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努力不让长官的话影响到自己,“在后来的战斗中,我虽然及时判断出要去往楼上的模拟室,却在飞行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正位于天井边的拉尔塔初代机,绕了不小的弯路,最终导致大量机甲被毁。这是我的过错。”
“每个人都会犯错,”安塞尔不知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是在安慰雷恩,“战场上也一样。”
雷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接着说,“在训练室内,发现没有武器装置以后,我慌了神,想到了环境模拟系统,却没有想到模拟弹的配置,最终还是要在外界战友的提醒下才能够暂时摆脱困境。”雷恩低下头,双手放在膝上,“关于这一点,我做得非常差劲。”
“你对自己的评价很客观。”安塞尔笑了笑。然后他说,“抬起头来,说说自己的优点。”
雷恩将头抬起来,有些迷茫地想了一会儿,才说,“大概是自我调节和……比较熟练的操作。”
这确实是他看起来比较拿得出手的优点了,一边的几个人也都点头赞同,却不想安塞尔轻轻叹了口气,“那么你要记得,在我给你的两个月中还要加上一条,你要去寻找到自己的优点。”
“是。”雷恩不敢怠慢地回答道,根本没工夫去细想其中深意。
“你们还有问题吗?”安塞尔看向左右两侧,两边人纷纷摇头。修抱着臂偷偷冲雷恩比了个大拇指,可惜雷恩根本没有余力去留意他的动作。
“那么,”安塞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忽然一乐,“说说你参军的初衷吧。”
雷恩一愣。刚才他已经在门外跟安塞尔说了一遍,现在再要他对着这么多人说,还真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他必须说。
“我想要成为不被人欺负、不被人说‘只能待在家里做家务’的Omega,保护我的同胞,追求我的憧憬。”
雷恩顶着耻度说完这话,明显听见有人轻轻笑了出来。
但却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
这很奇怪,因为信息素的关系,雷恩能够感受到对面长官们的情绪,并不是咄咄逼人,也不是太过温柔,他们只是想要去了解雷恩自己的想法,并对某些话感同身受。
也许卡拉斯说得对,Omega们天生敏感,不论是身体,还是感情。
安塞尔的手指依旧节奏缓慢地敲击着桌面,他看着雷恩,目光平静而自然。
“我能够给你一个机会,”安塞尔说,“让你有机会成为顶天立地,不被人欺负的Omega。但这条路很辛苦,也会很危险,我希望你三思而行。”
安塞尔面前的屏幕再一次转到雷恩眼前,上面的画面变成了安塞尔的肩章,下面有一行注释,雷恩只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来,还是不来。”安塞尔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雷恩咬咬牙,他想到盛擎宇对他那温柔的笑脸,停顿了一秒钟后,大声地回答说,“我要去!”
【此图案为零号部队肩章,该部队乃Omega专属特战组织,其最高长官为,安塞尔·梅尔维尔中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上的榜有点毒,从明天开始的更新恢复到每天凌晨两点,日三千,持续一周看下周榜单,不行就顺延
☆、第三十三章
当雷恩走出基地时; 安塞尔对他说,“今天你看到听到的内容,请全部保密。”
雷恩点点头,他看看安塞尔; 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安塞尔略微惊讶了一下; 然后笑着说,“因为你是唯一的机甲兵后补。”
这是实话,雷恩也觉得就他目前的表现来说,如果还有别的选择; 安塞尔很有可能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不过安塞尔还是说,“你有你的优点; 不要想太多。我有信心将你培养成你想要的样子,当然前提是你得配合。”
“我会的。”雷恩认真地回答道。
安塞尔对他这话不置可否,他将雷恩送出了基地,“我再给你两天考虑; 两天后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就出发。”
雷恩刚想说不会的,就被安塞尔一个眼神给打断了。
“听话,”安塞尔跟哄小孩儿似的说,“这是为你好。”
于是雷恩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寝室; 并对好奇的卡拉斯只字不提今天发生的事儿。
看他沉默到这种程度,就算不说卡拉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一向闹腾的Omega安分了下来,静静地坐在床铺上; 看着不远处趴在桌子上发呆的雷恩,一言不发。
他们沉默了很久,久到雷恩都觉得这个寝室里安静得不正常了,卡拉斯才轻轻开口道,“你想去吗?”
雷恩扭头看他,只见卡拉斯的表情十分严肃,令他也不得不十分正式地回答道,“想。”
“……你知道去了以后将要面对什么吗?”卡拉斯皱起了眉头。
雷恩轻轻地笑了起来。
“总不会是尸横遍野。”他说。
“如果是呢?”
“那我也认了。”雷恩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咂吧咂吧嘴,“你说过的,如果我想去,你只会象征性地拦我一下,但真正的路,要我自己走。”
卡拉斯被他这一句说得没脾气,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哥一定会气死的。”
“怎么说?”雷恩奇怪道,他不知道这件事和盛擎宇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他们是在那天晚上的考核以后才想要招你的吗?”卡拉斯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你的事情早就定下来了,只不过,跟你个人没有关系而已。而是只要有人报名做机甲兵,就都会走这一遭。我想你哥当初那么反对你来,就是因为这个。通知早已经下来,计划也拟好了,不论来的人是谁,他们都会要的。”
“那要是招到了坏苗子怎么办?”
“不会的。”卡拉斯啧了一声,“只要你能撑到‘他’邀请你去喝茶,就一定会上。所以‘他’和‘他们’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去考虑。只要走错一步,你就不会站在基地里接受邀请。”
雷恩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从一开始他被修惩罚,到雪莉近乎没事找事的挑刺,再到那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夜间突袭,似乎都在考验着他的神经。而安塞尔三番两次地说“给你时间”,就更加印证了卡拉斯这个说法。
安塞尔在对他伸出手的同时,也给他指明了退路。只要雷恩想走,他绝不拦着,但倘若雷恩心意已决,那安塞尔的邀请就会变成镣铐,将雷恩死死拴住,想走也走不掉。
雷恩忽然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和盛擎宇吵架的那一天,盛擎宇在通讯的最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应该就是和这件事有关。这种事情都是军事机密,盛擎宇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直接透露给雷恩,更何况雷恩已经是安塞尔名单上唯一的人选,盛擎宇就算是有心阻拦,也无济于事。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以前的种种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雷恩面临着两条完全相反的路,无论选择哪边,他都会得到一个和当下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如果他拒绝了安塞尔会发生什么呢?他也许会被调去比较安稳的内线城市做巡逻兵,也许会被派去哪个军校继续上学,更加安稳,也不那么危险。
这是雷恩想都不敢去想的未来。
他永远也想象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安于平凡,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地跟Alpha们打架,长大后选择读大学,他已经习惯了去挑战人生。所以这一次也是,他是一定要跟着安塞尔走的,不论卡拉斯说什么,也不论盛擎宇会怎么想。
卡拉斯见他心意已决,也真的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来拍了拍雷恩的肩膀,说,“自己保重。”
在临行前一天的傍晚,修意外地在机甲陈列室里发现了雷恩的身影。
他推门进去,看见雷恩正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眼前的机甲。所有的机甲从左到右一字排好了,修好的没修好的,到十二号那里直接是一堆碎片。那夜的模拟弹打中了十二号主电源的正中心,启动了它差点被人忽略掉的自爆系统。
雷恩的背影有些愣,修光从后背看着就能感受到雷恩心中的迷茫。他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一薅雷恩的脑袋,“想什么呢?”
雷恩怔怔的扭头看修。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多的只是发呆,看着这些自己一步步熟悉过来的机甲,回忆着训练里的点滴。其实在Omega基地里的生活还是很快乐的,除去那些比较疼痛的回忆,雷恩在这里真的收获了很多。现在他要走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办法留下来。
他想了想,问修,“我可以试一下初代拉尔塔吗?”
修摇摇头,“不行。”
没有说原因,只有一个冷冰冰的不行,雷恩就知道这不是修一个人能够拿主意的事情。他默默扭回头来垂下双眸,似乎是有些失望。但其实雷恩并没有特别想要去尝试,他只是觉得非常遗憾,有初代机立在这个基地里,他却一直不知道。他能够接触这些机甲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如果有机会,雷恩真的非常想一直一直跟它们在一起。
这是机甲兵对自己的机甲的眷恋,他们将机甲当做自己的孩子或者家人一样对待,有的人甚至会去跟机甲说话谈心。
修看出了他的不舍,张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到最后也只是说,“你……会有机会见到更多的。”
“很快吗?”雷恩问他。
“很快。”修回答道。
雷恩从地上捡起一块十二号的碎片,细细地打量着,“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雷恩,”修轻声说,“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现在的修和之前那个笑眯眯的家伙仿佛不是同一个人,雷恩看了看他,忽然笑了。
“我突然觉得你其实是个好人。”雷恩笑着对修说。
修也笑了起来,他的容貌虽然比不上安塞尔那样漂亮,但叫人看着十分舒服。
“彼此彼此,”修说,“我以前也觉得你只是个撑不到最后的孩子。”
“你们的训练并不残酷,”雷恩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比Alpha那边的差了很多。”
修在雷恩身边坐了下来,也拿起一块机甲碎片把玩着。然后他问雷恩,“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和Alpha做比较呢?”
“因为他们更厉害。”雷恩皱皱眉,“他们拥有更强壮的身体和精神,能够完成我们完成不了的工作。”
“那是他们的天赋。”修摇了摇头,“你也有你的天赋。”
“生孩子吗?”雷恩苦笑道。
修笑了起来。
“也许?”他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雷恩,好胜心强是好事,但我们不能总想着去跟最厉害的人作比较,你也知道,就算是Alpha里也有渣滓,Omega有Omega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要专注于我们的工作,与Alpha配合,而不是将他们比下去。”
雷恩看看他,“可你是个Beta。”
修伸手再一次揉了揉雷恩的脑袋,雷恩那柔软的发丝似乎深得修的喜爱。然后修说,“安塞尔中将也是Beta,而我们,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从本质上来讲,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区别。”
雷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根本没想通。然后他叹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那么我应该对明天的旅程抱有期待是吗?”
“肯定会比你想象中要好得多。”修笑着说。
第二天清晨,雷恩趁着战友们都出了早操,拎着行李来到了基地后方的停机坪。
他的行李不多不少,带了一包子抑制剂过来,又带着没用完的离开,送行的人只有卡拉斯一个,这回雷恩是真的很想感叹一下卡拉斯在这里的待遇了,连他这个室友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修和雪莉还要在这里给其他的Omega们进行最后一周的训练,雷恩是除了那个丧偶的Omega外,第一个离开的人。他不禁有些感慨,可安塞尔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中将走上了一只小型飞行器,双手撑在门上,问雷恩,“来吗?”
雷恩回头看看卡拉斯,见后者是一副“爱去不去,谁管你”的表情,不禁笑了笑。然后他提起放在一边的行李,仰头对安塞尔说,“好。”
临行前,卡拉斯冲过来给了雷恩一个大大的拥抱。雷恩被他扑得差点摔倒,只能哭笑不得地拥抱着自己的室友,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保重。”
“滚吧你!”卡拉斯咬牙切齿地回道。
雷恩大笑着溜进了飞行器。舱门关好,飞行器缓缓升空,雷恩透过窗子看着基地的全貌,心里不算是特别激动,也没有特别感伤。
希望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雷恩想。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从这里开始后面的内容才是我真正想写的,下章盛哥哥就正式上线了,期待吧
☆、第三十四章
他们的目的地是星系边境的一颗小星球; 雷恩从后座上偷偷瞄了一眼前面飞行员的地图屏,发现那是一处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这一路上安塞尔一直沉默着,由于雷恩坐在他身后,也不好探过头来跟长官聊天; 他们就这样在星系中穿梭着; 一直到当天下午四点才到达目标星球。
飞行器还没有降落; 雷恩就已经被窗外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所能看到的地方尽是独栋的矮房,空中拥有完整而复杂的飞行轨道,地面上道路两旁有着茂盛的绿荫,偶尔某处还会有一小片树林。等飞行器再下降一些; 还会看到有人在街道上走动,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子; 生意不多,但看起来十分安稳。这根本不像是一颗位处于战争边缘的星球该有的样子,更像是雷恩以前生活的星系中心,甚至比哪些地方看起来还要安逸。
飞行员缓缓地将飞行器驶入空轨; 飞过了这一片住宅区,到了一处更加宽阔的地方。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以很远处的一个山坡为分界线,整个平原上没有任何人烟,地面上用白线分画着不同的区域; 雷恩看得出来,这是机甲跑道,在另一边也有飞行器停泊的地方; 他们就在那里着陆。
从飞行器上下来,安塞尔带领雷恩越过平原,来到另一边,在那里雷恩看到了一座比Omega基地还要大的圆形建筑,是那种此前雷恩想都想象不到的巨大。建筑的外壳是金属质感的,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座钢铁堡垒,颇有些硬派的味道。安塞尔一路领着雷恩走到建筑下,近距离观看的感受更加明显,雷恩仰着头都无法看到建筑的顶层。
巨大而未知的地方总会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安塞尔似乎知道雷恩有些犹豫,将手伸给他,说,“来吧。”
雷恩刚将自己的手覆上安塞尔的,就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他与安塞尔所站的位置开始缓缓下沉,穿过地下的钢铁森林,大约一分钟后到达了底部。
面前是一扇银色的大门,因为是在地下光线很暗,所以这扇门看起来非常老旧。安塞尔握着雷恩的手没有放开,微微弯腰,看向门框上的一个点,轻声说,“开门。”
一个略有些冰冷的机械女音忽然响起,“欢迎回来,中将。”
大门应声开启,门内的光线非常亮,雷恩不禁闭上了眼睛,等过了一会儿再缓缓睁开,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吓得愣在了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满眼的银光,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工厂,从机械配件到机甲成品无一不有,正在工作着的大型传输机分列两旁,工厂的边缘是一层一层的陈列架,头顶没有天花板,雷恩抬头往上望去,发现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地面上的光一直照射到这里来,雷恩只能看到不算晃眼的雪白的光芒。场地上零星有几个人在走动着,除此之外几乎全是机械自动工作,雷恩甚至还看到有几只高大的人形机甲在搬运货物,整个工厂的设计复杂而有序,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金属的味道。不刺鼻,更像是一种机甲存在着的证明。
安塞尔早早就放开了雷恩的手,穿过大门来到工厂内,俯下身检查着一箱货物。然后他直起身来,微笑着看向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