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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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着你-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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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抬起头,平静眼眸里仿佛藏着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你在撒谎,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你说你那天在和乔伊下棋,但录像里乔伊一直趴在沙发上睡觉,而至于你,整整一个晚上,你根本没有出现。”
……
伽俐雷是的噩梦。
研究所里的每个人,都毫无选择,被迫一回家就面对伽俐雷苍老的说教,喋喋不休,喋喋不休,从清晨到傍晚,只有躲进卧室才能寻到一丝清净。
除了乔伊。
这个万能的文科生,他在看了两天的程序代码书以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为电脑程序制造了一个幻觉,让伽俐雷始终以为他呆在沙发上睡觉……按理电脑程序是不会知道自己是否被屏蔽,但伽俐雷也是电脑中的意外,在它试图杀死乔伊的那个晚上,他已经明白,这台爱撒娇耍宝的电脑,除了爱情,什么都知道。
……
,西路公寓五号。
“上一分钟和好,下一分钟吵架,喝汤前和好,喝汤后吵架,明明只是出去接个人,结果人没接回来,这次还敢直接玩分手!伽俐雷受不了了!”
伽俐雷拿了一个麻布袋,把锅碗瓢盆和拖把通通扫进去,打了一个结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家出走!”
电灯泡、电冰箱、电饭煲、电视机:“……”
伽俐雷见没人理它,重新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家出走!”
电灯泡、电冰箱、电饭煲、电视机:“……”
伽俐雷第三次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
“别光说不练,孩子。”
这回电视机咳了一声,黑色屏幕幽幽地望着它:
“你倒是走啊。”
伽俐雷:“……”
……
而客厅另一头,窗台枯萎的山茶花下,乔伊坐在钢琴边,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罩子把他和世界隔绝了似的,任外面如何喧嚣,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手机。
像过了一秒,又像过了整个冬天。
胡桃色钢琴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是一个未注册的陌生号码。
他眼前倏忽划过一道隐隐的光亮,飞快伸手握住,却隔了几秒才把电话接起:
“警务处?”
“对。”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昨天刚换的卡,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警务处的?”
“如果你不想让人找到你的踪迹,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死亡。”
他耐着性子说:
“李文森让你打的电话?她在哪?受伤了吗?她为什么不自己打?我要听到她的声音,让她本人接电话。”
“不不,李小姐在审讯室里,不是她让我打的电话。”
对方反应有些慢,似乎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等等……哦,我想起来了,是我们在李文森小姐的大衣口袋里找到一枚祖母绿戒指,看上去非常昂贵,但现在李文森小姐属于全隔离状态,我们联系不上她,也联系不上负责人,不知道怎么办就找到了您……喂……喂?您还在吗?喂喂?”
……
桌上李文森的花池里,半朵山茶花已经腐烂,澄澈的水光也带着腐朽的色泽。
乔伊平静地望着那朵漂浮的花朵,半晌,忽然毫无预兆地把手机扔进了水里。
……
她不爱他。
他的赌约输了。她取消了他们的婚礼,她随意把他送她的戒指交给了别人,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在他回忆里的细节,乃至这间公寓里的每一盏灯、每一扇窗、每一朵花,都在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提醒他——
她不爱他。
不爱他,不爱他,不爱他。
……
一个星期前。
他赶到沈城办公楼下的时间恰好,李文森还没被离开。警方手里没有直接证据,而法律为了覆盖广泛,必然具备弹性,即便签发了逮捕令,他也能在合法的情境下,干干净净地把她带走。
她正在窗前打电话,抬起头看见他,就朝他微笑了一下。
他记得他走的很快,走的很急,乌云一层层堆积在海天交接处,白色浪花、黑色海洋、乌云后隐约露出的几点疏星……而她站在走廊的尽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他伸手想要握住她手指时,与他错身而过。
……
他转身捉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没怎么。”
她抽出手,笑了一下,抖了抖藏在大衣下的手铐,冰冷的金属铃铛作响:
“我恰好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等下再说。”
“来不及,你替我和你父母说声抱歉,明天婚礼取消吧,。”
“为什么,就因为你被捕?”
他叹了一口气:
“大脑留着想明天早上煮什么吃的比较好,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先回家。”
“不是因为我现在被捕,而是我早就有这个想法。”
她看着他:
“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从没过问过婚礼的事,也从没打听过你的父母,我连明天婚礼在哪举行都不知道……说白了,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我们打了一个赌,但你看,这个赌又被我不小心搞砸,你现在并没有完成赌约的意思,所以实在没什么必要进行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你早就会和我说了。”
乔伊脱下大衣包住她,平静地说:
“外面太冷,不要任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
刘易斯站在一边,看着她刚把手指从乔伊手指里抽出来,又被他握紧,就这么来回僵持了好一会儿,她望着他,忽然笑了:
“确实有别的原因,你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
……
李文森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唇边居然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乔伊,七年了,你一直在窃听我吧。”
……
仿佛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
海边的风远远吹来,淡淡辉光掩在岩石与枝叶的罅隙……乔伊望着她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只觉得有漠漠寒气从脚底升起,却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给我安装了窃听。器的吗?是你来卡隆B座17楼救我的时候,我当时就很奇怪,你怎么会每次都那么巧,找到我在哪里。”
“……”
“抱歉,我实在是不想嫁给一个会窃听我的人。”
“……”
“你回去翻我的钱包,就知道我已经把护照都准备好了,还有塞纳展览的入场券,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我明天也会直飞巴黎,而不是参加什么劳什子婚礼。”
“……”
“你记得吗?那时你蹲在我面前,没有马上救我,却说了这么一句话——说我看见你的第一个表情,是失望。”
城市璀璨灯火落在她眸子里,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你判断的没错,乔伊,我的确失望……极其、极其地失望。”
……
长发从苍白脸颊边滑落,她说完话就打算与他擦肩而过。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他的囹圄,他忽然再度握住她的手腕:
“可是我爱你。”
……
一切来的毫无预兆。
遥远的风从山谷那头吹拂而来,李文森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
他站在漫山的风中,手里力道那样重,声音却那样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
“抱歉这件事我从未正式和你说过,这是我的错……可是我爱你,我爱你,李文森,你不能这样,不能连我的解释都不听就判我死刑。”
……
许久许久。
“哦,你爱我。”
他冷漠的报应终于落回他自己身上。海边的风远远吹来,淡淡辉光掩在岩石与枝叶的罅隙,她漆黑的眸子望着他,最终,最终,还是慢慢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就像当年他拒绝爱丽丝时那样,就像他拒绝他所有追求者那样,她站在那里,以一种漠然到极点的姿态,低声说: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我粘贴错版本了……这个是正式版。
下次更文周六或周日。我觉得我的线索因该解决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遗漏的话………
求个建议,这本书的线索会太庞杂么~下本书要设置简单点还是复杂点呢~~~


第150章 
九月底,因涉嫌重大刑事案件且证据明确,李文森从拘留所被转移到看守所。
拘留所是小打小闹用的,看守所则严重的多; 近似于半军事化管理。刘易斯为突破她的精神防线; 除了每天必备的睡眠时间; 其余时候,李文森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处于被审讯的状态,每每刚熟睡就会被从床上拉起来; 或用强光照醒,一夜反反复复四五次,比她老道多的罪犯也早已崩溃。
到十月; 李文森的身体素质已经差到了极点; 新伤旧病一起复发,踝关节冻伤部分痛不可抑,再加上安眠药忽然全断; 戒断反应激烈; 能保持清醒的精神状态全凭意志力支撑。
但她素来能忍。
只要不死,她就能忍。因为绝对不能去医务室,刘易斯每天十八个小时和她呆在一起,吃住都搬到看守所隔壁,居然也没发现一点异常。
……
灰色房间,一张床,一卷薄被,一盏灯。
“喂,新来的。”
她对面囚室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坐在床上,皮肤粗糙,眼角鱼尾纹叠生,光看眼睛倒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似的。她盯着她手里的卫生纸,笑容并没多少好意。
李文森坐在地上,没理她。
她手里无书无纸,她说服看守人给了她一支笔,正用钢笔在卫生纸上演算公式,一张纸写满了,刚想换一张,就有一口浓稠的痰吐到她手背上:
“喂,新来的,我喊你呢。”
“……”
“我看你好久了,你夜里不睡觉,白天也不睡觉,一有时间就在写字,该哭的时候不哭,该笑的时候不笑。”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猜你,这里有病吧。”
“……”
李文森平静地抽了一张纸,拭去手背上的口水:
“哦。”
“你犯了什么罪?”
“你又犯了什么罪。”
“我杀了人。”
女人叹了一口气:
“我年轻时丈夫出轨,死了。”
“你杀他?”
“自杀。”
“那你为什么入狱?”
“我丈夫死后我把房子挂在我儿子名下,出去做工,没日没夜养他十八年,十八年后他把我从房子里赶了出来,恨我当年刻薄逼死他父亲,骗走我的衣服、首饰和钱,要我流落街头得报应。”
女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斜眼望着她,眉梢眼角仍带当年一点风情:
“我心里失望透顶,就用刀把他杀了。”
……
灰色房间,一张床,一卷薄被,一盏灯。
李文森坐在地上,终于抬起眼眸。
她望着那个女人的眉眼,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竟然是她和刘易斯第一次合作时抓获的女杀人犯。一年半前她已经被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不知是癫疯还是失忆,看神色已然不认识她。
李文森眯起眼,刚想开口,就听栅栏铁门被粗鲁地敲了敲,一位年轻狱警不耐烦地说:
“017号,有人要见你。”
……
一般来说,像她这样的嫌疑犯取证审讯期间不能申请会面,但她一走进会面室,就明白刘易斯为什么会同意。
李文森站在离会面室一门之隔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此刻大概是午后,会面室里一扇接一扇的灰色玻璃宛若迷宫。他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只是一个侧脸,于她,却像上辈子一样远久,她每走一步,就能看到一道日光在他身上流转而过,每走一步,就又离他近了一米。
于是,于是,她的每一步都如隔着千山万水,这样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年轻的狱警站在一边,看她眸中有光芒闪烁,疑心是泪水要落下。
再一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方才她眼眸里闪烁的,明明只是日光而已。
……
李文森慢慢推开门,在乔伊面前坐下,微笑一下,语气如常。
“你来了。”
“嗯,我来了。”
乔伊抬起眼眸,目光从她的眼睛一点点移到她的下巴,最后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她又瘦了一大圈,苍白的小脸看不出一点血色。宽大囚服底下,领口和手腕都有淤青,方才进来的姿态也和平时有异,不知是受伤,还是上次踝关节冻伤的旧症又复发。
乔伊慢慢握紧手心冰凉的金属,刻面的棱角几乎陷进皮肉。
但表面上,他只是坐在那里,淡漠地端起面前的黑咖啡,轻声说:
“我来了,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
李文森从善如流:“你为什么来?”
“我来见见我的前未婚妻。”
“那你已经见到了。”
“她似乎过的不错,监狱生活适应良好。”
“为什么不?”
李文森笑了:
“不过是一个暂住而地方,是,这里也是,我孑然一身,哪里都一样。”
……
乔伊向后靠在椅背上,袅袅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睛,李文森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把西路公寓五号的监控视频受权给了警方。”
“我知道。”
“那段视频能直接证实你在对警方撒谎,光这一项就能推翻你之前所有的证词,即便开庭审理也会成为你巨大的污点。”
“我知道。”
“这份录像被它篡改过。”
“我知道。”
“你除了’我知道’三个字,就没有什么别话要和我说?”
乔伊抬起头,语气终于控制不住压抑:
“整整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你甚至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配合警察取证是应该的,我能理解。”
“不,你什么都不理解。”
他神情平静,灰绿色的眼眸却紧紧地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该死的、平静的黑色眸子里盯出哪怕一丝波澜来,伤心也好,痛苦也罢,至少证明她曾有一点点在乎过他:
“李文森,我是你的未婚夫。”
“曾是我的未婚夫。”
她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
“不过,刘易斯并没有对外公布我被捕的具体原因,你居然能准确猜中警方会审问我西布莉被杀时的不在场证明,看来你知道的,比我这个当事人更多。”
“我知道的当然比你多。西布莉地毯上的字迹在你来之前就已经被警方抹去,但他们没料到我会出现,线索处理的并不干净。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谢明的一个局,他让嫌疑犯参与侦查,为的就是要你露出马脚,再以你为诱饵调查秘密项目;不说沈城案件的各种间接证据直接指向你,英格拉姆案件里你也是嫌疑最大的人,他手机完全摔碎,信息无法恢复,警方无法确认里面有定位软件,只会认为是你把他引到窗边射杀,再故意报警。”
他闭上眼,随后睁开:
“李文森,但凡你有一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再不爱我也绝不该把我推开,因为单凭你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谢明,李文森,婚礼我可以推迟,你之前说不爱我的事我也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对付得了对付不了,要试试看才知道。”
李文森打断他,她望着手里咖啡,半晌笑了:
“至于我不爱你的事,如果你没听见,我也不在乎再重复一边……我不能接受没有信任的婚姻,我不爱你,乔伊。”
……
秋天浓稠的阳光从窗外流淌进来,一丝一丝落在他白色的衣袖上。在习惯了这种漫长的疼痛以后,他开始丧失一切痛觉。
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也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之前李文森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明白了她为什么明明七年了都不曾动心,却在短短几天里让他完成了从告白到求婚的全过程。
他困惑过的,还和伽俐雷打了赌,却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而忘了——
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女人。
她冷漠,决绝,一往无前。可以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忘却自己的出生、习惯和名字,也可以为了达到另一个目的,毫不犹豫地忘掉自己的爱情和灵魂。
乔伊望进她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想起他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他遇到了危险。
极其、极其地危险。
因为她根本不爱他,她从来不爱他,她宁愿承受牢狱之灾也不愿和他在一起……而他早已知这结局,却仍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验证而已。
……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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