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前几日哪见过丘华的?
…丘华找太后会说什么?
“…怎么停了。”
我激灵一下,惊觉自个儿的手悬在半空,停了动作。忙笑说:“那姑娘的确麻利,就是话多了些…”
“嗯?哀家见她木木愣愣,可不像是话多的。”
——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许是奴婢记错了…”我陪笑,继续同她谈起闺蜜近日背诵的策论,太后也再没提这话茬。
35
家长去找闺蜜核实我刚才夸他学习有进步是不是真的,我屏退其他人,抬头看看屋顶。
“韩苗苗。”
没动静。
“给劳资出来!”我叉腰,拎一块桌上的点心往天花板砸。
点心半路给人截住,韩苗苗卡在顶上一边吃一边掉渣。
“咋地啊?”他含糊不清地问。
“不咋地,跟我扯扯丘华是咋回事。”我学他口音,抱臂瞅他。
“……”韩苗苗扯一把他那个紧身衣的衣领子,露出来一片狰狞的疤,颜色有深有浅,显然不是一起刮出来的。
“瞅见没?就为这事儿劳资都坏了俩月不挨打的记录,”他哼唧,“没看住人,让那奴才偷空跑出去,还见到了太后,我他妈当时都以为自己要狗带。”
“不过王爷最近心情就是好,也就是去了我半条命,”他嘬着手补充,“今儿第一天回来就给你揭伤疤…哎再来一块儿。”
“……”我说怎么前几天都这么安生。
投喂一块桂花糕,“那限量小黄书的事儿呢?也是丘华说出去的?”
“哎哟嬷嬷聪明…哎有没有不那么甜的。”
绿豆糕,“……淑芬也参与了?”
“……”韩苗苗一抹嘴,“别,你再聪明点我剩下半条命也没了。”
王爷只允许我这半个知情人知道这些。
我拧着眉毛试图把这些事连起来,回过神,韩苗苗又不知遁去哪里。
第8章 36…40
36
闺蜜心惊胆战:“呜哇哇明胥哇!!!”
我:???
闺蜜面无人色:“母后今日要我背诗!!!”
我:“……喔。背就是了,太后总不会出太难的为难你…”
“可她要我背,分/桃成旧罪…”
!!!
“分/桃成旧罪,断/袖有余哀。”
我也面无人色:“那皇上…”
闺蜜崩溃大哭:“朕的课业里没这句哇哇哇——”
……
你真不会喔?
闺蜜委屈极了,趴在桌上细数太后强迫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二三事。
“朕小时候母后可喜欢朕了。”
“太后现在也喜欢皇上的。”
“又不一样。”闺蜜在桌子上滚脸,“朕小时候千字文不会念,母后都说没关系的,不会念就罢了。”
你小时候能不能长起来都不一定,当然可以放开了养。现在你是皇上,哪儿能不会念千字文。
“不过朕还是爱母后的。”
闺蜜不再折腾自己的脸,垂着眼拿下巴磕在桌缘上,“明胥刚刚说那句诗下句是断/袖有余哀……母后是不是知道了?”
……比想象中要镇定啊。
闺蜜低低地说:“想皇兄。”
低低的声音悄悄地颤。
“皇兄一定知道怎么办。”
37
我让韩苗苗帮我传话给闺蜜万能的皇兄,说我有事要找他商量,他这回倒没有拖拉,当天下午就叫韩苗苗带我过去。
我眼花缭乱:“呕…草泥马…你就不能换个方式???”
韩苗苗看了一眼胳肢窝下夹着的我,飞得更起劲:“这不是快么…别吐我身上!”
我半死不活。
过了一会儿,脚底下终于踩着实地儿了,我晕乎乎跟着韩苗苗走,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脚一头栽下去,给韩苗苗捞住了,就听他嘿嘿:“瞅你那熊样儿。”
我一开口,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哇地吐在韩苗苗的黑皮靴上。
爽。
王爷在他的精雕大牡丹红木椅子上坐着,淡定地抿一口茶,瞅了一眼被愤怒的韩苗苗撇地上撅着屁股趴着的我。
我气若游丝:“王…爷…万…福…金…安…”
王爷笑得温和:“明胥快快请起,你我之谊还用行此大礼?”
草泥马。
我也笑:“是,王爷与奴婢情深似海,天地可鉴…”
他秒板扑克脸:“那你说说,你与那个不守规矩的‘好姑娘’,可也是情深似海?”
“王爷明鉴,”我爬起来在地上盘腿儿坐,拍拍衣裳理理头发,“皇后要是真与奴婢情深似海,得了奴婢帮衬,今儿个奴婢就不是坐这儿了。”
早给你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有分寸就好。”王爷看着我的坐姿皱眉头,收起他那一套虚与委蛇,满脸嫌弃:“你既有事禀报,便速速道来。”
“奴婢与皇后见过面了,太后那边也…”
“本王要听的是韩三没看到的东西。”
“……”我想了想,“奴婢以为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是,本王也知道。”
“现下最要紧的不是皇后和皇上,反而是太后那边,她好似有所察觉…十天半个月瞒得住,之后可如何是好?”我偷眼瞧他脸色,“不若将那丽奴悄悄运进宫…”
王爷眼神凌厉:“你真想帮她?”
“奴婢不敢,只是让皇后守着她相好,比一味弹压要好掌控得多——”
王爷想了半晌,“…不成。再多一个,变数太大。”
我撇嘴:“皇后若是一直缠绵病榻,等太后发觉不对,肯定要大发雷霆…”
王爷冷笑:“我会怕她生气?”
我也冷笑:“您怕皇上生气。”
王爷脸色刷地就黑了。
他可不是怕闺蜜知道这些破事不高兴么。
38
王爷想了半天,跟我说了句:“你先下去吧,本王自有主张。”
哎哟真耳熟。
“王爷倒是个有主意的。”我翻白眼,“上回这么说的时候,确是给了奴婢一个大惊喜。”
“……”王爷不耐烦,“本王只保证不伤害皇上,至于其他,你莫要多管。”
我嗤之以鼻。
王爷:……
王爷:“你走不走?”
我麻溜一福身:“哎,奴婢这就走。”
不劳烦韩大狗了。
韩大狗脖子上多了条疤,嘴上跟套了个枷一样,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其实摸得差不多,无非是皇后派丘华出去游说,太后不知听了多少,已经起了疑心,丘华甚至让见过一次的淑芬给闺蜜透露小黄书的消息,闺蜜这边刚被太后试探过,不知太后作何感想。王爷知道这事儿,没拦住,现在由他在(独断专行地)想办法。
……我对王爷的办法表示担忧。
我对着模糊的铜镜,把长长了刘海梳上去,那个给茶壶砸出来的大包早没了,只留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闺蜜见我,眨巴眨巴眼睛,又夸我好看。
我瞅着四下没人,胡撸一把他的脑袋。
乖小孩,比王爷这个熊孩子省心多了。
39
是夜。
睡意朦胧中,被人破窗而入。
我惊得从床上弹起来,瞪着双眼看着一把锋刃雪亮的刀架在我脖子上。
……卧槽卧槽卧槽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我汗毛都炸死来,颤着声告饶:“好,好汉饶命!奴婢这一条贱命也不值几个钱,宰我还废劲不是?…”
“少废话。”低沉的女声钻进耳朵里,我吓得一颤,灯早就给我灭了,借着月光模糊看见架着我的人瘦瘦小小,真是个女人。
我于是咽口口水,听着外边儿越来越近的禁卫的搜查声,压低声音同她讲话:“女侠莫不是来进些财源?奴婢倒是晓得几处地方…”
“呵…话多的是你。”那人嗤笑一声,我脖子上贴着的刀刃又受了几分力,“若想要你这条小命,就老老实实帮我躲过禁卫追捕。”
…?话多的是我?这话…
心里的怀疑刚刚冒头,门就被哐哐砸响。
“何人?”我一边心惊胆战地感受着脖子上拔凉拔凉的刀子,一边强撑气场。
“禁卫搜查,嬷嬷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人?”
许是知道这里头住着个嬷嬷,对方没有直接闯进来搜人的打算。我期盼的被禁卫解救的路子是走不通了,只好强打精神应对。
“可疑人?没有…”我转了转眼,中气十足地朝门外喊:“大半夜敢来敲我的门,当心我叫陛下要了你们狗命!狗奴才,还不快滚!”
门外禁卫似是给我噎住,半晌闷声闷气回了个是,带人走了。门外人声渐渐远去,架在脖子上的凶器才微微收了些力气,那女贼又冷笑:“你果然是与皇上有所勾结。”
我仗着天黑她看不见扯着脸皮皮笑肉不笑:“哪能叫勾结…哎哎哎您说是就是,奴婢这忙也帮了,这出宫往南走最近,您…请便吧?”
却听她若有所思道:“主子虽说你有用,可我要杀你也不是不行…”话讲到一半,她反应过来,脖子上的刀刃狠狠切近皮肉,“你方才才说带我取财宝,现在又如何知晓我要出宫?!”
我瞅见她侧后方一点反光,呲牙冲她嘿嘿一笑:“老子不仅知道你要出宫,还知道你什么时候该死。”
啪地一声响,女贼嚎了一声,甩出手里的刀去,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我抬手去摸脖子,摸了一手黏腻,后知后觉皮肉开口,疼的要命。看着从黑影里走出来的人,调笑道:“行啊厉害了啊,我还以为你半天没动静是没听出来我不对呢…哎,弄死了?”
“没有,暗器上的麻药。”韩苗苗不知道从哪抽出根绳子来,拎起女贼来开始绑人,低着头闷闷地说:“嬷嬷胆儿越来越肥了,我刚要是没打中她手腕,没听出来你和平常不一样,你这就废了知道不。”
我摸摸鼻子,“有劳韩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韩苗苗:“咋地啊,你还想以身相许啊?”
我扯扯嘴角:“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就是啥都没有呗。要身没有要命一条啊。”
韩苗苗气的拿剩下的绳抽我。
40
那女贼是丘华。
人交予禁卫统领,大半夜鸡飞狗跳,惊动了闺蜜,我也不敢再睡,慌慌张张套上衣裳,束个发就要去给那小兔崽子洗脸绑头发,到了那却见小孩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裳,披着头发坐在那出神,瞅见我进门眼睛一亮:“明胥!你没事!”
“奴婢无碍,只是惊扰了陛下…过一会儿太后说不定也起来了。”我拿把木梳给他拢头发。
“朕没让他们叫母后,就多派了人去守着…”闺蜜嘟哝,“一个小贼,朕能解决的。”
我顿了顿:“陛下可知,那是皇后带进宫的奴才。”
闺蜜眨了眨眼:“朕听统领说了呀,可是她自己半夜乱跑,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啊……”
……噢宝贝你真甜。
刚给他插好簪子,就听见门口小太监传话:“敏王殿下求见——”
“快请进!”闺蜜眼睛刷地一亮,我仿佛看见了他屁股后头刷子一样晃荡的尾巴。
“阿澄。”
“赟哥!”
……呕呕呕!
王爷飞了我一个眼刀,我不情不愿:“给王爷请安——”
王爷挥挥手,我立马站起来往外走。
王爷皱眉:“让你退下了?回来!”
闺蜜连连点头:“就是!回来!”
???友谊呢?
我于是撇撇嘴立在那:“王爷还有何吩咐?”
王爷拥着闺蜜坐到椅子上,伸手拿了个软桃,慢条斯理地剥皮:“人抓到了?”
我愣了愣:“……抓到了。”
“太后呢?”
“朕没有吵母后,多派了人去守着的。”闺蜜邀功一般仰着脑袋冲他笑,王爷捏了捏他的脸,笑着把剥了一块皮的桃塞进他嘴里,闺蜜就捧着桃跟桃比脸红去了。
“……”我有点不太明白,“你早知道她会出洞?”
“本王找到了那个丽奴,”王爷看着啃桃的闺蜜,闺蜜两只眼咕噜咕噜地转,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王爷。
“她们果然有联络方法。只发出了一条假消息,那奴才便奋不顾身地行动了。”
……我说怎么韩苗苗会那么幸运地就在宫里,还在丘华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原来都是他打算好的。
不过,他就这么把这事摆明了说,不怕我闺蜜知道了?
王爷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一般,抬手胡撸了一把闺蜜的脑袋:“瞒天过海一辈子不现实,阿澄会知道,太后也会知道,而且——”他皱皱眉,拿过闺蜜啃了大半的桃,给他擦擦嘴上的汁水,柔声道:“大晚上别吃太多。”
“……而且什么?”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沉浸在“啊我男人真体贴”里不可自拔的闺蜜。大哥咱说正事呢能先把狗粮放一放吗。
“而且,人一般都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王爷有点不耐烦,“再有几天,太后会明白的。”
“……奴婢不太明白,”我拧着眉头看他,“王爷为何不自己向太后说明,如此大费周章,有何意义?”
“……”他嫌弃地看我一眼,扭头跟他的亲亲宝贝亲亲去了,再不肯搭理我。
我抽抽嘴角自己仔细想了想,慢慢想出些门道:把那些事都讲给太后听,同她摆明了这些人都在王爷手底下押着了。太后哪能信他就为了谈个恋爱呢,怕是王爷要独揽大权,那王爷闺蜜抱不到,第二天恐怕就要被押进大牢,game over。
……得,我傻。
我瞅了瞅窝自个男人怀里咧着嘴乐的闺蜜。
…拉倒吧我可聪明了。
第9章 41…45
41
太后今天一早听说昨夜逮住了皇后宫里的人,亲自去了大牢见她,日落方才出来,听闻太后出门后一步三踉跄,也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
太后闭门两日,谁也不见,王爷也没有动作,闺蜜该吃吃该喝喝,反倒只有我惴惴不安。
终于有一天,韩苗苗趁闺蜜去上朝悄咪咪来找我,把我带到坤宁宫门外,嘱咐我见机行事。我好似听到了瓷器摔碎的声音,顿感不妙。扭头瞅一眼韩苗苗,韩苗苗憋了半天,开口:“风萧萧兮……”
王爷:“韩三?”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给韩苗苗推进去了,瞅着一地碎渣渣有点跪不下去。
好在太后也没打算让我浪费时间行礼,她拧着眉头,狠狠地盯着我,颤着声音质问:“明胥…!你也瞒着哀家…?”
???
我瞒着你的事儿多了你说哪件?
我只好低一低头:“奴婢罪该万死。”
王爷瞥我一眼,又盯着太后:“太后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她胸膛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你……卑鄙小人!早知你今日这般辱我皇儿,当日那嗟来之位不要也罢!”
王爷冷笑:“你若不要,还没有今天这一出,他直接便是本王的人。”
太后几欲吐血:“你…!”
王爷正色:“我手中余下兵权全予他,暗中为他守这一方国土,甚至造我假死,只换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妨碍我两人相守。立诏为证。不然,明日兵临城下,江山易主,怕是少不得太后与皇上也受些委屈。”
我震惊地看王爷,他一脸云淡风轻。
太后面色苍白,她脸上的皱纹抖动着,她此时才真正慌了起来,尖锐的金指甲颤巍巍一指我:“你…!你这狼狈为奸的狗东西!枉我母子如此信你,你却忘恩负义,让我儿与这孽障私……”
她咬牙,还是没把那词说出口。闭了闭眼,喘着粗气痛苦不堪。
我看不得她如此,咬了咬牙,膝下一沉,还是跪了下去。
“太后息怒!皇上是奴婢自小看着长大,奴婢一心为了皇上着想,又怎会想要害他……反倒太后如今期望他成一代明君,整日鞭策皇上明大义,日日要查他课业,稍有不慎便是大发雷霆。却忘了当初无照宫一角,曾与奴婢哀叹,只愿他寻到一人,替您伴他爱他,望他今生无忧,此世无愁。”
“……你,你莫要扯些别的扰哀家视听!这本不是一码——”
“太后。”我拼着事后被弄死的风险打断她,碎瓷片隔着裙裤扎进膝盖,疼却万万不能抬起来:“奴婢斗胆,请太后明鉴,当时皇上与您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今日又如何连他欢喜谁都不曾与您提起?他人授予的一个位子,竟是变了这许多人事么!”
“哀家——你是想说哀家做的错了?哀家有何错!?哀家不负先皇!不负我国!更无愧我皇儿!倒任人宰割,让后人笑掉大牙,才算是对么!”
说到底太后还是把这位置当个宝,太在意世人看法了。
……还是太急了,王爷跟太后坦白威逼太急迫,太后怎么会一下都接受得了,暴怒是预料得到的。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