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来得朝外面看了一眼,说:“回皇上,一个宫女冲撞了贵妃娘娘。”
“如此不懂规矩,冲撞主子,拉出去,杖毙。”
杜来得领命急忙走了出去,关上门,我听到外面一个宫女凄惨的连声叫着冤枉。
靳旬坐到一旁,他审视的看着我。我面无表情的伏在床上。
“我真的看不懂你。”靳旬站起身,走到我床边,一把抓起我的胳膊,让我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着,“我相信,那日大典之上,你的一切行动都是突然的,朕眼睛不瞎,看得清楚。可是,正因为看得清楚,朕也知道,你当时一定知道,有人在真的酒里下了药。可是梦儿,你既然一心救朕,又为何,不告诉朕,那个想要害朕的人,究竟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冷漠的说,心中庆幸,我比欢儿,更了解他。
靳旬是多疑的,一切在他面前过分的表现,都会事极必反,惹他疑心。如果不是刚才欢儿太急切的要置我于死地,靳旬恐怕早就把我发落了。可是真是因为欢儿怪异的举动,靳旬才多了一份怀疑,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借着他的手,除掉我。
夫妻这么久,我终于还是有些值得庆幸的。看着他那双狐疑的眼睛,我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悲哀。
“梦儿,真知道,对于彭家的事情,你对朕有所误会,可是朕绝对不会针对你的。”靳旬语气突然柔和了许多,对我说,“北国狼子野心,北境并不太平。可是这些朕从来没有怕过。可是这一次,朕是真的怕了,因为,就在你饮下本该属于朕的那杯毒酒之後,朕接到密保,靳奕竟然带着一支精骑,偷偷地,离开了北境,朝着京城来了。这些日子,朕承认,朕布了一张大网,本想击溃宇文泽这些年来在朕身边部下的棋局,却没先到,装的第一个,竟是朕的弟弟啊。”
“皇上是怀疑,靳奕和宇文泽联手想做些什么?”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皇上出宫了
靳旬的眼神,让我捉摸不透。我看着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只觉得我们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半天,靳旬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朕会查清楚。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如今你已经是皇后了,以后还要助朕管理后宫。”
靳旬的话说的客气,客气的有点儿陌生。我心虚的扯出一抹微笑,想要开口,他却说:“你的嗓子还没有好,不用多说什么。至于你和庄儿,朕希望你能让这些她。她今天的话虽然有些过分,但是,琥珀毕竟是你身边的人。这次的事情和她究竟有没有关系,朕知道,你心中有数。现在,朕只告诉你,这件事情,已经翻过去了。以后,你身边的人,朕会特别的安排。”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努力的发出声音,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对着他的背影说:“皇上,梦儿求您,善待列王。兄弟手足,已经所剩无几了。”
靳旬挺拔的后背一震,却依旧没有回头,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他似乎点了点头。直到脚步声音再也听不见,我才发现,我身边也已经没有人了。原来我和靳旬一样,我们都失去了身边最应该信任的人。琥珀被我放走了,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不过,我的嗓子,怕是以后也说不了什么话了。
想着,我忍不住哭了出来。自从死后重生,我不过不到一年的光景,我竟然已经失去了这么多。可是,我想要的,还是毫无踪迹可寻。
之前,还有兰霜可以为我筹谋,可是如今,她也被困住了。欢儿今天晚上的反应,让我心寒,她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是因为不信兰霜的话,还是因为信了兰霜的话。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她并不相信。至少这样,我还能够说服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彭语梦偿命。
可是正如兰霜所说,如果她不信,又为何要让冯青去灭兰霜的口呢?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她究竟又是为何成了这副样子!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烦恼。我坐在床上,一直看着天亮。算着时辰,宇文泽应该来给我送药才是,可是,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推开我的房门。
我强撑着身子走出房门,才明白,今天的上午为何如此安静。整个同鸳宫里竟然空无一人。
我走出大殿,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旁角落里的秋千架,被风吹的晃动着。
我走过去,刚刚坐下,正宫大门,杜来得走了进来。
我意外的看着他,他看到我坐在秋千上,也是一愣。四顾无人,他走到我面前,请安后,说:“娘娘,您身子可好?”
我看着他,点点头,嘶哑着嗓子,忍者痛说:“杜公公可知我宫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杜来得看着我,叹了口气,说:“皇上一大早出宫了,贵妃娘娘说琥珀下落不明,同鸳宫中的其他人一定有人知情,一大早,就让内刑司的人都传过去了。”
“同鸳宫上下一共多少人?”我冷着脸,问杜来得。
杜来得低着头,想也不想的说:“一百二十个。宫女八十,太监四十。”
“这么多人,一口气儿审的完吗?琥珀是本宫身边的人,贵妃就不要把本宫也拉去审一审吗?”我的声音不高,我发现,这样我的嗓子似乎不会那么疼。
杜来得年纪大了,动作有些迟缓,可是他还是跪了下来,说:“娘娘,奴才知道您受委屈,可是庄贵妃的话,现在谁敢不听?奴才过来,是要跟您说,如今皇上外出,三日才会回来,虽然怹临走之前交代过不让人来打搅您,可是,庄贵妃以搜拿刺客之名,谁也挡不住。您还是小心为上。”
我从秋千上下来,站在杜来得面前,双手把他扶起来,他已经是老态龙钟,竟比我印象中的更显苍老。他今天来传这个话儿,显然不是靳旬的意思,如果他心中真的在意,不会临走之时,都没有跟我交代过。
这又让我想起,杜来得长久以来让我捉摸不透的立场,忍不住问:“杜公公,如今情势之下,难得您还想着我。”
杜来得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受人恩惠,定当报答。当年奴才老家出了事,是令尊大人帮奴才保全了一家老小。这个恩,奴才得报。”
我有些意外,想不到彭威虎竟然还做过这种好事。可是,他这话说的如此无奈,似乎又透着几分不情愿在里头。
“公公当日同鸳殿的事帮我隐瞒,也是为了报恩?”我不禁想起当初他的提醒,显然,他对彭语梦对我所做的事情,是知道的。
杜来得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忙说:“奴才并不是为了帮您,只是误会了皇上的意思罢了。后来也是作茧自缚,不得脱身。娘娘为此上心。”
“作茧自缚?”我苍然一笑,说,“您误会了皇上什么?”
“误会了皇上对先后的那份情谊。奴才也要劝您,千万别再低估了皇上对先后的情分了。您看看如今的庄贵妃,她能得宠如此,还不是因为先后。您可一定要明哲保身才行啊!”杜来得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做了个抽自己嘴巴的动作,说,“越老越没个分寸。”
我还待追问,门口传来脚步声,几个长得凶神恶煞似的嬷嬷走了进来,见到杜来得,先是一愣,后忙过来,见礼。可是对我这个皇后却视而不见。
杜来得看着她们,问:“你们不在浣洗局带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庄贵妃说,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都不在,让奴婢们过来先用着。”领头的一个老妇粗声粗气的说。
杜来得看了她一眼,说:“这天真是变了。”转头对我说,“娘娘,您回屋吧,奴才这就安排新人过来伺候。皇上有旨,您身边用的人,都得奴才看过才行。这天变了,飞沙走石的,别伤者您。”
“可是庄贵妃……”领头的老女人还不肯罢休。
杜来得总管的气势提了起来,看着她,说:“皇上的圣旨不管用了?”
“皇上的圣旨当然管用。”门外,骄纵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回头去看,欢儿扶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她看着我,挑衅的并没有行礼,转而看着杜公公说:“公公惯会揣测皇上的心思,可是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那毒药出自同鸳宫,是否还会对皇后娘娘如此的纵容呢?”
说着她手下的人拉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像扔死狗一样的扔到我们面前。
“这是?”杜来得一脸疑惑的走过去,用手中的蝇帚柄挑起那人满是血污的头。
欢儿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宫人,一个太监说道:“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总管太监,黄炳和。他已经招了,曾经见着琥珀销毁过一个药瓶儿,当时他留了个心眼儿,偷偷捡了回来,刚才奴才找人验过了,正是当日皇上杯中被人下的毒。”
太监说完,退到一旁,欢儿一脸得意的看着杜来得,说:“杜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人,您可要把您听见的,都转告给皇上才是啊。”
杜来得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黄炳和,恭敬的对欢儿说:“贵妃娘娘审了一百多口子人,就审出来这么一个,还被打成了这幅样子,您就不怕有人说您这是屈打成招吗?”
欢儿听杜来得如此说,柳眉倒立,满来拿冷笑的说:“药瓶就在黄炳和说的地方找到了,太医院也验过了,人虽然受了点儿伤,东西可是完好无损的。要说是屈打成招,本宫才觉得荒唐呢。这种在宫里混了二十多年的滚刀肉,不打能行吗?”
杜来得不卑不亢的看着欢儿,嘴角带笑的说:“娘娘说的有理,可是皇上临行前说了,这件事不审不问,您如此扭了怹的意思,可不好吧。”
“少那皇上吓唬我。”欢儿傲气的说,“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查明想要害皇上的人。杜公公,我敢和你打赌,皇上绝对不会怪我。”
杜来得看着她那份自信,微微颔首,说:“既然那你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着想的,那奴才也不说什么了。不过这个人,可得保护好了,别转头被人杀人灭口了。”
欢儿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可不是吗。还是公公想的周到。让本宫想想,这后宫里,那里最安静呢?”突然,她转向我,笑的天真无邪,说,“姐姐在宫里养伤,宫中又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不如,就让这奴才在姐姐这里养着吧。一切等皇上回来定夺。”
“本宫是皇后,你是要让本宫帮你看犯人吗?”我对欢儿如此故作癫狂的样子感到异常愤怒,不禁冷艳说道。
“哼!”欢儿冷哼一声,看着我,眉毛微挑,说,“皇后娘娘,您这是哪儿的话啊?您在您的同鸳殿里养病,这奴才,关在柴房里就是了。如今中宫确立,阖宫上下都是一阵欢欣。姐妹们总是来来往往的,人多容易出状况。正巧,您这里清净啊。外面,臣妾会让人守着。”
我知道,黄炳和如果再同鸳宫里关着,一定活不长久,何况外面守着的还是她的人。到时候,唯一的证人一死,杀人灭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
杜来得当然可看出了她的用意,配笑着说:“娘娘,这同鸳宫无论怎么说,都是皇后的寝宫,正殿。您也说了,这宫里没有旁人,单留下皇后娘娘和一个总管太监,实在不妥。不放奴才出个主意,您把他交给奴才。如果出了意外,奴才拿命顶着。”
杜来得的突然出手,让欢儿有些意外,她眯着眼睛看着杜来得,又瞥了一眼我,恍然大悟似的冷笑道:“杜公公想的周到。是本宫思绪欠妥了。既然公公这么说了,那本宫也只好这么办。一切等皇上回来定夺。”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皇长子丢了
“还有一件事,老奴还得放肆的说一说。您给皇后娘娘安排的这几个伺候的人,虽然健硕,可是毕竟是伺候主子,不是干劳力,奴才觉得不妥。皇后娘娘的病需要静养,人也不宜过多。皇上临走的时候,留下了身边伺候的果儿,奴才觉得,她一个伺候着就妥了。”
杜来得不卑不亢的继续说,还特地抢到了果儿是靳旬身边的。欢儿僵硬的挤出一抹笑,故作疑惑四下看着问:“果儿,是哪一个?”
“她并不在这儿。奴才来正是询皇后娘娘示下的。”杜来得说这,看向我。
我忙点头,说:“甚好,皇上身边的人,最是稳妥。”
欢儿脸上挂着不悦,说:“看来皇上对姐姐的起居还真是上心,专门留下自己身边的人,伺候。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这里先告退了。”说完,她转身就走,一队人浩浩荡荡的。
杜来得对那群挂着凶相的嬷嬷说:“庄贵妃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赶紧,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那几个嬷嬷没了欢儿撑腰,一下子软了下来,对杜来得的话频频称是,向我行了个礼,便都匆匆退下去了。
杜来得看着我,指着地上趴着的黄炳和问:“皇后娘娘,这奴才说的是否属实?”
我看着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黄炳和,说:“半真半假。当日琥珀确实被人指使,动了歪心思,跟我说是,我就已经把她当场拿下了。根本不可能去销赃。黄炳和,你说,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黄炳和挣扎着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盖在血泥混合的头发下,看不出来,只听他哼哼唧唧的说:“奴才……奴才所言都是实话,那药瓶儿,确实是琥珀的……”
杜来得看着我,眼珠一转,说:“娘娘,这奴才就交给老奴了,您好好养病,一会儿,果儿就来了。”
说完,他走出去,没一会儿,来了几个小太监,把他搭了出去。我看着地上他爬过的位置上的血污,一声叹息,只觉得他可怜,实在怨恨不得。如此重刑之下,能有几个人可以撑住呢。想着,我不去看地上的痕迹,转身朝着同鸳殿走去。
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嗓子又干又痛,却一杯水也没有。细想那日把琥珀关起来的时候,她说过,我会为我的选择后悔的话。看来,她是知道,宇文泽会有后手的。刚才杜来得面前,我不敢多问宇文泽的事情,毕竟,靳旬已经认定了,他和靳奕勾结不轨,我此时再问,只能是惹火烧身。
果儿来的时候,拎着一个食盒,她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一边说:“娘娘,这时杜公公让奴婢给您带来的,都验过了,没问题的。您放心吃点儿吧。如今外面不太平,咱们不能自己倒下了。”
她扶着我走到桌前,我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却一口也不想吃。果儿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喝了一口,痛苦的吞咽之后,感觉嗓子好多了,这才说:“皇上出宫为何事,你可知道?”
果儿为我夹了块儿肉脯,说:“您吃饱了,奴婢才说。”
我无奈的张开嘴,味同嚼蜡的塞了一肚子,果儿这才说:“皇上此次出宫,为的是去追宇文泽。他已经连夜逃出去了。”
我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想着昨天,宇文泽还来为我瞧病,那时候,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啊。如此紧迫关头他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自若,这个人,还真是个可怕的角色。
果儿看着我,说:“昨儿晚上,皇上从您这里回去,就收到探子密保,说一路跟着琥珀,却被宇文泽给拦住了。宇文泽让探子给皇上送了一封信,然后摆弄封了探子一个时辰的穴道,和他的侍女,逃出了京城。皇上看过信之后,当即决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