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惊慕,我连夜让人给你送个信,让你一早以外臣进贡的身份进宫面见太后,你竟然拖到现在才来,可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即是如此,这还有谁不能利用的?
颐和和你就是此时最大太后转移注意力的人,姜国公主私会北齐使臣若是被抓个正着,又会岂是丢姜国脸这么简单?
我冷不丁的奇语,让颐和注意道,“北齐使臣,你进宫所为何事?”
完美地让颐和去与他纠缠,我后退拉开与他们的距离,齐惊慕狭长的眼眸一个冷然。
冷然又如何?我又不心生仰慕于他,就算曾经认为他有些许的不同,也会在这次灰飞烟灭了……我是姜了……我的心是硬得……没有什么能融化我的心……
齐惊慕眼帘一收,嘴角噙着笑道:“禀姜国公主,我北齐太子承蒙贵国照顾,外臣来姜国求亲,我国太子特意叮嘱备上了厚礼让外臣进宫面谢太后以及宣贵妃娘娘!尤其是宣贵妃娘娘,太子千叮万嘱定要外臣当面恩谢,恩谢娘娘曾经的仗义相助!”
我不由地好笑,齐惊慕怎么可能不知道宣贵妃已经降到了妃位?现在还直言着宣贵妃是贵妃真是让人不由地连想着齐惊慕念念不忘……这个记忆中的贵妃娘娘。
颐和面色一僵,声似冷昔道:“太后刚刚休息,莫要去打扰,至于我母妃的物件,拿来本公主去拿便是!”
我催促的艳羡地说道:“可不就是,北齐太子可真是重情重义,事隔七年,依然记着宣贵妃的好,备上厚礼,着实让人感动。”
“小姐姐这是羡慕吗?”颐和和颜悦色道:“不如小姐姐与我一道过去,若是瞧见和心意的,颐和送给小姐姐便是!”
我听颐和言罢,恭维道:“北齐太子送得东西何其贵重,小姐姐福薄受不起这样厚重的东西,妹妹且去跟北齐使臣去拿东西。也好生与北齐使臣打听打听北齐到底是虎狼之地,还是烟波万里风光。”
“自是不用你提醒!”颐和甩了我一记白眼,往前走道:“北齐使臣随本公主去拿礼品!”
齐惊慕眸光微沉,似有千言万语对我诉说,不过颐和不耐烦,他还是乖乖的跟上。
齐惊慕你不以北齐太子的身份出现,想必谋划送什么吧,颐和既然是一个重要环节,我送给你去……
“公主!”浅夏唤我道:“咱们现在回挽心宛吗?”
我冷眼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见,才回浅夏:“回去,今日不知道大皇子是乖还是不乖!”
浅夏浅浅的笑着:“肯定是乖的,奴才就没有见过比大皇子更乖的孩子了!”
“嗯……”我抬脚走,垂下的手,被人塞进一盒冰凉的物品,心中一惊低头望去,羌青与我擦肩而过道:“治膝伤……莫谢!”
淡淡的药香侵入我的鼻腔,我抬头之际,只见那白袍背影款款而去在无其他。
浅夏摸着后脑勺问我:“公主……刚刚的太医大人是不是说的什么话?奴才好似听见又好似未闻听见……”
我把手中东西往袖笼里一装:“人家是太医院院判正五品官职,炙手可热,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与我说话,你想太多了。”
浅夏眼中还是有些迷茫,似争辩似思量:“奴才好似真的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幻听了!”我取笑道:“莫不是你整日研究话本,脑子里想的都是精魔鬼怪,以为人还能隔音传耳不成?”
浅夏这才自言自语,“许是奴才真是太过紧张,才会如此,下回太医院派人诊治的时候,奴才求一个恩德,也好生看看…”
“嗯!”
我转瞬笑容散去,现在是我最好的机会,颐和把齐惊慕拖住,我该去找找宣贵妃叙叙旧情,毕竟她的亲生儿子,造成那个生死不明十二指头带着琉璃色眼眸孩子的罪魁祸首是齐惊慕……
甬长的宫道依然那么长,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从宣和宫出来,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浅夏在门口,搓的手,一脸焦色:“公主,你可出来了。奴才可是担心死了!”
阳光微晒,美好温暖,我安慰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正值晌午,现在赶回去正好用膳,今日不知麦穗烧了什么给我们吃,你知道那个丫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翊生的!”
浅夏被我犹如家长里短的话逗乐了,“麦穗心里是向着公主的,公主心里向着大皇子,奴才们自然跟着向着大皇子了!”
我点了点头,“我们一荣俱荣,一衰整个挽心宛都得陪葬!”
浅夏久未语,跟在我身后,一起回到挽心宛。
挽心宛梅树上被麦穗绑的红丝带,七年了,依然迎风飘荡,不过枝繁叶茂的树枝遮住了它本身的风采,若不细细瞧去,到很难发现。
举手阻止了墨姑姑和喜乐的禀报,我径自抬脚往屋内走去,可不曾想姜翊生和凤贵妃在说话。
凤贵妃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责怪:“翊生,是谁让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姜翊生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沉稳,沉稳的不似一个七岁的孩童,“母妃,当时您被太后叫去脱簪去袍,姜了也不在挽心宛,儿臣只能自救。儿臣当时在想,若是母妃和姜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臣便不会苟活在这个世上,更何况儿臣掌握着分寸,时辰更是掌握得分秒不差,可是儿臣万万没想到的事,儿臣信任的宫人,没有去禀报太后儿臣落井了,甚至她是想杀儿臣的!!”
我的脚步止了下来,姜翊生的话,是在说,他落入井中,并非是什么小太监所为,而是他自己故意设计落入井中,好让人去禀报太后,力求声东击西救凤贵妃得目的?
我带出来的孩子,优柔寡断也是做给别人看的,连我都被他唬过去了,姜翊生不会让我失望的,想到这……我发现我要远嫁他国心里也是安的。我带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七岁,在我心中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凤贵妃急道:“你可知道,若是你无人来救,现在的你就是一具尸体,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人可怜你!”
凤贵妃说的没错,如果没有人救他,他就是死路一条,掉入井中,在这后宫多少冤魂在井中徘徊……
姜翊生的笑声传来,“翊生知道,翊生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翊生不但好好的,还知道了挽心宛有内鬼,母妃该好好整治挽心宛里了,小小的挽心宛到底有几方人吗?太后想让谁死?母妃心里到底是有数的。。。。。”
凤贵妃停了半响,“翊生,你才七岁,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该操心是如何讨好你的父王……”
姜翊生良久才道,“父王不喜欢姜了,翊生喜欢他有何用?讨好他?太傅夸奖还不及姜翊琰一句撒娇,母妃,儿臣不记得您是心慈手软之人……南疆与北齐求亲您真得打算让姜了和亲远嫁?”
凤贵妃幽叹:“与其在眼皮底下护不住姜了,不如让她和亲,和亲公主虽然背井离乡,只要姜国在,她在他国就算不是正统皇后,他国后宫都有她的一席之地!这是保全她的唯一办法。”
姜翊生淡淡的笑声,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母妃很是天真,话本上说,所有的帝王,所有的后宫都是一样的,不是争就是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若远走,什么时候死了,我们都不会知道!”
“姜翊生!”凤贵妃一声喝斥。“我不准你说她会死!”
“砰!”地一声,我听见有东西摔倒的声音,似乎是姜翊生摔倒在地,我忙想上前,姜翊生淡漠的语言,让我深深的止住了脚步。
“母妃你从未喜欢过我,我对你而言就是一个工具,是你屹立后宫不倒的工具,你从未期待我的出生,或者说,我的出生是你精心算计好了,你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我以为姜翊生优柔寡断,却是没想到他既然猜透了凤贵妃留他的用意……可是……他说的没错,不只凤贵妃把他工具,我也是把他当成一个筹码………我轻咬唇角……心钝痛起来。。。。。。
姜翊生的话又传来,“母妃,姜了不一样……我是她带大的孩子,我不许她嫁到他国去,母妃,你能做到对吗?”
姜翊生的话让我的心倍受煎熬……什么时间开始……他已经不是工具,不是筹码。这是一个跟我有着血浓于水的亲人……这是昂着小脸对我充满信任地说:“姜了,翊生是喜欢姜了,只喜欢姜了的……”
刹那间,我泪流满面,他才七岁却是为了我不远嫁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惜拨开自己心中的伤口,让凤贵妃他的亲生母妃知道,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他出身不过是一个工具,筹码……
掐指一算,命里缺你
第0045抬举:玷污清白
我慢慢地退至出来,缓缓地走到梅花树下,坐着支额望着枝繁叶茂中的红丝带……?穗当初应该绑一树红带子……满树的红丝带从树上飘下来,那就会犹如话本上的月老树一样好看……
浅夏蹲在我的面前,“公主,您要吃些东西吗?”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我,我嘴唇微微一动,终是没说出话来,摇了摇头……
浅夏一下子无声的哭了,眼泪像怎么也擦不完似的,“公主,无论如何,奴才都不会离开您,无论您去哪。奴才不怕苦不怕累,哪怕一辈子没有肉吃……哪怕丢了性命,只要死在公主脚边,奴才也是感觉幸福的!”
我伸手弹在他的脑门,“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谁说我们会死,本公主好好欣赏个白云阳光,你就来跟本公主说死,真是大大地不敬,罚你十日不准吃肉!”这个孩子十四五岁来到我的身边,瘦瘦小小,七年过去了,依然与七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瘦瘦小小,仿佛无论我喂多少肉给他……他都长不到身上去……
浅夏手上全是泪水,凝噎道:“十日的肉公主一人吃了,公主会变成大胖子的………”言罢,起身跑了……
我望着他跑开的背影,笑了,真是个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这后宫可不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在别人前头,就是别人死在你前头,你若不死。。。。。就要抱着十二分警惕的心,继续活着……斗着……一直到死也就停下来了。
“姜了!”
姜翊生地浅唤,把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你怎么坐在地上?”他低着眼眸问我。
我支着半张脸偏头望他。他站在我的面前,小手负于背后,似太傅模样的问着学生,你为什么偏生不会背论语?
我坐在地上才到他的胸口,嘴角浅笑回道:“姐姐在吸取天地之灵气,正欲成仙,你知道话本上的仙人。都是从吸取天地之灵气开始的,姐姐也想试试,许是姐姐与仙有缘说不准就飞升了呢。”
姜翊生一身简洁的皇子便服,姜翊琰喜欢明亮的色彩,常穿得朝气活泼。
姜翊生却是经常穿得老气横秋,哪怕如玉可爱小脸,不笑像个小老头一样正经。
他伸手摸着我的额头,小小地手凉凉的,我十五岁了,除了记忆中齐惊慕的干燥温热的手,现在又多了姜翊生凉凉的小手贴在我的额头……
姜翊生拧着眉头道:“姜了,没有发烧,怎么就说起了胡话?飞升天上那是人死才做得事情,姜了会一辈子陪着翊生,翊生都没有死,姜了才不会死!”
小小孩童站在梅花树下,一本正经跟我谈论生死,阳光从树叶撒落下来,落在孩童脸上,斑斓好看。
一瞬间,我多么希望时间静止,我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守着这个叫翊生的孩子,在我心中,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从凤贵妃说,他叫翊生……一生开始,我就把他当成我的救赎。我就把他当成我一生的倚仗……他是我弟弟,我的亲人……我亲手带大的孩子……也许过不多久,我就会离开他,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自不觉,我的眼泪落了下来,姜翊生伸手抹在我的眼角,白晳的脸上挂起一抹浅笑……这抹浅笑清澈明亮……一下子落在我心中。扎了根,我的天下有了明亮,有了色彩……
姜翊生说,“姜了,今年冬日你就十五及笄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哭鼻子。翊生可是从两岁起……姜了就教我,摔倒不能哭………背书不能哭………母妃打骂不能哭……姜了自己现在哭了。可真是丑呢。”
他若不聪明……我远嫁,他便不懂什么叫离别。
他若不聪明,不懂什么叫算计许是幸福。
他若不聪明,不懂……想着……想着……我在心中暗骂自己,他若不聪明,怎么能在这后宫活下去?
他该更聪明些才是……他该……我再也想不下去……
“翊生!”我顿觉心中酸苦泣不成声道:“翊生。。。。。你能抱抱姐姐吗?姐姐疼……姐姐疼得都不能呼吸了!”
姜翊生那抹浅笑凝滞,上前。张开手臂,一脸无奈道:“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明明你是大人,我才是小孩不是吗?”
我半跪在姜翊生面前,埋首在他小小地怀中。
他小小的怀不是似齐惊慕,让我心惊,让我想着他又算计我什么……他小小的怀,让我感觉我被人心疼着,被人在乎着……让我感觉我的心有了安全的停靠位置,这一刻,我不怨天,我不恨天,我甚是感谢上天,让他来到这世上,让我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亲情……
微风徐徐,我自此心中有了软肋……若是远嫁他国,夜静人寂时,我会告诉自己……姜了,你有亲人,他叫姜翊生。
黄昏之际,我服伺凤贵妃吃完药。凤贵妃多次欲言又止我假装没看见,姜翊生翻着论语,余光却是在我和凤贵妃身上停留。
我本想招来?穗,转念一想……凤贵妃即是不说……我苦苦相逼她也是不会说……与其让我和她的关系变差,不如唯持现状,她是姜翊生的母妃,亦是我的母妃!
可见她脸上多了几分焦虑之色,终是不忍,说道:“母妃好生休养,太医院那边我们有江太医,言妃娘娘那边姜了已经向太后求得恩典,由姜了代母妃每日照看言妃娘娘!”
凤贵妃听我此言,焦虑变成了急色,脱口道:“你明知言妃腹中……”
“姜了知道!”我打断凤贵妃的话,姜翊生在这,这后宫女人的把戏,我下意识地不想让姜翊生知道,他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孩子,那怕我知道他的心智不似一个孩子,可我是他姐姐……他在我面前就是一个孩子。
“母妃放心,太后怕姜了没个轻重照顾不过言妃娘娘。已叮嘱颐和和姜了一起照顾言妃娘娘,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常驻言妃娘娘宫中,不会有事的,言妃定然会好生生下孩子的!”
凤贵妃脸上的急色愈发堆积如山,看着我,声色微抖,“姜了。你在玩火知道吗?太后不是旁人!”
我?然呵笑道:“姜了自然知道太后不是旁人,姜了也知道太后是板不倒的,可是姜了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太后手掌生杀大权没错,她想我死总得有个由头,所以姜了不怕!”
种种迹象表明太后想除掉得人是我,但是……她不一定真正想让我死,远嫁,囚禁都有可能……即是如此,我做最坏的打算,万不得己,我远嫁他国…命总是能留住的。
凤贵妃静默不语,敛去眼中波光。
我端着药碗把姜翊生带了出来。刚吩咐下去让?穗伺候姜翊生,颐和身边的彩玲就前来福身道:“奴婢彩玲见过姜了公主,公主凤体金安!”
我轻推一把姜翊生,“翊生跟?穗先回房,姐姐有些事情要处理!”
姜翊生也是听话,冷眼瞅了一眼彩玲道:“你叫彩玲?”
彩玲一愣,答道:“是大皇子。奴婢彩玲!”
姜翊生眸光极冷,点头道:“我记住你了,你来姐姐便是有事要处理,若是姐姐处理事情时,伤了一根毫毛,我记住你的名,你的模样,到时候也好找你!”
彩玲扑通一下跪地:“奴婢惶恐!”
姜翊生不理垂头请罪的彩玲,昂头叮嘱我道:“姐姐早去早回,翊生等姐姐讲故事呢,今夜讲到了真假美猴王了!”
我手掌抚在姜翊生额头,轻轻一推,转身离开道:“知道,姐姐尽早回来,给你讲真假美猴王的故事。”
我出了挽心宛,彩玲已跟上,我转身望进挽心宛,姜翊生还站在宫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