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了一天的心情，舒坦了。
悬了一天的心，放下了。
商确的好心情又没理由地冒出头来了。
商确拿钱包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窗外，阳光灿烂，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垃圾桶里的两张电影票拿出来。
戚如白早就等在门口，一见着商确屁颠屁颠地跟着：“吃什么去？”
商确瞥他一眼：“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戚如白心里一跳，暗道：不对，这事儿有蹊跷。他左思右想前思后想苦思冥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商确，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商确被他看得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辩道：“心情好不行吗？不吃你就留在家里写作业吧！”
戚如白：“吃吃吃，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呢，说说都不行。”
关门进电梯，商确显然有些心神不定，不知道想说什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戚如白总觉得他和商确的关系正在慢慢改善，这是个好兆头，跟商确搞好关系，在祝小曼那指不定能省多少事儿，于是自告奋勇为商确排忧解难。
戚如白：“你怎么了商确？”
想得太入迷，商确被吓了一跳，然后更窘了，按住戚如白的头，把他推到了前面。
等商确撒手他又扭回来，知心哥哥似地问：“有事儿跟哥说，哥帮你参谋一下。”
商确嫌弃地又把他推走，眼神警告他少过来烦人。
戚如白嘀咕：“狗咬吕洞宾。”
商确呼了一口气，瞄了戚如白一眼，咳了一声，说：“戚如白，我想看电影。”
戚如白浑不在意：“看呗。”
商确：“……”
戚如白：“你要看什么？”
商确扭头：“大话西游。”
戚如白：“这有啥好看的，看多少遍了？”
商确：“……你想看什么？”
戚如白：“《寻梦环游记》！新上的动画电影！”
商确：“动画片？”
戚如白：“……要我再给你讲一讲动画片，卡通片和动漫的区别吗？”
戚如白一摊手：“你看，这就是咱们关系不好的原因，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商确奇怪：“原因居然不是我揭发你吗？”
戚如白：“……”妈的一时间忘了这茬了。
戚如白赶紧找补：“之一，原因之一。”
商确点了点头：“嗯，就看这个吧。”
电梯门开了。
商确抬步出去，戚如白跟上，絮絮叨叨：“这个电影吧，一个人看没意思，得俩人一起看，一边看一边交流，我看这也没别人，择日不如撞日，就我吧，我腾出档期陪你看看电影，怎么样，够深明大义吧，够义气吧。”
商确勾着唇角在前面走。
戚如白：“商确……商确商确商确，带我吧带我吧，我想看……”
戚如白：“吃水不忘挖井人啊……我给你推荐的电影，你去看还不带我太残忍了……”
戚如白：“商确——”
商确：“先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戚如白“啪”地拍了一下商确的肩：“够意思！”
第10章
戚如白喜欢看的从来不是商确的style，他向来看得都是伦理、烧脑、高智商犯罪这种电影，用戚如白的话：又臭又长。就像商确不能理解戚如白怎么能打游戏打到通宵一样，戚如白完全不理解这种催眠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中学时有一次看到商确再看《沉默的羔羊》，戚如白随意扫了一眼，被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从此不太敢和商确叫板了，这要是哪天商确心血来潮，想要实践实践，戚如白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得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戚如白喜欢边看视频边吃饭，不看视频不下饭，正看动漫看得起劲，商确抽走了他的手机。
戚如白视线跟着屏幕走：“商确！我正看着呢你干嘛啊？”
商确直接关了视频，把手机压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好好吃。”
戚如白不服：“你怎么什么都管啊，我妈都不管我这个！”
商确：“我不管阿姨管不管，跟我吃饭的时候，就是不可以。”
戚如白已经吃了个半饱，很想摔筷子离去以示气愤，可是电影还没看呢，他现在不仅吃着别人的，还得拿着别人的，不好太嚣张，只好不忿地认真吃饭。
商确：“你——”
戚如白立刻抢白：“食不言！”
商确：“……你好笨，到现在都不知道所有规矩都只是给你定的。”
戚如白：“……”
商确中午其实简单地垫过几口，这时候也不太饿，吃了几口，放下筷子，等戚如白吃完，一边掏出手机挑座位。
戚如白没了视频拖延，吃饭速度显著提升——
商确：“啧，这电影还挺火，没座了，情侣座行不行？”
戚如白不挑：“随便，能看就行。”
商确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好了，五点开场。”
两人吃饭的地方和影院在同一个商场里，等戚如白吃完，直接上楼。
从出门到吃完饭用了一个半小时，离电影开场还有半小时，几对男男女女从面前走过，商确忽然道：“你拿我的手机先去取票，我去买点喝的。然后把手机递给戚如白，自己转身走向奶茶店。
商确几乎不喝奶茶，奶茶这东西对他这种不喜欢甜腻的人来说堪称是对味蕾的虐待。
店员问：“你好请问想要喝点什么？”
商确站在点餐台，看着一串串叫着非常华丽的名字的各式饮品，拿不定主意。
商确：“……比较甜的。”
店员业务相当熟悉：“其实奶茶都比较甜，不过可以试一试奶盖和阿华田。”
商确抿唇：“那——一杯巧克力阿华田，多糖，一杯咖啡不加糖，谢谢。”
付完钱，他看到了隔壁店里的爆米花，买了一大桶爆米花，然后提着两杯饮品找到了戚如白。
商确见他只拿着手机，问：“票呢？”
戚如白：“没取呢。”
商确：“……你是废物吗？”
戚如白把他的手机在商确面前晃了晃：“我又不知道你的密码，打不开手机。”
商确一顿。
戚如白问：“密码是什么？你生日？10，后两位是什么？”
商确鄙视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用自己生日当密码？”
戚如白反唇相讥：“你不蠢，那你没告诉我密码就让我取票。”
商确：“……你知道的。”
戚如白诧异：“知道什么？”
商确不欲多说：“电影还想看吗？”
戚如白赶紧赔罪：“想看想看，来来来东西我拿着，您去取票。”
取好票进场，这个时间点并不算是看电影的最佳时段，前排居然已经坐满了人，戚如白和商确走到最后一排情侣座坐下，两边的情侣座也有两个男的两个女的一起坐得，他们两个也不算突兀。
电影开场，商确觉得和戚如白一起看电影简直是折磨。
埃克托才一出场，戚如白就拽商确的衣袖：“哎，商确，你信不信，这个骷髅就是歌神，你信不信信不信！”
商确：“信。”
得到赞同，戚如白洋洋得意：“这电影都是这个套路，你说一个没用的角色怎么可能出来占时长呢，太好猜了，一看就是小格他曾祖父。”
商确：“……你小声点。”
戚如白：“哦哦好的。”
死人们为了争取歌神演唱会门票表演节目，戚如白一边捂耳朵一边说：“太难听了， 这里不能放原声吗？难听死了耳朵污染！”
商确：“……你小声点。”
戚如白捂着耳朵，音量提高：“你说什么？”
商确用手捂住戚如白的嘴，前排有人回头看他们，商确赶紧捂住戚如白的嘴道歉：“不好意思。”然后拽下戚如白的手，小声道：“你看电影这么吵没被拉进影院黑名单吗？”
戚如白无辜道：“我这不是怕你看不懂给你解释呢嘛。”
商确：“……”
商确：“你安静点我就谢谢你了。”
戚如白：“切。”
埃克托和小格被扔进水里，埃克托就要消失，戚如白“啧啧啧”了几声：“哎反正肯定不会消失，要不然这剧怎么演。”
商确：“你能不能好好看？”
戚如白不服：“本来就是嘛，要不然打赌，埃克托肯定没事。”
商确无语：“你赢了，能安静看吗？”
戚如白撇撇嘴：“能。”
商确本来是想严肃点，一句话说到末尾有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只好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挡住脸不让戚如白发现。
其实……戚如白喜欢看的东西，还不错。
第11章
戚如白看的津津有味，解说的也津津有味，最后商确提醒他爆米花还没吃，戚如白终于安静下来嘴里“咔嚓咔嚓”嚼个不停。
出电影院，没走几步，戚如白眼前一亮，喊了句：“林子琪！”
前面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生回头，惊讶道：“好巧，你们也来看电影？”
戚如白从商确身边到了林子琪身边：“你自己来的？”
林子琪笑：“是啊，本来和琳琳约好的，她临时有事我就自己来了。”
林子琪是班里的大美女，才上高一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她，都被她一一拒绝了，理由是：学习要紧，我不早恋。
戚如白也挺喜欢她，不仅因为她长得好看，还有性格，她是班里的学委，相当一视同仁，谁问她题她都会好好讲，遇到学习不好的还会忧国忧民的劝，总之是貌美心美，罕见的不管在男生中还是女生中人员都好。
商确和林子琪相视礼貌地点头笑了一下，跟在他们身后没有插话。
戚如白：“你假期都干什么呢？”
林子琪：“开学高三了，这暑假主要在家复习，练练琴，你呢？”
戚如白：“我的假期四个字：惨不忍睹。”
商确抽抽嘴角。
戚如白：“你练什么琴？钢琴，小提琴，大提琴？”
林子琪：“钢琴。”
戚如白：“我钢琴弹得还行，下次弹给你你听！”
林子琪惊喜：“你也会弹？平时看不出来。”
戚如白笑嘻嘻：“我这叫真人不露相。”
戚如白自从钢琴过了十级就再没在人前弹过钢琴，戚如白说：一个东西谁都有份就会变得不稀罕，单独给一个人才能看出珍贵。
不知他是真的这样想还是想要偷懒，戚如白说：以后只给自己喜欢的人弹钢琴。
商确脚步一顿：戚如白喜欢林子琪？
商确以为戚如白只是说说，没想到戚如白是真的想弹钢琴给林子琪听。
本来从电影院出来，戚如白还兴高采烈地给他安利同档的电影企图再蹭一波，和林子琪分开之后，说得全是：
唉好久没弹了都不太会弹了。
早知道用得上就勤练练了。
商确这可能是你至今为止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商确：“请你看电影不算？”
戚如白：“……算？”
商确：“请你吃饭，给你买奶茶不算？”
戚如白：“…………算……吧。”
商确：“这几天阿姨做的甜品都给你吃了不算？”
戚如白硬着头皮：“……应该……算……”
商确：“昨天帮你把游戏通关了不算？”
戚如白赶紧争道：“这个不能算，我妈以为是我玩的，训了我一顿。”
戚如白偷看商确：“你最近生病了？”他这么一说……好像最近……商确还不错？
商确：“你能给我弹钢琴吗？”
戚如白凑近了：“啊？你说什么？”
商确压着他的头推开：“我是生病了。”
戚如白：“哦，神经病，我知道。”
没一会儿，戚如白又开始琢磨：“你说我回去练个什么？《月光》？不行一点都不特别，你说弹什么？”
商确自顾自地走。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七点多，到家七点四十多，按理戚如白应该拿东西回家，到了商确家里看到钢琴，临时起意：“商确商确你觉得《小星星变奏曲》怎么样？”
商确没理他，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坐在桌前看书。
戚如白坐到钢琴前，手放在琴键上，弹了一遍《小星星》，单手弹得。
特普通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1155665那段。
商确按住书页，抬头看他。
戚如白6岁开始学钢琴，因为商确学了。
不单是戚如白，当时住这一片同龄的，都被家长弄去不是学钢琴就是小提琴大提琴架子鼓古筝，音乐上实在没天赋的就去学素描国画油画水粉画，只有孩子想不到，没有家长做不到。
小时候学的时候深恶痛绝，但不可否认用来装B的时候是真的爽。
戚如白拿下十级，就此放下钢琴不弹，也就逢年过节家里爱亲戚看到钢琴非让戚如白露两手助兴，于是《新年好》成了戚如白弹得最溜的一个曲子。
手放在琴键上有些陌生，不过好歹是六岁开始的童子功，单手弹了几遍《小星星》，逐渐加上了左手和弦，单薄的曲调立即变得厚重了。
戚如白凭记忆弹《小星星变奏曲》的曲谱，第二，三变奏的时候一段琶音过后，卡死在了第四段。
戚如白试了好几遍，怎么也不对：“哎商确你记得后面怎么弹的吗？”
商确：“我不随便给别人弹钢琴。”
戚如白翻了个白眼：“小气，不教拉倒，我自己回去找书。”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商确按着书的手用力更大，书页出了些褶皱。
商确：“你弹得太差了。”
戚如白满不在乎：“本来弹得也不好。”
当年班里弹得最好的是商确，他自己就为了个证书，当然只捡着考级曲目练。
商确讥诮道：“凭你这样，拿什么追人家？”
戚如白诧异，商确时常嘲讽他，考试没考好或者做了什么蠢事，商确绝对毫不客气的先笑为敬，嘲讽也不走心，戚如白一般都当做是商确的口头禅，开口说话的时候非得先扯几句没用的，习惯了就好了。
但今天不一样。
商确的语气太认真了。
戚如白皱眉：“阴阳怪气，我惹你了？”
商确不想再说下去，却继续道：“林文琪说过大学之前不谈恋爱，你觉得你有哪特殊？”
戚如白认真道：“我没想和她谈恋爱，我喜欢她不行吗？”
商确：“呵。”
戚如白：“你什么意思。”
商确：“你够不够格喜欢人家，自己没数？”
戚如白站在钢琴边上，钢琴上有装饰用的摆设，一个木质八音盒，心里有个声音不断怂恿他：用这个砸死商确。
他站了半天，也盯了那个八音盒半天。
戚如白低着头，闷闷地说：“商确，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不会生气？”
商确有些焦躁，欲言又止。
空气静默了。
戚如白站了一会儿，到桌前收拾东西，商确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站起来，走到桌边看他收拾东西。
桌上就剩一张卷子，戚如白刚要拿，商确一下拍在卷子上按住。
戚如白头也不抬，用力一拽，“斯拉”一声，卷子撕了。
商确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戚如白看了一眼撕坏的卷子，拎着书包转身走了。
第12章 （1）
第二天戚如白没去商确家，他空前认真地跟祝小曼说：他和商确吵架了，认真的。
别看戚如白平时不着调，这样也行那样也无不可什么都好商量，一旦不好商量起来，就不是商量不商量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得商量。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祝小曼知道戚如白平时嬉皮笑脸心里不搁事儿，训他两句一般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冒，当面担保：好，我知道，下次不了，一定。转头就能该作还是作。
好说话也只是看起来好说话而已。
他不介意的事怎么说都行，介意的，说一句都不行。
虽然戚如白每天都要哼哼唧唧地说商确不好，但大多只是发发牢骚。而且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个暑假商确确实在帮他，不然说什么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商确家里写作业的。
戚如白这么郑重地说和商确吵架，祝小曼难免忧虑。
祝小曼问得小心翼翼：“儿子，你和蓝蓝怎么了？”
戚如白面色复杂：“妈，你是不是觉得商确比我好？”
祝小曼赶紧道：“蓝蓝确实挺好，但是在妈心里我儿子最好。”
戚如白有点感动。
祝小曼：“妈最喜欢你的性格了。”
戚如白趁兴问：“我什么性格？”
祝小曼想想：“有时候缺心眼，有时候挺轴。”
戚如白：“………”这是夸我？
戚如白丧气道：“我明天不去商确家了。”
祝小曼千依百顺：“行，不去就不去，我跟若秋说。”
祝小曼安抚好戚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