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
戚如白顾不得商确怎么想，猛地推开他，快速说了句：“我晚上回来。”开门逃命。
关上自己家的门，戚如白才终于冷静下来……也没有很冷静，他两手捂着脸颊，在客厅焦虑地走来走去——
脸红什么！
商确干嘛不让我走？
为什么搂着我？
好多以前戚如白没有在意的事情回流到脑海——
商确为什么要送他球鞋？为什么要亲手给他做甜点？为什么亲手帮他穿鞋？为什么要等他一起上学放学？还有……为什么送给喜欢的人的小狗不仅是他挑的，连名字都让他起？
……商确，是不是喜欢他？
不，不对，这不该是首先考虑的，最重要的是——
他喜不喜欢商确——这个相伴十七年的竹马？
要说喜欢，那是一定的。戚如白从小就喜欢商确，不找小姑娘偏找商确玩，围着商确“蓝蓝”，“蓝蓝”地叫。不仅自己喜欢他，连自己的爸妈，周围的邻居，都喜欢他，戚如白更加认定商确是个宝贝。
在他们胡天海地乱跑时，商确在弹钢琴；在他们呼呼大睡时，商确在写作业看书。小小年纪的商确一丝不苟，干净得像个小王子。戚如白总期待着能和商确一起玩耍。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万万想不到，强烈吸引自己的皮囊，并没有与之相配的优雅性格。
商确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很长一段时间戚如白对其怒目视之，追究其中的原因，恐怕除了因为谎言被揭穿的恼羞成怒，更多得是青春期的敏感驱使他用敌视来掩饰被嫌弃的失落。
所以平心而论，说归说闹归闹，戚如白从未讨厌或仇视过商确，反而隐秘地将他视作一个可靠的有力的但轻易不能惊动的后盾。
家里只剩下戚如白一个人，偌大的房间因为几天没有人住显得有些冷清，戚如白有些心累地瘫倒在沙发上——他竟然完全不反感，更可怕的是，从前从未思考过的事情初窥端倪之后，沾之即醉，引着他不断追溯不断追究不断假想不断心惊。
甚至……还生出了些许期待？
第32章
做完作业，时针已经指向了7。
这次做作业的时间远比以往长了许多，因为他不仅要时常关注船长的状况，还总是写着写着就分神，眼睛止不住往手机上瞟，期待某个被置顶的人发来消息。
一道题反复看了好几遍脑子里居然空空一片，商确懊恼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艰难做完作业。
商确长抒了一口气，想要在微信上找戚如白，却在拿起手机之后踌躇反复起来。
戚如白离开时显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说起来商确很擅长察言观色，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分开之前戚如白几乎是把“推拒”两个字写在脸上，明明白白地传达给他。商确不想错过与戚如白在一起的时间，厚着脸皮强人所难，本来抱着要是戚如白一定不肯就算了的心态一试，幸好戚如白最后没有拒绝。
商确擅长把握尺度，所以能够轻易博得别人的好感。他把手机扣到桌子上，反复告诉自己要给戚如白空间，尽管他不想。
任凭脑子里思绪的线乱缠了一会儿，其中一根强硬又清晰得从混乱的线团中抽离出来，那一刻仿佛吃下了定心丸，商确平息了内心的焦躁，拿起钥匙手机，下楼给戚如白买一些日用品。
得想办法让戚如白长期住在他这里，才好。
戚如白在家里待得心惊胆战，生怕什么时候商确来个信息或者简单粗暴得直接敲门。本来想做点作业静心，拿出来卷子就发现这个想法纯属扯淡——他居然盯着一个字母A想了半天不知道念什么，恍然大悟之后既是烦躁又是颓丧地哀嚎一声扑在桌子上，还没趴结实立即想被烫到一样捂住嘴，做贼似的回头看玄关的门 ，随后又意识到隔着两道隔音颇好的门，他的声音绝不可能被商确听到，才终于泄力地趴在桌子上。
戚如白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一边疯狂摇头一边蹂躏自己的头发——
戚如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戚如白：“戚如白，冷静！”
戚如白：“你可以的，戚如白！冷静，冷静，放松——深呼吸——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戚如白：“……”
戚如白强行调节自己，眼角狂抽，手平放在身前，一会儿手掌向上从肚子提到胸口，一会儿手掌向下从胸口压到肚子。
期间几次忍住暴起将椅子踹倒得冲动，终于遏制了乱成一锅粥的心绪。
理智逐渐归位。
——怎么从前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好像就是给张章过生日回来才这样的。
——是不是那天喝醉了做了什么？
戚如白始终坚持自己从KTV回到家里的记忆是连贯且真实的。
醉酒又不一定会断片，其实大多喝酒的人喝断片的是少数，还得是喝了太多的，其余的醉酒大多是趁醉行事，比如说些平时不敢说的话做些不敢平时做的事。
要说当天最心虚的事就数喝酒时商确没有参与进来而是坐在包厢一角玩手机，张章挑眉示意戚如白，戚如白喝到兴头上看了一眼然后笑嘻嘻地说：“假正经，别管他。”
商确闻言抬头与他对视，要是平时戚如白早就怂了，当时却想本来就是，于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没想到商确却笑了，饶是戚如白有酒精助阵，也迅速溃败下来——要是商确来硬的，他还能以牙还牙，忽然就笑了……而且在包厢变换的灯光中笑的还那么帅……戚如白乖乖铩羽而归，咕哝了一句，转头继续喝酒了。
送几个女生回家时，戚如白还知道记一记车牌号，回到商确家里是许阿姨开的门，然后洗澡，原本不怎么晕的，被温水一冲好像蛰伏的醉意上涌，困意来势如山，然后他穿了睡衣去沙发……
等等！
沙发！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睡在沙发的！
怎么第二天是在床上醒来的！
A。自己去的。
B。商确弄得。
戚如白绝对肯定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所以只能是商确。
商确会管他睡在哪里吗？？？
第33章
戚如白过惯了一根筋通到底的日子，忽然要来琢磨这些拐弯抹角的事，坐立不安，难受非常。
他从来不是扭捏的性格，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磨磨唧唧地钻研这些事情，一怒之下干脆将那些疑言乱绪团成一团，抛得远远的。
戚如白从头开始捋：
“我喜欢商确吗”
——不一定。
“我能喜欢他吗？”
——当然能。这种事又不是能控制得了的，再说，商确长得好，学习也好，从小一起这么多年……就算喜欢也算正常。
“商确喜欢我吗？”
——有嘴不会问吗？
“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爱喜欢不喜欢，行就行，不行就换人！
戚如白越发觉得合理，一时间豪情万丈，对自己的豁达感到万分光荣。
绕来绕去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没什么大不了。退一步讲，要是不成，以商确和他之间的关系，再拍拍肩膀做兄弟也不是难事。
戚如白关顾着捋顺因果，却在途中原本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最初猜测认了下来，直到进了商确家的门都没反应过来。
八点，戚如白拎着自己的书包到了商确家。
戚如白走时搪塞推脱，再来时一脸灿烂笑容，进门时十分乖巧地和许若秋打招呼，没几秒，商确的房门打开了，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商父应酬还没回来，许若秋为了保持身材晚餐只吃沙拉，再加上白天没看完的资料太多，干脆端了盘子去书房，边看边吃，于是，餐厅就只剩下戚如白和商确两人。
戚如白满腔斗志在看到商确时烟消云散，怒涨的火苗渐渐颓灭，眼神乱瞟，冥思苦想半天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商确。
商确见他手里拿完？”
戚如白讷讷点头。
商确：“那先吃饭，吃完饭你写，不会的问我。”
留心观察，戚如白发觉商确确实有些变化，一个月前商确可是颐指气使地让他写了两份卷子，光是语气差得上十万八千里。
是商确真的脾气变好了，还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觉得商确好？
戚如白试探：“我不想写，能抄你的吗？”
商确：“……不行。”
戚如白：“我真不想写，我困了，我想睡觉。”
不知这句话有什么古怪，商确忽然抿唇，用手掩饰性地挡了一下脸，戚如白悄悄看，发现商确居然脸红了。
气氛忽然古怪起来，两人之间凝出了诡异的气场，使得他们都不能直视对方，却又确定对方也对这种变化心照不宣。
商确有些狼狈地退了一步：“……下不为例。”
戚如白莫名其妙的被带得脸红，顾左右而言他：“哦——你家是不是空调没开？好像有点热。”
商确借坡下驴：“我去看看。”
戚如白干巴巴道：“嗯，你看仔细点。”
第34章
商确配合地去看空调，戚如白趁机松了口气。
商确：“开着的，26度。”
戚如白：“哦，哦，是吗，哈哈哈哈。”
商确接过书包：“先吃饭。”
戚如白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已经生出了试探商确的三十六计，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吃饭。
晚饭之前已经吃了商确买的甜品，其实肚子不太饿，吃了两口，戚如白有些坐不住。
戚如白：“船长呢？”
商确：“在我房间。”
戚如白惊讶，商确有些小洁癖，轻易不会撸猫撸狗，更别提把狗放在自己房间了……哦，对了，这是给他喜欢的人养的，肯定不嫌弃。
想到这里，戚如白有点不爽。
商确再不想也不得不承认最亲近的人就是戚如白，毕竟快二十年的交情。以前戚如白养球球的时候，商确常常投喂，偶尔纡尊降贵摸一下，当球球欢天喜地地扑来扑去时，高冷地吐出俩字：“傻狗。”
戚如白自然不肯放过他，怒目而视：“滚！你可以骂我但不可以骂我的狗！”
商确淡定地反击：“你的狗因为谁被骂你自己没数？”
戚如白：“你滚！不要再让我的狗看见你！”
商确：“还是你滚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
呵呵，差距。
戚如白越想越气，商确对球球和船长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这不就是说他戚如白比不过商确喜欢的人吗！
俗话说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俗话又说后来者居上……左右都是你俗话说的，还要你这俗话有什么用？留着抖机灵吗！
对不起，不需要，我本来就机灵！
这饭吃不下去了。
戚如白万分委屈，胸口又闷又酸，一句话，不舒服。
怎么想都得是单恋。
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谁？林子琪？上次问的时候他否认了啊。
那还能是谁？
戚如白忍了又忍，没忍住：“商确。”
商确：“嗯？”
戚如白：“咱俩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商确愣住：“为什么？”
戚如白：“劳逸结合嘛 。”
商确：“你不是要抄我的吗？”
戚如白：“……”
商确敏锐地问：“你想问什么？”
戚如白：“……”
商确：“你问。”
戚如白：“……”
不问白不问！
戚如白装作突然兴起：“你喜欢的人是谁？”
商确顿住，望向戚如白，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戚如白：“……”
戚如白：“我……好奇。”
商确追问：“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戚如白：“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商确：“哦。”
商确：“不能说。”
戚如白：“为什么？你怕我泄密？放心我肯定不说出……”
曾经说出这句话的人，差不多都转头就把秘密告诉了别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假。
商确：“不是因为这个。”
戚如白：“那是因为什么？”
商确：“真想知道？”
戚如白赶紧点头：“真想！”
商确把放在手边的手机推过去。
戚如白诧异：“？？？”
商确隔空点了点手机：“能解开就告诉你。”
第35章
戚如白皱眉，拿起商确的手机。
戚如白：“解你手机有什么用？”嘴上抱怨着，他随手试了几个密码，全都失败。
戚如白把手机一扔：“解不开，你告诉我吧，求你了。”
戚如白退而求其次：“我不问是谁总行了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商确别过脸：“你……别乱卖萌。”
商确越是不说，戚如白越觉得不妙，心里越难受，他强忍着委屈调侃：“你这么喜欢她啊，对我都保密。”
商确：“……嗯。”
戚如白：“……”
戚如白瞬间胃口全无：“不吃了！”
商确：“抄作业？”
戚如白想也不想：“不抄了！”
说着站起来：“我书包呢？给我，我回家写作业。”
商确：“……在我家写吧，写完直接睡觉。”
戚如白生硬道：“我回家住。”
商确眉间一动：“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在我家睡吗？”
戚如白想起之前商确把他的书包拿到了卧室，径直进去，拿起书包就要走。
商确跟在后面进去，关上门挡在门前：“你怎么了？”
戚如白心道：老子失恋了！
戚如白：“我认床。”
商确：“说谎。”
说谎都不行吗！！！
戚如白嫌弃自己矫情，居然难受得有点想哭，还因为别人不喜欢自己迁怒别人！
又不是女孩子这么娇气干嘛？
关商确什么事？
谁规定喜欢的人必须喜欢自己？
戚如白努力平定心绪，尽量心平气和，抬起头，像往常一样笑：“我说抄你就给我抄啊，我还得考大学呢。”
商确稍微放松了点，挽留道：“在我家写吧，我不打扰你。”
戚如白：“和你在一起就是打扰啊，”状似往常：“唉，以后大学也不能考一起。”
商确本来想放他回去，听到这句话又不肯了，他靠在门上不动，戚如白推来推去推不动，压了半天，没压住——
戚如白：“让开！”
商确眼帘低垂，盯着戚如白：“你要考哪里？”
戚如白心里沸腾叫嚣乱成一团，有什么比发现自己喜欢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在自己想明白的当天就失恋更倒霉？
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很有可能出口伤人，最好回家冷静冷静，趁着发现得早，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戚如白：“没想好，再说。”
商确一窒，压低声音又问：“你想考哪里！”
戚如白：“我说没想好你听不懂？”
商确似乎也来了火气：“现在还说没想好你以为我会信？”
戚如白：“关你屁事凭什么告诉你！”
商确喝道：“因为我想和你考到一起！”
戚如白脑子一嗡，商确说，想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商确说完这一句仿若无地自容，脸红了个彻底，懊恼地用手挡在戚如白眼前，自暴自弃：“对不起，我只是……”
戚如白见不得商确这样，怒道：“你道什么歉！关你什么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让我回去冷静冷静！”
商确沉默了几秒，顺势向前，挡在戚如白眼前的手向他身后滑去，揽住了他的背。
商确微微低头，语气温和地请求：“别生气了。”
第36章
戚如白一腔的怒气都化成了水，热气腾腾往脸上涌，蒸得自己耳朵嗡鸣。
他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商确一道歉，他恨不得跪下，分明是自己无理取闹，怎么还要别人道歉来哄？
戚如白底气不足：“我……我没生气，你放开我先。”
商确依言放开他，却抓着他的书包不放手。
商确认真道：“我喜欢的人很可爱很好，但是他不喜欢我，我们也不太可能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戚如白别扭：“我不是因为……！！！”
戚如白顾不得心虚推脱，脱口而出：“为什么？”
商确苦笑：“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
戚如白拍拍商确的肩膀以示安慰：“对，就是这样，没什么道理，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商确抓到重点：“同是天涯沦落人？”
戚如白：“……”
商确见好就收，没再追问而是记在心里，试探道：“你还回家吗？”
戚如白踌躇再三，坚定道：“回！”
商确欲言又止。
戚如白解释道：“我真的心情不太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