文泽,他却还在生气,根本不与我对视。这时,所有人的人集合好了,男人在后面,女人们涌了上来。我在最前面,假模假式的抽出箭,搭在弓弦之上,手有些发抖,却轻松的就把弓拉满了。
身后传来阵阵叹息,这些北国的女人被我着虚假的招式震慑住了。要知道,宇文泽这副弓,从外表看,光是重量就让人望而生畏,我如此轻易地就拉满了,众人难免有些惊讶。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该死的宇文泽也没有跟我说清楚,若是我一松手,箭就飞出去几米远,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吗?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士卒已经把福鸟放了出来,我用箭跟着它,它越飞越远。再不放手就要看不见了。突然我感觉肘弯处一麻,手不自觉的松了。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可是我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嘲笑,反而阵阵惊叹从我身后传来,紧跟着变成了欢呼。
我这才睁开眼睛,那支箭已经不见了,我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她们都是一脸震惊,眼神却看着远处密林的方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偷听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诧异的看着宇文泽,他还是一脸冰冷,用鞭子点了点惊呆的马前卒,那小子忙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密林深处跑去。半天,他满脸雀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中举着那只被箭穿透的福鸟。
众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之前还对我充满蔑视的女人们,也对我露出了钦佩的笑容。宇文泽抬起手臂,止住大家的欢呼,他朝向众人,脸上没有一丝喜悦,草草的说:“仪式已经完成,大家可以自由的开始狩猎了。”
说完,他却催着马,朝着后面走去,在几个人面前停了下来。我的眼睛跟着他,看到那几个人中,就有宇文专珠和那个长的像老鼠一样的男人。他们脸上带着笑容,说着什么,不时的还朝我这边看。宇文泽我看了一眼,我忙低下了头。
我对打猎兴趣索然,翻身下马,牵着马朝着一旁枯黄的草地走去,寒风瑟瑟,枯草连天,却格外的安静。男人和女人们都进了密林,穿过密林就是山的入口,一时半刻不会有人回来,除了远处宇文泽和那几个男人。
我松开马的缰绳,让它自己去玩儿。坐在草地上,我抬头看着天。
脑子里满是宇文泽的那个吻,我想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推开他。按照以往的惯例,我至少应该是抗拒的。可是刚才,我竟然顺从了。那滴眼泪,也不同于往常,更多的,竟是一种羞愧。
羞愧于靳旬,也羞愧于宇文泽。我似乎明白了,心里有些东西,似乎在悄然的变化。
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不敢继续去想,那变化究竟是什么。难道我要施美人计,把自己折进去吗?不,一定不可以的。齐耳会在靳旬身边等着我,我是要回到那里的。那里才是我的家,我的孩子在那里。
为什么没有靳旬呢?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问我。我惊慌失措的四下看去,才发现,那声音是从我头脑中发出的。
是啊,为什么在我的期待中没有靳旬呢?难道我真的变心了?我感觉自己快把自己逼疯了,我痛苦的捂着脑袋。知道一颗石子落在我头上,我回过头,发现那个小姑娘站在那里。
“阏氏,你不去打猎吗?只有今天女人可以进山哦。”小女孩儿走到我身边,抬起头看着我。
我狼狈的露出一抹笑容,遮掩着我刚才的惊慌,蹲下身子,摸摸她的脑袋,说:“我不想打猎。你不也没去吗?”
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可是北国的女孩儿自小就在马背上猎场中混迹,这并不算什么,刚才就有不少女孩儿跟着自己的母亲冲进树林的。
“我们家没有我可以骑的马。”女孩儿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我这才想起来他们那简陋的帐篷。
“我还没问你是谁家的大姑呢?”我拉着女孩儿的手,轻声的说,“你告诉我,我送你一匹马。”
“真的?”女孩儿显然被我的承诺惊喜到了,她眼睛发光的看着我,说,“我是胡尔勒家的,我父亲是胡尔勒平信,时胡尔勒的勇士。”
我牵着她的手朝着营地走去,边走边说,“那我这就去给咱们的小勇士选一匹上好的战马。”
刚走近营地,我看到宇文泽和那几个人走进了帐篷。宇文专珠故意放慢了脚步,和那只老鼠走在后面。我蹲下身子问小丫头:“那个人你认识吗?”
小丫头顺着我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说:“胡尔勒善伯伯。我们的族长。”
“你们的族长?”我重复了一遍,动作有些停顿。他和宇文专珠刚才在帐篷外的举动让我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悄悄告诉你哦,我听阿爸和阿妈说过,他可不是个好人。你要离他远一些啊。”小丫头一脸认真的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
我对她坚定的点点头,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连他自己的族人都做出了这种评价,可见这个人绝非善类。那他和宇文专珠勾结着,从刚才的话里,宇文泽怕是有危险了。想到这里,我着急的朝着大帐走去,小丫头却死死地拉住我的袖子。我低下头,对上她充满期待和惊慌的眼神,我的心一下子化了。
反正在大帐中,这些人再傻也不会贸然行事,不如先履行诺言,再去看看。这么想着,我拉着小丫头朝着我们的马厩走去,这次出来,宇文泽专门挑了几匹不错的马驹子,让它们出来活动活动的。挑马,我还算得上是行家,先看毛色,再看牙口,很快,我给小丫头挑了一匹最好的马驹。这匹马的毛色有些微微的发青,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小丫头很是喜欢,翻身就像往上爬。
我急忙拦住她,她的父母不在身边,我不敢擅自让她上马。我哄她说再送她一套马具,她却说:“不用马具,这小马不用配鞍子的。”说着,撒开我的手,就骑了上去。不愧是马背上的子孙,坐在上面,瞬间来了精神。
小马倒也温顺,乖乖的驮着她。没有马鞍,她只能坐在上面,不过看样子,她也是高兴坏了。她在马上坐着,我跟着她走出马厩,走到大帐附近时,我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吵杂。
不禁放慢脚步,我侧耳听着,里面宇文专珠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大汗,你不能如此一意孤行啊!齐哈尔部族一直在等您的解释,您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那个南人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你必须把大夫人接回皇庭才行啊!”
“我让你们来是商量明日的比赛的事情,你们这是做什么!”说话的是宇文泽,他的声音清朗却强硬,“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明日就按照刚才所说的去办,具体的事情,克木大叔会安排。你们都走吧。”
“大汗,专珠大哥虽然脾气火爆,可是却说的是事实。当初齐哈尔族归顺皇庭,是因为咱们许了他家大姑大夫人的位置。如今您成了大汗,说翻就翻,搁谁恐怕也受不得吧。”这个声音我虽然没有听过,可是那声调里透着的阴险,我直觉是那只胡尔勒家的老鼠的。
我还想在听几句,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熊一样的身影,我偷听被抓了个现行,克木大叔阴沉着脸看着我。此时小丫头早就不耐烦了,催着我要往外跑。我只好放弃偷听,对克木大叔狼狈的笑了笑,跟着小丫头准备跑开。却感觉一道黑影,一瞬间到了我面前。小丫头也被他吓了一跳,坐在马上,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克木大叔看了一眼那丫头,转头对我说:“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
我本就对他心怀畏惧,他这么一说,我只剩下点头了。
可是小丫头一个人骑马我还是不放心,壮着胆子耽搁了一会儿,我叫来一个士卒,让他照顾小丫头。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我终于可以放心的跟着克木大叔离开。他带着我绕过营地,我才发现,原来营地后面,还有一个木头搭建的房子。房子不大,四处挂满了野味,门口架着一口锅。
克木大叔走了过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他个子太高,弯腰钻了进去,我正在犹豫,就听见他粗声的说:“进来。”
我不敢忤逆,忙跟了进去,屋子里面倒也宽敞,他坐在那里,一脸威仪。
“坐。”他指了指一旁一张扑了一张虎皮的椅子,对我说。
我乖乖的做好,等着他的教训。
他打量了我半天,迟迟没有开口,小小的眼睛里,透着精明的算计。
“大叔。”我有些坐不住了,先开口说,“您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大叔啧啧的摇头,说:“果真是个南蛮的美人,难怪阿泽会让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是迷人的女人往往都没有好的下场,不知道,你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我听他的语气越发的阴冷,浑身汗毛不禁立了起来。眼睛四下警惕的看着,大叔一动身子,一道银白色的东西在他腰间闪了一下,我的心凉了半截,那是一柄没有刀鞘的弯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 江山美人
克木大叔看到我的眼神往他腰间的刀上看,他拉了拉长袍,把刀盖住。伸手给我倒了一杯像是奶酒的东西,看着我,说:“听说你是皇帝的女人?”
他的话让我差点儿呛到,费了好大劲儿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点了点头。
“既然是皇帝的女人,又怎么勾搭上了阿泽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好像我是那种人尽可夫的放荡女人。不过对于这个,我倒是也有所听闻,就是在皇庭的那些侍女之间,流传着,我主动勾引宇文泽的段子。可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对此,我无法做到平心静气。手中的杯子被我重重的放下,满脸正气的看着克木大叔。
“我不知道您是听谁说的。但是捕风捉影,可不是一个头脑清醒的长辈会做的事情。大叔,您如果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指责我勾引宇文泽,那么我告诉您,我没有。”
我突然强硬的态度让克木大叔有些意外,他看着我,嘴边的大胡子动了动,他的嘴唇埋在胡子中间,我看不到。不过从他的眼睛,我判断,他应该是笑了。
“女娃娃,这可不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大叔,您处理事情的态度,也不像个长辈。”倒像个听风就是雨的长舌妇。后半句话,我咽了下去。毕竟,该有的礼貌我还是要有的。更何况,这是他的地盘,就算是他腰间没有那把刀,四周的长枪短刃的,任凭哪一个,也能片刻之间要了我的小命。
这么想着,我收起了刚才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他,却没有一点儿笑容。
大叔把我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端起他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口。
“阿泽为了你休了齐哈尔家的大姑,这件事你知道吗?”大叔站起身,背对着我,问。
我点点头,说:“知道,不过不是我让他这么干的。”
“那你知道,得罪齐哈尔家族在北国意味着什么吗?”大叔没有转身,他的语气更加严肃。
“意味着战争?”我试探着问。
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可是不管是克木大叔初见我时的态度,还是刚才偷听到的大帐之中,宇文专珠和胡尔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