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一直安静听着,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只点点头,“行啊,你去办吧。”
展昭本已准备好迎接他的愤怒——相处的日子虽短,但他也能了解到这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在他面前这么直言不讳地提出要怎么算计他认定的朋友,还不等于拿着火把去燎那耗子尾巴?可如今看来,这耗子非但没被燎着,还大有煽风浇油之势,究竟是……几个意思?
片刻间,展昭心里已转过数个念头,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白玉堂已经站了起来,将珠珠往展昭怀里一扔,双手插兜长身而立,白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一身白衣愈发潇洒,看得展昭呆了呆,就听他声音清冷,传入耳中:“柳青是我朋友,他的事,你别插手,否则——”他侧了侧头,唇角弧线如刀光雪亮,“别、怪、我、翻、脸。”
展昭心头一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白玉堂身上银光一闪,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
才刚刚抬起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展昭终是缓缓收回了手,感觉到怀里的珠珠扭了扭,低头恰恰对上她那一双冰蓝色的眸,不知为何竟觉刺痛,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轻笑道:“喂,你主人不要你了诶。”
珠珠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又看了眼站在后面的飞飞,从展昭怀里出来,尾巴一甩,亦消失于虚空之中。
展昭坐在原处,呆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没个头绪,似苦又似悲,似妒又似恨,几番纠葛,只化作轻轻一叹,压下心头落寞,缓缓起身,往书房走去。
飞飞一直默默看着,目送着他背影消失于房中,红宝石般的双眸中隐有光芒一闪,随即展开双翅,径直穿过了玻璃窗,消失在漆黑天幕之中。
七、疯话
谁来告诉他,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为什么自己床磉上多了一个人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以上,是jǐng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xíngjǐng大队队长展昭jǐng磉guān在睁眼时看见对面熟睡的大耗子时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耗子还是睡着了安安静静不惹麻烦比较可爱。
下一刻就被第三个念头给取代——不不不,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束缚被压磉制,还是就这般飞扬跋扈张磉狂一世的好。
于是,从来以好脾气著称的jǐng磉guān脸上也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笑容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早已超出了wēn和界限的wēn柔,对着那个抱着被子在身侧睡得香甜的人,唇齿开阖气息无声:早安。
转身下床、洗漱、做早餐,完毕之后还不忘留下一张字条,出门时连门都小心翼翼地轻轻关上,一直到他踏入xíngjǐng队的大办公室,脸上都还洋溢着足以迷倒万千少磉女的微笑,心情好得全身都要冒出粉红sè泡泡——至少,在那群猴子们眼里是这样的。
几双眼睛无声交liú半天,直到展昭进入队长办公室,他们才如拖笼鸟一般叽喳起来,“诶诶诶诶,头儿怎么了?”
“不知道啊昨儿还怒气冲冲的今儿就这么满面红光,是不是把女朋友哄好了?”
“肯定是,那老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磉人关嘛,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哎呀呀,真不知道什么人能让头儿这么喜欢,好好奇啊……”
“还用说么,肯定是个大美磉人,wēn柔善良大方贤惠,当然偶尔还要耍耍小脾气,嘿嘿。”赵虎咧着一口大牙,眼睛里冒着幽幽绿光,“好想见一见啊,头儿也太不够意思了,连个风儿也不透,啧,还是不是兄弟啊……”
“得了得了,头儿不说肯定有头儿的理由,咱们跟这儿瞎猜个什么劲?”王朝白了他一眼,“正事做完了?排查有进展么?”
一句话倒问住了众人,想起毫无发现的案子,不由得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相互对望几眼,马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该排查的地方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倒是顺手抓到一些偷儿和màiyín瞟娼的,而我们要的……没信儿。”
张龙也接道:“是啊,周围城乡结合部我们都查遍了,并没有——”说话间手边电磉话响了起来,他顺手接起,“喂?”
两秒钟后声调陡然拔高:“什么?找到了?好好……不不不,先留在你们那儿,赶紧找大夫看看,我们马上来接!”
一个小时后,展昭、王朝、马汉站在一个基层派磉出磉所的接待室外,看着室内的情形,神情凝重。
室内原本放置得齐齐整整的桌椅、盆栽、饮水机等此刻掀翻的掀翻打碎的打碎,乱磉了一地,被人来了一次彻底的大破磉坏,墙角处蜷缩着一人,看上去应是一年轻女子,但此刻衣裳破碎长发散乱,鞋子也早就没有了,还不住地哆嗦,抱着头埋在膝间,看不清具体模样。
屋内另一人则是同来的木棉,素来干练的美磉人jǐng磉guān此刻一身便服,半蹲在她身侧,神情wēn柔,似乎在絮絮说着什么。
展昭面sè不善,外边陪同的基层所长也是心焦不已,解释道:“展队,我们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本来我们是例行查访,结果突然发现她,看着和你们送来的照片很像,本来想去问,结果刚一靠近她就跑,费了半天劲才抓磉住,一看果然是那个叫秦心的,就连忙通知你们了。”
“辛苦你们了。”展昭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那女子身上,心中早已掀起泼天的大浪,只因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上一起失踪案的受磉害磉者——秦心!
案子一筹莫展,受磉害磉者生不见人sǐ不见shī,可喜峰回路转竟然找到了一个秦心!虽然此刻的秦心看起来应该不能提磉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她的存活及出现,无疑为这个案子提磉供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展昭脑海里已经飞快地盘算起下一步,旁边那所长并不知他想些什么,只连连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展昭沉吟片刻,转头吩咐两人,“你们俩,去找当时找到她的民磉jǐng,问问具体情况,再去现场看看。”顿了顿,又看向派磉出磉所长,“这里能洗澡吗?”
“可以可以,后面值班宿舍有一个小的浴磉室。”
“好,”一面说着,展昭一面从兜里掏出钱包,“有女jǐng吧?帮忙mǎi身衣服,”抽磉出几张红票,他瞥了眼室内的秦心,又补充了一句,“里外全磉套。”
所长连忙摆手推开,“唉唉这不行,哪能要您的,我这就叫人去。”
“拿着吧,”展昭的手一抓一拉,已经将钱塞磉进他手里,看着这朴实汉子的眼睛,略微放低了声音,“你们也不容易,”他满面真诚,入眼皆是最诚挚不过的体贴心意,“多的就算赔给你们的接待室,这是我们应该的。”
那所长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接待室的门被打开,木棉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显然是有话要说,所长看看他们,又看看手里的钱,答应一声,转身忙去了。
木棉目送他背影离去,挑了挑眉,看向展昭,展昭并未解释什么,神情凝重,“她怎么样?”
“身磉体倒没什么,至于别的么……简单点说,就是刺磉激太大,吓疯了。”木棉轻轻叹了口气,“得找个专磉业的心理医生来。”
“你不行么?”
“我?”木棉扬眉一笑,笑中几分戏谑,“比起心理,我更擅长解剖,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展昭嘴角抽磉了抽,又问道:“那你们刚刚说了这么多,没有点有价值的信息么?”
“有啊,她不断地重复着‘别过来’,可见凶手并未直接下手,而是经历了某些过程,我估计凶手有nuè磉shā倾向,应该很享受将这些姑酿吓得不成样子的过程。我还试着提了几个问,发现她对红sè特别敏磉感,你觉得是为什么?”
展昭没有答话,眸sè更加深沉。木棉微微皱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看着展昭,只觉这一刹那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了wēn和,取而代之的泰山压顶般的愤怒与威严,靠得越近,就越觉得喘不过气,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承受,所以注定孤独。
她想起昨儿下班时路过xíngjǐng队办公室听见的那一耳朵,心念一转,神情间liú露磉出几分欣慰,嘴角也不由得勾了勾,“诶,别想了,所有的谜团只要等她治好了就能解磉开,现在得赶紧带她去医院,然后通知她的父母,有家人在,她应该会恢复得更快。”
展昭默默点了点头,看看手表,又朝走廊那头望了望,“等王朝他们回来一起吧,我让人给她mǎi了衣服,这儿也有浴磉室,待会儿去给她洗个澡换了衣服再走。”
木棉点点头,“也成,那我再去跟她聊聊。”说着笑了笑,又转身进接待室去了。
走廊上终于只剩了他一人,看看表,皱了皱眉,似乎在等什么人,想了想,正要掏出手磉机,忽听另一边脚步声响起,一个jǐng员快步走来,“展队,外边有人找。”
白玉堂抱着猫,悠哉悠哉地坐在值班室里,听见脚步声朝门口一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猫大人,叫cǎo民前来有何要事啊?”
早知这小心眼儿的耗子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展昭也只得苦笑,看了带路的民磉jǐng一眼,他立刻会意,道了声“我还有事先去忙”,顺手便将门带上了。
展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看了趴在他tuǐ上眯着眼享受抚磉mō的珠珠一眼,“你怎么走哪儿都带着她?”
珠珠耳朵竖了起来。
“我乐意,”白玉堂并未注意到她的耳朵,依旧一把一把地顺着她柔顺雪白的长máo,轻哼一声,“有事说事,叫我磉干嘛来了?”
展昭并未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反问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你管得着么?”
展昭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的热切几乎要烧了起来。白玉堂被他看得全身别扭,转过头不看他,沉默良久,方才咕哝道:“不是回来了么……”
“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我会担心的,”展昭轻轻一叹,叹声中却没什么诚意,反而透着大猫tiǎn爪的精明,“往后出门,提前说一声让我知道,嗯?”
可怜此刻的小白鼠仍旧处于莫名其妙的别扭及心虚中,并未察觉到这背后的陷阱,只觉得这声音wēn柔又顺耳,一溜烟儿地直直滑磉进心底,不由得有些晕乎乎又洒乎乎,默默点了点头。
展昭很满意这个答磉案,舒眉一笑,随即正了脸sè,道:“案子有突破了,这里派磉出磉所找到了一个受磉害磉者,可惜她受了刺磉激有些神志不清,我准备送她去医院,担心路上出现意外,所以找你过来。”
白玉堂闻言,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点了点头,“那太好了。”顿了顿,多看了展昭一眼,嘴角微微一勾,“猫jǐng磉guān终于也意识到自己不是全能的了?”
“猫么,能捉到耗子就行了,别的技能没有也bà。”展昭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正经,“不过,你不能出面。”
“啊?”白玉堂愣了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展昭,dāi了会儿,才问道:“怎了?”
“忘了告诉你,凶手在大街上晃荡的时候是变成了你的模样,”展昭端坐不动,任由那耗子如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瞪大了眼,“所以你是我们内部的头号嫌疑人,最好避一避。”
“开什么玩笑,居然敢把yé当嫌疑人?展昭你活腻了吧!”
展昭耸耸肩,不去理会这zhà了máo的耗子,径自起身走来,从他怀里把珠珠抱了过来,“这个借我就行,你找个地儿躲着吧——乖,别闹。”最后仨字儿,也不知是对他还是对怀里挣扎的肥猫说的。
珠珠一副被bǎng磉架了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主人,白玉堂已经回过神来,猛地站起就要说话,还未开口,展昭突然压低了声音,叹息般地反问:“若真的碰到柳青,你要怎么办?”
白玉堂陡然一震,还未答话,展昭已抱着珠珠打开了门,出门之前,又不放心似的侧身回头看向他,嘱咐道:“先回去吧,或者去医院等我。”
看着那门再次关上,白玉堂良久都未回过神来,心底被一层一层的暖意覆盖,原来他是这个原因……却又不肯直说,绕这么大的弯子只是为了避免那可能出现的冲磉突,不想让二人正面对抗……他缓缓握紧了拳头,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门,眼前却是那人的身影反复出现,初遇时的展昭、对敌时的展昭、休憩时的展昭、玩笑时的展昭……
展昭、展昭、展昭——
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刺痛,以至于他身形都有一丝不稳,踉跄了一步,双手猛地撑在桌上,眼底几分惊惶甚至几分畏惧,目光闪动着,突然猛地摇头,近乎逃跑一般,身上一道白光闪过,人已没了踪影。
展昭突然停下了脚步,刹那间似有所感,莫名的一阵心悸,心头某个角落一动,陌生却又熟悉,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静了片刻就已恢复如常,凝神想了想,他微微摇摇头,抱着珠珠继续往接待室走去。
刚刚走到这二层小楼的门口,就见王朝马汉和一个民磉jǐng走了进来,他停下脚步,看着两人,“怎样?”
王朝摇头,答道:“发现她的地方是镇子北边上的一个垃磉圾站,周围都是寻常商户,我们问了,那周边这几天没有发生过异常,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她,不知道她是打哪儿来的。这些人都是常住居民,每天都在这儿做着小生意,应该不会是凶手。”
“从那儿出去,往镇外是什么地方?”
那民磉jǐng答道:“镇外就是田了,今年开始征磉地要修路,有一些荒了,但也有一些还在耕种。再远……再远有个工厂,早就荒废了,也在这次修路征磉地范围内,都会一起chāi掉。”
展昭眼睛一亮,却是不露声s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附近有没有监控,去找找最近几天的,看看秦心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还有,等一会儿木棉她们给秦心换了衣服,咱们就去医院,跟医院联磉系好了没有?”见他们摇头,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还不快点。”
两人答应着,分头办事去了。
两个小时后,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
门口是带qiāng负责守卫的xíngjǐng,门里是神情凝重的包拯和展昭,再里层被玻璃格开的病房里坐着医院的心理专磉家,在他对面,是蜷缩在椅子里双手抱头一脸惊恐的秦心。
秦心已经洗过澡换过了衣服,看起来清shuǎng许多,但依旧惊魂未定,脸sè惨白,瞳孔也全无焦距,紧紧蜷着身磉子,胸前露磉出一个坠子,被一条红绳挂在脖子上,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这是特制的单面玻璃,外边可以看清里面,但里面却对外界一无所知,又能隔音,很好地隔绝了一切影响,包拯展昭听不见里面的对话,但他们知道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快半个小时,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进展。
在展昭脚边,趴着的珠珠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包拯黑着脸,心情显然不怎么好,但一双眸子却亮得发光, “这条线索一定要抓紧,绝对不能让她有什么意外,我多给你派几个人,24磉小磉时轮番守着。”
“倒也不用这么多,”展昭摇摇头,略微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脚边肥猫,“我把它留在这里。”见包拯眼底露磉出一丝诧异,又补了一句:“这是白玉堂的猫。”
包拯恍然,多看了她一眼——虽然,实在没有办fǎ在这只慵懒的肥猫身上看出哪怕一丁点儿他想象中的异界灵兽的影子——点了点头,略放了心,问道:“那他自己人呢?”
“他……有别的事儿,没过来,回头我会跟他商量下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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