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都准备好了。”宇文泽骑着马,高高在上。绿萝在他脚边,抬头向他禀报。
我抬头看他,逆光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看他点了点头,命令身边的副将,说:“出发。”
我被绿萝裹挟着,混在最前排的士兵之中,脚步凌乱的朝着前面没有目的的跑。
靳旬骑着马,带着士兵前来应战。我不禁向前一步,却被一旁的绿萝死死的拉了回来。她一个字也不用说,抵在我腰间的匕首已经足以让我安分下来。
“看样好的太医都被皇上安排在了军中了。一夜之间,您的气色不错啊!”
宇文泽坐在战马上面,得意的看着靳旬,手中的亮银枪闪烁着阵阵寒光。
靳旬没有理会他,而是指了指一旁架起的高台,上面,一个女人被人押着站在那里,我抬眼看去,正是宇文晓。同样是人质,她与我显然不同,至少,看起来,衣着整洁,没有一点儿狼狈样。
“用你的妹妹来换回圆,这桩交易你可想好了?”靳旬的声音有些沙哑,表情平静,语气却透着一股阴沉。
“只要回圆吗?我可告诉过你,彭语梦再也在我手上。你就不准备好好再考虑考虑了?”宇文泽说着,抬起手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士兵竟然架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一旁。那女人穿着我的衣服,就连脸也是我的样子。
她沉默不语,眼中满是恐惧和乞求的看着对面,我都有片刻恍惚,宇文泽这以假乱真的易容术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靳旬却毫无反应,坐在马上,冷冷一笑,说道:“同鸳宫大火,彭皇后葬身火海。宇文泽,你随便抓个女人就想顶替,是不是太幼稚了!”
说着,他伸出手来,接过一旁士兵地上来的弓,从脚边箭筒抽出一支箭,毫不犹豫的搭在弓上。
“慢!”宇文泽开口,瞥了我一眼,说,“我昨天说的话,你还是不信是吗?”
靳旬拉满弓的手并没有犹豫,一只长箭嗖的一声朝着那女人射来。两旁士兵左右躲闪,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那女人胸口。
“这么多年你对朕编过这么多故事,这次的,是最漏洞百出的。”靳旬说着,看着那女人倒地,他把那柄弓交给交给一旁的士兵,嘴角带着一抹无所谓的笑。
“如果你真的不信,昨天何故乱了阵脚。看来考虑了一夜,在你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了。靳旬,在下实在佩服的很,为了你想要的结果,你还真是什么都可以牺牲掉啊。”说着,宇文泽对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拉着我站到了军前。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绿萝突然摘掉我的帽子,我的脸毫无遮挡的露了出来。脚边就是那个刚刚被靳旬一箭解决的替身,我心中寒意凛凛,只怕靳旬会毫不犹豫的再想我射一箭。
“靳旬,要不你再辛苦一箭,把她也给解决了。反正你也不相信,她就是范静庄。”
我不敢去看靳旬的表情,嘴角挂着一抹苦涩,闭上眼睛。
果然,耳边再次传来长箭射出带着的哨音,箭头的杀气一晃已经快到我面门。突然,一条鞭子缠住了我的身体,两脚离地,千钧一发之际,我被宇文泽用鞭子拉到他马背上。
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宇文泽嘴角平平,眼神寒烈的看着对面再次收起弓箭的靳旬。
“哈哈哈,皇上果然有魄力。”宇文泽拍手叫好,又面露难色的说,“皇上究竟怎么才会相信,她就是范静庄呢?”
这才反应过来,漏洞百出的故事,就是指的这个。
对面靳旬并没有说话,我别过脸看向他,模糊之中,只觉得他一脸严肃。
突然,宇文泽扣在我腰上的手紧了一下,我不自觉的靠在他胸口。感觉对面靳旬的神色又严肃了几分,我想推开宇文泽,却根本动弹不得。
这次对阵,根本谈不上对阵,双方未动一兵一卒,只是死了一个假冒的人质。
“宇文泽,朕只给你一天时间,交出回圆,双方重新修好。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朕保证,踏平北国!”
靳旬说完,鸣金收兵,宇文泽也不纠缠,调转马头,回了大营。
回去之后,我并没有再被送到之前的那个帐篷,宇文泽带着我,回到了他的大帐之中。一进去,我吓了一跳,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两手朝上被吊在梁上。
惊魂未定,我发现哥哥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看到我们进来,他眼神狠辣的瞪着宇文泽。
“范大将军不在帐中养伤,怎么来我这里了?”宇文泽拥着我走了过去,对哥哥挑衅的说。
哥哥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瞪向宇文泽,说:“宇文公子,你今天是不是过分了?阵前如果人质被杀,我们如何向大汗交代?”
宇文泽的手紧紧的扣着我的肩膀,我挣脱了两下,却挣脱不开。哥哥眼中透着凶狠,宇文泽确实无所谓的看着他。
“范将军多虑了。”宇文泽说着,把我按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哥哥,说,“我怎么舍得让靳旬杀了她呢。”
“你把她弄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哥哥并没有坐下,他皱着眉头,看似嫌弃的问。
宇文泽笑了笑,说:“这是我的事情,不劳将军费心。再说了,将军不也不相信她就是范静庄吗?何必为了她的死活来想我兴师问罪的。让大汗看到,又要觉得,咱们两个不是一条心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改嫁
我一直尴尬而安静的坐在一旁,眼睛不自觉的去看吊着的那个人。看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昨晚他们抓到的那个探子,此时他耷拉着脑袋,血顺着散乱的头发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如果不是时不时自他喉咙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我几乎认定他已经死了。
“范经臣,你不要太嚣张!”宇文泽和哥哥你来我往,一旁的绿萝却看不下去了。我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过去的时候,宇文泽的神色有些让我迷惑。
哥哥刚才应该是靠在他耳边低语,此刻正一脸得意的从他耳边抬起头来。
“绿萝,把这个家伙给我带出去,你也不要再进来了。”意外的,宇文泽呵斥着绿萝,碧绿的眸子变成墨绿色。
这种变化,我之前见过,一般他隐忍激烈的情绪的时候就会这样。
绿萝指了指我,问:“这个女人怎么办?”
宇文泽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说呢?”
绿萝被人当头棒喝一般,愣了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条绫子,绫子头上挂着一直标,蛇头标朝着挂在半空的那人飞去。
哗啦一下子,那人从梁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脚边。我吓得向后躲闪一下,宇文泽一把把我护在身边。
对上哥哥冷冽的眼神,我一躲身子,从他怀里躲开。
“绿萝告退!”见我们两个人这样,绿萝没好气儿的报了一声,转头对着地上的探子,就是一脚。
那人本来摔得就够瞧的,这一脚下去,险些要了他的命。只见他一口血咕嘟咕嘟的吐了出来。
“你要是想让他死就给他个痛快,这么半死不活的折磨人家,是不是太下作了?”哥哥不屑的看了一眼绿萝。绿萝轻蔑的哼了一声,拉着那人的腿,就往外拖。我想着她刚才甩飞镖时候的身手,眼前一亮。只是碍于眼前,我没有开口。
“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个了,范经臣,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宇文泽看着绿萝拉着那人离开,转身哥哥说。
“我是说,这个女人不能留,留着她,早晚会让大汗与你反目。”
“何出此言?”宇文泽虽然问了出来,可是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哥哥嘴角挂着一抹讥讽,把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看着宇文泽严重露出惊讶,他冷冷的说:“你自己亲大哥的脾性你不知道吗?眼下局势动荡,胜负摇摆不定,他还有所忌惮。一旦我方大胜,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宇文泽没有说话,转头看着我,他眸子闪动,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一眼不发。
哥哥现在他身后,看着我微微颔首,我慢慢的坐下身子,装出绝望的神情。
“范将军,你说的我会考虑一下。昨天你能不计前嫌救下梦儿,在下这里谢过了。”宇文泽显然不知道,哥哥自己过知道了我的身份。看来靳奕和琥珀在这里的时候伪装的有多成功。
哥哥点了点头,抬脚就往外走,帐篷里只剩下我和宇文泽两个。
“发生那种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没有旁人,宇文泽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膀问。
他的手章不同于手指的冰凉,隔着衣服,有些发烫。
“笑话,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倔强的看着宇文泽,语气冷淡的说。
“我以为你已经告诉了我哥哥我的身份。看样子,他并不知道,我就是范静庄是不是?”
我看着宇文泽,不答反问。宇文泽皱了皱眉,笑容有些奸诈的说:“说倒是说了,不过在他看来那不过是我用来扰乱靳旬的乱棋。”
我倒是不怀疑他说的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哥哥即使从琥珀那里知道真相,没有一点点落实的证据的情况之下,他欣然相信宇文泽的话才是不正常的反应吧。这么想着,我反倒是理解了靳旬。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何他会对我再次大动杀心。明明之前已经把我从茯苓堂特赦了,可是不过几天而已,他又对我如此决绝!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像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没有告诉我?”宇文泽不给我太多思考的时间,站起来,在我身边,给我无限的压迫。
“呵,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我冷笑一声,说出心中所想。我没有一点儿矫情,昨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这是他知情的。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北国男人粗鲁,士兵更是没有什么人性。攻破城池,见银掳掠,对于女俘虏,从来不会有一丝丝的怜惜。我这么怀疑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自他把我从皇宫掳走到扔进那间简陋的帐篷为止,再次期间,他了没有像我表现过一点儿善意。
宇文泽看着我,眼中有些失落,可是他却并没有对我表示不满,而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说:“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处境,短时间内,靳旬在没有实锤之前,是不会相信你的身份的,而在这边不管我和谁是一伙的,当你遇到任何危险的时候,你也只能依靠我。”
我看着他自信而坚定的眼神,哂笑一声,他被我轻视的反应惹得有些微怒,我却在他对我行动之前说到:“靳奕主政,我的身份很快就不再是秘密,宇文泽,你未免太自负了。我劝你,对我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对于回圆,你最好三思而行。”我故意没有提到我自己的女儿,我幼稚的不想让宇文泽以为,她和回圆有同等的价值。今天,靳旬已经用实际行动否掉了我对于这场人质交换中的价值,这么看来,宇文泽只能把所有的筹码押在孩子身上。
毕竟,这次争端的导火索,就是孩子。我努力削弱女儿的存在感,并不是因为回圆与我无关,实在也是无奈的选择。
可是我幼稚就是幼稚,这么多次的交手,就连靳旬都不能寄希望于宇文泽对于线索的忽视。果然,宇文泽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手划过我的下巴,眼睛里透着嘲弄的意味。
“除了回圆,你就不想问我一些别的?比方说,你那个偷龙转凤的女儿?”
我故作淡然的与他对视,希望他能因为我的无所谓,放弃那我的女儿做威胁。不过他说的偷龙转凤四个字倒是提醒了我,我也是糊涂,一个被替换后的女娃娃,对靳旬有什用呢?
将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宇文泽看着我,拍拍我的脸,说:“范静庄,你真可爱。你真以为我会用一个身份注定不能见光的丫头去威胁靳旬?我只是想提醒你,能不能见到你的女儿,全部取决于你的决定。正如范经臣所言,你若是还是以俘虏的名义在军营里,实在麻烦的很。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可以彻底解决掉这麻烦的好办法。”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表情,我心里一阵翻腾,虽然不能确定他会提出什么要求,我似乎都没有什么余地去做选择。
“废话少说。”我不耐烦的顶撞并没有让他恼火,他看着我微微一笑,收起之前的狂娟轻薄,彬彬有礼的和我隔桌而坐。
“齐耳现在是我的女儿,是我公子泽的长女。而我的女儿,现在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位母亲。怎么样?嫁给我,一来可以让大汗对你死心,二来可以恢复你们母女情分,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你是否愿意想想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北国公子府
宇文泽的提议让我大吃一惊,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宇文泽倒是没有逼我,而是将我从军营中送到了北国的都城,他的公子府中。
“夫人,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要不要去房间里休息一下?”一个女人走到我身边,说的却不是北国的语言。我抬起头,吓了一跳,那女人长得和晚晴几乎一模一样。
“晚晴?”
“晚晴是奴婢的同胞妹妹,奴婢名字叫晚秋。”女人微笑着回答,眼中露出一抹哀伤。
我好奇的看着她,问:“你们都是北国人?”
晚秋摇摇头,说:“奴婢姐妹不是北国人,只是我们家住边境,小时候被人牙子买到了北国。”
“那晚晴为什么要为宇文泽做事?”想起那晚在同鸳殿房顶看到的一幕,我心中的寒意还是控制不住的冒了上来。自从琥珀离开皇宫,我对于外人已经是提高了警惕。可是,晚晴实在是隐藏的太好了,她总是那么安静,安静的让人无缘无故的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看着眼前的晚秋,她不仅和晚晴有着同样的容貌,就连心性似乎也是一样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平平稳稳,波澜不惊。
“夫人,外面风大,咱们去里面歇着吧。公子特地的交代了,您的身子向来虚弱,您得注意保养才是。北国不同南方,一入了秋,风又冷又硬。”晚秋似乎并不像跟我谈起晚晴的事情,她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
我站起身来,跟她回到屋里,一个老嬷嬷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夫人,老奴按照公子的吩咐,把大小姐给您送来了。”老嬷嬷说的是北国话,晚秋刚要给我翻译,我点了点头,伸手把孩子接在自己手中。
齐耳在我怀中不舒服的动了移动,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皱了皱眉,又闭上了眼睛。看着她,我的心就像是化了一样,顾不得宇文泽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彻底没有的防备的力气。
嬷嬷和晚秋低声交代了几句,她们许是不知道我能听得懂。只听她们话里话外说着一个男孩儿,我心中一动,脑子里想到了回圆。
只见晚秋皱着眉头面露难色,低低的声音说道:“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得先请示公子才行啊。”
“可是大汗的特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拿着大汗的命令来的,咱们也拦不住啊!”
“发生什么事了?”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
晚秋忙对我摇摇头,说:“没事儿,大汗派人来给公子取些东西。嬷嬷不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奴婢这就去陪她去取。”
我看着晚秋极力隐藏的慌乱,隐隐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我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