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朱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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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朱颜白-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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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快步近前,见他的脸已是毫无血色,脸上的生气已全然消退,暗叹口气:“二公子!”
“是他派你来的么?”
常笑微颌首,似不必多说。
殷潇庭呼了两口气,嘴角轻勾:“请带句话给他,若他敢伤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常笑迟疑了下,沉沉应了一声。
殷潇庭慢步而行,经过无影身畔,微叹口气:“无影,答应我,好好保护她!”
无影坚定的点点头:“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替我稍句话给姜澈。”他顿了顿,又轻轻摇摇头,浅浅笑了笑:“不,不用了,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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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西斜,天色渐晚,温暖的红晕轻轻弥漫,无边的沉寂默默得氤氲,他们肩并着肩坐着,两手紧紧交握,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空旷的草原显得有些凄凉,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好好照顾自己,别为难自己。答应我,好么?”
她轻摇摇头:“我不,你都不答应我,凭什么让我答应你?”
他侧转身,一手捧起她的脸,纯净的脸挂着两道泪痕,默默凝视着她,目光夹着深浓的伤,还带着一丝异样的潮动,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掩饰什么,也无需再掩饰什么,仅剩的一点时间,太短,太短,短到他不知如何重拾一切。
他的眼睛牢牢对着她的,脸慢慢俯低,冰冷的唇轻轻印在她的脸颊上,须臾的停顿,没有虚假的挣扎,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馨香的身子软软贴住他,柔软的唇瓣碰触着他冰冷的唇,他轻轻闭上眼睛,心涩的离开她的唇,紧搂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能让她再背负着什么,不能让她再承受那些沉重。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的头埋入他的怀里:“求你,别离开我!”
“为了我,好好活着,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说的我都答应!”
冰冷的手一遍遍拂过她的唇,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做你的兄长,那样太痛,太痛,像蚕丝一样缠住心,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慢慢抽紧,让我痛到无处可逃、痛到慢慢麻木。来生,请你留在我身边,我会用两世的爱恋好好爱你,不让你伤、不让你痛、不让你流眼泪,每一天陪着你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漫漫长路,一直陪在你身边。
“来生,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食言!”他郑重的许下来生的承诺。
“嗯,嗯!你不许再食言,不许再丢下我不管!”
“我不会了,不会了!”虚弱感翻滚而来,他轻轻吸了口气:“以后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遵从着你的心好么?不要连自己的心都欺骗。如果……如果,你真的迷惘,不知如何抉择,那,那去那个竹林,你会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
他艰难的喘着气。
她掩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你好好歇歇,我马上让无影送我们回去,回去喝药!”
他握住她的手:“不,别走,就这样……这样躺在我身边,像以前……以前那样,我就……就很……满足!”
她没再动,更加偎紧他,低低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带落一行一行的泪。
他默默看着她,深深看着她:“我喜欢你穿红衣,喜欢你笑,笑一笑,让我记住世间最美的你!”
她苦涩的扬了扬嘴角,见他缓缓闭上眼睑,她慌神了,抚上他的脸:“别睡,别睡,你还没陪我看日落呢,落日还在天边呢!求你!”
“我有些累了,我只是歇一歇!”
她吸吸鼻子:“那么我就允许你歇一会,然后起来陪我看日落,陪我等日出!”
他嘴角微扬,她永远都是那么霸道,极浅的应了一声,他握握她的手,我会在来生等着你,来生和你双宿双栖,看尽天高云淡,饮尽朝露清风,再没有世俗枷锁,与你共白首。
倚着他的胸膛,随着他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的心越来越冷,手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肤渗雪般得冷,他的手缓缓从她手里滑落,似听到心碎裂的声音,原来是这么痛这么痛,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你累了是么,那多歇一会吧,我们不看日落了,我们等日出好不好?”
她紧紧拥紧他:“冷吗?有我在,不冷,不冷!真的不冷!”
落日隐在天际,四周安静的只有晚风吹过的声音,偶尔掠起白色、红色衣摆,又幽幽覆下,仿若不愿惊扰紧依一起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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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落下,月亮探出个头,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小土坡的两人,一滴泪滑落他眼角,不知有多久,他没再流过眼泪,遥远的记忆模糊不清,他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一路漂泊,伤过、痛过、悔过、恨过,他没哭过,却在这时,他留下了眼泪。
这是世人无法亵渎的情,如果说这注定是禁忌的情,如果在这世间容不下这份情,那么以这种方式结束,未曾不是最唯美的结局。这被诅咒的爱,来不及爆发已沉寂,来不及逃避已收敛,只化作焰火,在生命尽头灿烂盛开,慢慢散于高空,留下的痕迹灼于心尖。
他深吸口气,披着月光,缓缓走近,缓缓走近——
常笑犹豫了一下,跟上无影的脚步。
无影轻蹲下身,她眼角仍挂着一滴泪,晶莹无比:“夜深了,回去吧,我们送二公子回去!”
涩痛的双眸微眯开一条缝:“我们不回去,我们要看日出!”
无影瞥了一眼如月华般清冷的脸,眼眶一阵灼热,微扬起头,让眼中的灼热倒流回去,他没再说话,默默返身回到马车前,取出软被,覆住两人:“我陪你们,陪你们看日出!”
他在不远处躺下,枕着绿草,仰望着苍穹,等待着天破晓。
常笑背靠着马车,瞟了一眼月色下那一抹诡异的红色,若刚开始,不知道为何她能轻易夺去他的心,现在,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她是一个情若水、性若兰的女子,所以,在她离开他后,他才会孜孜不倦的派自己千里寻她。
只是他与她的距离,不再是相隔多远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一堵无形却厚实的墙,他如何能轻易穿越,一条慢慢又迢迢的天堑,他如何能架起一座桥?
但,这样的女子,颠覆了他的心,往往亦会倾覆天下。
杀不杀她,都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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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渐渐扩散,天色亮了些。天边是一层灿烂的金黄,淡淡的、薄薄的,透亮的刺痛她的眼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摩挲着,却传递不了一丝温度,她笑笑,哑声道:“起来看日出了,不许这么懒!”
她一眼不眨的望着天际,疲惫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她吸吸鼻子:“日出真的很美!”
她侧身俯头在冰冷的脸颊印了一个吻:“谢谢你!”
轻轻躺下,她闭上双眸,她累了,想睡一下,就一下。

☆、第119章 今不如昔其一

殷灼颜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三日高烧,她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她醒来了,在日出之时、出殡之时,梅香为她换了件白色布衣,布衣荆钗,衬得脸容的忧伤愈发深浓。她没有去送葬仪队,封棺之时,她静静看着一脸安然的他,默默告诉他:我怕,怕会拦下你,再也不让你离开。
她站在高高的城墙,风掀起她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从城墙望去,满城飞絮、半城素缟,缓缓伸出手,掌心只接住空无的风。
送殡仪仗缓缓出了城门,悠远的琴音透过漫天的白絮,轻柔地自空中盘旋而下,鼓乐、锣声中,曲调越发缥缈不真实,仿佛来自九天之外,一滴又一滴的泪滴落在月露琴上,呜咽了琴音。
萧泽默默看着她,一袭白衣,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灵动圣洁;悠远的琴音,令人失魂、沉缅其中,若非是这样的情景,他愿,愿天天瞻仰着她的背影。
红色,终归是不适宜的,在这一天。
她高烧不退,他心疼的守在她身边,什么名声、什么避讳,他不管,他只想陪着她,在她痛苦流泪时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告诉她:别怕,一切都会过去!
素缟消失在远处,她的手抚着琴弦,柔柔的,缓缓闭上双眸:“你许的诺言,我记住了!来生,我许你一辈子,不管是兄妹或是陌生人,我会找到你,我会穿着你最喜欢的红衣出现在你面前,与君共白首!”
见她缓缓站起,身子晃了晃,萧泽心一慌,窜前抱住下坠的她:“灼颜——”
她的脸呈现出异样的潮红,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他心疼不已,你苦撑着,是想送他最后一程吗?可知道,你这样他也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萧泽抱起她,不过几日,你竟然可以瘦成这样,你是在拿自己伤害了多少人哪?
“太子殿下!我带她回去吧!”云娘微微欠身,一直担心她会想不开,紧跟着她。
“不,我带她回皇宫,她烧还未退,得让太医好好诊治!”
话刚出口,一袭黑衣掠前:“她不能去皇宫,要回只能回瑨王府!”
萧泽眼一沉:“何时轮到你说了算?”
常笑不紧不慢道:“太子殿下,她是瑨王妃,瑨王爷远在边关,若贸然接她入宫,太子殿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他冷哼一声:“什么瑨王妃?你们的瑨王妃现在还在瑨王府呢?闪开——”
常笑不为所动:“太子殿下若执意如此,别怪小的不留情!”
一阵锵锵声,莫轻寒几人的刀剑出鞘,云娘打了一个寒颤,清咳一声:“她不会跟你们任何一人回皇宫或是瑨王府,无影,带她回暖香馆,赶紧找大夫,退烧要紧!”
正中无影心中所想,无影从容的从萧泽手中抱过她,迈着大步下了城墙,留下表情各异的几人。
云娘复杂的看了一眼月露琴,叹了口气,小心抱起琴,款款下了城墙,常笑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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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之际,小小的暖香馆却笼罩着一种凄凉,蔓延着一种阴沉。
殷正良立在厅前,似做梦般不真实,年轻鲜活的他就这样飘然消逝,几日来,一直不能眠,想着,若能替他去了那便好来了,留下孤儿寡母、白头爹娘,此情何以堪?
“爹!”殷潇鹤低唤了声,二弟的后事是他一手办妥的,兄弟一直聚多离少,未曾想到他竟先自己而去,而更令人痛心的是现在的殷家完全无一丝生气:爹娘一下苍老起来,弟媳和侄儿孤苦无依,三妹远在狄丹杳无音信,剩下的一个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爹,我送你和娘亲回府吧?”暖香馆是他的住处,怕殷正良等人触景伤情,殷潇鹤提议道。
“不了,就在暖香馆住着吧!”府里空荡荡的,见了愈发凄凉,殷正良叹了口气:“灼颜怎样了?”
“已经好一些了,只要能退烧,定无碍!太子殿下请来的温神医已在为她细心诊治了!”
殷正良未说话,双手负背,蹒跚出了暖香馆。
谢翎收回望着他远去的目光,现在的暖香馆人多了不少,但却依然觉得了无生气,哀莫大于心死,这便是了吧。她黯然转身进了房,殷灼颜依然高烧不退,总是不停的说着胡话,不用听清亦明白,她口口声声念叨着只有他啊!
手抚上她发热的脸: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因他消沉、因他痛苦,但我不能,我还有一个珍宝,是他留给我的珍宝,我不能倒下,往后不管风风雨雨,我都不惧怕,因为我会很坚强,会为他而坚强,为我的珍宝而坚强。
谢翎深吸口气,他能因你而清醒,你是否会因他而勇敢?俯身在她耳边一遍遍说道:为了他,你不能逃避,他会走得很不安心的,黄泉路上他也会心痛,为了他,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也曾答应过他的,不是吗?你答应他的就一定要做到!起来吧,别再发烧了,你还没抱过他的擎宇呢,起来看看他是否长得像他爹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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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谢翎所料,第二日她渐渐退烧了,她刚清醒,便让梅香将擎宇抱到身边,她抱着孩子,默默看着他,久久不肯放手。
谢翎涩涩一笑:她和他的情,终究不止于兄妹,只是一直潜伏着、一阵深藏着,只因他们的身份,注定,生来就不是彼此的归属。
他终究是骗了她,她没问无影,或者说问不出口,在他弥留之际,他和她有着怎样的交集。又或许,一切已不重要,那样的情从来都不容于世,唯有在心湖深深封藏,如他那般。或者沉沉淹没于人世之间,才有可立足的一席之地、才有可喘息的一方之滨。又或许,他们的情还没有开始,已到了结束,而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千帆过尽,沉寂后的那一片是真实。
唯一庆幸的是,在自己身边时,至少他是真心的!
她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眸中的疼爱不亚于亲生娘亲,谢翎轻呼口气,淡淡笑了:她能确定,无论往后发生何事,殷灼颜对这孩子的疼爱绝对胜过一切!只是心里隐隐希望着,但愿以后自己的擎宇和她的亦儿不会再有情的衍生、不会再为世俗枷锁捆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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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凉宸缓缓将信掷于火折上,知道她安然出现在京都,心中无限欣喜,只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心痛着她的痛,想站在她身边,借她肩膀让她哭、拥她入怀给她温暖。心不由躁动起来,想见她,快一年未见,对她的念想日夜焦灼着他的心。
她几乎成为了他的全部,余暇的时间脑中塞满的是她,骄纵的她、任性的她、妄为的她、自私的她,赶也赶不走。
他深吸口气,等我,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石晏!”他高喊一声。
石晏应声而进,静候吩咐。
萧凉宸嘴角轻翘,沉声道:“集合各将领,本王要即刻回京!”
石晏愣了一下,狄丹国屯军西越关外,准备深入西越关境内,伺机挥师东袭,以拿下大晋朝,此时若贸然退兵,必为所乘。他动了动唇,终未将心中的犹豫道出,而是匆忙召集西越关守卫将领。
萧凉宸的决议一下,无人有异议,石晏暗擦了把冷汗,心道:若说他的对手有何人,那么只有她一个,与他对抗着,却不能伤她!
他毫不停滞,率兵撤退,洛京调来的五万兵马,只留一万驻守西越关,其余迅速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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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冉舒玄一听,暗吃一惊,双方兵马对峙近一月,各讨不了便宜,他只等援兵一到,全力攻破西越关,绕道直取洛京,如今萧凉宸竟突然撤兵,着实令他一阵诧异。
军营上下即刻分成两派,一是主张全线出击,攻破西越关;另一派主张静观其变,以防有诈。
冉舒玄拧起眉,轻哼一声,萧凉宸的狡诈他曾领略到,昔日在洛京之时,太子几人纷纷中计,唯独他避过,还讹诈自己已派使者到狄丹国求证事实,仓皇之中,他乘机逃出洛京。后来才得知一切都只是他的诡计而已,连自己的逃出都在他的算计中。
他忙召来几个探子前往打探,双眼深沉的眯起,萧凉宸,我绝不会再中你的诡计,亦绝不会让你轻易逃离。
冉舒玄焦急的候着探子的消息,若真是萧凉宸的诱敌之计,十日后援军一到,他一举攻破西越关;若萧凉宸弃边关回洛京,更是自己大展身手的良机,心,蠢蠢欲动,仿似见到洛京已在他的铁蹄之下。
“三皇子!”
淡淡的一声,打断他的神思,他伸手搂过她的腰,拽在怀里,笑笑:“我的六公主可是乏味了?”
她娇笑的推开他:“我既是六公主,三皇子怎可如此造次?”
冉舒玄哈哈一笑,懒懒坐下:“可惜,你不是六公主,你也不是殷灼颜!本皇子不解的是,他因何留下你的性命,一个已毫无用处的女人的性命,而且是残花败柳的性命!”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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