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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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天堂-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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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这只是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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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不到三个月,她便被家人从a省偏僻的山村带到f省小镇的一户人家领养,那户人家的女人没生育能力,恰好遇到了那个被原领养人家嫌弃的孩子,那孩子很脏,瘦瘦的,小小的,头上满是虱子,头发枯黄。
女人的姐姐为她洗了澡,换了一身半新的衣裳,剪去了那一头发,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朝她哭了哭,又笑了笑。
女人的男人常在外面工作,女人又没什么带孩子的能力,孩子爱哭,尤其爱在晚上哭,有老人说这孩子和房子不合,女人的婆家便把孩子接上去了。
那时女人住在一座□□十平米的土房子里,墙是泥巴糊的,盖的瓦片透着光,每逢下雨还得着盆接水,用塑料膜封住窗户。
女人没什么文化,男人也没什么本事,这个房子还是女人的上一个婆家给她的,是,她是二婚,头一个老公抓贼途中死了,那家人条件不错,老公的死后补偿也不错,但留给女人的就只有这一座土房子。
女人婆家有一座两层的砖房,还有独立的养猪养牛的棚子和一间泥糊的厕所,散养着几只鸡,几只鸭,当门有一个小池塘,房子旁有一条青石板路,那路经过一片不大的竹林,两三块田,一个不大的有点倾斜的石坝,便又是一个稍大的鱼塘,那里真正是养鱼的地方,石坝上部修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是用石头搭建的,那是看鱼用的,里面空间不大,仅有一张床,堆着一些杂物。
在稍大鱼塘的下方,有一个不大的荷塘,也是女人婆家的,夏天荷叶青青,荷花朵朵,煞是好看。
那孩子取名洛萍,字辈为黛,全名洛黛萍,登记户口的人图简单,就打为洛黛平,长辈们简称洛平。
洛平不到一岁便被女人婆家接上去,婆婆有一头长发,黑又柔顺,手感很好,爷爷身板挺直,总是板着脸,看着威严又很严肃。她还有一个姐姐,大她半岁,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鼻子也挺,名洛倩,舍了字辈,小名倩儿,两孩子长相完全两个样,洛萍小眼睛,小嘴巴,鼻子也塌,脸圆圆的,又肉嘟嘟的,看着是那种老实可爱的长相。
因着这身份,也因着这年龄,婆婆爷爷待洛平比亲孙女还好,外出的时候,洛平总是趴在婆婆背上,揪着她的大辫子,而姐姐便被牵着,婆孙三人慢悠悠地走着。
婆婆家的附近,还有一户较亲的人家,是婆婆的姐姐,位份上来洛平该叫一声大姑婆,大姑婆家住着四口人,大姑婆,蒋公公,还有两个分别大洛平四岁和三岁的表哥蒋宇、表姐蒋琳。大姑婆家只有一层土房,土房像个少了中间一竖的山字,当门种着一片葡萄林,夏天的时候葡萄叶青青,红彤彤的葡萄煞是惹人喜爱。
每个夏天,四个孩子老爱凑在一起玩,就坐在葡萄架下,谈未来谈理想,谈那些对张大的憧憬。洛平嘴笨,总是大家打趣的对象,每每无言以对,她总是捏着小拳头控制自己的不开心,因此,也曾恨过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欺负自己呢?
大姑婆是洛平很喜爱的长辈,每次去那里玩的时候,洛平都不想回婆婆家,就想留在那里蹭饭,婆婆会很严厉的,午饭时间没回家吃饭,洛平也会挨批,但她老是不记教训,大姑婆多好啊,又不会骂自己,总是对自己笑着,就喜欢在那里玩。
五岁时,洛平才上幼儿班,因为年龄稍大了一点,直接跳过了小班和中班,来到大班,大班的周老师挺喜欢她的,选班干的时候让她担任值日生,和班上一个男孩子一起。
约是从小抱着电视看的影响,洛平很早便知道了什么是男女有别,对待男生很害羞,所以和那个男孩一起值日诸多不顺,不到一天,便主动请辞了。她曾在上学途中用桑椹画唇,一半是抱着小孩子爱玩的天性,一半是女孩子爱美的天性,于是,她迟到了,带着害怕的心情在教室门口徘徊,她就是这样胆小,没来由的。
也是因为上学,洛平慢慢开始接触了她未来的家,那个收养她的家,那个有妈妈的家。
妈妈的家离幼儿班很近,所以洛平午睡就在家里,家的周围并不孤单,是那种三合院的感觉,不过都是土房。相邻的是很和善的四婆家,对面是一对夫妻,大家都很朴实简单,或许说生活较为清贫吧。
小孩子都是不安分的,午睡的时候洛平总是睡不着,偷偷睁开眼睛,而她的妈妈,那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妈妈,却是十分严厉的,比批她中午不回家吃饭的婆婆严厉,比总是板个脸的爷爷还严厉,妈妈不苟言笑,嗓门大,突然说一句话能让洛平抖三抖。洛平承认,她怕妈妈,所以午睡时睁开眼睛被骂后,她再也不敢偷偷睁开了,但仍是睡不着,只得默默数着时间流逝。
当洛平上幼儿班的时候,一个新家在慢慢筹建中。孩子大了要读书,虽然妈妈家离学校近,但是婆婆爷爷总是放心不下让孙女住在一间又窄又小,下雨还漏雨的土房子里。洛平的妈妈又很要强,尽管家里并没有什么积蓄,还是借着钱建新房。
洛平对建新家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当房子完成一大半的时候,她和爷爷也下来看进度,妈妈在一旁灰头土脸地跟着忙活,洛平却对叫卖的包子馒头非常感兴趣,她拽着爷爷的衣角撒娇,“我要吃。”爷爷很疼她的,尽管老是板着脸。爷爷犹豫了一下,却对洛平说,“你去对妈妈说吧,朝她要。”洛平迟疑了一下,衣角拽得更紧了,“爷爷,我想吃。”她的小脸更是可怜兮兮的。“让你妈妈去买,”爷爷不似以前那样惯着她,一味让洛平去找妈妈,或许他觉得,该是让她们母女熟悉的时候了,可是,洛平仍只是对着他撒娇,直到叫卖的声音远走,再也听不见了。
洛平失望又生气,她真的好想好想吃包子,为什么爷爷不给她买呢,为什么爷爷偏要她去找妈妈呢?妈妈这么凶,一定不给买的。她傻傻地和爷爷置气,直到换来爷爷明天买的承诺才笑了起来。妈妈就站在一旁,满脸不开心,“爸,不要太惯孩子了。”洛平躲在爷爷身后,对她陌生的妈妈,胆怯。
第二天天还没亮,洛平就早早地起床了,眼巴巴地看着门外,懂得了失落。
新房建好了,洛平回到了她妈妈身边,那时洛平已经上一年级了,班主任是个很凶很凶的女老师,洛平自小有些聪颖,老师便任命她当组长。那个时候的班干部,除了班长便是组长了,组长负责收发作业,统计没交作业的人的名单。
洛平对妈妈的惧怕是没来由的,妈妈嗓门大,又凶,洛平是被宠大的,婆婆爷爷对她很好,要吃吃要喝喝一般都会满足的。可在妈妈面前,这些福利都是没有的,小孩子馋嘴,洛平却并没有零花钱。
小孩子之间根本没有性别之分,洛平也皮,爱和男生混在一起,她有两个小伙伴,都是男的,平素三人就打打闹闹的,日子过得非常自得其乐。那时学校里有几个老旧的篮球框,应是小学生的,修的相当之低矮,洛平最爱做的,便是爬上篮球框,坐在上面晃着小脚丫。
有一次她穿了一双凉鞋,那鞋本就有点坏了,她仍只顾着玩,等最后爬上篮球框,像以往一样晃着小脚丫,鞋“啪”的一声掉地上了。她囧,恰巧,那两个小伙伴来了,他们捡起了她的鞋,有点恶作剧地看着她。
“喂,放下。”洛平有点着急。
“哇,这双鞋都坏了哎,洛平你居然穿了一双烂鞋子。”那两个男生看着洛平的鞋,大声嚷嚷,丝毫不懂小女生的心有多么容易受伤。
洛平红了脸,半是羞愧半是生气,“放下,不要闹了。”她却忘了,你越是这样男生就越来劲。
“快看快看,谁的烂鞋子丢了,快看快看。”他们笑着大声嚷嚷。那时洛平便懂得了,有些人是可以给你带来快乐,但他们也有可能做些过分的恶作剧,让你下不了台。
妈妈洛平越生气便越淡定了,她说,“如果你们放下鞋,我请你们吃东西。”
“真的?”这条件很诱人,哪个小孩不喜欢吃零食啊。洛平点头,“我对天发誓。”他们半信半疑地把鞋子放回原位,洛平攀着篮筐的柱子下来了,光着脚丫走在地上真疼,她试着把脚穿进鞋里,趿拉了几步便和鞋分离了,洛平默,只得用手捡起鞋,光着脚丫回家。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两个男生一眼。
回到家,妈妈看到她手里的那双凉鞋,忍不住骂,“都叫你不要贪玩了,这下好了,鞋子又坏了。下次再这样你就给我光着脚去上课吧。”
洛平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训,不答话不反驳,等到妈妈骂了几分钟后,她才拿着自己的鞋子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她要思考,思考怎样履行承诺呢?请他们吃东西,就是要钱吧,可是她没钱。
她想到了偷。
于是她便摸进了妈妈的房间,打开衣柜到处寻找,终于,在一件衣服的口袋里她找到了一把零钱,一角的居多,然后是五角的,一块的最少。钱都是一小叠一小叠的,如果她聪明一点,便会发现每一小叠加起来都是一元钱。可是小孩子却没有考虑那么细,从这里拿一角那里拿一角的,最后再拿了个五角。她总共拿了一元钱,那时一元钱对小孩子也算巨资了,可以买十包小零食,她满足了,立刻恢复原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犯错

她拿着偷来的一块钱,拦住了曾经的两个小伙伴,她说,“给,请你们吃东西。”
那两个男生惊了一下,然后嬉皮笑脸地问,“你是认真的啊。”他们接过了她的钱,“要不,一起去吃?”洛平拒绝了,他们并不知道,小小的她已经做了个决定,她决定,和他们友尽了。
因为做了错事吧,面对妈妈,她更加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凡妈妈有一点不开心或是脸色不对,她都会心惊胆战,生怕妈妈发现钱少了。
做错事总会东窗事发的,一天放学回家,她开了门,今天心情还是不错的,老师表扬了她作业做得不错,关了门,她上楼,无意间看到妈妈房里的柜子是打开的,妈妈正坐在床头数钱,心跳得很快,她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摸作业的手都在发抖,勉强镇定,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洛平,你过来。”妈妈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隐含着怒意。
洛平不自觉地抖了抖,心惊胆战地走了过去,不到十米的路程走得甚是艰辛。她站在了妈妈面前,看着那一沓零钱,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是你拿的钱吧。”妈妈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怒意。洛平摆头,“不,不是我。”
“小小年纪就学会偷钱了,还撒谎。”妈妈揪着她的胳膊把她逮下楼,打开门,丢在了门口的地坝上,地坝有围墙围着,不高却足以挡住洛平小小的身影。
妈妈随手抽了一根用作柴烧的木棍,细细的,打在身上身上却很疼。洛平一边哭,妈妈一边打,一边骂,“看你还敢不敢,你说你还偷不偷?偷不偷?”
洛平对妈妈的打根本没有避开的意识,受着打,小小的身体团成了一团,“不偷了,不敢了……”她一边哭,一边说。妈妈又打了几下她的脸,尤其是嘴,“看你还撒不撒谎。”
过路的有人看不下去了,有一个和妈妈认识的熟人拦住了她,“幸玉呀,孩子做错事教育教育就行了,不要这样打吧。”有个年老的婆婆弯腰想把洛平拉起来,洛平只是哭,却仍是跪着,不敢起来。
“你问问她,她做了什么,该不该打?”妈妈怒气未消,拿着棍子又打了几下。
洛平泣不成声,“我偷了……妈妈的钱,骗妈……妈说没偷。”
“这样是该教育一下。”那个伯伯转向了妈妈这边。
“可不是,这样小就会偷钱了,长大了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妈妈的语气气急败坏中带点嘲讽。
洛平哭得更凶了,不是疼的。我是坏孩子,是他们眼中的坏孩子。洛平这样想,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存都被否定了。
在妈妈的打骂下,洛平再三保证不会再犯,妈妈才弃了棍子去做饭了。这是洛平第一次挨打,也仅仅是为妈妈的教育方式拉开了一个小小的预幕。
第二天起床,洛平的小嘴完全肿了,就像香肠一样,脸上带着青紫的痕迹,一只眼睛也被打肿了,她顶着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去上学,路上的人纷纷对她行注目礼,好不容易到了学校,班上的同学“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看着洛平议论纷纷。
“你怎么了?”“谁打的啊?”“给老师告她去。”……
小小的孩子思想都很简单,打人的人是不对的,要去告诉老师。
“我偷了家里一角钱。”洛平低声说,她怕如果她说她偷了一元钱,同学们也会说她活该被打。
同学们听了这话,义愤填膺的,“一角钱也要打人吗?你妈妈真坏。”上课的时间到了,有部分同学还是舍不得走,许是她的样子太凄惨了吧。
那个凶凶的班主任走了进来,看她们一眼,“都围着干什么?”
“洛平偷了一角钱,被妈妈打了,”一个平日里很爱接嘴的女生立刻说,“她妈妈好凶啊。”
班主任扫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洛平,说了句,“偷了钱就该教育,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洛平,下次不要犯了。”
我是小偷,原来成为一个小偷就这样简单,她们不会去了解你为什么偷钱,偷钱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挨打。
她用一块钱终结了一段友情,她很伤心,她因一块钱成了妈妈口中的小偷,她很心痛。
也不是没有过美好的记忆,洛平是很敬畏她妈妈的,所谓敬畏,便是尊敬并害怕着。
一年级时,她回家,便开始一个人睡觉,那时候班上的男生无聊,就爱编些恐怖的故事来吓女生,洛平又是个记忆力很好,且想象力还不错的女生,一到晚上,她便会想起那些神神叨叨的故事,小小的眼睛在房间里打转。
日光灯关了之后都会留下一点点光晕在两头,洛平却把它们幻想成了一双眼睛,然后在幻想中害怕起来,便用被子蒙着头,紧紧捂住自己,试图躲避那双眼睛。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那双眼睛变成了一个妖怪,她躲在床底,看着那妖怪的脚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心中默念,不要找到我,不要找到我。
那妖怪青绿色的脚还是向着洛平走近,终于,它站在洛平的面前,像放慢镜头一样,那妖怪缓缓弯下身来,铜铃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当然,这只是一个梦,梦的结局是以洛平的大叫和尿床而告终的。闻声而来的妈妈并没有给她过多的责备,她只是问,怎么了。
“有眼睛,”洛平指着日光灯说,“那两只眼睛在看着我。”洛平打死也不想关灯,她说,“怕眼睛。”
妈妈破天荒的没有发火,甚至是带着笑意地看着洛平,或许因这样幼稚的理由撒娇的小孩子很可爱吧。总之,妈妈为洛平拆了日光灯的灯管,为她安上了钨丝灯。
新的灯关了之后还是会有一点点余光的,但毕竟没有两端,不能被她想象成眼睛了。洛平仍是怕,每晚便抱紧了被子把自己裹住,唯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一些安全感。
洛平的爸爸在远方打工,坡上的农活,家里的琐事,都是妈妈撑着,所以洛平是很佩服她妈妈的。
很小,洛平便开始学着煮饭做菜,记得第一次接触煎菜这件事的时候,洛平连放盐和放油哪个先进行都不知道,跑来跑去地问在做事的妈妈,最后还是煎煳了。洛平却很有成就感,妈妈也只是笑。
稍大一点点,洛平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工作,那就是照看放养的小鹅,周六周日的时候,洛平便会端着小板凳跟在妈妈身后。妈妈拿着长长的木棍赶着鹅,鹅一摆一摆地向前跑着,很欢乐。
看鹅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洛平大多时候是坐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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