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跟什么人学什么样,是一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人。
大一的时候老牛跟隔壁宿舍的洪洪,老拐,老大他们住,隔壁宿舍的人都比较乖,每天早晨不到七点钟就都起来早读了,晚上自习教室里不熄灯是没有人回宿舍的。老牛跟着他们起早贪黑拼了命的学习,还拿了一次奖学金呢。
大二的时候调整宿舍,老牛和赵兵都被调到了我们宿舍,我们宿舍里住的都是些混世魔王,老牛跟着我们只几天就学坏了,不是去网吧整宿整宿的包夜,就是躲在宿舍里没日没夜的打牌,再不就是俅朝天的跟个死人一样的睡觉,从早睡到晚,再从晚睡到天亮。大二还没有结束就已经高挂了四五门课,而且门门都是必修课。到大三的时候,老牛更是连补考都懒的去考了。老牛平时很少说话,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抽烟。我们都知道老牛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叫闫丽,在天津上学,和老牛是高中同学。从大一到大三,老牛几乎每隔几天就要给女孩打一次电话,我们也曾留意的听过老牛打电话,说话的语气虽然有些暧昧,但却都是些嘘寒问暖无关紧要的废话,老牛从来没有向女孩说过一句过格的话。
大四开学没有一个星期,老牛突然就失踪了,学费也没有交。老牛临走的时候给谁也没有打招呼。但是老牛走了也没有人问起过,好像班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我和赵兵在夜里卧谈的时候偶尔会谈起老牛,说老牛肯定是在外面看了电线杆子上酒店招聘的小广告了,一看一天能挣三千五千的禁不起诱惑就当鸭去了,我们还幻想老牛回来的时候情景。总之都是当作笑料讲了而已。
那一晚,老牛在电话里说他现在外地,在他女朋友那里,我和赵兵听的云山雾罩的,我们都一块住了三四年了,老牛那天不是和我们一样从早睡到晚,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个女朋友来了?更让人惊奇的是老牛又说他和她女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他女朋友让公交车给撞了,脊椎撞坏了,他的学费都交了住院费了,让我和赵兵给他凑点钱,还有他这几天每天都要去和公交公司的领导交涉赔偿的问题,他女朋友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要我和赵兵还有宿舍里其他的人,看谁方便去一个人帮他在医院里照顾他女朋友几天。
赵兵说他现在要准备六级考试怕没有时间,我说我现在退学了,要忙着找工作,可能也没有时间。老牛说那就去隔壁宿舍和班上问问,看看老大,费老,洪洪,老拐,翔子,白帅,东子,波波,小胖,巴帝,合欢他们谁有时间。
我便和赵兵挂了电话去隔壁宿舍问了问,结果连问了三五声却没有一个人答应,大家都各忙各的,谁都装作没有听见我们说话。临了老拐坐在床上看着电脑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声:“不去不去,他女朋友撞车了干我们屁事呀?”
老拐叫陈志远,排行老八,所以我们都叫他老拐。老拐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的口头禅就是那句很经典的“关我屁事!”老拐的冷漠曾经伤害过很多人,但是很奇怪,老拐的人缘却是我们班里最好的。
☆、兄弟的心思
七
曾经一位专家来我们学校讲座,讲座中,她无比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学啊,好寂寞,不是在寂寞中恋爱,就是在寂寞中堕落。”我想我很不辛,我就是这个教授说的在寂寞中堕落的那一个。
我退学后,学校将大四这一年的学费一共四千三百块钱都退给了我,这笔钱我没有乱花,都分文未动的存在了银行里,我和赵兵合计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拎了一个书包,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又去学校门口的邮政储蓄提款机上取了一千块钱,喝了一碗胡辣汤,然后挡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站票,等到中午才上了火车。
火车到第二天临晨三点四十到了车站,老牛和一个矮矮胖胖的带着眼镜的男孩在火车站的出口处等着接我。一见老牛,我第一句话就问:“你女朋友怎么样了?”说着就从上衣口兜里掏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交给老牛,老牛接过钱,却对我说:“噢,她出院了,被她爸接回家了。”
我心里登时就咯噔一下,心想:“出院了?出院了你还叫我来干什么呀?”我看了老牛一眼,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很后悔刚才把钱这么冒失的给了老牛,老牛见我看着他,似乎不敢看我的眼睛,忙将眼神闪到一旁。我心里便更有些嘀咕了,于是追着问他女朋友的事情。
他旁边的那个男孩忙忙的从我背上抢过书包,背在肩上,点头哈腰的对我笑道:“哥,咱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吧。”说着伸手就拦下一辆出租车将我推到了车里头。车三拐五拐经过了好几道巷子,最后拐到了一个黑呼呼的地方停下来,然后老牛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票子付了车钱。
进到屋里,我仿佛又进到了大学的宿舍,十几平米的小出租屋里,又脏又臭,满地睡的都是人,我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什么地方?这都是些什么人?老牛怎么会跟这些人住在一起?”我偷偷的数了数,地上大概睡了有□□个人,为了不吵到别人,我脚也没洗,牙也没刷,草草的就睡下了,被挤到最靠墙的一个小空隙里,脸贴着墙凑活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还不到七点,我就被老牛从睡梦中摇了醒来,我在学校里已经很久都没有早晨七点钟起过床了。我睡眼惺忪的看着老牛,还没等我说话,老牛又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说:“起来了,我领你出去转转。”我说:“大清早的有什么转的呀?”说罢倒头又躺了下去,老牛蹲下来,拉着我的胳膊又摇了摇,神情严肃的说:“别人都起来了,你一个人睡着不太好,快起来了。”
我一听抬起头左顾右盼了一下,果然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我,老牛和那个戴眼镜的矮胖子了。我于是就爬了起来,勉强的刷了牙洗了脸。然后跟着老牛和胖子出了门,在一个卖早点的摊子上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吃完早点,我又问老牛:“你女朋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老牛说:“还行吧,已经被他爸接回去了。”
再一听老牛这么说,我突然就感觉特别的气愤,想了几想,鼓足勇气说:“你女朋友出院了,那你还叫我来干什么?”老牛脸一红,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老牛不会撒谎,老牛一着急或者理亏的时候都会脸红,并且说不出话来。倒是老牛身边戴眼镜的胖子替老牛辩解道:“噢,我牛哥的女朋友昨天中午刚出院,她出院的时候你已经上火车了。”
我心里一百个知道这个死胖子肯定是在骗我,我也没有搭理他。而是看着老牛,老牛索性将身子转过去,给我个脊背。我一急,就冲到老牛面前,说:“那你把钱还给我吧,钱是我和赵兵跟班上同学借的,我要回去了。”老牛见我要走,看着我,沙着嗓子眼中带泪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呆两天呗,让兄弟领你到处转转,过两天咱俩一块回。”旁边戴眼镜的胖子也帮腔道:“是啊,哥,来都来了,就呆两天呗,今天我们领你去转转。”我看着老牛,心一软,转念又想想,来了转转也好,于是就再没说什么。
我被老牛和胖子七拐八拐的带到一个洗浴中心跟前。我抬头朝上看了看,笑着对老牛说:“大清早的,你不会是带我来找小姐吧?”老牛和胖子也笑了,说:“不是,带你来听听课,上去就知道了。”说罢拉着我就上了楼。
我跟着他们一直上到了六楼,进到一间又像大学的宿舍一般大小的单间里,屋子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端端正正的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坐了大半个屋子。一见我们进来,他们忙都站起来排成两列像欢迎领导一样鼓着掌欢迎我,鼓完掌之后又开始跟我握手。我立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也和他们都握了手。握完手,一个穿了一身黑色的笔挺西服的男孩给我拿来一只马扎,我看了半天找了一个长的还看的过去的女孩挨着坐了下来。
刚坐下,刚给我递马扎的男孩便走到屋子前面,面朝大家先给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唐寅,今年十九岁,很高兴认识大家,为了表达我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我给大家唱首歌,就唱刘德华的《冰雨》,说完就闭着眼睛唱起来。男孩话说的很快,很顺溜,有点像商场门前搞促销时的主持人。不过男孩的歌唱的实在不怎么样,好好的一首歌,全然没有一句在调上。
但是即使这样,男孩刚一唱完,台下便一片欢呼,正当我怀疑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欣赏水准时,台下坐着的人又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去唱歌,每唱完一个,台下必然都抱以极其热烈的掌声。我心里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台上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唱完歌之后,突然径直走到我面前,躬下腰拉起我的手对我说:“这位哥哥,你也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心里一惊,看了看女孩,又转头看了看老牛,老牛说:“人家叫你去,你就上去呗。”我又看了看女孩,心想:“人家女孩都这么大方,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就站了起来,谁知那女孩竟热情的拉着我的手不放开,这让我很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适应,自大一牵过雪雁的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牵过女孩的手,更别说被女孩主动牵我的手了。
我偷眼看看,虽然女孩长的不怎么好看,甚至还有些丑,但是我竟没有拒绝,也没有将手抽回来。
☆、奇怪的课程
八
佛经上说,一切的贪恋和沉迷就是苦海。
我说我叫郭弱,以前我说我叫郭弱的时候大家都会笑,笑我为什么会叫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但是今天我说我叫郭弱的时候却没有人笑。大家都很真诚的看着我,都很认真,很诚恳的听我说话,这让我很感动。
做完自我介绍之后,拉着我手的女孩又要我唱首歌,我没有拒绝,我唱了我最喜欢的《挪威的森林》,唱完之后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都夸我唱的非常好,而且一定要我再唱一首。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碰到有这么多人一起夸我歌唱的好,一度让我开始怀疑以前在学校里那些说我五音不全的同学是不是在嫉妒我。
又唱完了一首《痛哭的人》之后,台下的人竟都冲上台来和我握手,乱哄哄的场面立时就失去了控制。激动的好像我是什么天皇巨星似的,一时热情的都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再回到马扎上坐定之后,刚唱《冰雨》的那个男生和拉我手的那个女生却仍然站在台上,男孩用一种高亢的极赋煽动性的口吻对底下的我们说:“全世界最优秀的伙伴们,你们好!”男孩的声音由低到高,尤其是说最后一句“你们好”时,男孩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
台下的人情绪显然是受到了感染,一边挥手一边高亢的喊道:“好!很好!非常好!见到你更好!year !”我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奇怪的说话方式的,感觉怪怪的,感觉浑身都直起鸡皮疙瘩。我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直端端的坐在马扎上,认真的就像学前班的小孩子在听老师讲故事,两眼直汪汪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男孩和女孩。
看着他们,我心里就开始仔细的琢磨,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是在开老乡会?还是在开鹊桥会?不会是□□吧?我想着想着就害怕了,心想还是低调一点吧,且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看看老牛大清早的把我叫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抬头又看了看台前的男孩和女孩,只听女孩用很专业的语气说:“失败一定有原因,成功一定有方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大家想不想挣钱?”下立刻如涨潮般响应道:“想!很想!非常想!”。女孩又问:“大家想不想发财?”台下又响应道:“想!想!想!”。女孩又说:“那你们想不想让名师给你们指路,让你们一个月就能挣二十八万,让你们也能住洋房开跑车,晚上数钱数到手抽筋。”台下又排山倒海的喊道:“想!想!想!非常想!”女孩又对台下道:“那就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请我们的钻石级的华北大区总经理王先生,闪——亮——登——场!”
女孩刚说罢,门前早有一男一女撅着屁股毕恭毕敬的开了门,在三四个人的前呼后拥和台下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一个中等个头,体形微胖,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男孩走了进来。说是先生,我看他撑死不过二十多岁,脸上的汗毛都还没退干净呢。
王先生进来之后先是腼腆的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现身说法道:“我上了三年专科,四年本科,又上了三年研究生。我读了大半辈子的书可是我依旧没能摆脱贫穷,我想让我的父母让我的媳妇让我的孩子过的好一点,我想住别墅洋房,想开奔驰宝马,想吃山珍海味,想过上层社会的生活,可是我没有钱,这个社会没有钱就没有脸,没有脸就没有面子,没有面子就没有尊严,这个社会,你挣不了钱连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老婆孩子都会看不起你,都会嫌弃你。但是很荣幸!我现在有钱了,我很感谢神采奕奕,是神采奕奕让我摆脱了贫穷,看见楼下停的那辆奔驰了吗?是我的。男孩刚说完,台下便一片唏嘘的赞叹声。男孩指着自己的手上的一颗金黄的大戒指,说:“看见这枚戒指了吗?一万八。”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脚,又说:“看见我这双皮鞋了吗?一万二”说完又扯了扯身上的白衬衣,说:“看见这衬衣了吗?三千三。”
我不是傻子,看到这里我已经猜到这可能是一个传销组织了,以前总是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关于传销的报道,想不到今天我竟也会置身其中。但是即来之,则安之吧,我倒也想看看这传销到底是怎么迷惑人的?我想看看它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沉迷于其中,像中了邪魔和诅咒一样,天良丧尽,骗亲戚骗朋友,骗父母骗兄弟,直至众叛亲离仍然执迷不悔。
我于是也昂起头,装作很虔诚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佛教徒要聆听禅宗讲经论道一样。王先生暖完场,在台下一片尖叫声中就出去了。然后刚拉我手的那个女孩又走上台,手里拿着一只彩笔,站在我们面前问我们:“你们想不想挣大钱,想不想晚上一个人数钱数到手抽筋?”台下整齐的回应道:“想!想!想!”女孩又说:“那你们想不想住洋房开跑车,每年都带着你们的爸爸妈妈老婆孩子去国外旅游?”台下又答道:“想”。女孩又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经理的员工不是好员工,那你们想不想当钻石级业务代表让你们每年个月也能轻轻松松躺在家里就能挣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呢?”台下又是一阵雷鸣道:“想”,连我居然也喊出了声。
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了配合现场的气氛而已,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不看重钱,我才不会被他们这么轻轻松松两句话就给骗了呢。
那女孩讲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庄重而有冷漠,一字一句都煞有介事,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啧啧的感叹道:“这骗人都骗到这种境界了,难怪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人都去搞传销了?”我正想着,女孩又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分钱吧!”台下的人很职业的配合道:“好!”女孩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要去买一块香皂,买一个牙刷,买一个铅笔都要去小卖部或者是超市而不是直接去生产这些产品的厂家。为什么呢?这就是我们传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