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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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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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二弟与六弟觊觎太子位,父皇又贪图美色、无心理政,才让他的皇叔燮王有机可趁,而今,他也要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他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自会结束这场纷乱!

    “可荣王说,皇室内乱,硝烟弥漫,百姓受苦,民心渐失,李氏江山恐怕……”深吸一口气,无名氏壮着胆子直言道:“恐怕会败在李氏自己的手中!”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荣王也敢讲?!”李炽心有不快,面色沉郁,“罢了,只当本公子是看错了眼,此人已失心疯了,看不到李氏皇族还有救星在,是匡宗不得民心,而非本公子!只要我一朝登基、重整山河,必当让我朝永固,子孙永昌!”

    “公子心怀天下,卑职愿誓死追随!”与公子筹谋大业,蓄谋了这么久,怎能因荣王的一句话,就半途而废?他会陪着公子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助公子匡扶正统、完成大业!

    “无名,放心!请不动荣王,本公子心中也另有人选。”而那人,即将成为他手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不日,鄂亲王之子李戬会离京,以寻访名医根治顽症为由,遁入山野五载。”

    “李戬?”

    此子年方十五,却是可造之材,比那些志气消磨的亲王,强百倍!李戬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锐气,确实是最佳人选!以寻医为借口,遁入山野五载,便是来投奔公子,在万籁村蛰伏五年,由公子悉心调教,此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今次赴京搅风云、变格局,乃是第一步,之后五年内,京城里的布局也将逐一完善,一张大网已开始绵密地罩向宫城!

    公子此局,五年小成、十年大成,一旦成局,放眼天下,何人能破?

    又有何人能破?

    无名氏面现钦佩之色,道:“公子深谋远虑,这棋子选得极好!”

    边走边说,二人正途经长街东侧一家药铺,铺面打烊,门楣上挑了只灯笼,光焰摇曳,忽听门里一阵喧哗,伴着激烈的争吵、与打斗之声,惹得李炽往药铺这边瞄了一眼。

    无名氏见状,低声禀告:“长安城已遍布公子的眼线,城中有一丝风吹草动,咱们都能获悉!包括这家药铺——店东家曾贴出告示寻医,称老母病重,谁能将其医治,便有重金赏赐,不少人闻风而来,其中不乏江湖术士,老太太的病却不见起色……”

    “药铺贴告示求医?”

    药铺子里有经验老到的郎中,竟还贴告示满城求医?莫非是东家老母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李炽随口一问,只看了那家药铺一眼,脚下未作停顿,迅速穿街而过,偕同亲信匆匆而去。

    二人才刚刚离开,那家药铺子的门就“砰”然而敞,几个壮丁将一个少年架出门外,猛地掼在地上,门里又走出个掌柜模样的男子,冲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

    “臭小子,招子放亮着点,别以为东家的钱好骗,自个都病得只剩半口气了,还敢揭告示来给老太太治病,找死来着?”

    话落,抬脚就冲着少年猛踹过去,直将人踹到街角、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觉,男子这才作罢,转身回到门里。

    几个壮丁却在门外滞留了片刻,看那少年倒地不起、进气儿比出气儿少,人似乎快不行了,他们互看一眼,窃窃私语:

    “阿四,是不是你刚才下手太重,闷棍子打在人家脑袋上,把人给活活揍死了?”

    “胡说八道,明明是掌柜的踢得太猛,照人心窝子踹那几脚,把人踹得吐血,小命能不玩完?”

    ……

    壮丁们面面相觑一番,此时才有几分心虚,两脚直往门里缩,嘴里头却犯着嘀咕:

    “我看这小子刚来时,胸有成竹,当着东家的面,给老夫人开了药方子,一碗苦口良药灌下去,老太太拉稀弄脏了被褥,人倒是清醒过来了,刚才还能坐起来喝粥呢!”

    “他开的是大寒之药,说老太太平素吃得太好,补得过火了,又整日坐着不动,消化不了,导致热毒攻心,久而不散,嘴巴都溃烂了,还发了毒疮,吃不下东西,如若不用大寒的药强灌让老夫人泻了火,怕是连今晚都熬不过……”

    “呸!这忽悠人的话,你也信?京城的名医可都聚在东家面前,个个都说老太太年迈体虚,得用温补壮阳之药,才能让老太太的身子骨硬朗起来!各家神医都是这一个说法,那小子来历不明,既无医馆又无名声,还敢当着本城最有名望的叶神医的面,说叶老是庸医,会害死老太太……这小子太狂!”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落难时

    “唉,东家老母的病势刚见起色,几位神医就围着东家劝他改用他们的药方子,我看那小子适才只说个三两句,就让东家不住地点头,神医们十张嘴也斗不过他一个,怎么突然之间,那小子就脸色惨变,捂着心口倒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了,人也迷糊了……”

    “你说这人也怪,揭告示来药铺见了东家就说他不要钱,等治好老夫人的病,只要东家赠他几味稀有名贵的中药材,我看他确实抱恙在身,为求药而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病,给神医们有了说头,说他自己都快要病死了,哪能给老夫人看病?”

    “掌柜说这人就是个骗子,可咱听说……东家发了话,谁能治好老夫人的病,东家不惜重金也要留下此人,让他在药铺里当个管事儿的……那几个神医设有医馆,不肯留下,只要钱。这小子啥都没有,指不定会赖在药铺子里……”

    “难怪!适才东家让咱们客客气气的送他走,掌柜的却不依不饶,硬要咱们对他拳脚相加,揍到他不敢再来!掌柜的是怕这小子抢了他的饭碗吧?”

    “嘘!怕是打出人命了!快、快快,赶紧走!”

    ……

    嘀嘀咕咕的,壮丁们相继溜进药铺,却闻掌柜的又来唤人,唤他们出门来,挨到街角,见那少年双眼紧闭倒在地上,胸口似乎没了起伏,掌柜的这才慌了神,赶忙吩咐壮丁们:

    “快、快将这人丢到后巷去,可不能晾在铺子前门。”

    几个人又七手八脚地将少年抬起,穿入后巷,刚把人丢到巷子里,一抬眼,冷不丁瞄见一辆简陋的板车停在角落阴影里,一个粗短衣裤、穷乡僻壤来的村野老头,坐在那个角落,守着满满一板车晒干了的药草。

    “这、这这……这人是谁呀?”

    壮丁们吓了一跳。

    掌柜的闻声而来,定睛一瞅,指着那老头怪叫起来:“死老头!你、你你你……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肯走?”

    满脸打了皱褶子的小老头,哈个腰,憨憨一笑,咧着嘴巴还没说上话呢,掌柜的就不耐烦地挥一挥手,赶苍蝇般的驱逐那小老头:“去去去,都跟你说了——东家老母病重,药铺子都歇业好几天了,东家哪有心思进药材?赶紧回去吧!”话落,领着壮丁们大步离开。

    小老头老实巴交地站在那里,愣了片刻,见那些人都走了,才挪步过来,低头一看——壮丁们适才丢进巷子来的,竟是个人!

    小老头慌忙蹲下身来,仔细察看:躺在地上的少年,面白如纸,双眸紧闭,已然奄奄一息!

    再不救人,怕是要来不及了!小老头匆忙将少年背起,跑向堆满草药的那辆板车……

    ※※※※※

    子时。

    阉人宫舍。

    廊檐两侧、宫灯随风摇晃,回廊之中不时有人影走过。

    夜已深,宫人们却歇不得,不时被太监总管唤去,轮班值勤、差遣着做事儿。

    秉烛跪于宫门的奴人不少,只留了个面皮儿生嫩的小太监,守在阉人宫舍大院里头。

    守到下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小太监刚想偷懒眯一下眼,却见一拨人急急走进大院,领头的那个人竟是……

    “高、高公公?!”

    小太监吓了一跳,屏住气儿跪在那里,不敢造次。

    “昨儿刚抬进来的那个奴才,醒了没?”

    在守夜的小太监面前停顿了一下脚步,高公公用手中拂尘指向阉人宫舍西侧倒数第三间房。

    小太监忙不迭地摇摇头,心想:昨儿才施了宫刑,割势后失血过多,那人昏睡在房间里,一会儿打冷战一会儿发高烧,一口气都没缓过来呢,哪能这么快就醒来?

    “主子有差遣,赶紧把他叫醒!”

    高公公吊着嗓门,吆喝几声,领一拨人往那房间走去。

    阉人住处,陈设简陋,斗室之中,一块木板,底下横两条板凳,搭作床铺。本该挤来三、五个人睡这床板,却因新来的一位公公、受过酷刑,满身的血腥味,呛得人实在受不了,索性让出了这张床,今夜,便只有他一人睡在此处。

    伤病之中,睡得是昏昏沉沉的,神智都仿佛坠入泥潭,深陷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朦朦胧胧之中,他好象又回到了自小成长的地方——山中那座不知名的道观……

    ……

    魂牵梦绕的故地,历历往事在梦中重现——他正奔着那座道观,疾跑而去:

    “师父——师父——”

    奔入道观,一眼看到师父他老人家仰面躺在草席上,瘦骨嶙峋、形如枯槁,他悲从心来,扑到师父面前,声声唤:“师父你快醒醒、快醒醒!”

    “……小容,”两鬓苍苍的老人,吃力地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你回来了。”

    “师父,”看着病入膏肓的老人,那时年少的鞫容,心中悲凉,泪水夺眶而出,“徒儿无能,没能帮您请回个郎中……”

    “你穿着道袍下山,可有……”老人喘息着问,“可有受委屈?”

    “没、没……”鞫容慌忙低头,掩饰脸上的痛苦,目光低垂在身披的这件道袍上,洗得泛白的道袍,打满补丁,却是师父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如今却被人撕裂了下摆,——那是在他下山请郎中之时,被城中官兵踢打所致!除了道袍撕裂,他身上也有伤。

    “……徒儿只是想不通,咱们与世无争,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挨人打,连活命都难?”

    他是孤儿,呱呱坠地时就被父母遗弃在山脚下,或许他的父母已不在人世、也或许他们在四处乞讨,连自己都养不活,又如何养活他?但,他比旁人幸运,虽遭亲人遗弃,却遇到了师父。

    师父将他收养在山门里,在这饿殍载道、民怨四起的纷乱世道之中,山中道观远离了俗世纷扰,是净心清修之地,他一度以为:不论外头的世道怎么乱,也与自己无关!以为自己会在道观中平静而淡淡地过一辈子,无欲无求!

    怎知……

    新皇登基,百姓们眼巴巴盼着朝廷有所变革,减赋税、赈灾放粮,能让庶民在旱涝之年、颗粒无收之时,不再流离失所,而能安生度日。怎知,新皇一心只求长生不老之术,无心朝政,登基不到三日,服“道人”仙丹暴毙。继而,杀侄篡位的渊帝,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取缔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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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情节需要,本文第一章的内容略有调整,在鞫容投奔真妙观的细节上加以完善,已于本文首发网站更正补充完毕)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究因果

    皇权之争,殃及无辜。

    不仅城中百姓深受其害,连山中道观清修之地,也难以保全。小小道人的他,切身感受到了这世道的不平!

    皇帝老儿离他如此遥远,却仍能将他的生活毁于一旦!——渊帝奢侈淫逸,为建行宫、为招揽天下美色,做尽劳民伤财之事!皇帝老儿日日纵欢享乐之时,他却吃不上一口饭!

    道观香火一断,师父他老人家就病倒了,身披道袍的他,进城去化斋讨米,在城门边上就被朝廷的士兵及地方小吏打骂驱逐,连去药铺请个郎中,都成了奢望。

    “……傻孩子,民不与官斗,人不与天斗!你生气……又有什么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公贵族眼里,庶民之命,卑微低贱,犹如蝼蚁!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师父?”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受病痛折磨、已是弥留之际,他却束手无策,即便是努力过,却只换来一身的伤痛!

    心里的忿忿不平,与即将失去至亲的悲痛,让他开始痛恨这样的世道,痛恨这样的国君。

    “……拯救天下道观……亦或普渡众生……”老人闷咳数声,咳出了血,自知大限将至,不由得怆然悲笑,“……那是无边佛法、或儒家之论……咱们追仙问道只修自身……道家则论清净无为、无欲则刚……为师以为,人不能胜天……除非是神仙!”

    “小容啊,只有脱胎换骨位列仙班的神仙有能力变换日月星辰……有仙家法力,才能逆转乾坤、拯救天下苍生!”

    不懂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君,自是招得民怨!想要改变现状、颠覆一个巍巍皇朝,那是常人想都不敢去想的事!也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到吧……

    “孩子,去凌峰……”老人油尽灯枯,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视如己出的孩子,“去真妙观里……找掌门清虚子……让他、让他收留你……进修道法!”

    “师父、师父!您不能丢下徒儿,我只您一个亲人啊!”

    泪如泉涌,哭声凄切,老人却长叹一声,骤然阖目,与世长辞,给活着的亲人留下了心伤,难以自愈。

    鞫容从那日起,心性猝变,骤然癫狂无状,自号“真仙”,嬉笑怒骂、玩世不恭,成了道门之人眼中的异类。

    来到凌峰,见清虚子年迈,他本想接掌真妙观,以一己之力,率师兄弟们,振兴道门,怎知,蛮玄子他们只将他当作狂徒异类,不予接纳。

    凌峰真妙观不容他,迫使他下定了决心,前往长安帝都,一心想要见见皇帝老儿,想要求个官,想要捞得权利地位,因为那些东西,曾经主宰了他的命运,甚至左右着他的生死!只有得到权利,争做人上之人,才能让自己的命运不被他人掌握、践踏。

    于是——

    入长安、闯宫门,机缘巧合,亲眼目睹了一次宫变!

    渊帝驾崩,燮王篡位,他以道人诳语,示“天谕”,欺帝王,讨得一道圣旨,恩赦道教,而后为官,暗中协助贵妃夺皇长子,直至立天机,号令天下道观,扬眉吐气!

    成为人上之人,他却因何不满?执意夺“天谕”,联手后宫贵妃,诬陷皇后左氏,加害皇长子珩,与朝廷大员、废太子李炽,明争暗斗!

    小小道人,与权贵争斗无休,处处树敌,癫狂至此,世人不解!

    他,却自知因果!——在暴君身侧为官,一年又复一年,从万籁村被屠、到民间屡发叛乱,又逢边疆战乱不休,皇室内乱不止,他看尽暴君所作所为,即便将饱受战乱、饥寒之苦的孤儿,收养至天机观,由百至千,也只是杯水车薪,世道依然不平,他手握些些权利,却只是比平民稍好一些,自己的命运及生死,依旧由不得自己做主!

    为争权夺利,曾双手沾满鲜血,他却似乎成了暴君的一丘之貉,踩着他人的尸首,往上爬,爬到顶,却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万丈深渊!

    牺牲他人性命所换得的权利,只满足了私欲,助纣为虐,却无法改变现状,世道依旧不平,要这权利,达不成夙愿,又有何用?

    师父说:唯有神仙能换日月星辰、能救苍生。

    如若至高皇权在平民眼中就是这天、是这日月星辰,那他口口声声自称“本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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