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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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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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机不对,宰相如何能扳得倒她?

    “娘娘势头正旺,宰相也是无可奈何的。”沲岚松了口气,却见主子又摇了摇头,道:“水满则溢,切不可大意!事关皇子承位,即便不为左氏昭雪,左淳良也得为自己着想,失了国舅身份,虞嫔又不成气候,此时若还有个夺嫡势头强劲的皇子亲外甥,左氏一门的仕途,亦可少些波折!”

    宰相必然会为此费尽心思,从今往后,她必须慎防此人,若不能令圣上罢免了宰相官职,就拔不去她心头这一根刺!

    左淳良也是个明白人,自知一旦与她对立,若不能竭尽所能将她扳倒,他自个就得倒大霉!

    但,照目前来看,事发突然,左淳良一时筹谋不到良策,断然不会冒进,他必定会静侯时机。

    “那、那……奴婢该为娘娘做些什么?”沲岚干着急,却想不出半点法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蓥娘眸光慢转,暗自思忖:扳不动她,对方定会从她周围关系密切的人当中,寻找目标,先行下手!时机不对,对方也会想尽办法,创造时机!

    她的人若是捅了娄子,形势就会对她不利!若不能丢卒保车,必然引火烧身!

    谁会成为左淳良下手的目标?

    脑海里灵光一闪,蓥娘脱口道出个人名:“鞫容!”

    “卜正大人?”沲岚一怔,“对了,皇长子之事,他也亲自参与了。”

    皇长子出生之时,皇长子亡故之时,与如意宫密谋之事,都有鞫容插手其中!左氏在血书上必会提及鞫容!

    “奴婢听说,前几日,宰相大人还与卜正闹了不愉快,二人正势同水火!”

    鞫容狂妄,于朝中树敌,弹劾他的奏本,累在案前,匡宗对此也是头疼不已。

    “他曾屡次化险为夷。”蓥娘心中隐忧,叹道:“本宫也只能冀望他此番能再次逢凶化吉!”

    “那、那……那孩子怎么办?”沲岚急问。

    当初,她就觉得娘娘将如此紧要之事,托付给卜正大人,实是过于冒险!

    鞫容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人!

    “时机尚未成熟,本宫还不能与那孩子正面接触!”不能将那孩子领到宫中,只能静观其变了!蓥娘又道:“左氏临死前的那番话,足以让众人把视线集中在如意宫中,本宫的人此时必须稳住,不能有任何动作,以免落人口实。”

    无法支援鞫容,她须得明哲保身!

    好在鞫容也不是个吃素的主!若无高人指点,凭宰相一己之力,一时恐也拿不下他。这一点,令她稍感心安。

    “奴婢明白了。”什么事都不能做!必须先稳住,不露半点马脚,不令政敌有机可趁。

    沲岚谨记在心,闭口不再谈及此事,持玉梳帮娘娘梳理发饰。

    内殿寂静。

    蓥娘盯着铜镜中朦胧的倒影,心头始终挥不去炽郎的身影,如鬼魅缠身,令她渐渐不安,猝然开口问道:“阿宁知道左氏亡故这一消息了么?”

    梳头的动作一缓,沲岚忐忑道:“多半是知道了。”

    宁然公主一直以为左氏是她的生母,惊闻噩耗之时,她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吧?

    “速速唤她来见本宫。”

    想着左氏临死前哭喊的那番话,蓥娘更加不安:阿宁如此聪慧,会不会猜到些什么?

    如若阿宁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了,她是不是该将真相告诉阿宁?

    阿宁又是否愿意保守秘密,帮着母妃一道欺瞒她的父皇?

    性命攸关,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说出真相,惟恐伤到阿宁……

    “是!”

    沲岚是懂娘娘这番心思的,慌忙搁下了玉梳,正准备起身去寻小公主,刚一撩开幔帐,却见殿门外人影翩闪,一身骑马装束、足踏小蛮靴的宁然,正往内殿走来。

    “母妃!”如黄莺出谷般的笑声,荡响在内殿,宁然公主笑靥盈盈,翩翩而来,冲母妃撒娇道:“天色放晴,母妃快陪阿宁骑马放风筝去,别闷在这屋子里了,走嘛,赶紧走嘛!”

    蓥娘先是一愣,凝眸看了看女儿,而后,唇边露一丝欣慰的笑。

    “好好好,”拗不过这孩子撒娇般的央求,蓥娘宠溺地拍拍女儿面颊,“母妃换一身装束,这就陪你放风筝去!”

    骑着马放风筝,怎能穿这么累赘的衣裙,她使了个眼色给沲岚,沲岚心领神会,忙唤来侍婢,手脚麻力地帮主子换好装束,目送这母女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沲岚仍呆呆站在内殿,心中纳闷:小公主到底在想什么?她怎的半点都猜不透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有客至

    数日光景,弹指一挥。

    宫中惶恐不安的气氛,略微淡去。

    如意宫一如往常,连宫娥太监都日日按部就班,没有生出丝毫异象。看似风平浪静之中,却隐隐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般的,让人揪不出一丝丝可钻的缝隙!

    静静观察这几日,果不出蓥娘所料,宰相府那边暂时没有任何动作——左淳良苦思不得良策,自不敢轻举妄动。

    而左氏轻生、血溅銮驾之事,已惹怒了圣上,惟恐怒火波及左氏一门,左淳良不敢再以抱恙在身为由不上早朝。

    那日清晨,他一上早朝,同僚们就摇头叹气,以为他败走下风,在鞫容面前无法强硬到底!

    听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左淳良心中更加窝火,一时却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鞫容大摇大摆地来,入宫给废后左氏卜定出丧吉日时,竟当着他的面,张扬了满脸得意的神色,狂妄而嚣张地大笑三声之后,扬长而去!

    僵在原地,左淳良几乎憋至内伤,恨不得立刻将鞫容千刀万剐!

    宰相吃瘪的消息,传到如意宫时,蓥娘心中亦忧亦喜!

    忧则忧鞫容太不知收敛,还如此狂妄地火上浇油,必会刺激到宰相怒火中烧、起了杀心;喜则喜宰相大人至今还一筹莫展,没有半点法子去对付鞫容。

    只要鞫容不出事,那孩子自会平安成长,十年之约,仅余五年,过些日子,她请旨去天机观祈福时,会将解药随身带去!

    即便安插在天机观中的眼线,那夜未能顺利见到那孩子,她却也想通了——欲入主东宫之人,必不能太过平庸,匡宗再怎么宠她,太子若是不成器,众臣也会有异议,皇子们虎视眈眈,他势必是众矢之的,若无自保能力,反累及她!

    罢了、罢了!

    此子聪明些也好,只要他身中“噬心蛊”,就无法脱离她的掌控,也难以对她存有异心!

    蓥娘渐渐放下心来,只等明日宫中发丧,送走左氏,一扫晦气!

    ※※※※※

    漫漫长夜一过。

    终于盼来了宫中发丧之日。

    天空中铅云密布,暴风雨来临前夕,灵柩抬出,送葬仪仗只寥寥数人而已,打着白白灵幡,片片冥纸翻飞,往京郊之外,渐行渐远。

    一顶青色软轿,却在此时,由京郊官道而来,与发丧队列迎面而过,背道而驰——

    灵柩出城,软轿入城。

    豆大的雨点自空中落下,渐渐绵密起来,顷刻已是暴雨倾盆,脚夫们冒雨抬轿,步态匆促,穿街而过。

    距内皇城官衙区不远,十分僻静的横街尾段左转,有一条长长的弄巷,整条弄巷仅有一户人家。

    高高堆砌的大青砖围墙,从曲折巷头延伸至巷尾,中间辟开大门,门高两丈,宽丈半,朱漆,铜兽门钹,擦得锃亮,白云石九级梯阶的两侧,各蹲着一只巨硕狰猛的石狮,看上去,那股子气派,真不是等闲人家。

    门檐下,灯笼摇晃,三个金闪闪且脱胎汉隶、飞鸿戏海之姿的正楷笔意嵌现——“宰相府”。

    轻捷低促的发力声转入弄巷:“嘿唷”“嘿唷”四个泥腿汉子齐力抬着那顶青色软轿,健步如飞地奔进弄堂。

    轿子稳稳停在了宰相府门前。

    脚夫冒雨奔上石阶,叩响门钹,唤得门丁出来,投了名刺。

    门人携名刺迅速入府禀告老爷。

    俄顷,几名青衣小帽的家丁疾步奔来,敞开了前门,分立两侧,必恭必敬地垂手站着。

    大敞的门里,徐步走出一人,不惑之年,身着圆领大袖、绣以麒麟兽的一品朝服,头戴展脚幞头,腰间束一根镶了黄沉香吉祥兽纹木的革带,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黑须鹰目,目光炯炯,步履沉稳,那一身高官派头,使人一眼辨出:门里出来的人,正是宰相,左淳良。

    站在白云石阶上,居高临下,左淳良手中握着那张名刺,目光略带探究地看向那顶青色软轿,沉声道:“本官亲自出门迎客,你这不声不响地躲在轿子里,是何缘故?”

    “左大人!”软轿里阴阳怪气的一声笑,“可曾猜到来客身份?”

    “不曾!”左淳良右手攥名刺,往左手掌心轻敲,思索片刻,仍猜不出轿子里坐着何人,连对方投来的名刺也非同寻常,上面没有名号,只写了寥寥八个字——

    欲灭天机,速来迎客。

    “舍下略备薄酒,客人既已来,何不入厅堂,把盏畅谈?”官场里历练得老谋深算了,饶是大风大浪拍来,左淳良也还沉得住气,不失礼数,拱手迎客。

    “左大人快人快语,贫道却之不恭!”

    轿子门帘一掀,一人狷急而出,分明已在轿内闷得不痛快,却还端着姿态装腔作势,直到闻得主人请客入内一叙,此人才迫不及待地蹿出轿来,疾步奔上石阶,抖一抖身上沾的雨水,与主人家见礼:

    “凌峰真妙观第七代掌门人蛮玄子,见过左大人!”

    听得此人自称“贫道”时,左淳良已凝神留意着,见来客当真是一袭道袍,竖了单掌、以道人独有的姿态见礼,他心中微微一动:“你与那人,是同门?”

正文 第八十章 似故人

    “大人明察秋毫!”蛮玄子翘着下巴,故弄玄虚,“不错,贫道与他,不仅是同门师兄弟,还曾有过不小的过节!不瞒大人,当年的他,曾是贫道的手下败将!”

    左淳良暗自皱眉,凭着自己官场阅人无数的眼力,一看此人:宽额狭目,目光闪烁,性子狷急,且好大喜功,当真是瞧不出半点本事,只觉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

    难道是江湖骗子,上门来讹人钱财的?

    那他真是走错了地方!

    “这位道长……”左淳良不动声色,站在门前也不急着领客入内,反问道:“你从何处打听到本官这里?”

    “有人请了贫道来,给大人指点迷津!”

    蛮玄子还是那一副臭德行,三两句就将自己全身上下没几两重的贱骨头,抖擞在旁人眼皮子底下,也不觉丢人,反倒自鸣得意。

    “哦?如此说来,请你来京为本官分忧之人,可是天上的神仙?”

    左淳良心中暗笑:当真是江湖骗子!披了一件道袍,端着道貌岸然的姿态,做着鸡鸣狗盗的事,还当旁人都是瞎子?就他这副德行,还能灭天机?真真可笑之极!

    “神仙?不错!确实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比自号‘天机’的人,还要神机妙算!”话里贬低鞫容,蛮玄子心里痛快,他挤了挤眼皮子,凑近些,挨着大人的耳根子,“嘿嘿”一笑,道:“请贫道来京的那人,自称是大人您的故人,他让贫道带了一句话给您,说您只有听了这句话,才会心悦诚服地备上佳肴,为贫道洗尘,让贫道在宰相府叨扰数日,直到事成!”

    “哦,那位神仙还让你带了话来?”该不会是……算命的那一套说辞?说这道人是本官命中贵人?

    左淳良面露愠色,已有些不耐烦了,暗暗冲家丁打了手势,让他们持起粗棍子,准备将这骗子乱棍驱逐!

    “左大人!”

    蛮玄子目光略闪,竟也发觉了宰相大人面色不善,似乎并不相信他,直到此时,还不主动领他入内,不禁有些心急,脱口就道:“旧时堂前燕,飞入百姓家。这就是您的那位故人,托贫道捎来的那句话!他说,只要大人您听了这句话,定会念及昔日故交!”

    左淳良闻言一怔,突然想起一人来,那人曾经身份显贵,而今已为庶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难道真是此人?!

    “快快住手!”赶忙喝止拎棍来撵人的家丁,主人家的态度骤然转变,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左淳良捋须笑道:“道长远来是客,一路上辛苦了!快、快随本官入府,本官这就命人设宴,为道长洗尘!”

    “多谢多谢!”蛮玄子口中也蹦出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贫道已答应那人,不出三日,必帮大人除去那块心病!”

    “不出三日?!”三日内,就能助他灭天机?!左淳良既惊又疑,“道长如何能做得到?”

    莫非这个道人,并不晓得鞫容的厉害?

    就连圣上都十分钦佩卜正通晓天机、神卦精准的能耐,故而,对他发癫时的胡作非为,是睁只眼闭只眼,任凭大臣们屡屡弹劾,却不愿痛下杀手。不仅如此,圣上一遇难事,或偶感烦闷之时,就时常命他入宫占卜、洞察天机、以测国运!

    圣上甚至以为:只要有卜正在,就能驱邪避凶!

    有皇帝撑腰,鞫容有恃无恐,气焰日益嚣张,虽处处树敌,却至今毫发无损,他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还有心智手段!

    最紧要的是——鞫容的背后,还有贵妃娘娘!

    眼下,就连他这个城府极深的当朝宰相爷,也对鞫容无计可施!

    这貌不惊人的道人,又如何能在三日之内,灭天机,取了鞫容性命?

    迎着宰相大人惊疑的目光,蛮玄子“嘿嘿”一笑,掐指一算,道:“贫道卜得——不出三日,天机观内,必有血光之灾!请大人您,拭目以待!”

    左淳良一面引领贵客入府,一面赔笑道:“是是是,承蒙道长吉言!只是……本官不明白,道长心中有何良策,能让这血光之灾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天机观内?”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绕曲廊走向厅堂时,蛮玄子暗自留意观察:这宰相府邸的布置格局,甚有讲究,连花圃中一草一木,都属珍稀品种,雕栏玉砌,飞钩重角,处处都显露出达官显贵的阔绰气派!

    自个到这堂堂宰相府来,可不知得有多少油水可捞?蛮玄子眯眼一笑,几分油滑:“大人可曾听过——既生瑜,何生亮?”

    “这……”左淳良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动了贪念,这么一个奸猾阴险的小人,如何能自比孔明?

    碍着客人的面子,左淳良也不好直言,只尴尬一笑,道:“道长的意思是,你就是他的克星?”

    “正是!”蛮玄子装腔作势,一摇三摆地走在宰相府中,下巴翘得老高,两眼却一个劲地贼溜着,东瞅瞅西瞄瞄。

    “如此说来……”左淳良心中十分反感此人,颜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此人的意思,逢迎道:“道长定是知道他的弱点?”

    “聪明!”蛮玄子得意忘形,伸手一拍宰相的肩膀,一脸奸笑,“天底下,只有贫道晓得该如何对付他!且能一击奏效!他要是得知贫道来了京城,必然吓得屁滚尿流!”

    “是是是,”左淳良低头看看拍在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不悦,口中却道:“自然不能让他知晓道长您来了!这几日,您便住在本官府邸,以免走漏风声,让他有了防范之心。”

    “那就承蒙大人盛情款待了!”蛮玄子浑身飘飘然,眼前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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