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继续前行,左摇右晃,颠簸的非常厉害,狗三趁机把鸭娥揽进了怀里。
鸭娥暗暗地想:“假如我嫁给了他,他会爱我吗?以后会对我好吗?”
鸭娥晕晕然然,飘飘然然,昏昏然然,对狗三昔日的仇恨和厌恶统统地一扫而光。
鸭娥半推半就地依靠在狗三的怀里。
路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轿车左右晃动、颠簸起伏着艰难地前行。
狗三和鸭娥的身体不断地碰撞着、摩擦着、挤压着、粘合着……撞击出一团团□□的火花,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把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狗三的大青龙越挑越高,鸭娥的桃花小溪也有了湿润。
鸭娥想:昨天晚上不是狗三及时出现救了我,我还真的要吃亏呢。不但工钱拿不到手,还得受秃顶老板的侮辱,这大概就是缘分吧?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吧?看来这一辈子,我要和这条狗捆绑在一起了!
狗三陶陶然然,懵懵然然,悠悠然然,像昨天晚上喝的那半斤高度的茅台酒,似醉非醉地把手放在鸭娥的大腿上抚摸着、磨蹭着……
两个人都进入了太空。
狗三暗暗地庆幸,这是一条富有感情的路!是一条红娘路!他非常地感谢公路局能保留着这么一条坑坑洼洼的、破烂不堪的路!真是平坦的大道有平坦大道的优点,坎坎坷坷的小路有坎坎坷坷的好处。要不是路面的恶劣,轿车的东倒西歪,鸭娥的身体就难得和我的身体碰碰撞撞,就难得摩擦起电。鸭娥会对我有感觉吗?鸭娥不会还在恨我吧?狗三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憧憬。他把那部手机掏了出来,送给了鸭娥说:“拿着吧,我送给你了,以后有事就用它给我打电话!“
鸭娥没有推辞,把手机装进了毛衣的口袋里。趴在狗三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回家证实一下,你真的给我爹盖了四间新瓦房,我就嫁给你!”
狗三非常的欢喜,狠狠地在鸭娥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低低地说:“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黑山村到了。
两辆轿车在天堂公墓大院里停下。
鸭娥走下来问:“这是哪里?”
熊老大回答:“你家的养鸡场!”
鸭娥自言自语、不相信地说:“我家的养鸡场?”
狗三说:“野狸子,你不要挑拨离间,鸭娥的爹现在清水湖边养麻鸭,比谁过得都舒服!”
熊老大嘿嘿地一笑说:“操他妈的,我挑什么拨?你们爱怎么爱,就怎么爱!”
狗三带领鸭娥走出大院,指着天堂公墓东南面不远处的清水湖边的四间崭新的大瓦房说:“你去吧,那就是你们家的新瓦房,还有养鸭场!”
鸭娥拿上行李,向清水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我刚出去打工才十一个月,我爹就住上了新瓦房,兔子不拉屎的大黑山就建起了天堂公墓,狗三还真有两把刷子,他人虽然坏,但本事还是有的,他上任才一年,黑山村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赖,不赖!
清水湖北岸,四间大瓦房前,鸭溪松正在:“吧、吧、吧!”地呼唤着他的鸭子们。
鸭子们刚放出围栏,正在欢快地扑腾着翅膀从岸上往水里飞。
岸上的围栏里,留下了白花花的、青亮亮的一枚枚鸭蛋。
鸭娥兴奋地喊:“爹!我回来了!”
鸭溪松看到女儿,激动地说:“死嫚姑,走了一年,也不知道想爹!”
父女俩亲切地拥抱在一起。
鸭娥问:“爹,这四间大瓦房是谁家的?”
鸭溪松说:“痴巴嫚,谁家的能让咱住?是咱家的!”
鸭娥抿嘴笑了,又指着清水湖里的几百只麻鸭问:“这群鸭子是谁家的?”
鸭溪松开心地说:“看来小嫚是傻了,怎么净问些痴话呢?不是咱家的,爹能侍候?也是咱家的!”
鸭娥又抿嘴一笑,暗暗地想:狗三这个东西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我。
清水湖南岸新修的一条沥青路上,一辆白色的殡葬车,呜呜啊啊地吹着唢呐,播放着哀乐,慢悠悠地向天堂公墓驰来。后面跟随着十几辆白色的、黑色的轿车。就是没有红色的,因为丧葬事宜不适合用红色。
鸭娥站在清水湖的北岸,看着庞大的车队问:“爹,咱们村谁死了?这么大的派头?”
鸭溪松回答:“咱们村谁也没有死,这是城里来的大人物,你看,出个殡,就动用了这么长的一溜轿车!”
鸭娥点了点头。
鸭溪松说:“咱们家的养鸡场被他们征用了,那不,在大黑山的山坡上挖了几万个棺材坑呢,叫什么天堂公墓。一个墓穴就能卖数万块钱,最便宜的也得卖一万多!”
鸭娥说:“狗三他们还挺有本事的,上任刚一年,就能招商引资!”
鸭溪松听女儿夸赞狗三,用诧异的眼光看了女儿一会儿说:“什么本事,就是蹲监狱的时候,认识了一位黑社会的狱友,听说,那个狱友的爷爷、爸爸都是大官!”
鸭娥说:“不论认识谁,只要能给黑山村带来幸福就行!黑狗、白狗带来财富就是好狗!”
殡葬车开到了山坡上,山坡上的盘山路像一条蟒蛇弯弯曲曲地往前伸延……
黑山村的村民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轿车,跟随着丧葬车都一起出来看景。
☆、第 15 章
黑山村沸腾了。
狗三身穿西服,颈系领带,光溜溜的头皮,青黢黢的放光。率领着:熊老大、猴老二、猫四,还有肖县成、黑白跟随在殡葬车的后面。
牛老犇、马大哈、猪猪、羊倌也挤在看光景的人群里。
山坡上站满了人。
牛老犇说:“每人发了一百元钱,就把祖宗的家业给卖了,我们死了之后连个安葬的土坑也没有了!”
猪猪说:“怎么就没有了?这么几万个坑,就没有我们村民们的坑?”
羊倌说:“有是有,但是你得花钱买!”
猪猪说:“山是我们村的山,地是我们村的地,我们有权享用,我们就是要白占,就是不买!”
哀乐声响起,孝子们在殡葬队吹鼓手们的唢呐声中,哭哭啼啼、悲悲哀哀地把骨灰盒埋葬完毕,天堂公墓里就竖立起了第一块墓碑。
鸭娥和本村的几个小姐妹,羊莲莲、猪惠惠看完出殡的便各自回家。
腊月天寒地冻。从大黑山顶刮下来的西北风,吹得落光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树枝呜呜咽咽地响。像吹哨,像甩鞭,发出锐耳的啸鸣。
鸭娥坐在火炉旁,玩弄着狗三送给她的那部手机。
鸭溪松问:“买的?”
鸭娥回答:“不是,是朋友送的!”
鸭溪松问:“这么贵的东西,咱们不做买卖,不做生意,用它浪费!”
鸭娥说:“爹,有了手机,咱们的鸭蛋就不用你推着三轮车到集市上去卖了,一个电话,松花蛋加工厂,咸鸭蛋加工厂就都能上门来收购!”
鸭溪松问:“这么方便?”
鸭娥点了点头。
鸭溪松说:“快过年了,咱们得把鸭蛋处理掉,卖点钱好过年!”
鸭娥说:“腊月二十三是爹的五十岁大寿,我想把姑姑请来给爹隆重地过个生日!”
鸭溪松叹了口气说:“又是一年过去了,孩子,你已经二十多岁了,该找对象了啊!”
鸭娥问:“爹,您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鸭溪松说:“夫妻都是天作定,姻缘老早就把红线拴好了,我说了也不算,那就看你的缘分了!”
鸭娥问:“爹,你还恨狗三吗?”
鸭溪松说:“恨!我到死都恨他!”
鸭娥说:“自从他当上了村长,我看他有所改变!”
鸭溪松默默地抽烟。
鸭娥问:“爹,你知道我从城里回来、坐的是谁的车吗?”鸭娥在试探试探爹对狗三的态度。
鸭溪松摇了摇头问:“谁的?不会是狗三他们的吧?”
鸭娥说:“还真让爹猜对了,我坐的就是狗三他们的车!”
鸭溪松把烟蒂扔到地上不高兴地问:“你怎么能坐他们的车呢?”
鸭娥问:“一个村里的人,我怎么就不能坐?”
鸭溪松问:“孩子,你忘了,他是为什么蹲监坐牢的?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鸭娥说:“爹,我说句心里的话,您老莫生气,我想嫁给狗三!”
鸭溪松站立起来,暴跳如雷地吼:“什么?你说什么?你要嫁给那个流氓?”
鸭娥说:“我要嫁给他,他既然流氓了我,我就无从选择!”
鸭溪松又卷了一根烟,点着,狠狠地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鸭娥说:“爹,这都是命!既然狗三□□了我,我要再跟别人,别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接纳我!”
鸭溪松问:“就因为这?你就原谅了他?”
鸭娥说:“我出去了这一年,他给咱们家盖了新瓦房,又给你买了六百多只麻鸭,还把咱们大黑山给治理地有了生机,这说明他还不是一个坏透了五脏六腑的人!”
鸭溪松闷闷地抽烟,回想起狗三一年来对他的照顾,心里对狗三的愤恨也慢慢地化解:“嫁给一个□□过你的人,心里总有点不能接受!”
鸭娥说:“爹,他□□我,说明他爱我,他不爱我,就不会□□我,既然我的身子被他玷污了,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鸭溪松只顾抽烟,莫不作声。
这时,清冷的月光下,两个人影扛着一柄大铁锤从清水湖边的小路上,鬼鬼祟祟地向天堂公墓走去。
鸭溪松说:“痴巴嫚,天不早了,睡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管你嫁给谁,只要有吃的、有穿的就行!爹还指望着你给养老送终呢!”
鸭娥说:“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养您老!”
父女俩各自熄灯睡觉。
张铁头和吕良从省城回来了,并且顺利地承包下来了修路的工程,二人驱车来到了大黑山。
大黑山下,天堂公墓新坟前,那兄妹四个孝子,开着两辆宝马车来上三日坟。突然发现父亲的墓碑被人拦腰斩断,不由得怒火万丈。
潘老板说:“太可恶了,这还了得,三日坟还没上,就把父亲的石碑给砸断了,诚心找我们的麻烦是不是?走!到办公室去找他们!”
兄妹四个人,骂骂咧咧地冲进了天堂公墓办公室里,指着吕良和张铁头的鼻子骂:“你们是不是人?你们是怎样看护坟墓的?”
吕良问:“潘老板,怎么回事?”
潘老板说:“怎么回事?你们去看看吧!俺爹的墓碑让人给砸断了!”
张铁头看了看吕良问:“怎么回事?”
潘老板的二妹说:“不要问了,你们得赔给我们钱!”
兄妹四个人不依不饶,大吵大闹起来。
吕良说:“打电话把狗三找来吧?”
张铁头掏出手机,想给狗三拨电话,刚要按钮,才突然想起:“他妈的,他们还没有卡号呢!吕良,你去把他们叫来吧!”
狗三、熊老大、猴老二、猫四、四个人正在黑三张赌钱,见到吕良气急败坏地跑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良气冲冲地说:“狗村长,你们村里的治安太差劲了,德行怎么这么坏?”
狗三问:“操!怎么了?上纲上线的?”
吕良说:“你去看看吧,人家要来砸锅了!”
熊老大把眼瞪得圆溜溜地说:“他敢!我扒了他们的皮!”
狗三说:“走!咱们去看看!”
几个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天堂公墓办公室里,那兄妹四人还在叽哩哇啦地大吵大闹。
张铁头见狗三四个人赶来,不高兴地说:“狗村长,咱们去公墓里看看吧!”
一行人来到了前天新筑的坟墓前,只见那快大理石墓碑被人用重锤从中间砸断。
狗三刚要咆哮,猴老二却把他扯向一边,自己走到墓碑前,围着墓碑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把量了一会墓碑的断茬,用手在墓碑上磨蹭了几下,放在鼻翼下闻了闻,“扑通”跪倒在墓碑前,磕头如捣蒜似地、神神秘秘地说:“神龙显灵,福在太公!神龙显灵,福在太公!感谢老仙人的庇佑,众孝子快来,给你们的父亲磕头!给神龙磕头啊!”
众人被猴老二弄得莫名其妙,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遮丑的草帽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捡,心有余悸,便都“扑通”跪倒在地,也跟着“呯呯呯”地磕起头来。
众人都磕三个头,唯独狗三只磕了两个头。
众人磕头起身,猴老二却用手招呼着大家轻轻地说:“走!走!走!趁早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四名孝子见猴老二如此的举动,唯恐有什么不测,也只好顺顺利利地跟在猴老二的身后,离开了坟墓。
众人刚离开坟墓,就只见断裂的墓碑下“腾”地一团火光冲天而起。
猴老二一惊一乍地说:“显灵了!显灵了!神龙显灵了!”
吕良疑惑地问:“猴老二,什么显灵了?”
猴老二整了整背后的草帽说:“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据我老爷爷的爷爷传说,就在安葬这家老父亲的墓穴后面有一个仙人洞……”猴老二停住了说话,把头抬起,用手指了指那个坟墓的方向说:“看到了吗?就在那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座坟墓的北面果然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众人说:“看到了!”
猴老二说:“那个洞里面住的既不是神,也不是仙,而是一条水桶粗细的乌龙。那条乌龙白天钻进洞穴里睡觉,夜晚便出来寻觅东西吃,什么野兔、狐狸、山鸡,碰到它就没有跑,都会被它一口吞进肚子里。乌龙吃饱后,就拿石壁山岩锻炼尾巴,把粗大的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岩石上,村里的人们都能听到锐耳的、‘啪啪啪’的、震耳欲聋的响声,还能听到岩石碎裂的声音,就是再坚硬的磐石,也能被乌龙用尾巴击打得粉碎!我们刚才看到老爷子的墓碑断裂处是不是非常的潮湿?我用手摸了摸,放在鼻翼下嗅了嗅,腥膻扑鼻,还有滑溜溜的黏液,所以,我便断定,墓碑的断裂,不是人为的,而是乌龙的所作所为!”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地“啊”了一声。
潘老板说:“你甭胡诌了,我们不是三岁的小孩,你糊弄我们。快点表态,这事怎么处理吧?”
猴老二说:“潘老板,说不说由我,信不信由您。这是莫大的天机,最好的兆头啊。乌龙能把老爷子的墓碑拍断,这说明老爷子的墓碑占在了它的龙头上,说明这个穴占对了,是一处风水宝地,就看你家老爷子能不能把这条龙脉镇压得住吧!”
潘老板问:“这是什么兆头?”
猴老二说:“龙抬头了,你说是不是好兆头?”
潘老板不说话了,沉默不语。
兄妹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言语。
吕良掐算了一会儿说:“猴老二说的很对,刚才的那团火就是不明之火,你也没点,我也没点,怎么就好端端地着起火来了呢?神啊,神啊!不信神就是不中!”
猫四说:“红……红……火……火……”
众人大笑。
吕良说:“对头哩,潘老板,你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知道吗?凤鸣岐山,出了个周武王,芒砀山斩蛇,出了个刘邦,你们家将来要出贵人了,红红火火。恭喜!恭喜!”
四位孝子,被猴老二、吕良这么一忽悠,心中欢喜,那位小兄弟问:“俺爸的碑就不立了?”
吕良说:“立!必须立!但是得找个适合立碑的日子!”
潘老板问:“什么时候是适合立碑的日子?”
猴老二指着吕良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吕神仙就是咱们D市最有名望的相士、堪舆家!”
潘老板看了看吕良,只见他:鼻尖、嘴扁、眼细、无眉,八子山羊胡,后脑勺上还留着一条猪尾巴似的小辫。心中暗暗地想:此人却有异相,听他夸夸其谈,说不定有点道行!既然把父亲安葬在这里了,就再听他们一次吧!于是,便问:“吕神仙,麻烦你再给掐算一下,什么时候是吉日良辰,适合立碑?”
吕良回答说:“潘老板有所不知,人有人的节日,鬼有鬼的节日。活人要的是吉日良辰,而阴间要的却是‘哀魅’日!”
最小的小弟问:“什么时候是哀魅日?”
吕良掐算了一会儿说:“来年清明节!清明节是鬼们的节日,明年清明节,你们来扫墓时再立!”
潘老板说:“有道理,那就明年清明节来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