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哪有师兄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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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哪有师兄好玩-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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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之后,风鹤鸣忽然笑了一声:“三师弟,他准备吃的是你的心,这时候说什么脏心烂肺,是把你自己算进去了吗?”
“我怎么能叫脏心烂肺,”星河影略是一耸肩,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先杀我爹,然后又祸害整个江湖,我是狼心狗肺。”
“有道理。”风鹤鸣略一颔首表示赞同,星河影“啧啧”了两声摇摇头:
“要说狼心狗肺我哪比得过你啊。”星河影又是笑了一声:“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何止狼心狗肺。看你们《长生典》那些邪方都是用些乱七八糟的下作东西,不是怨气就是邪气的,这得是什么心肝肺能成这样?既然逆命心法和凌虚剑诀都是从你《长生典》里出来的,你直接修炼这东西了再剜你自己的心脏给你亲爹多好?”
巽离就在风鹤鸣背后,闻言,压低了声音,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和水风清……一样的牙尖嘴利啊。”
“子承父业,谬赞谬赞。”星河影仿佛是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嘲讽一样,竟然还笑嘻嘻回答了这么一句,“反正你要是能长生不老,要儿子也没什么用处。”他说着,随手晃了晃铁链子,搅动满地的水都在哗哗乱响。
巽离似乎很怕吵闹,此时颇为不适一般略略向后退了些许。星河影索性更加蹬鼻子上脸,一手拽着铁链,稀里哗啦弄得更是乱七八糟一阵脆响。冰窖本就空旷,这声音几经回响变得更麻烦,连风鹤鸣都忍不住捂着耳朵离他远点。看着星河影那一脸的得意,风鹤鸣沉默片刻,便是一声冷笑:
“还有三天。”
星河影的脸色冷了下来,风鹤鸣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关于《长生典》的事情,托你的福,闹得满城风雨。就在七日之前,大师兄带人掘开了师父的墓……收起你那个嘲讽的表情,现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有人为了修炼《长生典》的邪功,盗走了凌虚剑门前任掌门问归途的心脏。你觉得他们会想什么?”
“……”略略的沉默之后,星河影忽然是冷笑了一声,“长生不老这种事,谁会不想分一杯羹。”
“那么如果,”风鹤鸣直视着星河影的眼睛,“我学着你的手段,放出消息说,炼制《长生典》里的长生不老药,需要凌虚剑诀第八重以上的人的心脏作为药引,你猜会怎么样?”
“说谎骗人你不脸红吗?……也对,欺师灭祖的事儿你都干了,放个假消息骗骗傻小子能怎么的。”
星河影嘴上不饶人,却不得不承认风鹤鸣这招确实是高。凌虚剑诀第八重以上的,当世能有几人?不过就是正法明心两位长老,以及剑千山而已。
风鹤鸣看着他,一张看似君子端方的脸上这时候带些胸有成竹笑意就显得格外有精神。星河影略是垂首看着波纹不止的水面,忽然就笑了一声:
“你逼着我也没有用,世上再不会有任何人能到逆命心法九重境大圆满的境界。”
他说着,抬眼直视风鹤鸣,却也是在窥探风鹤鸣背后的巽离:“谁告诉你的我不知道,不过那人也是一知半解。逆命心法的确是需要前人心脏才能大成,但那是在修炼到第九重巅峰的时候,用来打通最后一道障壁的。”
他又笑了起来,带着得意的样子:“我不想练,而且我怕有人会逼着我练,所以火化他遗体的时候,我一起给烧了。”
有一刹那,冰窖里外仿佛都陷入了死寂。然而这里是有声音的,风鹤鸣的耳边,有星河影嚣张放肆的大笑,还有巽离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真的吗?”
风鹤鸣忽然开口,说话间仍是凝视着星河影的眼睛,忽然向水面一拂,内劲自水中凝结了三根冰针,抬手一挥隔空打在了星河影肩头:
“七天,算个来回,长夜应该快要从逆天命赶回来了。”


第173章 花非花兮雾非雾
这里是……
长夜睁开眼,是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东西蒙着他的眼睛,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纯黑。长夜眨了眨眼,想到了最靠谱的可能——二娘说,他身上的毒年深日久,当初最先异变的就是眼睛,如今也很可能从眼睛开始出现问题。
如果真是瞎了,长夜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周围似乎是石壁,长夜坐起来摸了摸,躺过的地方摸上去像是……被褥?那么……是谁带他到这里的?
周围很静,长夜略是皱眉思考了片刻。他还记得……
柳荫山下,星河影突然拔剑对风鹤鸣动手。几乎同时,树林中猛地出现了十余黑衣人。长夜发誓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呼吸声,这十余人简直是凭空冒出来的,自树上一跃而下,手中统一是两指宽三尺长的窄刀,刀光直奔星河影斩去。长夜游龙丝出手,然而一直站在风鹤鸣背后的暗卫,像是早已算到他这一招,手上一扬掷出几柄柳叶刀,正切中了游龙丝。他惊觉那人武功路子有些眼熟,却被他鬼魅一般闪到近前。对方用的是袖里短剑,急急切来让长夜无暇招架的同时,忽然是一蓬迷香粉迎面洒了过来。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被折柳山庄的人俘虏了?
那么星河影呢?!
“阿影!”
长夜听到了某处有呼吸声,立刻喊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喊出之后,周围似乎又陷入了寂静。他心下疑惑,怕是另有情况,压低声音又是唤了一声:
“教主?你在吗?”
“……”
长夜越发疑惑,忽然就听到了星河影的声音:“我没事。”
他略是一怔,却沉下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而对方低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再就不像是星河影了:“怎么?不玩了?”
“……是你吗?”
一时间又是静默,长夜皱着眉去摸索,忽然就摸到了一层软软的东西,像是轻纱。他略一皱眉,去拽,忽然有人一把拽住了上面:
“不要闹,这么大的人了,还伸手乱拽别人衣服?”
长夜:“……我又看不见。”
“不是看不见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对方回答着,忽然有些响动,眼前骤然亮了起来。长夜一怔,对方刚好点亮了一盏灯笼,挂在石壁上,转头看见长夜的模样,笑了一声:
“你难道是以为自己瞎了?”
灯火亮起,长夜便看清了对方的脸。人皮面具盖住了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带着蛇与狐狸一般的阴沉与狡黠……
“是你吗?”长夜愣了片刻,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几不可查地,有一丝颤动。
怎么可能?尸体是他亲手处理的,那张脸他从小到大看过不知道多少次。脸上除了他游龙丝削出的伤口再无其他伤痕,不可能是人皮面具的易容。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里带着邪气而戏谑的笑。长夜忽然是无名火起,猛地起身伸手便向着他的人皮面具抓过去。对方早有防备,抽身一推,自腰间抽出一把蒲葵扇便挡住了长夜的手。而后他再无动作,长夜却是后劲一空脚下一软扑到了地上。
他没有伸手去扶。
“星河影很好。”他说着,却又退得远了一些,继续道,“你要想让他活命,就好好留在这个山洞里。我会给你送食水来。”
“……”长夜皱着眉,却是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确定了,衣服被人脱下来过。身体没有不适的感觉,只是衣领被人弄得乱了。他面无表情地捋顺了衣角,无声无息是一种示威。对方低低笑了一声,忽然凑得离他近了一些,弯腰把他扶到刚刚躺过的地方:
“我要借你的脸用一下。逆命心法大成必须有水风清的心脏,这你知道的。星河影早在从苍蓟关回来之后就把那东西给了风鹤鸣,只是风鹤鸣没有机会。现在,我要假扮成你的样子,把别人的心脏拿去交给巽离,在他们面前演一出单骑救主的好戏……这里还是柳荫山的范围内,巽离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逃走的老狐狸。你要是不想星河影——”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厉风,是长夜一把抓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这一招太无耻,他也没有想到长夜跟星河影学坏了,略一怔愣,就见到了长夜神色错愕盯着他的脸。
他知道自己的脸什么样子。
没有脸皮,也没有五官区别。像是个鬼。
他从长夜手上又拿回人皮面具,戴回脸上:“吓到你了?这样比较方便易容成别人。平时戴着粗劣的人皮面具,换成精致的,更能让人意想不到。”
他说话的口吻,像是个惯常如此安慰其他人的兄长。长夜仍然怔怔地看着他,而他慢慢起身,拿起了岩壁上的灯笼:
“既然你醒了,把那边的药喝了吧。这几天你睡得舒服,吃药倒是麻烦。”
“等等,”长夜忽然叫住了他,“我醒来的时候这里一片漆黑,你为什么不点灯?”
短暂的沉默,长夜却追问了一句:“你之前是在我旁边睡着了吗?”
“……”
“直到我喊了一声你才醒?”
“……”
“你之前在做什么,会这么累?”
长夜一句接着一句追问,他却一句都没有回答。等到长夜问完了,一双紫色的眼睛盯着他,他终于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纸包扔到了长夜怀里:
“吃糖吧,别问了。”
他说罢,拎着灯笼转身慢慢走出去。不知道这山洞到底是有多深,不见丝毫天光,等到他转过一角,就连灯笼的微光都消失不见。
黑暗,寂静。在黑暗里摸索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长夜摸到了他带来的药,不知道是什么,却还是吃了。
吃过药竟然就又有了一阵睡意,长夜忽然觉得很是安心——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了。他很担心星河影,但是又没有那么太担心。
没关系的……长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久违的,名为安心的感觉。黑暗里其他的感官就更为敏锐,慢慢呼吸中,长夜忽然坐了起来。
他闻到了一股不该在这个山洞里出现的味道。


第174章 百步九折
这正是第十日。
天光乍破,是个极好的清晨,想来这一天都会是好天气。家丁打开了折柳山庄的大门,入眼就见一白发人站在门前。
虽是一头白发如雪,却是青春年少的一张脸。素色道袍,手里挽着拂尘,腰间挂着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把剑。
即使不认得这人俊朗秀气的一张脸,也认得这人一头白发。家丁凝视着那个人,那人只唇边带些温和微笑:
“凌虚剑门剑千山,特来府上拜会巽庄主。”
他说的是巽离,而非风过柳。
家丁似乎没注意到他这话里的隐喻,只是颔首:“掌门稍等。”
剑千山仍然只是一甩拂尘揽在臂弯,见着此人一脸的木然,似乎有些好奇,却依然是等在门外。不多时便是风鹤鸣迎了出来,稽首见礼:“师兄来得好早。”
“多时不见故人,自然心急如焚。”剑千山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况且前辈邀约,自该早些登门。”
风鹤鸣凝视着那只信封,巽离口述他执笔,写的一封请帖,大约是邀请剑千山来折柳山庄“赏月”,并且特意说了一句,星河影已经先到了十天。
可是今日刚好是初一,哪来的月亮可赏?
剑千山心知肚明,却不拆台。风鹤鸣只对他微微一笑:“我与师兄也是十余日不见,可惜师兄口中那位多日不见的故人,大概不是我。”
他只是说这么一句,也没打算听剑千山回答什么,转过身便是带路:“师兄随我来,家父向来起得很早,这时候大概也在等候师兄。”
剑千山略略皱了眉,却终究没说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枉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大师兄,原来竟是这么不了解自家师弟。
剑千山跟着风鹤鸣,转过几处,便进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檐下没有挂着风铃,而是流苏锦囊,微风带着流苏微动,煞是好看。折柳山庄里,杂役似乎不多。一路行来,竟然是未见得几个仆人。奇妙的是,廊下缭绕着一股幽香,剑千山看看回廊之外,正是一片花海,这季节正是花期,红白一片开得绚丽。
难道是花海的香味?可是为何……
剑千山略是敛眉看了看房梁暗处,风鹤鸣便主动解释:“家父上了年纪,自然比较惜命。家里暗卫多了一些,师兄不必见怪。”风鹤鸣说着,回眸看他,忽而又是笑了笑,“这么久以来,师兄还是第一次到我家。一会儿见过家父,不如小坐片刻,我给师兄泡壶茶。明前龙井如何?”
“好。”剑千山对风鹤鸣一贯是认真的,略略颔首,像是郑重应允了一个承诺。风鹤鸣却仍然只是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
“师兄用过早饭了么?”
“嗯,在山下的时候。”剑千山不知道他忽然说这个是什么用意,风鹤鸣却像是单纯只打算和他闲聊:
“我早上炖了枸杞猪心汤,不过没人一起吃,只好我一个人全都吃完了。”
剑千山现在觉得自己听到“心”这个字都脑仁疼,风鹤鸣却对他眨了眨眼,带着笑意:“师兄,小心啊。”
小心……什么?
风鹤鸣转过回廊一角,剑千山跟上去,却是一剑自回廊之中刺来!
端得是剑千山反应迅速,略一退步,这剑擦着他的胸口过去。举剑之人掠过他身前,一袭黑衣带着寒气。
而后那人施展轻身功夫一个转身,剑锋便明晃晃又转了回来。剑千山看清那人面目,顿时就冷下了一张脸——
正是星河影。
火月流云剑来得气势汹汹,剑气锐利带着飒然冷风。然而他神色木然,像是全然无知无觉。剑千山不出钝剑只用拂尘,一甩一缠引开剑锋,侧身绕到了星河影背后。还未等他出手,忽然便是背后悚然一凉。他顿生警觉,侧身一转道心归崖出鞘,“叮”的一声,一条钢丝撞到了剑上。
而后,是紫眸红睫的男子,自暗处倏忽闪现。与星河影不同,长夜眼里带着狠绝杀机,剑千山眉头一敛,却不与之缠斗,而是一跃出了回廊,而后翻身跃上了房顶。星河影追了出来,然而一站在花海之中,忽然就是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
剑千山皱眉看他,鼻尖忽然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缠绵的花香带着粘稠的血味,他忽然想起,这长廊檐下挂着的不是风铃,而是锦囊。
回廊里嗅到的香气,不是花香,而是锦囊里的香料。
那么花香……
剑千山似是失足一滑,从房檐上跌了下来。道心归崖剑脱手而出,落在了一旁。
长夜站在廊下,冷眼看着他,忽然转头看着风鹤鸣:“怎么?你不出手接着他?他不是你师兄么?”
“无妨。”风鹤鸣忽然笑了一声,“不是正好压到了星河影身上?我是不介意星河影混的多惨。”
“公报私仇。”长夜漠然一句,眨了眨眼睛。正是这时候,又有几声咳嗽传来。风鹤鸣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
“做的不错。”
来人戴着白纱斗笠,挡住了一张脸。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全无脚步声。风鹤鸣退开了几步让开回廊中间,对他略一弯腰:“父亲。”
他不用看也知道,巽离是带着笑的。他在沉默,长夜却带着冷傲,直视巽离:
“剑千山引来了,我可以带着星河影离开了么?”
巽离没有说话,只带着低低笑意。只片刻的静默,长夜忽然追问:
“我不明白,你要长生不老,不是要阿影修成两项功力的大圆满境界,而后挖他的心么?为什么我带来了教主的心脏,你却非得在今天引来剑千山?”
隔着白纱,那眼神落在长夜身上,也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巽离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着就咳嗽了起来,像是破旧风箱呼呼啦啦的动静——
“阴阳归一,同济两合……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而我没机会再试第二遍,只能算上所有的可能。不论是一人兼具两功大成,还是两个各有功法其一的心脏,我都要试试。问归途,水风清,或者是他们两个的传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里,带着血味。
长夜凝视着他,却听巽离忽然又笑了一声:
“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么?”
话音落,剑光起!


第175章 云开月明
前一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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