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便让琥珀去找了兰霜,琥珀回来,脸色却很难看。
“兰霜发生什么事了么?”我拉着她问。
琥珀一脸沮丧的说:“不是玉妃娘娘,是列王。”
我心中一惊,想到昨日琥珀给我坦白的事情。
“列王如今闲散在家,能有什么事情?”
琥珀忧心忡忡的看了我一眼,说:“刚才奴婢在玉妃娘娘那里听说,今天早朝,皇上让彭将军去了南边,防止竹燕国因为燕贵嫔的事情有所异动。”
“这和靳奕有何关系?”我听到糊涂。
琥珀叹了口气,说:“彭将军去了南面,北边一时没有了人选,听说北国大汗有心伺机而动,所以,皇上又恢复了六爷领兵职权,让他即刻起身,去了北境。”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不过想着靳奕向来喜欢领兵,却也感觉欣慰,说:“这不正和他意,你又怎么忧心忡忡的?”
“我到希望六爷做个安逸王爷,至少在京中,平平安安的。如今去了北境,随时又要上战场去。”
自从琥珀到我身边,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优柔。心中感到一暖,想不到深宫之中,竟有人为他如此担心。
记得靳奕一直想我抱怨,没有贴心的人。他虽然正妃侍妾也有不少,可是只怕没有一个比得过琥珀的心思。
我倒是不担心这些,靳奕呆惯了沙场,让他安逸下来,才是折磨。如今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对他可是如鱼得水的畅快。
可是看着琥珀,我又觉得心疼。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想想,她也是不容易了。靳奕对她可以说是形同陌路,在宫中面对面的,靳奕都不曾给过她青眼。可是她却是这个世上最关心他的人。
“之前你在靳奕面前护我,我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你对他的心意。”我让琥珀坐在我身边,笑着说,“你把情谊埋得这么深,不怕这辈子他都不知吗?”
琥珀摇摇头,说:“奴婢自小入宫,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妄想。”
我叹了口气,说:“这倒是难为了你。我若还是范静庄,定帮你撮合。只可惜,在他眼中,我似仇敌一般无二,想要助你,全没可能。”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情,靳奕的脾气,他若去守北境,只怕会急于立功,又发莽撞之举。想到这里,我忙对琥珀说:“你去孤岛一趟,就说我身子还是不适,让宇文泽过来看看。”
琥珀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可是对我的吩咐还是不疑有他的。忙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带着宇文泽走了进来。
“看来,你还是病着的好。我省去了飞檐走壁,像个小偷似的行动了。”宇文泽一进屋,就没有正经的笑说,我瞪了他一眼,让他坐下说话。
转头看看琥珀,我暗暗指了指守在门口的太后的人,说:“我有话跟他说,你想办法支开她们。”
琥珀点点头,忙走了出去,跟领头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四个人跟着她离开。
想来,上次宇文泽救了我的命,太后自然对他多了些放心,否则,这些侍卫又怎么回放松警惕呢。
“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宇文泽看我神秘兮兮的,疑惑的问。
我冷哼一声,说:“只怕马上不舒服的要是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泽探究的看着我。
我淡淡的说:“靳旬安排了靳奕去北境,你可知道?”
“我当何事,这个我当然知道,还是我向皇上提议的。”
宇文泽回答的痛苦,我却有些意外,楞了一下,问:“靳奕的脾气你不知道?他军权复得,你就不怕他真在北境挑出些事情?”
宇文泽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他啧啧的说:“你是怕我北国吃亏,还是怕范经臣受苦啊?”
“哥哥会受什么苦?”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泽收起嘲讽的笑容,说:“如今北国境内主战的就是以他为首。如果真被靳奕所迫,以我对新大汗的了解,你哥哥凶多吉少。”
“那你还让靳奕前去?”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忙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只是想让你哥哥安静些。如今两国大兴刀兵,对两国特别是北国不是件好事。可是我说了没用。”
“所以你就让急于立功的靳奕过去,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可能变成大战?”我对宇文泽的用心感到惶恐,心中恼怒,恨自己,刚才竟然还为他担忧。
“你放心,靳奕自有分寸,我已经将范经臣的身份,告诉了他,他虽然吃惊,但是却说了,会手下留情。”
我气呼呼的看着宇文泽,他无所谓的坐在那里,我质问道:“难不成,你真的已经投到了靳旬麾下?”
宇文泽冷哼一声,说:“我从不投靠谁,我只是进一个北国臣子的本分。你哥哥如此兴风作浪,对大汗的野心推波阻拦,我若听之任之,我北国百姓必将陷入战乱之中。”
“所以你就利用靳奕?”我冷冷的问。
宇文泽看着我,说:“你真的很蠢。不让有心保他的靳奕去,难道让靳奕守南境,让彭宇森再去北境?单打独斗,你哥哥削掉彭宇森一根手指,可若是举兵,恐怕被削掉的,就是范经臣的脑袋了。”
听他这话,我有些分心。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有些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楚了。
正文 第七十章 灵光一现的真相
“所以海蓝的事情,你就是幕后真凶!”宇文泽还在侃侃而谈,我突然打断了他。他一愣,显然没想到我突然会扯到这个话题上,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泽故作无知的反问我。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从北国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拿定了,不能让彭宇森再守北境的主意。可是,靳旬虽然对彭家忌惮,但是如今能用的,还是只有彭宇森。而怎么能让他不去北境呢?就是马上出现一个比北境更让人头疼的搅局人。只有这样,靳旬才不得不安排彭宇森去守卫,而此时,另一边的局势,靳旬只能再找人去镇守北境。而你这时,正好提出靳奕的种种好处。靳旬无人可用,只能同意你的推荐。所以,海蓝,就是你用来搅乱局势的那根棍子。”
宇文泽笑着点点头,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痛快的承认,心中更觉困惑。
宇文泽不急不忙的说:“你说对了一半儿,这个事情,确实和我有关系。可是另一半,我并没有想过要把你牵扯进来。”
“想不到如此歹毒之人竟然是你,你还假惺惺的来救我!亏得我还想着履行自己曾经的许诺,尽全力帮你维持北国的和平。”
宇文泽听我这么说,看着我充满怒火的眼神,收起了所有情绪,慢慢开口对我说:“我说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只是想用海蓝珺珂打破竹燕国君和皇上之间的平衡。”
我冷笑一身个,说:“真是好笑,我倒想听听,不牵扯我,你如何把海蓝陷入如此困境之中?”
宇文泽似乎对我的表情有些恼火,他讥讽的看着我,笑道:“你太高估了你在皇上心中的价值。难道你不觉得,如果范静欢,不,是庄静娴出了同样的事情,靳旬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只不过,为你这么做,是为了局势利弊考虑,而对她,是出于情。”
他的话,让我震惊,原来他是想要利用欢儿,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宇文泽,你害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利用我妹妹。亏得我相信你,还有一点儿人性。”我说着,别过头去,却感觉宇文泽身子一怔。
半天,他声音有些苍凉的说:“和我国家的利益相比,人性,不值一提。不过范静庄,你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害的你差点儿丢了性命。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害你的人,一定会收到惩罚。”
“最该受到惩罚的人是你!人面兽心,阴险小人!”我越说越气,话语刻薄。
宇文泽愣在那里,站起身来,说:“如果你骂完了,我就走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走不送。”
宇文泽离开,我坐在那里,琥珀进来,疑惑的说:“我刚才看着宇文公子气冲冲的离开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吵架?他也配,不过被我撕开了虚伪的面具,恼羞成怒罢了。”
我虽然恨靳旬,可是那时个人的恩怨,国家的动荡,还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父亲一生为了朝廷稳定,即使是先帝如此昏庸的情况之下,几十年来,父亲都没有动过放弃朝廷的念头。虽然他的结局让人感到讽刺和唏嘘。
如今,海蓝的事情一日不真相大白,边境就随时可能发生冲突。我满心阴霾,一筹莫展。
这时,兰霜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她一脸无奈,问。
“我爹被皇上罢了官了。”兰霜沉沉的叹了口气,说,“我刚得到消息,老爷子下朝后进宫,向皇上进言海蓝的事情。让他不要为了皇贵妃,就处置了海蓝。接过皇上恼羞成怒,说我爹僭越,妄自讨论后宫之事。然后就把我爹罢了官,让他回家闭门思过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兰霜一直没有把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人,就连她父亲也根本不知道。我想,在他看来,我就是一个为了彭家,不惜蒙蔽皇上的祸害,这件事情因为我而起,在他看来,靳旬竟然为了彭家的女儿,不惜堵上百姓的安宁。
兰霜父亲的耿直在朝中是有了名的,他自然不会忍一时风平浪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只是没想到靳旬会是这种态度。
“我们家老爷子就是这样,我都找人给他带了话,让他这几日不要在朝中提到后宫的事情。谁知道,他就是忍不住。这下倒好,把自己的官儿弄丢了。”兰霜说这,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我,无奈的说,“行不到皇上对你还真是上心呢。”
我摇摇头,说:“他上心的不是我,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为了你,不惜得罪天下了。不过话说回来,得罪天下的是他,挨骂的可是你。如今你在外人眼中,已经成了可能葬送边境和平的祸水了。”
我瞪了她一眼,感觉她似乎一点也不为了自己父亲被罢官这件事情着急。而且她的话,正说中我的心事。我怎会不知道,靳旬的恩宠,在外人看里已经成了对彭家的纵容。所以,这件事中,我明明是受害者,却得不到外面的一点同情,反倒是靳旬为了我去调查真相,却找来了小题大做的指控。
既然她对于她家老大人的遭遇都没有太多的意见,我忙岔开话题,把刚才和宇文泽说的话,告诉她。
兰霜看着我,沉吟半日,说:“我倒是愿意相信宇文泽说的,不想把你搅进来的说辞。你没看见,当日叫不醒你的时候,他那方寸大乱的样子。”
我打断兰霜的话,说:“方寸大乱不过是假象,他的虚伪我算是见识了。一面说着对我愧疚,一面不照样害我?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海蓝,她彻头彻尾是在被人利用,可是这个人还隐藏在幕后。只怕日后还会兴风作浪的。”
“宇文泽不是说会给你一个交代吗?我倒是劝你不妨耐心的等一等。”
兰霜的态度让我心中更加困惑,忍不住问:“你为何这么相信宇文泽的话?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
兰霜白了我一眼,说:“我只是相信我看到的。他对你,不管是出于内疚还是什么,那日见你中毒,他的焦虑,不是装的。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本来以为会中毒的,应该是欢儿,却没想到,出了纰漏害了你。”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对于宇文泽这种攻于心计之人,那里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兰霜竟然被他精湛的演技蒙住了眼睛。
琥珀在一旁听我们说的话,脸色越来越不安,半天,她才说:“这样看的话,皇上是真的准备打仗了?”
我知道她担心靳奕,可是在兰霜面前也不好说,只能点点头,说:“一切就看竹燕国的动静了。这前朝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嘴。皇上自有打算,就算真的动手,靳奕也不会太过冒失,毕竟,正如宇文泽所言,还涉及到哥哥。”
想到哥哥,我有些头疼。他如今就像是一个疯子,只是一心想要报仇。投奔北国,将是他人生中再也洗不掉的污点,为了报仇,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乱臣贼子。
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心痛。他曾经一个文武双全,温文尔雅的公子,已经不复存在,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荡然无存。
想起每次太后提起他,总是冠以“卖国贼子”的称呼,我心中百感交集。总感觉报应循环,却都适应在我的身上的,对于旁人,似乎一点儿也不管用。
把哥哥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每日与我相对,看着靳旬的眼睛,我总是感觉到满心的愤懑。
在靳旬的陪同下,我终于走出朝露宫,跟他一起去给太后请安。一路上,我贪婪的看着周遭的风景。
靳旬跟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他灼灼的眼神:“朕每次看你一走出朝露宫,就如此快乐。朕真想赶紧把害你的人抓出来。那样你就不用如此憋闷,无法出门了。”
我叹了口气说:“只怕一辈子抓不到人,我一辈子也不能毫无顾忌的走出朝露宫了。听说海蓝在茯苓堂还在喊冤,难道内侍监的人,真就一点点儿的线索都没有吗?”
靳旬点点头,说:“且不说毒药,但就是满星丫头死在井里这事儿,都找不到一点点线索。”
“难道皇上就没有想过会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布的‘棋局’吗?”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前朝后宫
听我这么说,靳旬停下脚步,他看着我,说:“你今天见过宇文泽?”
被他手中,我心里一惊,转念一想,本来见他就没有躲藏,四下里都是靳旬的眼线,他怎会不知呢?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点点头,说:“跟宇文泽提到了哥哥,我问了一句,他们此次去北国的情行。听说北国国君野心不小,臣妾是怕皇上把哥哥派往南境,北国会趁机骚动。”
“你觉得列王不堪重用?还是你觉得朕不会用人?”靳旬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悦,我忙低了头,他看着我,说,“你是皇贵妃,管好宫里的事情,前朝,朕自由安排,不用你操心。”
我知道,他一直忌讳我对前朝的事情感兴趣,毕竟,我背后还有彭家,一个太后已经让他烦恼,若是我这个皇贵妃在勾上前朝,后果可想而知。
我点点头,说:“臣妾多事了。”
靳旬嗯了一声,拉着我的手,继续前行。路上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手上的力道时重时轻。我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是反复思忖,从他的反应,我知道,他早就看透了宇文泽的心思。可笑,宇文泽竟然还觉得自己得了手,偷鸡不成,还差点儿害了我的性命。
和靳旬走进景灵宫,还未进屋,已经听到太后的笑声。
宫人挑开帘栊,我和靳旬走了进去,章吉月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太后哈哈大笑。
见我们进来,太后忙招呼我说:“梦儿来得正好,吉月说她昨天做了个梦,说是一朵祥云罩住了朝露宫,今天让天鉴司的人破了破,说是大大的祥瑞。看来,你那里,马上就要有喜了。”
“佳昭仪果然贴心,做梦都想着本宫。”我笑着看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