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宋以然紧闭着双眼，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与彼岸花少女的灵音形成呼应，他同时在心底里默念着，“彼岸花！”
血域在脚下爆开，血水飞溅，淹没了些许骨手，成功地阻拦了一部分。
但是……还是有数十只骨手自上而下地伸出，长长地垂下，快要接近那最底下的黑发少年。
千钧一发之际，zone的电芒彻底在眼角炸开，甚至淌出了血痕！
门……终于被彻底推开了！
他踩在崎岖不平的路上，看着眼前的河域。
凶猛的血红色河域流动着，无数人骨在哀嚎嘶吼着，挣扎着，最后都沉入底中。
“这是——”
黑发少年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仍然是淌水而入。
岸边，那熟悉的彼岸花静静地盛开着，上面有着禁制的锁链，布满了整个黑色的岸边，充斥着他的眼帘。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不像意识之海，会裹挟着那么浓重的绝望。
——这条河是……忘川河。
“我早该意识到……能够锁住彼岸花并让它落户生根的，只有——”
阴风吹过，门，被完全关上了。
“——只有……冥府啊。”
黑发少年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忘川河，是冥府与黄泉路的分界口。”
“而刚刚那扇布满枯骨的门……就是鬼门之关。”
——那是阴世与阳间的交界，所以，那个男人才会说未入此门，便未曾真正踏入此间的话来。
那么……他是——
…………
在球场上，一股极其阴暗强大的气息，从那低垂着眼眸的少年身上，直冲而去！
那股能量所溢出的波动，一下子冲散了平等院凤凰身后的黑雾，那比起平等院凤凰使用异次元球技时，更要强烈百倍的黑气，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那一方天空！
“那是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什么天空的颜色变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
场外的幸村等人也震惊地看着那高耸入云的黑雾，比起其他人，更多的是对宋以然的担忧。
在监视屏幕的那一侧，黑部由纪夫已经震惊得顾不上跌碎的茶杯。
“教练……数值已经无法统计了！”
他已经听不见研究人员们的话了，只是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垂着眼眸的黑发少年。
…………
场上，宋以然身后的黑雾终于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男人面容似蒙黑纱，又似是未曾遮掩，生机与沧桑在他的身上并存。
他只是微微一抬手，平等院凤凰身后的骷髅海盗便颤抖地伏下了身子，同时，鬼十次郎隐藏在体内的鬼神更是叩首而退！
“——吾名阎罗，司掌众生。”
第56章 比绝望更胆颤
阎罗； 冥府之主。
他能轻易判别万物生死，在他眼里； 这些玩网球的小孩所召唤出的鬼神、骷髅海盗……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而已。
修罗神道； 又称地狱之路； 但究其根本，也不过是靠着无数次失败所凝聚的绝望力量，来形成一种适合恶性生物呆的领域而已，这和真正的地狱相比，实在是过于可笑。这些生物……在阎罗看来，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他只是呈虚影站在一侧，便有强烈的威压自天空之上倾倒而下； 数十丈的黑幕将这一方的天空遮盖，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并未开启修罗神道的人； 是看不见阎罗的，但是那浓密的黑雾； 他们却能直观地看见。
“……这是！？”
远山金太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却发现身边的墨绿发少年，难耐地按着自己的胸口，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喂——怪物，你怎么了！？”
远山金太郎担心地看着越前龙马。
原本那武士之魂快要觉醒； 可是由于冥府之主的出现； 那阴冷浓郁的煞气； 竟是将武士吓得直接隐回了越前龙马的意识之中。
平等院凤凰的骷髅海盗的身影； 已经快要消散了，它颇有些瑟瑟发抖地后撤着，想要远离那让它畏惧的力量。
鬼十次郎身体内的鬼神受到的冲击更大，毕竟，再强势的厉鬼，在传说中的阎罗面前，都只是一个小鬼而已！
而德川和也与入江奏多体内的黑洞之门，也迅速隐去了，所谓异次元球技中的黑洞，也不过是现实与虚幻的媒介。在冥府下的那一小小关卡，那阴世与阳间的交界——鬼门之关，都远远比那召唤的黑洞可怕得多！
这就是所谓的……
——阎罗既出，万恶臣服！
网球场上，平等院凤凰紧紧地盯着黑发少年身后凝聚的身影，骷髅海盗恐惧的情绪已经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不可能……为什么他能领悟修罗神道！？”
金发男人的神色颇为惊异，他从黑部由纪夫那里得到过资料，知道宋以然的网球之路颇为顺风顺水，甚至没有输过，为什么能够领悟这样强大而绝望的力量！？
…………
透过监控屏幕，作为网球U—17总教练，黑部由纪夫的底蕴很深，他能够模糊地看到宋以然身后的黑色轮廓，结合着平等院凤凰的反应，他大概已经猜到，宋以然所召唤的……是什么可怕的生物了。
“真是……太疯狂了。”
脑海里一阵混乱，黑部由纪夫看着屏幕上直线上升快要达到临界的波形图，不由喃喃着将西装最上面的扣子解开。
…………
在网球领域中，修罗神道的称呼绝对有所夸大，当这种力量遇到了真正的地狱之力时，似乎就显得格外渺小了。
宋以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那双澄澈如泼墨般的双眸，已经被更为深邃的星空所盖满了。
当平等院凤凰咬着牙再重新发球后，局势逆转，宋以然只是动了动球拍，那股黑气便缠绕着球击了回去，球重重地砸向了平等院凤凰的球拍，即使平等院凤凰努力卸力，球拍却在坚持了不到二秒后，硬生生碎裂了！
“噼啪——”
——那是断裂成两节，掉落在地上的球拍之声！
平等院凤凰看着那名黑发少年，汗水不断地划过他的金发。
——从没有人……从没有人能让他的球拍断裂！
待平等院凤凰换了一副球拍后，他的心态已经有些不稳了。
身后那异次元的骷髅海盗……彻底地消散了。
如果说，他把战败的绝望当作一种修行，以此来不断磨砺自我……可是，对方这种强大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绝望！
现在的宋以然，比绝望更令人胆颤！
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过了十分钟后，宋以然轻易地赢下了平等院凤凰！
场边安静极了，似乎只能听见人们的抽气声。
这场比赛的反转太过惊人，那天空中慢慢散开的黑幕，也表明了战况之激烈。
“没想到……平等院竟然真的输掉了……”
一军的几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上的金发男人，那个几乎不败的战神，竟然在一场日本非正式的比赛中败了！
一些国中生球员在高中生们的感叹下，也渐渐明白了，那也许是他们无法看到、接近于神灵般的力量……
不过，他们无法知道，那力量看似如同神灵，但是，实质是鬼神！
所有人将目光看着那个苍白的黑发少年，他单手用球拍撑着地面，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但是没有人会轻视那单薄的身影。
——少年现在才十六岁，他只是一个高一生……他轻易地打败了日本网球U—17的No。1，傲视所有日本青少年球员，甚至……他还不是日本人！
——他……是一名中国留学生！
“真是太不华丽了。”
迹部景吾抱着手臂，看着那个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黑发少年，违心地说道。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眼眸里闪着惊艳的光，并且在内心里更加深了要尽快突破，与他一较高下的念头。
不二周助面色复杂，他抚上自己的后颈，轻轻叹息着。
——看样子，复仇的事，只能暂缓了……
…………
黑部由纪夫比别人的目光看得更远些。
重点是，少年才十六岁，那么，未来呢？
他还会到一个怎样的高度呢？
“一定要把他留在日本队……怎么能把这样的瑰宝，让给其他国家呢？”
男人的手一下子抓紧了仪器台的边缘，甚至用力过大到有些青筋暴起的地步。
只是，猛然间他睁大了眼睛！
在监控屏幕上，那个黑发少年，就这样慢慢地闭目倒下了，球拍也掉落在了一旁。
“宋以然！？”
——————
宋以然缓缓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木屋之中。
这古木的檀香以及熟悉的符文，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那最初进入意识之海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白衣的男人微笑着看着他，初见时那笼着面部的白雾已经消散了。
“日安，宋以然。”
白衣男人感慨着，“这严格来说，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
“府君对你非常感兴趣，在你最初踏入这里时，他就想见你，但如果他用真身见你，你根本承受不住那煞气，所以，他选择上吾之身来与你交流。”
“他是……传说中的冥府之君，阎罗？”
宋以然已经猜到了，却还是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是的。”白衣男人温文地笑着，但是却在某个角度上显现出一丝说不出的魔魅。
“在下白无常，冥府五品阴神。”
“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原本的名字——”
“——吾名，谢必安。”
——————
将陷入昏迷的宋以然送到了医疗室中，大量的人围在外面，最后黑部由纪夫勒令那些球员离开去训练，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几名医生从医疗室中走出，为首的是一个德国著名的内科医生，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看上去极为冷硬，那头铂金色的短发让人想起了金属的色泽。
他冷冷地看着那名日本老医生，质问道，“这名少年的心电图过于平稳，虽然看上去很健康，可是，不能排除其他隐患。”
“为什么你要隐瞒？”铂金发男人严肃地说道，“在我看来，要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他不能再打网球了……起码要先去德国做彻底的全身检测！”
老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他的选择。”
“这太荒谬了……渡边先生，我以为你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医生！”
“我尊重每一名运动员的意愿，何况他的初步检测没有任何问题！”
…………
看着这两个在德国与日本都是德高望重的医生争执了起来，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终于说话了，目光里凝出一分阴鸷。
“——不，无论是什么治疗或检测，我都只能允许他留在日本……在我看得见的范围。”
第57章 日本的No。1？不需要
黑部由纪夫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很多优秀的少年球员，过早地接触了国际环境； 就会有了更多的选择； 一如手冢国光就是选择了去德国深造。
而且； 在黑部的心里； 宋以然的价值比手冢国光更甚。
宋以然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的话，十年之内，他会成为下一个越前南次郎……不； 当年越前南次郎过早地退出网坛，虽说已经横扫当时网坛的全部好手； 却由于积分不够差一些登顶世界第一。
所以； 严格来说，亚洲还没有出现一个真正称霸网坛的天才选手。
——如果……这个冠军是由他培养出来的； 并且； 加入日本队的话……
黑部由纪夫的心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容易冲昏头脑的诱惑。
他的目光有些暗沉，看着仍然昏迷的黑发少年； 声音放轻，“去联系东京最好的医院——以日本网球协会的名义。”
——————
在那木香沉沉的屋中，白衣男人将那以人骨打磨的茶杯放下； 对着宋以然微微一笑。
“你还记得，两年前么？”
宋以然微微眯起眼睛。
“我当然记得……那个时候……”
眼前仿佛再现了那天的场景，他的语气微微一顿，似有迟疑。
“你能来到这里； 是必然。”
谢必安将那茶杯轻轻举起，那缭绕的血雾在他的眉眼处凝聚，他的声音也生冷了起来。
“——因为，你已经，死过一回了。”
——————
最后，在黑部由纪夫的坚持下，还是联系了日本最好的医院进行检查。
结果是，没有任何其他问题。
多方松了口气，甚至由于黑部由纪夫的此次举动，惊动了日本网球协会的一些要员。
当他们得知宋以然现有的水平以及未来期望后，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与关注。
…………
几日后，黑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将手放在了自己心脏处的一道极其浅淡的疤痕上，喃喃道：“这算是……因祸得福么？”
由于曾经接近死亡，比起那些通过战败的绝望，来领悟地狱般磨难的网球选手们，宋以然才是真正踏入过地狱的人。
——所以，他才在踏入了鬼门之关后，真正开启了完整的“修罗神道”。
甚至谢必安与范无救当时已经要出手勾魂了，却在阎罗的谕旨下，放过了这个极其耀眼的灵魂。
谢必安记得，当时府君是这么说的——
“——反正他死后也属于我，那么还不如……让他在人间，多玩一会儿。”
非常随性的口吻，但是，已经显现出了阎罗对宋以然的耐心与兴趣。
只是……
宋以然的命格不定，就像是复杂的星云，谢必安有种预感，这次府君……很难得偿所愿了。
…………
“你醒了么？”
黑部由纪夫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了宋以然，黑发少年接过后，发现温度刚刚好，甚至精细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宋以然的指节微微曲起，搭在杯身上，那是非常莹白修长的手指，很难想象，这样美好细腻宛若艺术品般的存在，竟然在赛场上，会挥击出令整个日本网球U—17最优秀的球员们都看不破的杀招。
黑部由纪夫的眼眸更深了深，对宋以然伸出了右手。
他摊开手，露出了一枚银制的徽章。
——那……赫然是曾经平等院凤凰佩戴的，代表了日本U—17球员中最高水准的一号徽章！
“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了。”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宋以然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徽章，未有所动，久到黑部由纪夫皱了皱眉。
“宋以然，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没事。”
黑发少年的眼眸中就像是流淌着泠泠的墨色，他轻轻说道，“很抱歉，教练，我不能接受。”
黑部由纪夫顿了顿，完全没有想到宋以然会如此回答。
“为什么？”
他看着黑部由纪夫举起的那枚银质徽章，那象征着日本青少年网球界的最高荣耀，可是，在黑发少年的眼里，宛如一个铁片似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宋以然只是淡淡一笑。
“——因为，我是中国人。”
黑部由纪夫的行为是一次试探，这枚徽章不仅是一份荣耀，更是一种约束与责任。一旦接过，宋以然将会成为日本网球青少年队伍一军的领军人物，也就是说，等同于加入了日本队。
“不考虑一下么？”
黑部由纪夫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他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却在这个少年面前，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
“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宋以然很平静地说道，他从没有想过，在赛场上会披上其他国家的球衣，虽说运动无国界，但这也是他的原则。
“我来，并不是仅仅代表个人意愿。”黑部由纪夫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整个日本网球协会都有这方面的意向，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黑部由纪夫站起身，看着宋以然躺在床上的侧影，线条美好得让人心动，却带着一丝冷硬的弧度。
“我们不会放弃的。”
他转身打开门离开，在走廊处，看见了一个拥有玫瑰发色的少年，他穿着纯白的针织衫，抬眸的那一刻，异色的眼瞳却透着一种少年人不应该有的兴味。
“日安，黑部教练。”
玫瑰发色的少年微微抬头，右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事情，我想……已经不需要再坚持了。”
“那些网球界腐朽的老家伙们，一些思路已经过时了……我觉得，有必要再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