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他冷哼一声:“本王绝不再姑息她!”
泪眸掠过细小如针的锋芒,她就势埋首于他怀中,颤声道:“我怕,真的很怕,落水的那刻,我慌了,如果王爷或王妃要我死,我都不怕,我都无怨无悔,只要能换得孩子的性命,那是王爷的骨肉,是我最在乎、最不舍的。”
感到他的身子轻微的震了一下,她抽抽鼻子,继续道:“王爷素来宠爱王妃,切莫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事伤了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不然,我,我宁愿——”
曼瑶忽挣扎下了榻,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他面前:“恳请王爷看在未出世的孩儿面上,莫再追究此事!”
他深吸口气,一手扶着她站起:“正是人人一再对她如此纵容、如此维护,今日的她才这般妄为,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嘱了几句,他冷着脸出了天香阁,迎面而来的红衣令他牙齿颤磨着,冷斥道:“殷灼颜,还嫌闹不够吗?你难道想本王的孩子葬送在你手中么?”
她顿住脚步,暗咬唇,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小妖,不不,不是小妖,我,我,我不知道那只猫会惊吓了她。我只想见见她,跟她道个歉而已!”
他眯起阴冷的双眼,冷冷道:“不必了,一只猫就出现这番意外,若再来些其他的,岂不是要了她的命?给本王回云悦轩,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离开云悦轩一步!本王绝不会再容你!瑨王府轮不到你如此放肆!”
她压下眼眶中的灼热,微启红唇,一字未吐,微欠身,黯然转身,一滴晶莹在她迈开脚步的同时遽然滑下。
————
她静静躺着,泪沾湿绣枕,依然不肯罢休,她宁愿他大声的喝斥,大声的吼她,也不愿意他如此冷淡,眼神冰冷、声音冰冷,她仿似入了冰窖,彻骨的冷,而冷过之后是麻木,毫无知觉。
她真的难于释怀,她并不能预料,她怎能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想要抓住那猫而已,何曾想到会惊吓了曼瑶,偏偏是身怀有孕的曼瑶。
兰心痛心的轻拭着她脸颊的泪:“王妃,王爷只是一时气话,别放在心上,如今昭夫人无碍,王爷气消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她泪眼迷离的看着兰心:“兰心,你也觉得他只是一时的气话吗?”
兰心忙不迭的点头:“说不定王爷现在已经气消了,此刻正往云悦轩来呢!”
她吸吸鼻子,萌生了一丝希望:“兰心,让梅香在外候着,他一来即刻通报!”
兰心频频点头,她相信他会来的。
☆、第84章 芳心如灰其一
三天了,他没有来,凌晨,她抱着一身的寒露,蜷缩着身子,孤苦睡去。
五天了,他没有来。
她只是静静的倚着窗,她不再在门外痴痴的看着游廊尽头,因为她感到了夜的凄冷。只是,依旧等待至凌晨,然后,苦笑着睡去。
十天了,他没有来。
她不再倚着窗等待,她站着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打颤,入夜,她早早钻进被窝,兰心抱来三床锦被,她依旧觉得冷。
她喃喃道:“冬天快到了!”
第十一天,她早早起身,梳洗,临镜坐着,发觉竟是有些憔悴,细心的施着粉黛:“二哥见我这幅模样,定是很不开心呢!”
兰心强忍着眼泪,不经意间听说殷潇庭来过几次,一直被侍卫挡在府外,是林婉劝着他离去的。
第十二天,她起床的时候,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笑意嫣然,仿似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兰心的心被那抹无法可挡的笑意刺痛了,终于见她笑了,笑得让人心碎,以前的她回来了,却又不是她。
如往常一般,她从容的上妆,淡然的挑着红衣,收拾妥当,莞尔一笑:“兰心,走,去找二哥!”
兰心忙叫上无影,出府的时候只僵持了一下,轻而易举的出了府。
她的笑、她的若无其事让无影的心提了起来,十多天,她一直留在云悦轩十多天,没有离开过,云悦轩平静得出奇。而府中,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传着:王爷要休了她!他担心、害怕,他知道,她远不如看上去那般坚强,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要强,偏偏都很脆弱。
他们去了香云楼,见她大快朵颐的吃着,兰心偷抹了把泪,这些天,一直是粗茶淡饭,有意或是无意,她都没吭一声,只是静静的一滴不剩的吃完。
无影只是默默的喝着酒,筷子动都未曾动一动,似察觉到他的异常,她自佳肴中抬起头,睁大眼睛:“怎么?无影,你觉得我养不活你?”
他嘴角的肌肉颤了颤,摇摇头,动起了筷头。
————
殷潇庭抬起埋首在怀中的脸:“告诉我,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去瑨王府,几次三番被拦下,淑夫人也不跟我说是如何一回事。”
她扳下他的手:“二哥,有没有发觉,你自成亲后唠叨了不少?”
他涩涩一笑:“你不想跟我说说吗?”
殷灼颜粲然一笑,直拉上他的手:“二哥,我们去骑马,好久没骑马了,要闷坏了!谢翎呢?不,不,二嫂呢,让她也一起去!”
他抬手理理她一缕垂下的发丝:“现在就陪你骑马如何?”
他牵着她的手出了绸缎庄,直奔城外。
她策马奔驰,红衣随风高扬,远远的,似听到她清悦的呼喊声,在瑟瑟秋风中响起。他扯了扯缰绳,跟上去,他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他知道此刻的她连笑容都黯淡,但他不逼她,因为他等着,她一定会开口告诉他。
终于,她勒马停下,他柔柔看着她,随她坐在草地上。
她甜甜一笑,头枕着他的腿躺下,手绞缠着一缕头发:“二哥,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你是不是都会支持我?”
殷潇庭点点头:“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么?”
她咯咯笑着,满意的蹭了蹭,良久,黯然蹦出一句:“我真的累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会不懂她话中的涵义,拧眉扳过她的脸:“灼颜,告诉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想再留在瑨王府!”
他抚平她轻蹙的秀眉,柔声道:“告诉我,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她浅浅笑着,淡淡描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轻吐口气:“我给了他十天生我的气,我等了十天跟他道歉,然后我给了自己一天一夜做出决定,我想已经足够了。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如今该挣脱围猎我的烦闷了。”
久久,他未曾言语,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最后,微眯了眯双眼,逼回眼眶中的灼热,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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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端上一杯茶,轻柔道:“王爷,昭夫人身子已无碍,是不是解了王妃的禁令?”
他的双眸极冷,俊朗的容颜铁青:“解了禁令?你莫非不知她已妄视本王的禁令,一早出府了么?你处处为她开脱,何时她才能真正为别人想一想?”
“王爷,当日之事,王妃亦是无心之失。猫已领刑,莫非还要累及王妃一起受罪?”
萧凉宸冷哼一声:“不必多说,本王只有分寸!”
林婉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暗暗叹了口气,回头瞧着在正院跪了一地的侍卫,忧心不已,他并不是第一次责罚她,只是,从来都未曾连累过其他人,而这次,当他得知她出府后,他的怒气波及到任何一个相关的人,此事必不好收场。
天色渐渐下沉,她依然未出现,林婉微摇头,在失望之际,等来了一个人,内侍尤回,宣了他进宫。
林婉依旧候在大厅,侍卫仍跪着,而她,依然未见踪影。
终于,一袭红衣踏着夕阳优雅而来,夕阳下的脸,耀目万分,林婉笑着迎上去:“王妃,你可回来了!”
殷灼颜扫了一眼跪着的侍卫,嘴角轻扬:“怎么?他们可是因我而被罚跪的?”
林婉低声道:“王爷回府得知你出府而去,大发雷霆,他们已跪了一下午了!”
红唇轻呼口气,左右朝他们抱拳:“殷灼颜在此向各位大哥陪个不是,连累了大家,实在抱歉,若有机会,我定还各位一个人情!”
侍卫面面相觑,心里暗道:只要日后王妃不再为难小的们就是最大的人情!
殷灼颜浅浅笑着福身,翩然而去。
林婉微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笑得太诡异,太诡异,想要理个明白,却只能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吐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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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都给本王滚!”
一声狂吼,大厅里昏昏欲睡的她打了个颤,见萧凉宸冷脸迈着大步进了大门,心提到嗓子眼,忙示意万喜令跪着的侍卫退下去,快步跟着他而去。见他直冲进云悦轩,脚步迟疑了一下,他的脸色骇人之极,料想非好事,厚着脸皮急跟了进去,心忖皇上宣他进宫所为何事。
萧凉宸直进内室,一双冷眸说不出的阴森,他直盯着镜前的她,双拳微握,声音平澜无波:“你进宫了?”
殷灼颜起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身上的气息说不出的可怖,咽了咽口水,镇定道:“不知王爷所问何事?”
他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欲洞穿她:“你让父皇下旨的?”
额际有冷汗微冒而出,她胆颤的向兰心靠了靠,兰心的手心早已捏了一把冷汗。
“说——”他冷喝一声。
她紧咬唇,深吸口气,嚷道:“是,是我要皇上下旨的!不正好称了王爷的心么?王爷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到您的昭夫人了!当初是皇上下旨赐婚,如今我请皇上还王爷清明,以后王爷不用再委曲求全了!”
萧凉宸轻嗤一声:“殷灼颜,你太令本王失望了!骄纵、任性、妄为、自私,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疼惜,当初本王就该坚持不让你代替殷涵旋入府,遭受这罪!好,你想要的休书,本王会给你!也请你在离开之前将所有有关你的东西统统带走,本王不想再见到!从此,四千金和瑨王府再无任何瓜葛!”
林婉怔了一怔,两人言下之意也猜了个大概,望着他冷漠的背影,轻启红唇忙安慰道:“王爷在气头上,王妃切莫当真!”
她吞吐了几口气:“兰心,叫上无影、梅香,收拾东西!”
“王妃非要跟王爷如此计较么?王爷只是——”
“淑夫人请回!”殷灼颜冷冷打断她。
林婉再三劝说不得,只能求助的往明晴院而去,只盼着他能看得清。
———
握着笔的手颤了颤,几经踌躇,毅然写下“休书”两字。
林婉顾不得礼节,直冲书房,见他提笔疾书着,心一凉,语带哀怨:“王爷真的舍得么?”
他的身子滞了一下,冷声道:“天下女子胜于她的不计其数!”
“可殷灼颜独有一个,骄纵、任性也好,妄为、自私也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殷灼颜了,王爷不后悔么?”
“由不得本王后悔,本王绝不会再容下她,留下她才会是本王最后悔的。”
她终究无言以对,他的心已定,她如何能挽回呢,叹了口气,幽幽问道:“王爷真的对王妃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她真的从未上过王爷的心吗?皇上虽下旨令王爷休了王妃,但最终的选择,皇上不是交还给王爷了么?不然,圣旨早已下达,皇上的苦心,王爷也要辜负吗?”
见他停住笔,她继续说道:“王爷十多天对王妃不闻不问,王妃耍些小性子亦在情理之中。该受的冷遇,王妃也受了,王爷就不能谅解她的稚气吗?”
他掷下笔,手揉着额头,他不该犹豫的,却还是犹豫了。
林婉悄然退出了书房,轻叹了口气:姜大哥,我所能为她做的,只能尽于此了。刚刚我只是在赌,赌他的心,但王爷的决定不是我能去左右的,而她的心,我更无力涉入,若允她在你和王爷之间选择,她的选择你该比我明了。
☆、第85章 芳心如灰其二
明月高悬,夜色深浓,云悦轩热闹如昔,无影默不作声的解着飘荡的红绸带,她传他到云悦轩,直白的问了一句:“你愿意跟随我还是留在瑨王府?”
他无需选择,自她买下他的那刻起,他已决定,誓死追随。
萧凉宸拖着迟疑的脚步迈进红色月洞门,穿过游廊直奔房中,无影和兰心、梅香相视一眼,一时失了主意。
她边翻箱倒柜边喃喃自语:“我的物什都要带走,绝不让他占了便宜,他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要,看着恶心!”
他双眉锁紧,微握拳,从背后紧紧环上她的腰:“为本王生个孩子好么?”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冷笑,使劲扳开他的手,缓缓转身看着他,眸中尽是鄙夷和不屑,直摇头:“淑夫人又在王爷面前为我说好话了吗?从未见过像她那般傻的女人,傻得让人觉得可怜!”
萧凉宸微眯着眼,眼神霎冷。
她妩媚一笑,双手勾上他的脖颈,楚楚道:“怎么?王爷不嫌弃我的出身吗?”
他随手扯过件纱衣,盖住她的头,顷刻在她身上肆动起来,一次次狠洌的撞击,一次次攀上巅峰,却只是单纯的发泄。
颤栗散尽,他冷漠起身:“明日在本王下朝前离开王府,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脚步远去,她扯下头上的纱衣,深吸口气:我永不要再见你!
夜空中传来轻快的笛声,她淡淡一笑,撑起酸痛的身子披衣出门,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入院中,云悦轩的所有红绸带已解下,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竟如一帘清远的幽梦。
无影独坐碧水畔,吹着短笛。
她看了眼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兰心,扬唇笑了一笑,唇角似掺和了月色的氤氲:“原来云悦轩少了扰人的红绸带是如此悦目呢!”
————
程福和万喜战兢着领着几人进了云悦轩,院中,她笑意嫣然的坐在石凳上瞧着前来的几人。
程福环顾了一下左右,素雅如昔,心竟惋惜起来,示意端着小食案的侍女上前:“王妃,这是净身药,王爷有交代,请王妃喝药,以免王爷子嗣流落民间!”
兰心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们别欺人太甚!”
殷灼颜嘴角轻扬,抬手示意她勿多说,起身捧起碗,浓郁的药味令她微皱眉,她深吸口气,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优雅的将碗放回小食案,懒懒问道:“休书呢?”
万喜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纠紧眉捧上。
她忙拆开信,笑了一笑,核了一下,工整叠好,递给兰心:“兰心,好好收着!”
程福嘴角扯动着,扬手示意身后的几人抬着一个小箱子上前:“王爷念及您的细心侍候,特命小的准备了五百两当做报酬,扣除您的花销、犯的家法、破坏的物什等,还剩八十二两,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无影紧握着拳头,一脸铁青,兰心气呼呼的叉着腰,冷哼一声:“他当我们香主是什么人哪?我们香主不是青楼女子,不用——”
殷灼颜拉住她,笑着柔柔道:“兰心,点点数目!”
兰心跺着脚:“香主——”
她笑着朝兰心点点头,兰心狠咬牙,点起银子来。
林婉轻喘着快步进了云悦轩,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王妃——”
“以后我可不再是瑨王妃了,淑夫人若不嫌弃,直接唤我灼颜好了!”
林婉苦涩不已,昨日他明明已动摇了写休书的念头,为何一夜之间又是如此决绝?
兰心绞着小手,低垂着头,小声道:“香主,数好了!”
“兰心,拿二十两出来交给万喜!”
万喜纳闷着,但见她倩笑:“万喜,你拿十两赏给昨日因我受罚的侍卫,剩下的十两赏给程总管和你、以及小厨房的几个伙计,谢你们一年多的照料!”
程福和万喜相视一眼,忙谢过。
“兰心、无影、梅香,带上银子,所有的物什,走!”
三人低声应了声是。
她柔柔的牵上林婉的手:“谢谢你一年多的照拂,你是个好人,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保重!以后你去香云楼,我让大掌柜不收你的帐,全免!”
林婉怔怔的见几人扬长而去,吐不出一个字挽留,如今,你又真的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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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玉娇望着红色飘逸的背影,窃笑:“昭夫人,王爷对您的宠爱可真是惹人羡慕啊,一个意外,王爷狠下心休了王妃,世上绝无仅有!”
曼瑶扯扯嘴角,逼回漫上唇畔的喜悦,当日之事,若说对殷灼颜一点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