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门被打开,我感到一阵风扑向我,耳边听见太后怜悯的哭声。
“梦儿,你吃苦了。”太后动情的说着。
我百感交集,却根本动弹不得。
“太后娘娘,娘娘生产辛苦,怕是一时醒不过来,您还是先回景灵宫吧。”说话的是琥珀。
太后嗯了一声,说:“快给哀家看看我的小皇孙。”
太后高兴的声音毫无顾忌的在我耳边不断传来,如不是孩子哭了,太后恐怕早就忘了我这个刚刚生产还剩半条命的母亲。
“这屋子如此简陋,孙儿怎么能呆。快让奶娘把孩子抱走。”太后嫌弃的说,“快去让人通知皇上,让他赶紧过来看看。梦儿豁出命去为他生下皇长子,他竟然还在陪着那个狐狸精!”
太后可能以为我什么也听不见,却不知道,我听得清楚,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在我心口一下下的刺着。
孩子被奶娘抱走了,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我心中悲痛,可是却无力发泄,终于,在钻心的痛苦里,我晕了过去。这时最好的解脱。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痛。周围已经被收拾的利索了,摆设也被换了,不在如之前那般简陋。
靳旬正和太后坐在一起,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我用眼睛寻过去,他们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根本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
琥珀站在我旁边,我使了个眼色,她慢慢俯下身子,我问:“我的孩子,在哪儿?”
我的声音很小,琥珀却身子一怔,看着我,嘴贴着我的耳边,说:“您放心,公主已经被安全的送出了宫。外面有人接应,不会委屈了她的。”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更加悲痛。我对这个孩子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刚刚离开母体时,那虚弱的哭声。早产的孩子,何其虚弱,稍有不慎,就会夭折。可是此时,我却不能显露出担忧,靳旬敏锐的发现我和琥珀耳语,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梦儿,你醒了。”靳旬走到我床边,眼中带笑,贴心的问。
我看着他,不禁所有怨气涌上心头,冷笑一声,虚弱的说:“庄妃妹妹可好?”
太后也跟了过来,听我如此问,眉心一皱。
靳旬倒是知道我这话的意图,抱歉的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事发突然,朕一时糊涂。当时庄儿也是命悬一线,朕承认,朕疏忽了。”
我费力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惨惨的扯出一抹笑容,说:“既然庄妃妹妹命悬一线,皇上还是去陪她吧。梦儿这里,不老皇上费心。”
靳旬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眸子发冷,语气强硬的说:“平日里皇上对梦儿千般宠爱,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然如此让人寒心。皇帝也不要怪梦儿,毕竟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她心中的委屈,皇上应该明白。”
靳旬自知理亏,不敢反驳,低头坐在我床边,我对上他的眸子,撇过头去。
不管我是彭语梦还是范静庄,此时若是不对靳旬冷眼相向,才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当我费尽全力,几乎赔上性命之时,他竟然把兰霜和所有太医都留在了另一个女人身边,即使那个女人是我的妹妹,我已经不能释怀。难道,我的命,真就那么不值钱吗?
气氛有些尴尬,太后却没有出面调和,她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火上浇油。
“哀家的孙儿命就是大,真是九死一生。只是可怜了你娘亲,为了你,损伤了身子,日后,怕是不能再给你添弟弟妹妹了。”
靳旬脸上下不来,他再次拉起我的手,我再次甩开他的手。
正文 第八十章 太多想不通
我因为坐月子,不能挪动,只能在这小小的马棚旁的小屋里待着。琥珀贴心,为我把这里收拾的妥帖,我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倒觉得,这里比朝露宫的内室更舒适。靳旬自从那日被我在太后面前弄得下不来台,加上欢儿的伤情还未明朗,他每日只是来我这里例行公事似的看看孩子,便离开。几次想跟我说些什么,我心中带着怨气,也都是把他生硬的拦住了。
太后每天派人给我送各种补品,几日下来,我的精气神已经恢复过来。只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我还是想念我的女儿,特备是看着一旁摇篮里那个陌生的男婴的时候,女儿虚弱的哭声不断的在我脑海里回荡。
“娘娘,月子里不能哭,伤眼睛。”琥珀为我擦着眼泪,小声的说。
那日,她去求靳旬,靳旬不应,无奈之下,她只好去孤岛,找来宇文泽。
宇文泽命令绿萝为我扎针,这才保住了我们母女的性命。而我的女儿,也被宇文泽掉包带走。我心中悲痛之余,更对宇文泽生出一丝恐惧。
“如此仓促之中,宇文泽哪里找来的这个孩子?”我问琥珀。
琥珀摇摇头,说:“宇文公子那日好像早有准备,我去的时候,船就在岸边,一上岸,就看到他和绿萝站在那里了。玉妃娘娘不也说过,当初主意就是宇文公子出的,只是奴婢也觉得惊讶,哪里就这么刚好,如此迅速就找到了合适的男婴。”
“看着孩子的样子,不像是足月生的。”我看着一旁睡得香甜的男孩儿,说。
琥珀点点头,说:“宇文公子说,这孩子比公主就早了两天出生。”
可怜的孩子,我心中怜悯之情泛起,问:“你可知,这孩子的母亲是何人?”
琥珀摇摇头,说:“宇文公子嘱咐过,不要咱们打听。我想他是怕您知道的越多,对孩子的感情越复杂,越容易露出马脚吧。”
我长叹一口气,点点头。
兰霜这几日还在照顾着庄儿,她刚刚小产,也要坐月子的。我总是把太后给我的补品,让琥珀给她分过去一半,可是每次却都被送了回来。
“听宫人说,庄妃娘娘听说您同日生了孩子,竟然哭闹起来,还在皇上面前说,是您的孩子索了他孩子的命。,奴婢担心,你们姐妹之间恐怕间隙越来越难以弥合,别还未真相大白,你们之间就出了事情。”琥珀担忧的跟我说着,虽然句句在理,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
淡淡的说:“欢儿遇到这种事情,一时绕不过弯来,也是难免的。如此抱怨的话,也不过是一时情绪难平。你要告诉兰霜,好好照料她才是。”
琥珀点点头,把一旁的燕窝粥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送到我嘴边。
因为皇长子的出生,我趁机救下了雪青的性命,只是靳旬还是对它伤了欢儿耿耿于怀,把它送去了山上的庄园马场,和那些受伤犯错的马儿同伴。至于向我回刀的宫女,却没有它那般幸运,在我醒来之前,已经被乱棍打死在外面了。
我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可是她的声音我是认得的,她就是为我养了十几年雪青的叶丹儿,叶晗儿的姐姐。
琥珀对我说,这间屋子,原本就是叶丹儿住的地方。收拾的时候,她找到了一封血书。那是叶晗儿临死之前托人给她送来的,上面写着的,无非是她的死全是因为我,嘱托叶丹儿为她报仇云云。
看到这封血书,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亏我还自作多情的以为,她要杀我,是和果儿一样,为主寻仇。
知道了真相,我的心情稍微的有些宽慰,对于她死的自责,稍微有些缓和。
“在这宫里,我还有多少未知的敌人。琥珀,我现在觉得,能活着,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宠了。”我让琥珀端过烛台,将血书付之一炬,脸上苦笑着说。
琥珀忧心忡忡的说:“至少那个背后扔刀子的人,还没有找到。这皇宫,越来越危机重重了。”
我扔掉手上快要燃尽的血书,躺在床上,看着房顶,说:“明天太后要启程去红泥庵还愿,回来的时候,我想一定会带回来彭平心。宫里恐怕宁静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经过这一遭,我只想尽快的把范家的冤案翻了,然后出宫去和我的女儿团聚。”
“娘娘,公主现在被宇文泽送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您如果出宫,如何去寻呢?”琥珀担忧的问。
我看着屋顶,说:“那就不妨问问宇文公子,我该去何处啊?”
“哈哈哈!”一到黑影从梁上翻下,宇文泽爽朗的笑着,对我说,“想不到你竟然能发现我。”
我看着他,嘴角轻挑,说:“只怪这里太小,多个人,总是比朝露宫容易发现。”
我并非故弄玄虚,而是我的感觉,确实越来越敏锐罢了。
宇文泽抱拳说:“恭喜恭喜,皇贵妃如愿产下皇子。封后之日指日可待了。”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封后与否,全在皇上。本宫怎能左右。可是宇文公子又得了什么消息不成?”
宇文泽说:“难道你不知道,太后临行之前,定了归期。之后两天,就是最近的黄道吉日。”
“你的意思是太后有意逼迫靳旬?”我不解的问,看宇文泽挑眉不语,我道,“只怕靳旬不会顺了她的意思。”
“可是皇长子已经出生,母凭子贵,到时候,彭家在前朝怎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呢?你就安心的等着再次做皇后吧。”
宇文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到我面前,我看了琥珀一眼,说:“这不是那日从琥珀身上拔下来的,彭语梦害我的匕首吗?当日被内刑司当做证物取走了,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宇文泽点点头,说:“你说什么从琥珀身上拔下?这把匕首我从未离身。当日回北国,也是一路带着的。今天把它还给你,是想给你提个醒。想想你上次封后的结局,完事多加小心才行。”
我和琥珀互看了一眼,那日琥珀被伤的时候,他在去往北国的路上。回来之后各种混乱,这件事情,也一直没有向他提过。他只是知道,我宫中戒备森严是因为有人对我不轨,看他的样子,似乎今天才知道,琥珀被人刺伤的事情。
“宫中无人不知,你向来消息灵通,竟然会不知情?当日有人用绿萝引我,琥珀替我前去,路上被人刺中。你会不知?”
宇文泽摇摇头,说:“我确实不知情。虽然我对皇上太后突然对你的安全保护的如此周到有过疑惑,可是却不知道,其中详细的情景。那段日子,只忙着旁的事情了。”
我听他隐晦的说旁的事情,心中一动。被他提醒,我才想起,他当日差点儿害了我和我女儿的性命。
板着脸,说:“宇文泽,我问你,当日你教唆的,是不是欢儿?菲贵嫔只是一个替罪羊,是不是?”
宇文泽没有否认,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早晚会知道的。可是范静欢怎么会相信我?”
“她当然不会相信你了。可是如果是靳奕,那就不同了。”我一语道破。
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宇文泽何等人物,他向来知道自己尴尬的身份,行事总是透着谨慎小心。如此挑拨两国关系的事情,他又怎会自己行动。定是私下里透给一个在后宫多少有些势力且对彭家恨之入骨的人。而这个人,还要对范家上心。因为北国那边,哥哥的身份,毕竟是瞒不住了的。
而这个人的最佳人选,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靳奕。
宇文泽听我分析,赞赏的笑着点点头,说:“没错,只是我却忘了,靳奕对彭语梦的恨,绝对不少于对彭家任何一个人的恨。甚至说,他很彭家,就是因为彭语梦。”
“所以呢?你是在为当日你弄巧成拙,险些害死了我变相道歉吗?”我看着他刺客说起来还有些懊恼的情绪,讪讪的问。
宇文泽点点头,说:“你接受吗?”
我看着他,说:“不接受。我永远无法容忍,你把我,欢儿,靳奕都当做棋子利用。宇文泽,你太冷血了。我真的很怕你。”
宇文泽眉头微皱,看着我,半天,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琥珀忙凑到门口,宇文泽却已经翻到梁上,然后,从一旁的一个小气窗,穿了出去。
门开了,靳旬一脸倦容的站在那里。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从他眼中读到了一抹激动。琥珀请安,他看也不看,径直的走到我身边,也不说话。
近距离之下,我才发现,他的两眼通红,眼神滞讷,脸上更是带着醉意,得亏我的鼻子闻不到气味,否则,应该会被他熏死。
“皇上,您少做一下,奴婢去给你熬一碗醒酒汤过来。”琥珀见靳旬死死的盯着我,忙上前说。靳旬不耐烦的点点头,又摆手让她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孩子在一旁依旧睡得香甜。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母子相隔
“皇上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看着靳旬摇摇晃晃的朝我走过来,坐到我床边,看着我不说话,我尽量保持微笑的看着他,问。
靳旬盯了我一会儿,说:“你生了个儿子,这么大的喜事,我不应该喝点酒庆祝一下吗?”
他这话让我有些发毛,他虽然面带笑意,可是我还是觉得他的话让人那么不自在。我不禁向后躲了躲,他却一把把我抓住,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脸,冰凉的指尖,沿着我的下巴划过。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我怯怯的问。
“朕在想,要如何奖赏爱妃的功劳。”靳旬说着,离我越来越近,他吐出的气扑在我的脸上,我却僵硬着身子,不敢躲闪。
“为皇家延绵子嗣是臣妾的本分。不敢求奖赏。”
“呵!”靳旬听我这么说,冷哼一声,说,“可是太后可不这么看。太后只怕我对你的奖赏不够呢。”
我这才明白,他的怨气从何而来。原来是因为太后的施压。自从我生了个男孩之后,太后一直逼着靳旬立我为后。靳旬一直没有明确的表过态,不过从今天的情形看,他是不愿意的。
“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后宫是皇上的后宫,皇上何用却在意别人的说法呢?”我感觉靳旬抓住我胳膊的力道越来越重,我只想让他放过我。
靳旬冷笑道:“梦儿怎么这么小心?你费了这么多心思为朕生下皇儿,朕怎么能够不奖励你呢?封后的折子朕已经给太后送去了,只要怹加盖印玺,你便是朕新的皇后了。以后,你就是后宫名副其实的主子,居正宫,同鸳殿。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着的吗?”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心里有些不快,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我冷冷的说:“臣妾志不在此。皇上如果不愿意,臣妾决不强求。”
“不强求?”靳旬笑道,“不过半年多的光景,梦儿志向就变了?当日朕初登大宝之时,梦儿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我是怎么说的?”我试探着问。
靳旬醉眼迷离的看着我半天,却没有回答我,而是松开抓紧我的手,撑着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一旁的孩子身边,伸手去抱熟睡的婴儿。
初为人母的本能,让我心里警惕,忙喊住他,说:“皇上,孩子在睡觉。”
靳旬却不回头,依旧没有停手,孩子被他用不舒服的姿势抱了起来,马上惊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还那样软,在靳旬手里,像是一个布偶一般。
“皇上!”我顾不得月子里不能下床的规矩,一下子从床上下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边,生怕他手一松,孩子掉在地上,“皇儿并非足月生产,经不起这么抱着啊!”
靳旬斜眼看了看我,说:“七个月生的孩子,朕知道要如何照顾。来人!”
门被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