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叹气,再叹气,“好吧,”不知该说什么,他走回来在桌子对面坐下,不再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白玉堂随意翻了两下,将它往桌上一扔,舒展身体将双手叠在脑后,歪了歪头,“只是再次确认,是魔界的东西干的。”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去多问细节,想了想,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做,该去哪儿找他们?”
“找?”白玉堂嗤了一声,“爷才没兴趣去找那些东西。”
展昭眉头一皱,“那……”方开口,心念电转,已知他的打算,“是要用那块玉来引蛇出洞?”
“自然,两个死者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块玉,魔界一定是为了找它,否则不可能向普通人下手。那个小姑娘倒是走运,早早地把它卖了,否则……”他轻哼一声,神色渐沉,声音也低了下去,好似喃喃自语,“不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竟然看不出来,究竟……”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他抬头看去,展昭见状也回头看去,只见半空中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有过林勇公寓里的那一幕,他已能够足够平静地面对这些异常——只见那漩涡的中央钻出一团白影,轻巧一跃,便径直落到了白玉堂身上。
展昭的内心默默抖了一下,这么一只大肥猫砸上去,看着都觉得疼。
但白玉堂显然是没有感觉的,笑得开怀,一手拿过她嘴里叼着的纸袋,一手揉着她的脑袋,“回来了,长月怎么说?”
来者自然就是珠珠,只见她落在白玉堂身上,眯着眼,仰着头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抚摸,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白玉堂显然是听见了什么,“唔”了一声,手上慢了些,“她居然也不知道?”
珠珠站在他身上,抬起前爪想去抓他的手,可白玉堂却挪开了手开始从那纸袋里往外掏东西,一个白色的苹果手机,一个看起来装得挺满白色的皮夹,以及那块玉石。
知道没法继续享受了,珠珠嘴巴一扁,索性就趴在他身上,尾巴甩了甩,不动了。
白玉堂把手机扔给展昭,“你的电话。”又拿起那块玉石反复打量,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块普通的未经打磨过的原石,在他的记忆里,也没有哪家的法宝神物是长这模样,他也曾试探地注入法力,可却如泥牛入海般全无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他对面,展昭接过手机翻开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两个号,一个长月,一个南南,看起来都是女子的名字。他暗暗一挑眉,看了正聚精会神把玩着那玉石的人一眼,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几下把自己的姓名电话输入进去,想了想,又连上网,搜了张图片下来用做头像,这才心满意足地保存好,把手机递了回去。
白玉堂扔在对着那玉石苦思冥想,眉尖微蹙,神情凝重。展昭将手机轻轻放在他面前,没有扰他,目光逡巡了一阵,随后落到珠珠身上,只见她趴在白玉堂的身上,把那平坦小腹连带修长双腿当成了席梦思,看起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莫名的,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平衡,哪知念头刚动,珠珠突然转过头朝他看了过来,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眸中似乎掠过了什么光彩,看得展昭一愣,而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珠珠朝门口看了一眼,跳到桌上叼起那皮夹往展昭身上一甩,展昭接住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拿着它起身去开了门,果然就见王朝伴着个麦当劳的外卖小哥,小哥明显有点紧张,抱着一大袋子东西看着展昭,“警、警官,你要的外卖。”
展昭扫了一眼,点点头,问了价格付了钱,把东西接过来,再一看王朝和后面办公室里一群人眼巴巴地瞧着,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又抽出几张红彤彤的票子递给王朝,“想吃什么自己点。”
关上门一转身,就对上白玉堂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流光溢彩,当真比什么都要好看。展昭很不争气地心跳快了几拍,随后一本正经地走回桌边,把东西放在桌上,钱包扔还给他。
白玉堂坐着不动,只笑,“拿着我的钱请客,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展昭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面不改色,“白少爷这样的人,若是在意这些,岂不是让人笑话?”
白玉堂眯着眼瞧着他的动作,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笑意,沉默了一会儿,懒懒道:“我要可乐薯条,珠珠要可乐薯条麦乐鸡鸡腿堡还有巧克力冰淇淋,剩下是给你的。”
展昭正在拿东西的手抖了一下,看着桌上摆开的一大堆东西,再看了看旁边蹲着的球一样的珠珠,眨了眨眼,默默地将他点的东西一一挑出来递过去。
白玉堂是个好主人,时刻关心宠物的身体健康并为保持她的良好身材而不懈努力着,嗯。
五、锋芒初露
晚十点,大多数人应该都在家里看着电视准备睡觉了,可对某些人来说,生活不过才刚刚开始。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繁华与浮华不过一线之隔,鱼龙混杂的世界里,光明永远都与黑暗并存。
但这样的生活与展昭却没有什么关系,作为新时代的模范青年,他可是严守纪律从不违规,安安分分地在家里上网看电视而后洗澡睡觉,除了……某些特殊的时候,比如现在。
时间已走到了十一点,展昭已经开着车从市区晃悠到了三环,正盘算着要不要下车找几条小巷子钻钻。
半天以前,白玉堂在警局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走之前把那玉石扔给他,让他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多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有收获。
说这话的时候那白耗子笑得叫一个日月无光天地失色,全然把自己一开始说过的“危险”二字抛到了爪哇岛,而展昭头脑发热居然也毫无原则地答应了,当然事后他这样安慰自己——捉拿凶犯本是职责所在,再怎么危险,也义不容辞。
于是堂堂刑警队的展大队长,兜里揣着那块玉石,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至于是不是会带来什么危险,他倒真是抛诸脑后了。
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展昭四下看了看,一切正常,又看了看天色,月明星稀和往日也没什么区别,整了整衣服,寻了条黑漆漆的小巷子,一头钻了进去。
三环外的基础设施肯定没有办法和市中区比,路灯虽有,可大多都已经丢了或者坏了,仅有的几盏亮着的也隔了老远,光线还很暗,阴惨惨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分外森然。
展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兜里的玉石依然凉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也不管来处去处,他缓缓地走着,看似随意,但所有的感官都调动了起来,探查着周围的每一分异常。
走了约有半个多小时,看看表已经快要到了12点,差不多就是前两起案子发生的时间,展昭想了想,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只见这四周只有一盏暗暗的路灯,巷子宽不过两米,位于一排民房的后面,偶尔有几个小门,附近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但都不多,道路还算是通畅。
将四周环境细细打量过,展昭走到墙边,将手枪拿出来上了膛塞到腰后,之后从兜里掏出了那块玉石。
在手里掂了掂,展昭盘算着应该怎么弄出点动静来,抬头看了看那月色,心念一动,试探着将玉石举起来,对着月亮,就见那本来不算透亮的玉石在月色下竟似活了起来,内里的光华缓缓流动,逐渐变得透明,淡淡的荧光透过它落到展昭脸上,展昭微微皱眉,正自思量,忽觉余光处一暗,不及思考,立刻收手后退,就见旁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黑影,落在方才他所站之处,一击落空,一刻不停地再次朝他扑来。
展昭岂是常人,眼角一扫就知这东西不能硬拼,立刻后退将玉石往兜里一揣,另一手同时拔枪,只听“砰”的一声,那黑影抖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竟会中招,发出一声嘶哑压抑的咆哮,一时居然站住了没有动作,同时,有浓烈的腥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在这一刻,接着昏暗的路灯灯光和头顶的月色,展昭已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不由得心神大震,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全身都僵住了。
那显然是一个怪物,看起来是人形,却比展昭高出半个身子,如野兽一般赤身裸体,身上是黑褐色的皮肤,结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疙瘩,手脚都很长,五根手指尤其长,指甲漆黑而尖锐,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相比它庞大的身躯,那脑袋却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大,极不协调,面目也更为可怖,耳朵极尖,眼睛大而无神,瞳仁几乎看不见,鼻子却是扁的,嘴巴裂到了脸颊上,满口都是獠牙。
展昭看得呆了,他活了二十五年,只在恐怖片里看过这样的东西,做梦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他到底不是常人,心中又早已有过准备,呆了片刻之后立刻回过神来,见他中了自己一枪之后依然没什么事儿,抬手接着就是两枪,一枪打在脖子上,一枪打入胸口,那怪物猛地一抖,重重地喘了一声,脑袋动了动,无神的眼睛转动着看向展昭,展昭眉头一皱,抬手又是一枪。
一枪刚刚放出去,那怪物就动了。比想象中更快的速度,简直如同一道光,瞬间就扑到了面前,展昭甚至可以看见他獠牙之间的涎水,腥臭之气扑面。展昭一阵恶寒,万分不想和这厮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连连后退,一闪身到了另一边,抬手又是两枪,从侧面击发,一枪打中腰侧肋骨,另一枪则命中了他的脑袋。
六枪过去,枪枪命中,要是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可这怪物竟然只是踉跄了一下,甩了甩头,借着些微的光亮,展昭可以看见他的右脸已被打烂了,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黑色的血液淋漓而下。
但它依然没有倒下,喉间发出低低的咆哮,被彻底激怒之后,它双手挥动,大步朝展昭冲来。展昭枪里只剩了一发子弹,咬了咬牙,转身朝墙边跑去,那墙边堆着一箱子杂物,展昭快步跑去,往那堆杂物上一踏,腾身而起,往墙上一踩借力,整个人顿时翻了过来,正好从那怪物头顶翻过,便在这一瞬间,他抬枪对准了它的后脑,在距离不到20cm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砰!”
7。62mm口径的子弹毫不费力地穿透了那怪物的头颅,枪口的青烟下,血肉横飞,本就不大的脑袋几乎被削掉了三分之一,那怪物整个身体一僵,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随后扑倒在地,重重地砸在那堆杂物之上,再也不动了。
展昭稳稳地落到地上,眼看着他倒地,静了一会儿,将已经空了的手枪收起,退了几步,捡起附近落着的一根应当是被人用来晾衣的竹竿,小心翼翼地伸过去,试探着戳了戳那怪物的身体。
不戳不知道,这么轻轻一戳,竟直接在那怪物身上戳出一个洞来,洞中汩汩地流出漆黑又浓稠的液体,同时伴随着阵阵恶臭,他眉头一皱,顿时只觉这竹竿都恶心透了,连忙将它一扔,掩着鼻子退了开去。
刚刚站稳,就听到一声轻笑。
这种场合下听到有人在笑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展昭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又摸上了腰间手枪,还没拔出,就听头顶有人悠悠道:“子弹都打光了,还拿它做什么?”
展昭闻言眉头一皱,却是松开了手,站直了转过身,循声抬头看去,就见十米开外的墙头,有一袭白衣静静站立,月光在他身上都成了陪衬,他唇角轻扬,桃花眼中光彩熠熠,怀中抱着温顺的白猫,手里拿着麦当劳的可乐,吸管正含在白猫嘴里。
展昭看着这怪异的出场造型,却没什么心情追究,他只是皱紧了眉,抬头看着那人,“白玉堂,你来了多久了?”
丝毫察觉不到其中的火药味似的,白玉堂歪了歪头,“唔,也没多久,就你打完第一枪的时候吧。”
“所以意思就是,我在那拼命,你在这儿看戏?”
“咦,怎么能这么说?”白玉堂眨眨眼睛,“我是看你这么威武霸气所以不忍心打断么,换做常人早就吓得尿裤子了,你居然还能把它干掉,啧啧,之前倒是小看了你。”
“那倒多谢抬爱了,”展昭心中已明白他作壁上观的目的,有怒火腾腾地烧了起来,“不知现在,我是不是有资格可以和你合、作、了呢?”
白玉堂挑了挑眉,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凝,朝远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同时,展昭也听见了熟悉的警笛声,高亢而尖锐,飞快地朝此处赶来。
他眉头一皱,知道事关重大不能让旁人知晓,正要回头,却听白玉堂声音传来,“我若是你,就不会回头。那东西一旦死了,就会开始由内而外地腐烂,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化作一滩脓水,可不是什么好看的。”
动作顿住,展昭脸色微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古书言,‘有恶兽类人而长,疾而敏,行于草野,遇人则剖心食之,名曰狰狞’,说的就是这东西。”白玉堂轻身飘下墙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对付这种低等的魔物,打它身体是没用的,只能对准了脑袋去打,下次碰上,可别再浪费子弹了。”
戏谑之中似乎暗含暖意,展昭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四目相对,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谁都不知该说点什么,直到珠珠突然松开吸管,在白玉堂怀里动了动,他这才反应过来,“哦,我们该走了。”
警笛声已经停留在不远处,展昭知道这是巷子狭窄开不进来的缘故,点了点头,还没迈出脚步,就见白玉堂毫无公德心地将可乐朝后面一扔,手一扬,就把珠珠朝自己抛了过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将那毛绒绒软绵绵肥嘟嘟的大团子抱住,随即就觉眼前一阵扭曲,刹那间天旋地转,下一刻突觉自己坐在了什么东西上,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这这,这是他自己的车啊!
若不是怀里的大团子又热又软还会动,展昭一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事实上,他的的确确地就是在这一瞬间中,从那漆黑的小巷子回到了自己的车里,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驾驶座上。
怀里的珠珠动了动,跃起跳入旁边白玉堂的怀中,白玉堂坐在副驾上,桃花眼一眯,“怎么,吓到了?”
深深吸了口气,展昭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要习惯要习惯,摇了摇头,掏出钥匙点火启动,“去哪儿?”
“你家。”
“……”展昭默默地黑线了一下,起步换挡将车开走,路上清清静静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路边的商户房舍又多有杂乱破败,只这一辆车打着灯,幽灵一般地行进在路上,分外诡异。
沉默蔓延在狭小的空间里,展昭将车窗打开,微凉的夜风扑面,将恶斗之后的燥热和紧张吹散,他看了旁边有一下没一下逗猫玩着的白玉堂一眼,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那东西现在死了,事情就结束了么?”
“结束?”白玉堂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猫大人,你不会以为,那怪物只有这么一只吧?”
展昭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白玉堂低下头揪着珠珠的耳朵玩,懒懒道:“今晚不会再有了,明天再说。”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你确定?”
白玉堂眉头一挑,抬起头来,“那是当——”话到一半突然没了声儿,因为在他们面前的道路上,半空里突然出现了一团黑气,约有小汽车大小,黑气翻滚不休,似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云而出。
展昭已经停下了车,皱眉看着那团云气,不知该如何应对。白玉堂也看着那团翻滚的黑云,脸色微沉,随即“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声,“那东西是什么了不得的,竟然让他们这么着急想要。”随后将珠珠抱起来往展昭怀里一塞,“在这儿待着,爷去去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