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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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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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障眼法

    “十年的光阴,足以让本仙为你家娘娘培养出一个傀儡,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鞫容缓缓收起笑容,指尖轻点在桌面,心中十分明了:蓥娘只需要一个傀儡,能帮她巩固地位,能保障她的余生依旧享尽荣华,甚至能帮她登上至尊太后之位的……一个傀儡!

    而他,却不想让那个人选成为单纯的傀儡。

    他也需要一枚棋子,一枚能够助他掌控全局、成就大业的……棋子!

    “你家主子送礼的心意,本仙可有猜错?”鞫容不动声色地问。

    “尊上……”沲岚怔怔地看着他,几分惊骇的神色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钦佩,她不禁脱口惊叹:“世人只知您卜卦神准,却不知您聪明得足以令人心折……”

    “不!”鞫容绝不是谦虚的人,也并非李炽那般深藏不露,他受得起世人的膜拜,世人越是将他捧得高,他越是得寸进尺、乐此不疲!即使是欺世盗名的唬人花招,也全凭胆色心智,受人一捧一夸,自是狂妄得无以复加:“不!不仅仅是足以令人心折,而是足以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踩于脚下!”

    “你!”在沲岚愕然的目光中,他笑得无比张扬,笑指着她的鼻子,道:“在本仙面前,只会显露出你的愚蠢!俗不可耐!”

    瞪着眼前这个癫狂道人,沲岚心中刚萌发的那么一丢儿钦佩感,也瞬间溜了个精光,她脸色忽青忽白,只觉眼前这人可恶、十分可恶!那张轻狂的笑脸更是刺眼,她手心有些发痒,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人因何树了那么多的敌人,而那些人,个个都咬牙切齿想要将他生吞活剥,连匡宗亦是如此!

    “卜正……大人,”沲岚在这静室里待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却已不停地更换对他的称呼,这语气也在逐渐变化,这一声“大人”,叫得勉为其难,此刻的她,只想冲出这间静室,逃得远远的,永远别再让她看见这个癫狂之人,不然,她很难压抑住想要骂人、甚至打人的冲动!

    攥紧发痒的手心,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此毒,五年内须服一次解药,若是娘娘不愿拿出解药,大人的心血恐怕也会付诸东流!因此……”

    “因此五年内,本仙不仅要帮你家主子物色到绝佳人选,还要好好的用心培养他,让他成为能令你家主子放心满意的……”一个傀儡!

    想要脱口而出的“傀儡”二字,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鞫容骤然改口道:“能令她放心满意的乖儿子!”

    “是皇长子!”沲岚有那么一瞬,感觉到些微的不解和疑惑: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应该是无所顾忌的,想要说什么,断然不会中途改口,那他刚才又是因何犹豫了一下?

    难道……他在刻意掩饰什么?或者说,他想隐瞒什么?

    不,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因为他接着就说:“不错!小臣愿为娘娘殚精竭虑,办好这件差事!请娘娘放心!”

    鞫容确是聪明,一下子猜出蓥娘心中的顾虑、和她万无一失的防范措施——倘若,他挑出的人选将来的表现不能令她满意,她会亲手毁了那个人!

    “这礼,本仙已笑纳!十年之约、五年一限,本仙定为娘娘寻回一个皇长子!一个能令如意宫主子称心如意的皇长子!”说着,他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拉开房门。

    沲岚只得顺从他的意思,告辞离开。

    拉紧斗篷走出房门的一瞬,她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心头犹如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总觉得娘娘是迫于无奈,才将如此重要的事托付给一个……不怎么叫人放心的人!

    鞫容的狂妄自大,令沲岚十分不安,总觉得娘娘所托非人,总觉得……这个癫狂道人迟早会坏了娘娘的大事!

    但是,不论她怎样忧心焦虑,这件事已然在进行当中,牵一发而动全局,断然不会因她一人的不安,而停止!

    就如同她离开天机观之前,继续实施的下一个步骤一般,一切都无法停止——她去了皇长子珩在天机观中住过的那个房间,卷了一床被单,连同被褥裹成个人形,而后,抱在怀里,从山门而出,一步步的走下石阶,走到停于山脚下的马车旁,将那一卷被褥小心地安放在马车的车厢内,重又坐上马车坐板,挥鞭爆空“劈啪”一声,驱车照原路而返!

    暗中潜伏着、窥伺着天机观的各路探子及眼线,始终留意着——如意宫的沲岚姑姑今日驾车出宫,来天机观督促鞫容继续搜寻皇长子珩的下落。

    而沲岚出宫不乘轿、不骑马,偏偏亲自驾了辆马车来,放着遮风蔽雨的车厢不坐,还亲自坐在马车坐板上冒雨策马前行……这些个细节,令那些暗中跟踪窥探的人,格外地留心,直至沲岚小心抱着卷成人形的那条被褥,安置在车厢内,连夜驾车带回宫去,那些盯梢的人才恍然大悟:她从天机观里带走了什么东西?

    “带走了什么?”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能将一件原本极简单的事情,想得颇为复杂,一计简单的障眼法,到了李炽这里,就衍生了这样一种猜想:“不会只是带走一卷被褥这么简单!被子里一定裹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李炽背剪着双手,在房中来回踱步,蹙眉思忖:被褥里能包裹住一个稚童!沲岚从天机观里带走了一个孩子?如果是皇长子珩,她定然不会这么藏着掖着偷偷带回宫去。

    皇长子下落不明,如意宫的人又能从天机观中带走什么人?

    难道是……

    猝然停顿住脚步,李炽霍地抬头冲房外疾呼:“来人!”

    无名氏匆匆而入,一声不吭地抱拳在侧,等候主子吩咐。

    “本公子的‘剑’尚未归鞘,你再加派些人手去天机观,务必查清——他是不是还在天机观?”

    “遵命!”

    看着无名氏领命而去,李炽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花费了五年光阴、精心打磨出的那柄绝世“宝剑”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搭戏台

    李炽的这份隐忧,在无名氏带回消息的那一天,也得到了证实——

    他们的人去了天机观,潜伏在暗处没日没夜地打暗号,呼哨声荡在天机观的每个角落,却得不到狼孩的回应!

    如若狼孩还在天机观中,听到呼哨声打来的撤退暗号,不会不加理睬,即使身陷囹圄,只要还能发出点声音来,狼孩就会回应他们的暗号,但是,暗号接连打了数个昼夜,呼哨声发出之后,犹如石沉大海,依然得不到半点回应!

    尽管打出的暗号听来像鸟鸣声,却也引起了天机弟子的注意和猜疑,为避免暴露行踪,他们不得不撤离。

    空手而归的无名氏,回到万籁村禀告公子:

    “宝剑”已失!

    李炽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鞫容将狼孩交给了如意宫的人?沲岚那晚带走的当真是……

    不、不对!蓥娘要那狼孩来做什么?将他养在宫中?如此一来,虽然能令他死了心,不再冒险入宫去夺狼子,但,以狼孩的禀性,任何人都无法将其驯服,就像没有按上剑柄的利刃,徒手去握,蓥娘就不怕伤了自己?即便强行锁住他,野性难驯之下,岂不招匡宗疑心,将自己置于险境?

    蓥娘不应做这样的傻事啊!

    可是,如果狼孩没被如意宫的人带走、并偷藏起来,如果他仍在天机观,那自己派去的人,怎么会找不到他?

    况且,这一次,李炽不仅加派了人手,还让无名氏带去了那头小狼崽,它能嗅得“狼王”熟悉的气味,并在宫城与灵山周遭竭力嗅寻,结果,连它都未能找到他!

    一头野性难驯的“小兽”,只要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气息或痕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无名氏带着那批人手无功而返,使得李炽大伤脑筋,一时举棋不定,没了决策之时,鞫容与蓥娘联手布下的迷局,果然发挥了作用!

    一计障眼法,令鞫容明白:蓥娘已然洞悉他心中所想,料到他会挑谁作为冒充皇长子的人选,而接下来,就要看鞫容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将此人培养成令她称心如意的玩偶傀儡!

    李炽花了五年的时间,仍不能完全驯化的“狼王”,鞫容又如何能做到——令其收敛野性,甚至改变心性,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令李炽意想不到的、再也无法掌控的人!

    蓥娘也在拭目以待!

    ※※※※※

    噬心蛊,乃世间奇毒。

    一杯毒酒摆在面前,凭着小狼儿的敏锐感、和极强的洞察力,断然不会束手就范、乖乖服下那要命的毒酒!

    然而,噬心蛊只有一粒,意味着鞫容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一次机会!

    鞫容不得不慎重起见,考虑了多种方案,其中就包括在小狼儿日常饮食中混杂毒物。

    偏偏此毒只能融在酒水中让人服食,而小狼儿自从喝过他的药酒、中过迷烟后,就再也不肯喝一滴酒,甚至连汤汁、清水,小狼儿都警觉地嗅了再嗅,确保无害后才喝那么一点。

    若要将一杯猩红似血的毒酒,端到小狼儿面前,恐怕他连碰都不会去碰一下,遑论端酒来饮!

    但,若是混杂在鲜肉羹里、鱼肉粥中呢?

    鞫容端起已融在酒水中的“噬心蛊”,还未凑到鼻端,已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不似食物的味道,而似是丛林中色彩鲜艳的毒物喷出的黏液,那股奇异的味道,散发着令人惊心的奇香,连各种食物混杂的香味都无法掩盖,又如何能瞒得过小狼儿敏锐的感官?

    鞫容放弃了蒙骗、诱食的策略。

    那一日,他直接走到小狼儿面前,不加掩饰地、将那杯毒酒搁在了地上,而后,威逼利诱!

    “喝了它!”当着小狼儿的面,鞫容右手指着那杯毒酒,左手亮出一件法宝——那块通体莹透的璧!“只要你喝下此杯酒,这块璧就作为犒赏,物归原主!”

    小狼儿瞅着他,一动不动。

    看到小狼儿眼中三分警惕、七分鄙夷,鞫容哭笑不得地发觉:这一招压根不管用!

    小狼儿的神态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块璧原本就属于自己,即使鞫容不想给,他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夺回来!

    “听到你同伴发来的暗号,心里头有底气了是吧?”

    鞫容进入这间地下暗室后,已听不到外头奇奇怪怪的“鸟鸣”声,只听得沉闷的密室中,闷着他的话语声,在四堵墙之间“嗡嗡”作响,然而,小狼儿却能听到同伴打来的暗号,时常在这暗室里发出狼嚎般的叫声,以作回应。

    只不过,无论小狼儿怎么嚎叫,身处这深凿在地底下的暗室之中,回应声无法传达到地面上,外头的人自是觉察不到。

    “天机观在灵山之上,而这密室深凿在山体腹壁之中,加之本观香烛弥烟终年不断,即便李炽派人牵一头犬来,任其嗅觉如何灵敏,也嗅不到这地底深处掩藏的气味,嗅多了,恐被香烛呛了鼻,失了灵敏的嗅觉!”

    一想到李炽的人费尽心思、百般努力,终究是铩羽而归,鞫容不无得意,在这暗室中越发笑得肆无忌惮。

    小狼儿却低呜几声,状似懒洋洋地蜷伏在密室那个角落里,半阖着眼,打起盹来,如此模样,倒像极了李炽扮乌龟、想使人掉以轻心,便于使诈时的先兆!

    鞫容笑不出来了,低头,看看锁在小狼儿脚踝的那根臂粗铁链,心知这玩意困得了小狼儿一时,困不了他一世,如若不尽快想法子让他服下“噬心蛊”,他迟早要脱逃出去!

    “罢了、罢了!咱们不谈这扫兴的事!此间有酒有菜,本仙再演一出皮影戏,给你下酒助兴如何?”

    鞫容终究使出了压箱底的大绝招——抖开纱帐,绷拉在墙壁两端,呈一面纱质半透明屏风状,他走到轻纱后面,点燃了一支蜡烛。

    戏台已搭好,将蜡烛的光照引到纱帐上,隔着纱质“屏风”,鞫容盘膝而坐,状极悠然地道:“这一出皮影戏,世上只有两个人看过,这二人观戏时,都被绑缚在椅子上,无法中途退场,只能不停地看下去!”

    而这两个人,都没能活着看完这出皮影戏!

正文 第六十章 饮鸩酒

    “第一个人,坚持了三个时辰,结果还是熬不住,哭着求本仙不要再演这一出皮影戏,不论本仙让他做什么,哪怕叫他磕头喊本仙一声亲爹,他也照做,只要不再让他看这一出戏!”

    “第二个人,坚持了一个昼夜,最终在椅子上咬舌自尽!”

    慢条斯理地、讲完这番话,鞫容隔着“屏风”看看小狼儿,见对方果然好奇地瞅向这个戏台,他笑了笑:“而这第三个人,就是你!”

    与之前的两个人不同,小狼儿断然不会自残!就如同他受困在暗室数日,仍想方设法让自己保存体力,意图伺机开溜,小狼儿的生存意志极强!

    看这出戏的第三个人,将会破例活下来。

    “本仙掐指一算,你恐怕连一个时辰都熬不过!”

    鞫容自顾自地说着,手里头也丝毫不停歇,他取出棉花团儿,先将自己的耳朵孔塞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挽了袖子,捡起地上两根铁棒,操持在手中,十分得意地显摆道:“瞧瞧,本仙手中这皮影道具,够不够标新立异?接下来,本仙要演这第一出戏,戏名就叫——鲁班伐木!”

    小狼儿侧着小脑袋瓜子,十分好奇,又十分疑惑地看着纱质“屏风”后面、故弄玄虚的他。

    “当啷”一声,两根铁棒互相敲击了一下,金属发出的声音,在沉闷的密室之中回响,格外清晰地传进小狼儿的耳中,耳廓微微扇动了一下,小狼儿脸上忽然出现了奇异的表情,像是极不舒服,小手抓揉了一下耳朵。

    偷瞄一眼小狼儿的反应,鞫容神色越发笃定,在“皮影”戏正式开演前,他毫不吝啬地告诉观影者:“一个时辰为限!如果你熬不过这一关,又不愿咬舌自尽,那么,你只有一条路可行,记住——你若要让本仙中途停演这出皮影戏,就自觉地喝下你面前那杯毒酒,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小狼儿目中惊闪警惕之芒,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霍地坐直了身子。

    “戏台”后面的鞫容,则操持着两根铁棒,贴在纱质“屏风”上,将一根稍长些的铁棒当作参天大树,另一根短棒当作斧头,引来烛光投影,竟那样演起了一出“鲁班伐木”的戏。

    相对于操纵皮影的傀儡师而言,鞫容以铁棒为道具,显得不伦不类,实属班门弄斧的门外汉,简陋的戏台及道具下,他重复着一个滑稽的动作——用短棒敲击长棒,宛如用斧头在砍伐树木,装得若有其事,却只是枯燥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倘若鲁班大师还活着,没准儿会被他活活气死一回。

    这哪里是“鲁班伐木”?竟如此这般的儿戏,毫无逼真的观影感!

    但是,偏偏就是这枯燥简单的、不断重复的动作,居然令观者动容——小狼儿脸部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抽搐!

    看不懂鞫容在演什么把戏,小狼儿只听得铁棒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在这幽闭的密室中,金属相击锵然作响,从墙面反震回来,震得小狼儿双耳剧痛,“伐木”之声竟是如此的恐怖,即便用双手捂上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但那声音犹如魔音穿耳,硬生生钻进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利齿状的锯子锯进头颅,小狼儿头痛欲裂!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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