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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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着你-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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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眼,就是一辈子。
……
“你们为什么分开?”
“因为她爱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顾远生?”
“你怎么知道?”
罗切斯特这一次倒有些惊讶:
“我一直从西布莉口中听到这个男人的事情,但我从未查到过这个男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以为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西布莉幻想出来的,她的父母甚至强迫她接受心理治疗。”
“所以你这么讨厌心理医生?”
她笑了笑,还记得罗切斯特在审讯时说“宁愿和法国人坐在一起吃那罪恶的鹅肝,也决不和心理学家呆在一个房间里”的嘲讽语调:
“顾远生是我第一任养父,或许也是我真正的父亲。”
“他是的人?”
“是。”
“那西布莉……”
“我小时候叫她切尔西阿姨。”
李文森平静地看向西布莉的花园: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出门,甚至不能出房间,除了我的养父和她,我见不到其他人。”
她是她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之一。
但她不能说,不能看,不能露出端倪。乔伊或许看出了一些东西,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旁敲侧击她为什么对西布莉这么上心,和西布莉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每次都被她用一句“她长得像我过世的母亲”搪塞了过去。
她和她相互辨别的唯一方式,就是在道路上偶然相遇时,她问一句“今天过得好吗,西布莉?”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小姐。”
而她每一次都会这么冷冰冰地回答她:
“就如同过去四十年的每一日一样。”
……
“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你看上去那么平静。”
罗切斯特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难道当你知道她的死讯,见到她的遗体,审讯杀死她的凶手时,你不会痛苦吗?”
不会痛苦?
如果不痛苦,她为什么要在全身中度冻伤发着高烧时,还要爬窗户出去参加西布莉的审讯?如果不痛苦,她为什么会在案件已经结案之后,仍旧每周申请见凶手陈郁,只为弄清楚案件中她尚且不清楚的问题?
只是她的痛苦一直是个秘密。
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深秋的叶子从枝头落下,李文森笑了一下,不再理他,最后看了西布莉种满蔷薇的花园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去:
“你猜?”
……
雨下得有些大了。
海边的天气难得有这样温和的,一旦下雨,都是瓢泼大雨,忽而来,忽而去,人情世故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今天的雨却是细细密密的,在山谷间笼上了一层雾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等一等。”
她身后的老人忽然叫住她:
“女孩,如果你真的是西布莉的朋友,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
李文森没有回头:
“什么事?”
“你还记得你在西布莉客厅里找到的那个耶稣像吗?”
耶稣像?
李文森蓦地停住脚步:
“你怎么会知道耶稣像的事?”
西布莉客厅里的耶稣像是这个案件里的未解之谜之一,她和乔伊一同去现场勘察时就提出过这个问题——一般的耶稣像用的都是正常的十字架,横短竖长,西布莉那尊耶稣像用的却是希腊东正教的等臂十字架,非常罕见;西布莉的大火烧了好几个小时,以至于天花板上都熏了一层黑色的烟雾,那个耶稣像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难不成真是圣主显灵?
……
“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审讯过我们之后,警方又重新审讯了我们一遍。”
罗切斯特说:
“那个年轻的警官刘易斯提到了耶稣像的事,问我是否对希腊等臂十字架的意义有所了解。”
……警方在她离开后又重新审讯了一遍?为什么?
说起来,她当时在案发现场时就有所疑惑——当时那个在她身边不停捡骨头的老警察,听说叫余翰的,明明是比她更厉害的测谎师,警方为什么还要特地让刘易斯跑一趟让她来主导审讯?
更奇怪的是乔伊。
那条短信她还保留着……乔伊让她“不要在警方面前避重就轻”,因为“警察会觉得她在撒谎”。
……为什么警方会觉得她在撒谎?
李文森只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却只是笑了一下:
“耶稣像怎么了?”
“这件事我和刘易斯警官提过,也和你的未婚夫布拉德利……不,乔伊提过,但看来他们都没有告诉你。”
罗切斯特顿了顿:
“在西布莉死的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在她房间里看到任何的耶稣像。”
……
山林间不知是什么动物踩到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李文森平静地站在那里,即便在听到乔伊也知晓这件事时,她的眼神也不过细微地晃动了一下……让人疑心那不过是灯光下飞过了一只飞蛾,在她眼里落下轻薄的翅膀的影子。
“这是第一件事。”
她又笑了笑:
“那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我和谁都没说。”
罗切斯特抬起头,一丝丝的雨丝浸湿了他的头发,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费力:
“其实,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活着。”
……
山谷里有水声细细碎碎传来,那是西布莉别墅后的两条河流。草丛里有秋虫在叫,一声一声,无休无止。
“你说什么?”
李文森慢慢地说:
“什么叫’她还活着’?”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想着去她花园外远远地看她一眼,却看到了火光……当时她还有气息,只是伤的很重,血一直朝外流,浸满了整张摊子,一根长线被浸透汽油绑在她的椅子腿上,已经烧着了靠背。”
他语气就仍然温和而绅士,却抑制不住痛苦:
“我想救她,但她却说她流血太多无力回天,只求我最后帮她一个忙……要我把那本《圣经》翻开到一百零四篇,放在地上火够不到的地方。”
圣经?
李文森一下子想起她在西布莉地上找到的《圣经》,当时还疑惑过西布莉身为一个外国人,为什么会在死前阅读一本中文版本的《圣经》。
而那《圣经》一百零四篇的内容,就像刻印在她脑子里一样,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披上亮光,如披外袍,铺张苍穹,如铺幔子……
你用深水遮盖地面,犹如衣裳,诸水高过山岭……
……
李文森指甲陷进包扣里: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放弃她的学历、她的未来,和她的生命……她甚至不让我熄灭烧到她身上的火焰,我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化成灰烬。”
罗切斯特站在离她七八米远的地方,头顶上是一棵梧桐树。
“我爱她,只爱她。”
他声音很轻,湛蓝的眼睛里忽然溢满了泪水:
“你知道吗文森?爱情是要宣之于口的,我从不曾有哪一刻那般后悔……后悔我此生,从没说过我爱她。”
……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之前英格拉姆说的那句“即便你嫁了十八次,十九次也是我的”非原创,鬼记得是谁说的。
我觉得我在胡扯了五十万字以后,终于略微搞清楚我自己的剧情了。
真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下章周二晚上十二点左右。


第136章 
罗切斯特走了很久之后,李文森还一直站在西布莉的花园门口。天上的雨丝细细密密地落下,她没有动,草丛间的秋虫不叫了,她还是没有动。
漆黑的没有月亮的夜色里,大丛大丛蔷薇花。
不知过了多久,连雨丝都渐渐停了。
她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李文森这才蓦然惊醒了似的回过头……伞还执在手里。
乔伊正站在一盏昏黄路灯之下,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望着她。
……
的气候比外面凉一些,他原本穿着浅灰色的宽大薄针织衫,此刻袖口却不知被什么挑乱了线,绑带的黑色皮鞋边缘也占满了泥土,身上也满是雨水的痕迹……即便是他们在埃及躲避动乱时他也不曾这样狼狈过,就像是在雨里跑了很远的路,找了很多地方,看见她的身影才停下脚步一般。
乔伊只是停了一秒,就再度朝她走来。
李文森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漫山雪松沙沙起伏,浮云散开,山川之上三四点疏星,如同萤火。
而他行走于旷野,也如同行走于天地,独自茕茕,孑然一身。
……
她等乔伊走到面前了,才慢慢找回自己语言的能力:
“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
他黑色的碎发一滴滴地往下滴水,睫毛上也挂着水珠。
他今天晚上为了找她,几乎翻遍半座城市,连余翰手下的警察全部出动了……然而他却绝口不提这些事,只是看着她手臂上多出来的几道划痕,轻声说:
“你又受伤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文森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抱歉,我去商场买了新手机,旧的那只被我随手扔掉了,扔掉之后才发现我找不到iPhone上放SIM卡的地方……我之后想去电话亭给你打电话,可想了半天又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iPhone要剪卡。”
“……哦。”
昏黄路灯之下,李文森望着乔伊低垂的眉眼,罗切斯特临走之前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重复响起——
“你知道吗文森?爱情是要宣之于口的。”
像是放走了一个做了很久的梦,他的声音那样荒凉又萧索:
“我从不曾有哪一刻那般后悔……后悔我此生,从没说过我爱她。”
……
乔伊接过她的缎面小黑伞,合上。
银黑色的丝线堆雪一般,那只展翅欲飞的鹤,就这样在手指间徐徐收拢了翅膀。
“下次手机没电或蠢到不知道怎么放卡的时候,记得刷我的信用卡。”
他抬起头:
“这样会有短信通知我,我至少知道你还活着。”
“好。”
“顺便提一句,如果你实在背不下来一个仅仅十一位数的号码,就把它写在你的手表下面,毕竟你的手表记忆力比你好一点。”
“……好。”
“那么……”
他顿了顿,朝她伸出手:
“如果你没其他风景要看的话,文森,我们该回家了。”
……
昏黄灯光下,他的手指白皙得像笼着一层月光。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不曾说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曾像那个年轻的警察一样让她“节哀顺变”。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痛苦于她如同酿酒,她看似平静、顺从、不挣扎,但那些留下来的痕迹却会随着时间变得愈加厚重,沉淀为她性格中最为坚忍的部分。
……有那么一瞬间。
“我爱你”三个字就像衔在嘴里的花枝,像过重的橄榄,就要冲破理智,脱口而出。
可最终、最终……
她仍旧只是弯起细长眼眸,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
“好,我们回家。”
……
昨晚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李文森最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十二点前一定会开始犯困,虽然偶尔还有梦游迹象,但已经可以完全摆脱安眠药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整整一个晚上他们谁也没有提英格拉姆死的事。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她醒来的时候,乔伊才把一封厚厚的大信封摆在她面前:
“早安,文森特。”
“早安。”
李文森难得起床时没陷进她的二战情节,也没半梦半醒地打乱打电话逼肯德基送外卖,她极其清醒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大信封袋:
“这是什么?”
“刘易斯托人带给你的,我不方便拆。”
但从手感和逻辑上却基本可以肯定,这是昨天晚上英格拉姆死亡现场的照片。
他顿了顿,刚想委婉地提醒她今天早上没梦游这点非常值得表扬,就见李文森冷冷地抬起头:
“你这头猪。”
乔伊:“……”
“我要的是细节信息,上校。”
李文森“啪”地把信封摔在他面前,轻柔的语调配上阴狠的表情,倒真有点战争中反派角色的味道:
“什么叫不方便拆?就你这个棺材样子我们怎么战胜德国?我们怎么攻打波兰?你至少要告诉我封信的渠道、来历以及它为什么大晚上的出现在我的战壕里,再让我决定是否有拆开它的必要,马上给我滚回去重新调查!”
乔伊:“……”
……
李文森十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她和乔伊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桌上有牛油果法棍、豆浆和蟹黄小饺子,一叠泡芙已经被淹没在了层层叠叠的文件下。
李文森拆开刘易斯送来的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顿了一下,语气已经非常平静:
“是英格拉姆死亡时的现场照片。”
“嗯。”
乔伊最近不知为什么忽然对宇宙、时间和黑洞很感兴趣,一直在看近几年的论文,或许和之前那架莫名其妙消失的马来西亚飞机有点关系……毕竟在神乎其神的百慕大三角传说里,相对靠谱的一个解释,就是那些消失船只其实掉落在了某个时空的夹缝中。
但这种靠谱……也太不靠谱了。
乔伊似乎对这个案件兴致缺缺,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书:
“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特别的。”
李文森像铺拼图一样,把一张张高清度照片平铺在餐桌上,嘴里还叼着一只泡芙,含混地说:
“昨晚谋杀英格拉姆的是定时□□,医务室在之外又很偏僻,现场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刘易斯他们已经做了弹道分析,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枪就明晃晃地架设在十米外,射程非常近,藏的也很隐蔽,从架子生锈的情况上来看,应该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
乔伊拿起桌上枪支的照片,没有说话。
“奇怪的地方有两个。”
李文森咽下泡芙:
“一是这把枪的来路,别说中国是禁枪国家了,就是不禁枪,这把枪也非常奇怪,粗糙不说,刘易斯那边根本找不到与这把枪符合的型号,也找不到这把枪的流通渠道;二是这把枪的远程定时装置居然是用热点WIFI连接的,那个WIFI居然还没有设密码,我在英格拉姆病房里喝咖啡时居然还自动连上过这个WIFI……这也是日了个狗。”
手机热点WIFI?”
即手机自己用4G信号发射出的WIFI。
乔伊抬起头:
“至少吃饭的时候保持用语文明,你没看到我面前还有一根热狗?”
“……哦。”
“是否追踪过手机号码?”
“追踪不到凶手用的是一部超长待机手机,里面装的SIM卡是十几年前的,就扔在枪支边的草丛里,凶手通过远程控制这部手机发射信号,枪支上的信号接收器又通过手机自己发射的热点WIFI接受到信号……于是,砰。”
子弹发射了。
这简直是小学生都能做到的简单事情。
但正因简单,所以难寻。如果这个凶手稍微用一点动脑筋的东西,比如架设一条枪支与信号发射器之间的专属通路,那么刘易斯他们就能根据这个人的代码设计风格找反追踪到凶手那里。
……
乔伊又换了一张照片。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上来就开始看木乃伊和尸体,倒是对那把枪和那只子弹有一点点的感兴趣:
“刘易斯那边还有什么线索?”
“他还提到了射击时间……这次谋杀虽然是远程控制枪支,但要一次瞄准,凶手必然在能看得到英格拉姆的地方,或者在能监控到英格拉姆的地方。”
“医务室四面没有建筑物?”
“没有。”
“也没找到监控器?”
“没有。”
乔伊那边已经放下了照片,也不知道正在他的黑色小手机上查什么东西。
李文森抿了一口豆浆,神情谈不上不好,只是有点清冷:
“我总觉得英格拉姆死的时间太巧了,我们刚刚发现爱丽丝的尸体,西布莉的案件也刚刚结案,如果我上次真的从十七楼掉下来,那在短短两个月里与有关的人就死了四个。”
学术的圈子本来就小得可怜,走到哪都是熟面孔。爱丽丝…菲利普…玛利亚为了追乔伊专门去学了历史学,是曹云山的直系学姐,又涉猎广泛,金融上也有她的产业。在她认识乔伊之前,就和她、曹云山、沈城都打过几次照面……沈城有段时间还动过把爱丽丝请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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