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怎么会在皇宫里到处乱撞?”我问。
女子冰冷的眸子看着我,嘴角浮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却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我。
我被她看的一阵寒意,却强撑着架子,坐的稳稳地。女子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散开,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胳膊被反绑在后面,她挣扎几下,都是徒劳。最终,她终于放弃了,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却还是不开口。
“你们北国的质子都已经逃回去了,你为什么还留在宫里?”我从她与宇文泽和绿萝一样眼色的眸子断定她的身份,诈问了一句。
果然,她迎着我的眸子有一丝闪躲,嘴角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就是固执的不开口。
“宇文泽把你留下的?”我继续问。
听到宇文泽三个字的时候,她原本闪烁的眸子,又多了几分动摇。
我不再开口,大殿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只有果儿站在我身边,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半晌,兰霜走了进来,她绕道女子面前,打量了她一眼,看向我,问:“哪儿抓来的?宇文泽的人?”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刚才从乾平殿回来的路上撞到的。不知道怎么,疯了似的乱跑。我就让人给她抓了回来,这不,问了半天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兰霜认真的端详着她,女子始终用那对碧绿的眸子盯着我。
“既然问不出来,就交给皇上好了。反正他现在对北国的人恨之入骨,交给皇上,让皇上发落。听说刑部对于奸细又二十八道大刑,都过一遍,我不信她什么也不说。”
兰霜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慵懒的说着。
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女子的反应,她毫无畏惧,只是一脸不阴不阳的表情,让我心中不安。
“你是说,她是北国派来的奸细?”我配合着兰霜,故作惊讶的说,“可是宇文泽再蠢,也不会派一个又如此明显差异的人做奸细吧。她这双眸子,不用说话,就把她卖了。”
“你刚才说,宇文泽已经逃了出去?”终于,女子开口说话了,她的口音很奇怪,熟知北国语言的我知道,那舌头的僵硬发音,是因为她并不很会说我们的话。这么一看,她似乎不是有意的不开口,只是因为语言不熟练,对我刚才连续的问题,无法对答。
我点点头,用北国话回答她,说:“是的,就在不久之前,宇文泽已经逃离了皇宫,你不知道吗?”
女子对我如此熟练的说着她的家乡话大感意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说:“你就是宇文泽提过的那个女子吧?”
我不解的看着她,说:“你究竟是谁?我看你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奸细。本宫从来不滥杀无辜,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
女子看着我,眼中疑云密布,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信任我。她嘴角带着笑,说:“那就先把我松开好了。”
我想了想,让果儿给她松绑,果儿有些不放心的走过去,在我再三催促之下,才做了。
兰霜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对女子说:“即使我给你松开,外面都是顶尖的侍卫,你刚才也领教过了。而且,我可以毫无隐瞒的告诉你,我抓了一个色目女子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里,你如果不在他派人把你带走之前跟我说清楚,到时候,可就没人对你这么客气了。”
女子似乎也没想到我真的会给她松绑,她活动着被绑痛的手腕,说:“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找宇文泽的。上次他回到北国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在这里吃了不少苦,所以,我想来救他。”
“你是宇文泽什么人?”我问。
“我是他……我是他的仆人,和绿萝一样。”说着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兰霜听不懂我们说的话,见她起身,忙挡在我前面。
我拍了拍兰霜的肩膀,说:“放心,她是来找宇文泽的。”
“你一个人是怎么混进皇宫的?被说一个色目人差异如此明显,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外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躲过侍卫的。”兰霜听我解释,狐疑的看着那女子。
女子看看周围,说:“自然是有人接我进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这里像个迷宫一样,我绕来绕去,就迷路了。女人,我听宇文泽提起过你,他说你是可以信赖的。我想你应该是宇文泽的朋友,因为除了朋友,他不会信任任何人。”
她喊我女人,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刚才仓促之中不曾细看,这女子身上竟然有一种和宇文泽一样的贵气。从她不同于绿萝提起宇文泽是满口公子尊敬的语气里,我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可是她显然也不是经常说谎的人,甚至说,她竟然有几分的单纯。
“娘娘,杜公公求见。”这时,晚晴进来禀报。
我看了一眼兰霜,靳旬比我想象中,反应的要快了很多。我吩咐果儿说:“去把这女子带到后面去,好好的照顾着,不要让她走出房门半步。”
果儿领命,带着那女子绕到了后面。
我让晚晴去传杜来得。这个档口,兰霜对我说:“你不想把她交给皇上?”
我点点头,说:“靳旬现在对北国的事情太过于心急,如果真给了他,我怕这女孩儿的命就完了。她刚才既然说宫里有人接应,想必她的身份,我倒是对接应她的人更感兴趣。所以,我得留着她,顺藤摸瓜。”
兰霜却有些担忧的说:“皇上已经知道了,你准备怎么隐瞒呢?”
我看了一眼兰霜,说:“你放心,果儿知道该怎么办。”
我这话刚说完,杜来得就走了进来,对我和兰霜拜了拜,说:“皇后娘娘,皇上听说您捉到了一个北国的女刺客,特地让奴才来提她。这事关前朝军政,还请娘娘让奴才把人带走。”
我一副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说:“那女刺客被我捆在了后面,让人看管了起来。杜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押她过来。”
杜来得应该没想到我会如此配合,忙赔笑道:“有劳娘娘了。这宫里的守备真是越发不像话,竟然让女刺客大白天的游走宫中,冲撞娘娘。皇上已经把禁军总处置了,娘娘您日后也可安心。”
“本宫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这点儿小事于本宫不算什么。只是怕宫中姐妹会因此人心惶惶。到时候,可就不是处置一两个禁军管事可以安抚的了。”我说着,接过兰霜递过来的药水,渴了一口,因为长期说话生疼的嗓子舒服了许多。
杜来得应声称是,我没有在说什么,却听见后面一阵吵嚷。刚才去后面带人的侍卫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说:“禀报皇后娘娘,不好了,那女刺客刺伤了看管她的果儿姑娘,不知去向!”
杜来得听这话吓了一跳,那侍卫重复了一遍,他好像才听懂。
我拉着兰霜,和杜来得一起感到后面,果儿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
“果儿!”我喊着,冲了上去,兰霜拦住我,上前查看。
我对她使了个眼神,兰霜一愣,慢慢的检查者果儿的伤势,之间她手触及果儿满是血的肚子的时候,不易察觉的瞪了我一眼。我佯装生气,转头对侍卫说:“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这人都能在我宫里跑了,说出去,以后本宫着主子还怎么当?”
侍卫忙跪地道:“卑职该死,刚才那女子明明是昏昏迷迷的被果儿姑娘拖进去的,被之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出手。我们赶进来的时候,那刺客已经翻窗户跑了,窗棂上还有蹭到的血迹。”
“好了!”我怒目而视,“你们去向皇上解释去!说这些有何用,现在要找这刺客的可是皇上!”
果儿在兰霜的扶持下强撑着支起身子,一脸痛苦的看着我,说:“皇后娘娘息怒,是女婢无能,被她暗算了。”然后,她又看向杜来得,说,“杜公公,奴婢真的该死,愿跟公公去皇上面前请罪。”
杜来得看着果儿肚子上被血染红的衣服,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侍卫们满宫搜查。奴才先回乾平殿向皇上交差了。”
我面露难色的说:“公公,果儿伤的不轻,还请公公替她向皇上说些好话才是。”
杜来得叹了口气,说:“奴才尽力而为就是了。”
看着杜来得急冲冲的走了出去,我对还跪在地上的侍卫说:“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和其他人一块儿,去追!抓到了刺客,直接交到乾平殿去!知道了吗?”
侍卫们应声跑了出去。我对晚晴说:“去找个架子过来,把果儿抬回住处。”
晚晴刚走,兰霜原本撑着果儿的身子往后一撤,果儿一下子不稳,躺倒地上。我忙上前把她拉了起来,果儿委委屈屈的看着兰霜,说:“玉妃娘娘,奴婢哪里得罪您了。”
“你们主仆两个还真是能干的很。连我都瞒着。”兰霜赌气坐在一旁。
我上前赔礼道:“时间紧急,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嘛。好在你反应快,有你的诊断,才能把杜来得瞒过去不是吗?”
兰霜瞪了我一眼,说:“我不明白,你干嘛要救那个女刺客啊?还有,她人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人截胡的证据
晚晴带人把果儿送回了她的住处,兰霜假装为她包扎了一下并不存在的伤口。我收起果儿换下来的衣裳,兰霜瞥了我一眼,说:“这衣裳赶紧处理一下吧,若是被人发现上面的不是血,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一番折腾,就白费了。”
我笑着说:“还好,绣房里存了染红线用的染料,别说,猛的一看,和血还真没什么两样。”说着,我把衣裳窝成一团,收了起来,说,“一会儿我拿到小厨房烧掉去。”
兰霜瞪了我一眼,说:“自己已经一身麻烦了,还要多管闲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嘱咐果儿好好休息,拉着兰霜走了出去。
“那女子你给藏到哪里了?”兰霜边走边问我。
我指了指花园一角的一个暗门,说:“冰窖。”
“你也不怕把她冻死。”兰霜瞥了我一眼,说。
我们先走到厨房,把衣服扔到了火里,烧了。
回到同鸳殿,我说:“你放心,冰窖里有一个暗房,果儿已经给她准备了御寒的东西。一时半刻,她冻不死的。咱们晚上,再去看她。”
“你究竟留着她想做什么?”兰霜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问。
我说:“我怀疑她和宇文泽的关系并不寻常。刚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所以,路上便交代了果儿。刚才跟她说了几句话,我发现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兰霜低头想了想,没有再纠缠这件事情,而是问我:“你去皇上那儿,可确定了你的猜测?”
我点点头,说:“那个銮铃就是那晚和那个叫鸾双的宫女见面的人。她手上还带着鸾双给她的一对素银镯子呢。”
“那她当时所说的,要鸾双做事的主子,是指皇上吗?”兰霜问。
我不敢确定,毕竟,靳旬似乎没有必要让一个他并不亲近的宫女替他做事。那么,她所说的主子就另有其人了?我心里拿不定主意,一时也不知如何表达。
只是看着兰霜,我问:“尚衣局你去了,可发现了什么?后墙那里,有什么?”
兰霜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后墙有一块砖,确实是空的。只是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留下。”
“会不会是有人捷足先登,把东西取走了?”我问。
兰霜想了想,说:“反正里面很干净,可是却也不想长期空着的样子。至少里面并没有落尘。可见,之前确实有人摸索过的。”
线索断了,我有些不甘心,还是晚了一步。可是突然我心中一动。那晚鸾双咽气之前才说出的线索,什么人会提前知道呢?莫非当时在那里的除了我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我当时并没有蒙面,难道早就被第三个人看到了?既然看到了是我,为什么又如此风平浪静的呢?是还没有来得及抓我破绽,还是那人的用意本就不在我身上?
越想,我心中疑云越重,我对兰霜说:“看来,有些问题,我们得盯紧了那个叫銮铃的宫女了。”
兰霜点点头,说:“我这就安排人去查一下这个女人的底细。看看宫里,除了皇上,她还有哪个主子。对了,今天去尚衣局我还发信啊一件有趣的事情,和平金姑姑聊了聊,她告诉我,鸾给回言绣肚兜的时候,格外小心,又一次被针刺破了手指,吓得差点儿丢了魂儿。我从她房间里,发现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治疗时疫的药方。平金姑姑说,有一段时间,鸾双总是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偷偷的喝药。我问了时间,正是回言生病的时候。”
蜡封,时疫,药方……我想着这三者之间的联系,心中有些敞亮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让她把染了时疫毒的东西抹在线上,绣在肚兜上,用蜡封住。所以,同一批出来的衣裳上面并没有出现染有毒物的很急。而回言穿上肚兜,身子的温度把那特殊的蜡封融化,毒物便不知不觉的侵入了回言的身体。让他染了病。
如此劳神的法子,我不相信是一个宫女可以想出来的,可见幕后主使的人,心思有多阴沉。
我把我的猜想告诉了兰霜,兰霜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个捋了一遍宫中能在这件事上获益的人,想来想去,我们两个都放弃了,因为实在是太多了。
且不说我在宫中树敌颇多,就是没有我的原因,回言名义上这个皇嫡长子的身份,就够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的。
“你说那个鸾双是不是知道自己时日不久了,所以在后来送来的衣裳上才用了同一种法子,引起咱们的注意呢?”兰霜想到这个,告诉了我。
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做未免太隐蔽了,如果不是果儿及时发现,很可能穿在回言身上,证据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才会有刚送过来就脱了线的情况啊。按理说,尚衣局送来的东西,都是万无一失的。怎么会混了这件脱线的衣裳呢?”
兰霜分析的有理,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牵强。除非这丫头是个赌徒,否则,根本不可能用这么隐蔽的方式给我们提醒啊。
我们两个正各自沉默着思考,冯青走了进来。她一身清淡的衣裳,头上只别了一只银钗。我看着她,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刚才有人来传旨,说让嫔妾准备些吃食,晚上去给皇上送去。奴婢特来求皇后娘娘,嫔妾不像面圣。”冯青一脸惆怅的对我说。
兰霜拉着她坐在一旁,笑道:“你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取,非得说你矫情不行。身为后妃,怎么能够拒绝皇上呢?”
冯青抬起眼睛,满眼委屈的说:“嫔妾当日所说句句属实,今日所言也没有虚的。嫔妾只想安静的在宫中度日,实在不想再去招惹皇上了。”
我心疼的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都怪我不好,我刚才去皇上那里带了你做的牛乳羹。许是把皇上的馋虫勾起来了。”
冯青吸了吸鼻子,说:“嫔妾真的不想面对皇上。嫔妾害怕了。”
我了解她心中的感受,毕竟,她的父亲刚刚才从鬼门关上走一遭,靳旬对她,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可是,皇上有命,谁能违抗呢。再说了,靳旬这个时候想要见她,一定不仅仅是为了吃,更不是因为什么儿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