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到一点满意的回应,殷灼颜狠狠瞪了向雪一眼,最后总结出:“你不说话会不会很累?”
向雪别过头去,我说话才觉得累呢!
殷灼颜眼睛眯成一条线,气呼呼道:“好,你不理我,我们也不理你。无影、兰心,咱们出王宫去!不要她跟着!”
向雪厚着脸皮远远跟上三人,她的任务是以性命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人。她咬牙看着拼命往嘴里塞着葱油烙饼的三人,果真对她爱理不理,见殷灼颜一下吃了三张葱油烙饼,她拼命眨眨眼,莫非真的是多了一个小不点,所以她能吃下这么多?
再接下去的十天,他们三人竟真未再跟她说一句话,而殷灼颜似也沉默了许多,常常抚着微隆起的肚子发呆。
有好几次,想跟她说,若她对殿下的心是真的,那么舍了腹中的孩子,而,偏偏没有勇气,那不是她该说的。她只能静静陪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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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翎踮起脚跟要抢过他手中的信:“我看看,我看看!灼颜他们怎么样了?”
殷潇庭把手中的信递给她,轻叹了口气。
“姜澈去了狄丹国?涵旋也跟着去了?翩,灼颜——”她捂住嘴,惊诧的看向殷潇庭:“灼颜她——”
殷潇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信,取出火折子,二话不说烧了信:“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及!若爹娘问起,你就说他们很好,过段时间会回洛京。”
她迟疑的点点头,试探道:“可是真的任由灼颜而去吗?那个宗城桓真的能对她好吗?那姜澈又怎么办?”
想起当日宗城桓信誓旦旦的话语,他微微一笑:“或许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姜澈既然做出那样的抉择,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左右权衡的,他从不怀疑,虽然心中难免会可惜,只是向来红尘多纷扰,谁又能尽得心之所愿呢?
“世事难料,想当初宗城桓煞费苦心到大晋朝只为她,最终空手而回,不想如今竟相遇,或许这是他们的缘分吧!”
精明的眼睛扫了一眼窗外的人影,他嘴角微扬,忽然提高声音:“如今他们在哈必国玩得真是一个惬意,改日我们也准备一下,去哈必国看看他们。”
谢翎有些不解,见殷潇庭一个劲朝她使眼色,会意:“哦?!哈必国,灼颜说哈必国挺有趣的,我们一定要去去。”
两人打着哈哈一阵,见人影退去,谢翎拽着他的胳膊:“刚偷听的是谁?你为何要说灼颜他们在哈必国?”
他坏坏一笑:“你等着看好戏吧!”
谢翎刮刮鼻子,自殷灼颜离开后,他一直处处针对瑨王府,撇了撇嘴:“你还没想放过他么?”
殷潇庭微眯着眼,冷冷哼了一声:“从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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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必国?”他拧起眉沉思起来。
石晏迫不及待道:“王爷,属下即刻让人通知常笑,让他亲自去哈必国一趟,务必接王妃回来!”
萧凉宸抬手制止他,一遍一遍默念着哈必国三字,忽地扬眉:“不,你让常笑继续派人往南寻她。”
石晏有些为难:“可是,王爷,梅香亲耳听到殷潇庭说王妃在哈必国的。”
他深深吐了口气:“她绝不会在哈必国,哈必国在大晋朝以西,严寒干燥,她向来怕冷,姜澈绝不会与她前去哈必国。况且他们是从南秦关离开大晋朝的,怎可能再绕道去哈必国?”
“王爷英明,属下即刻知会常笑!”
石晏的脚步渐渐远去,他默默拿起桌上的画卷,徐徐展开,指腹拂过她的脸,轻轻落在她唇上,忽叹了口气,提起桌案一旁的酒壶往口中猛灌了几口酒,本王会亲自打造一条锁链,将你锁住,再不能离开。
原来没有她在身边,一切真的都暗淡无光,她的绚烂、她的明媚胜过灼灼桃花、暖暖阳光,令他舍不得放手,犹如上瘾般,他只想疯狂地想去拥有、去占有,甚至自私到只想他一人独有。
醉眼朦胧,似见到她倔强的表情和愤愤的眼神,不由唤了声:“翩儿——”
落在书房门上的玉手因他的这一声呼唤顿住,黯然垂下,默默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明晴院。
“夫人——”兰儿轻唤了声:“为何不进去?”
曼瑶浅浅笑着抚着隆起的肚子,进去又如何呢?亲眼见他为另一个女人痴狂,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自他决定派人寻她的几个月来,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在自己身边,也心不在焉。有时她忍不住去想,若眼前的是殷灼颜怀有他的骨肉他又会怎样呢?
曾有那么一次,她偷偷去过云悦轩,犹记得当初殷灼颜离开的时候云悦轩是如何的素净,而如今云悦轩又恢复到殷灼颜在时的那般情形,如同当初第一次踏入云悦轩般,处处飘荡着红。
他不允许任何人去云悦轩,除了林婉,林婉总是会替他细心的打理着云悦轩,仿似殷灼颜仍住在云悦轩。
她想要嘲笑,却笑不出来,曾经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很不同,她错了。有一件事她始终未曾问出口,当初他将她从齐陵郡带回京都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只是对付殷灼颜的一个棋子?或许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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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玉娇娇笑一声:“哟,昭夫人,您这可是刚从明晴院出来?王爷可在书房?”
她柔柔一笑:“怕惊扰王爷,故去而复返。仪夫人是要去书房么?”
习玉娇眼神带点奚落,轻叹了口气:“我可与昭夫人不同,您现在可是府中最珍贵的主,王爷的明晴院允您自由出入,但我可是没那个胆子。”
“仪夫人说笑了,我——”
习玉娇截断她的话:“这可不是说笑,如今王爷除了淑夫人,见得最多的便是昭夫人你了,对于我们几个,王爷可是连正眼都不瞧上一个,他已经好久未曾到过我们几个处所了!不知王爷是留在昭夫人的天香阁或是淑夫人的乐羽苑?”
曼瑶微微笑着不再搭话,府中人人皆知,这些日子,他不是留在明晴院便是去了云悦轩。
习玉娇挪揄道:“昭夫人自是不用担心,只要您的肚子争气些,以后瑨王府还不是您说了算?”
她扭着腰肢走了几步,忽回头咋呼一声,碎步近前,故作神秘的附在她耳边:“昭夫人常出入王爷书房,不知是否曾见到一幅画着仙女的画像?听说王爷常常盯着画像出神呢!不知那画中的是怎样的一个天仙,令王爷如此的着迷?”
曼瑶摇摇头淡淡道:“不知,改日定为仪夫人探探。”
习玉娇掩嘴笑着离去。
兰儿啜了一口:“面善心恶!”
她幽幽叹了口气:“兰儿,我们回天香阁吧,有些累了!”
兰儿见她有些伤怀,安慰道:“夫人,您别忧心了,王爷素来宠爱夫人您,等再过些日子,夫人生下孩子,王爷对您的宠爱又如昔日。”
她点点头,只要她顺利诞下子嗣,她会挽回他的心的,而即便是他找到殷灼颜,以殷灼颜的性格是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而府中的几人:贺语蓉只会四处讨好人,吕秋素整日工于诗词,对诸事一概不理,习玉娇骄横、却颇有心计,但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她最大的对手只有林婉,她不得不佩服林婉的手段,以殷灼颜为幌子,一步一步取得他的信任,最后独占鳌头。
“夫人!”绿萍趋着小步近前禀报:“夫人,汤熬好了!”
曼瑶淡扫了她一眼,温和的应了声,这个绿萍表面谦卑憨厚,但绝不简单,日后定当想些法子好好查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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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太习惯如此沉寂的瑨王府呢!”细长的竹笛绕在纤指间转着,习玉娇嘴畔微勾,极轻的冷笑了一声。
“夫人!”易青唤了声,欲言又止。
习玉娇瞟了她一眼,低斥了一声:“说!在我面前别遮遮掩掩的!”
易青深吸口气,从容道:“夫人,一旦昭夫人诞下王爷的子嗣,只怕瑨王府将由她说了算!不如先下手为强!”
哼,她一遍一遍抚摸着竹笛:“瑨王府还轮不到她说了算!区区一个孩子又怎能改变他的心意,留着这孩子,或许日后用得着!”
易青沉吟片刻:“夫人,奴婢有一事甚是不解,淑夫人、容夫人入府也算有段时间了,为何一直无喜事?”
习玉娇轻轻笑了,微眯着眼看着她:“易青,你是否也算上了我呢?”
“夫人,我——”
她柔柔抬手制止:“不,你说得有理!此事我并非没有想过,若非王爷的问题,便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不过依现今瞧来,想是有人不愿意瑨王府添丁进口了!而曼瑶,料是齐陵郡之时已一举得子。”
“夫人,奴婢即刻暗中调查,定将包藏祸心之人揪出来!”
“不!”习玉娇摇摇头:“此事定不简单,须得从长计议,若是贸然行事,怕搭上我们自己,姑且装作若无其事。多留意一些就是!”
“是!”
☆、第103章 无路可退其三
嫣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烈烈的红色:“夫人,您说王妃会回来吗?”
“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微微点头,轻浅的闭上双眼,即便她不想回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倾注的情是那么浓烈、那么醇厚,怎能轻易收回?而他,一心思都在寻找她,几个月来从未曾放弃过。云悦轩与她所在时无二样,因为他已确定他会接她回来。
两人缓缓出了云悦轩,她低叹一声:“嫣儿,我们去暖香馆走走!”
嫣儿猛点点头:“夫人,要不要去香云楼坐坐,香云楼的美食可馋死我了!”
林婉微微一笑,和吕秋素去过几次香云楼,如她所说,一直免帐,掌柜林仙嫣很是客气,也曾怀疑过她和林仙嫣的关系,甚至尝试着去问林仙嫣是否知道她的去处,林仙嫣总答毫不知情。
或许如今唯一知道她在何处的人只有殷潇庭,但他守口如瓶,甚至谢翎亦是缄口不语。
林婉款步进了暖香馆,见谢翎正在院中做着小衫,柔甜一笑,时间飞逝,转眼间她离开京都已半年多,谢翎也已有身孕。
谢翎吩咐梅香上茶,林婉微叹了口气,从竹篮中拿起一件小衫,摇摇头:“她现在与姜大哥定是在一个宜人的地方过着连神仙都羡慕的生活,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像你和二公子般,等着孩子的降生!”
谢翎扬眉一笑:“那可正好,我顺道多做些小衫,给他们捎去!”
林婉微叹了口气,募地一怔,紧盯着已惊觉说错话躲闪着她目光的谢翎:“你真的知道她在哪,对么?”
谢翎扯扯嘴角,含糊的否认。
她微眯起眼,若说此前她不敢肯定,现在却是异常坚定:“你和二公子一定知道她在哪,她在哪?”
谢翎轻吐口气,没有再否认,反问了一句:“淑夫人知道又如何呢,你真的忍心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么?”
这句着实问住了她,她垂眸沉默不语,若自己真的知道她在何处,会告诉他吗?她和姜澈好不容易才得以在一起,真的能忍心拆散他们吗?良久,幽然道:“他们还好吗?”
谢翎手顿了一顿,一时竟答不上,现在的他们如此这般算是安好吗?
林婉见她如此表情,心一慌,不觉揪紧手中的小衫:“他们怎么样了?”
谢翎笑笑,只要殷潇庭找到她,他们都会很好:“淑夫人放心吧。”
她双眸尽是怀疑,忽地灵光一闪:“二公子是不是去找她了?”
“呀!”谢翎一惊,针刺伤指腹,一滴鲜红的血滴冒出,忙放到口中吮吸着。
林婉苦笑,答案已昭然若揭,急急问道:“二公子去了多久了?”
“这——”谢翎吞吐不言,忽叹了口气:“他若快马加鞭的话,差一两天就到了。”
殷潇庭还是放不下她的,见自己有身孕,害喜甚是厉害,想到她更是心神不宁,非要去见她才能安下心,未想过要阻止,因深知他的心,留不住他的脚步。
“老夫人来了!”梅香打断两人的静默,谢翎咽咽口水,殷潇庭临走前竟将她已有身孕的消息告知丞相府,如今赵淑慧天天亲自炖着汤送到暖香馆,而且每日都游说自己回丞相府,真是令她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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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静静坐在水榭中,头疼不已,若是能预知确定她在何处会令自己如此为难,她绝不会一再逼问。
想那样将她的消息深深的埋藏,但当看到他日渐消瘦的脸,她又在不断的责怪自己,他派出那么多人去寻她,而自己却隐瞒着她的消息,如何抉择?一边是姜澈,一边是他,而她,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还要去破坏他们吗?
“淑夫人?!”吕秋素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水榭中不停轻拍额头的她,轻唤了一声。
林婉苦涩的抬头朝她笑笑。
吕秋素缓缓坐下,微皱眉:“淑夫人可是在担心昭夫人?”
林婉轻吸口气,几日前得知殷灼颜的消息后,她一直在左右为难着,不知不觉忽略了曼瑶,前几日,曼瑶突感不适,折腾了不少时间。
吕秋素莞尔劝慰道:“淑夫人不必担忧,昭夫人有诸多大夫和稳婆随侍着,必能无忧。”
她收回心神,微点点头,想来曼瑶也不过这几日会诞下子嗣,他的子嗣,忽感心胸一下开阔,一旦他有了孩子,他也将很快忘记已远走的她,不觉宽心一笑,就让她和姜澈做对神仙眷侣,遨游四海吧。
“媛夫人,不如去天香阁看看昭夫人吧。”
吕秋素没有拒绝,随她往天香阁而去,甫到天香阁门口,听得一片慌乱,两人相视一眼,尚未进去,程福已出了天香阁,见到林婉,抹抹汗:“淑夫人,昭夫人要生了。”
“一切可准备妥当?”
程福回了一声妥当,忙道:“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爷!”
林婉点点头,两人计较了一下,进了天香阁转了一圈,见已忙开了,又不想碍着,急出天香阁,正欲上风风火火赶来的萧凉宸。林婉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焦急着、他紧张着,忽地淡淡笑了,心头一阵轻松,不用再犹豫了,从此,就让她永远离开吧。
两人左右走了一圈,甚是乏闷,挪步回到翠景园水榭,吕秋素幽幽坐下,口中有些涩:“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子嗣,定会有着万般的宠爱。”
她赞同的点点头,默默看着碧波微漾。
吕秋素暗叹了口气,心口百味,不觉沉吟道:“红尘如虚空幻地,苍天做主,缘浅缘深,奈何青冢;俗世似水月镜花,沧桑一梦,情淡情浓,乐悲笑痛。”
林婉侧眸看着她,眸底尽是赞赏:“媛夫人真是好文采,好心境!”
她微摇头:“这两句是当日王妃信口拈来,我听着有意思,记了下来。”
“王妃?”
吕秋素点点头,微微一笑:“有时会不禁想,王妃似一个解不开的迷,总感觉她身上埋藏着太多的美好,但她的戒心却很重,不愿她的美好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戒心是很重,但只要真心待她,她会极快的接纳,她就是那么一个人!”
吕秋素轻舒口气,忽地问道:“淑夫人,您也不知道王妃在哪吗?”
林婉幽声道:“她会过得很好的。”
“你如何得知?”冷冷的一声插入,两人打了一个寒颤,忙起身行礼。
萧凉宸冷着脸,直盯着林婉低垂的脸:“你知道殷灼颜在哪?”
林婉咽咽口水,微笑抬眸看向他:“王爷不是在天香阁么?怎么——”
萧凉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喝:“回答本王,你是不是知道殷灼颜在哪?”
手腕被勒得生疼,林婉倒吸口气:“王爷!”
吕秋素看不过去,低声道:“王爷,淑夫人怎会知道王妃在哪呢?不如——”
他冷哼一声,吕秋素募地噤口不言,萧凉宸冷声道:“你不会想要欺瞒本王吧?殷潇庭和谢翎,本王逼不了他们,莫非你要和他们一起折磨本王?前几日你到过暖香馆,谢翎是否告知你殷灼颜在何处?”
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咬紧牙关,怀疑下一刻他会毫不犹豫的捏断自己的手腕。
“说!”他加中了手中的力度。
林婉眼眶一阵晶莹,深吸口气:“王爷,昭夫人将诞下您的子嗣,王爷何苦花心思到别处呢?”
萧凉宸双眼一沉,一把甩开她:“连你也要逼本王么?”
吕秋素忙扶住她,林婉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