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颜珣就在他怀里,触手可及。
萧月白凝了凝心神,意识到自己说得重了,歉然地道:“阿珣,你做得不错,是我方才思绪混乱说了重话。你父皇为陈氏姐弟所蛊惑,要将你推出午门斩首,即使你不打这个赌,他或许亦会如此。”
“先生既承认自己对我说了重话,那你应当要补偿我才是。”颜珣撒娇地以额角蹭了蹭萧月白的面颊,又抓着萧月白的右手覆到了自己的小腹之上,“这四日没有先生陪伴,我寝食难安,消瘦了许多,先生今日便与我一道用膳,抱着我睡,明日再吻我五百回可好?”
萧月白颔首应下,又柔声道:“阿珣,你且先将衣衫尽数褪下。”
闻言,颜珣周身灼热难当,面颊一片绯红,抱住了萧月白的腰身,乖巧地问道:“先生,你要与我行那云雨之事么?”
萧月白从颜珣身上翻身而下,摇首笑道:“阿珣,你年不过十五,行不得云雨之事,我不过是想确认你除却喉间的伤处之外,并无损伤。若非亲眼所见,我便无法心安。”
“好罢。”颜珣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待衣衫褪净,他一身赤/裸着立于萧月白面前,在萧月白的注视下,羞怯不已。
萧月白见颜珣前面未有损伤,软声道:“阿珣,转过身去。”
颜珣望了萧月白一眼,又略略垂首:“先生,我后背有诸多旧伤,丑陋得很,先生你勿要看了罢。”
旧伤?想来便是颜珣幼年之时为人所欺辱之时留下的。
萧月白叹息一声,坚持道:“阿珣,你且转过身去。”
“好罢。”颜珣依言转过了身去,他后背的旧伤即刻暴露无遗——鞭伤、棍伤、刀伤、灼伤……凹凸不平的伤痕层层叠叠地嵌在他柔软的肌肤之上,着实是扎眼得很。
萧月白垂首吻住了其中最为严重的一处灼伤,这处灼伤附在左侧肩胛骨之上,只较他的掌心稍稍小一些,也不知是如何造成的,当时阿珣必定疼得几乎昏死过去罢。
萧月白的唇瓣一接触到那处灼伤,颜珣立刻浑身战栗,本能地挣扎起来,他的吐息急促得好似下一瞬便要断了气去,布满伤痕的后背竟然抽搐了起来,他犹如一尾被埋进了干燥黄沙里的鱼,连声呼救道:“先生,不要……不要……先生……救救我…… ”
“阿珣……”萧月白心疼不已,令颜珣转过身来,怜惜地在他面上落下一连串的啄吻,同时暗忖道:这便是阿珣不愿提及的过往了,我虽知他年幼之时受尽欺辱,却未料到他竟曾受过这许多的伤,他怕黑的原由恐怕亦与此有干系。他身上的伤已然痊愈了,但心里的伤何时才能好?他如今这样抗拒我碰到这些伤痕,我不可强逼于他,便先作罢罢。
萧月白下了决定,而后手势轻柔地为颜珣穿上衣衫,末了,吻上了他的眉心:“一点都不丑陋,我的阿珣生得这样好看,连伤痕都是极好看的。”
“先生。”颜珣好容易在萧月白的安抚下缓过了气来,他凝视着萧月白的一双桃花眼,见那桃花眼中满满都是自己的模样,遂扑到了萧月白怀中,撒娇道,“先生,我喜欢先生,从今往后,先生不可离我分毫。”
萧月白揉了揉颜珣的额发,承诺道:“从今往后,我定然不会离你分毫。”
颜珣欢喜地道:“那先生先再吻我一下。”
萧月白垂首覆上了颜珣的唇瓣,又舔舐了下颜珣被他咬破了的唇角:“阿珣,疼么?”
“疼,可疼了。”颜珣可怜兮兮地道,“先生,你是坏人,你总是欺负我。”
“阿珣,我是坏人,我会一直欺负你的。”萧月白挑起颜珣的下颌,“阿珣,你怕是这一生都不能从我身边逃离了,我会将你死死地绑在身边,不容你离我分毫。”
“嗯,好罢。”颜珣抬手揉捏着萧月白的面颊,又出言调戏道,“先生,你生得昳丽万分,连方才动怒的模样都十分动人心弦。”
萧月白顺势含住了颜珣的一段指尖,含含糊糊地道:“殿下这般喜爱我的容貌,于我而言当真是天大的荣幸。”
本是自己出言调戏萧月白,但一被萧月白含着指尖,颜珣便顿觉羞赧,分明是自己被萧月白调戏去。
偏生这时,一声腹鸣乍然响起。
萧月白松开了颜珣的指尖,而后抬手覆上了颜珣的小腹,失笑道:“阿珣,我们去用膳罢。”
“好罢。”颜珣瞥了眼自己闪着水光的指尖,要求道,“待我吃饱了,先生再含一回我的指尖可好?”
第106章 转·其十七
已是子时; 整座府邸静悄悄的,偶有虫鸣,陆子昭依照萧月白的命令; 尚且潜伏在宫中,而骆颍,颜珣方才一进府; 便令他歇息去了; 旁的奴仆亦早已入眠,是以; 现下这偌大的府邸只余下萧月白与颜珣俩人还清醒着。
颜珣牵着萧月白的手一晃一晃地朝着庖厨走去,幼稚得如同总角之年的孩童一般。
纵然颜珣喜欢牵萧月白的手; 在这府邸除却卧房以及书房却甚少牵过,不免有些兴奋。
萧月白唇角含笑,手指一动; 钻入了颜珣的指缝之间。
颜珣的手指轻颤了下; 紧紧地附在萧月白的手背上; 同时停下了脚步来。
萧月白奇道:“阿珣; 你不是饿了么?”
“我饿了。”颜珣仰首望住萧月白; “但先生从未在此处吻过我; 我想让先生吻我一下。”
萧月白闻言,抿唇一笑; 将颜珣抵到墙边,揽住了颜珣的腰身,肆意亲吻。
唇齿相接的滋味甚是美妙; 俩人吻了良久,才勉强分开。
颜珣吐息不定,稍稍睁开眼来,一丛撒金碧桃即刻映入了他眼帘之中。
俩人身在回廊,回廊外便是一丛撒金碧桃,这撒金碧桃已然是一片灼灼,其上淌着皎洁的月光,衬得粉色的花瓣不知怎地生出了妖娆之意,被夜风一拂,一丛撒金碧桃便不由自主地摇曳、款摆起来,一时间暗香四散。
这撒金碧桃是颜珣上月命人从一山脚移植到此处的,撒金碧桃盛开之后,他还未及细看,直至现下才看了仔细。
萧月白循着颜珣的视线回过首去,见是那丛撒金碧桃,含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颜珣抬手抚过萧月白的一双桃花眼,哑然道:“远不及先生。”
“这撒金碧桃自然及不上我。”萧月白从不自矜容貌,但颜珣既爱他的容貌,他便毫不客气地应承了。
萧月白的吐息拂在颜珣掌心,将那柔软的肌肤濡湿了去,颜珣心思一动,用掌心蹭了下萧月白的唇瓣,却被萧月白以齿衔住了其中一寸肌肤。
颜珣霎时定住了,动弹不得,萧月白却是一触即放。
“走罢。”萧月白抚过颜珣的小腹,“我的阿珣这四日为我寝食难安,当真清瘦了许多。”
“先生……”颜珣轻唤一声,又与萧月白十指相扣。
颜珣每到一处,便要向萧月白索吻,故而俩人费了许久的功夫才行至庖厨。
厨娘早已睡去了,庖厨里只有桃花酥、蜜豆水晶饼、盐焗鸡以及尚未下锅的荠菜猪肉大馄饨。
萧月白极少进庖厨,折腾了良久,才用打火石将柴火点了,又煮上了水。
颜珣端着一碟子桃花酥吃得唇上、下颌、衣襟全数沾满了碎末子,一见得萧月白站起身来,右侧面颊上伏在一块黑印子,不觉笑了,又朝萧月白招了招手:“先生,过来。”
萧月白不明其意,行至颜珣面前,抢过一个桃花酥吃了。
颜珣瞪了萧月白一眼:“先生,你为何抢我的桃花酥吃?”
“你唤我过来,是为了让我吃桃花酥么?”萧月白抬手揩去颜珣唇上、下颌、衣襟沾染的碎末子,取笑道,“阿珣,你吃个桃花酥怎地吃得满身都是?”
颜珣张口吞下萧月白左手指尖拈着的半只桃花酥,轻哼一声:“先生,你还是不生个火生得满脸都是。”
萧月白问道:“我脸上沾了许多灰么?”
颜珣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先生现下脸上都是灰,若是将这庖厨的烛火熄了,我便寻不着先生了。”
萧月白抬手抚过自己的面颊,见指尖上无一点灰,以指点了下颜珣的鼻尖:“阿珣,你骗我作甚么?”
“我哪里骗你了?”颜珣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从来不骗人。”
柴火烈烈,锅中的水已然沸腾了,奔涌着撞击锅壁。
萧月白听得动静,回过身去,欲要去将荠菜猪肉大馄饨下了,只他还未走出一步,却被颜珣从背后扣住了腰身。
颜珣转到萧月白面前,伸手覆到萧月白右侧面颊,将那块黑印子擦净了,又在萧月白眼前摇晃着:“看,先生,我没骗你罢?”
“这便是你说得生个火生得满脸都是么?”萧月白取出锦帕来,细细地擦拭着颜珣的手指。
颜珣凝望着萧月白,双目熠熠生辉:“先生,你脸上还沾着许多灰,你且低下身来,让我帮你擦干净罢。”
见颜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萧月白心下了然,仍是低下了身去。
颜珣将萧月白面上的每一处都舔舐了一遍,更是得寸进尺地道:“我帮先生舔干净了,先生该如何奖励我?”
萧月白垂首半含住颜珣柔软的耳垂,吐息一点不差地灌进了颜珣的耳孔之中:“阿珣,我还未在庖厨吻过你,便吻你一下,当做奖励罢。”
萧月白当真说到做到,仅仅吻了一下,便松开颜珣,去灶台边下馄饨了。
颜珣立在原地,恨恨地扯下盐焗鸡的鸡腿啃着,愤懑地暗忖:难不成那荠菜猪肉大馄饨较我更为紧要?
萧月白以锅铲搅弄着荠菜猪肉大馄饨,以免馄饨粘锅,突地,颜珣却是伏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抱紧了他的腰身。
“阿珣,你且松开些。”萧月白盖上锅盖,“我要去摘些小葱来。”
颜珣一口拒绝:“不要。”
萧月白只得任由颜珣挂在自己身上,艰难地去庖厨外头的一块地里摘了一把小葱,又切成了碎末子。
颜珣用额角磨蹭着萧月白的背脊:“先生,好香啊。”
不知颜珣说的是荠菜猪肉大馄饨,小葱亦或是自己。
萧月白将浮起来的荠菜猪肉大馄饨盛在一瓷碗里头,又撕了些紫菜丢进去,最后,撒上葱花。
“阿珣,吃馄饨罢。”萧月白伸手拍了拍仍旧伏在他背上的颜珣,“阿珣,再不吃可要冷了。”
颜珣不舍地松开萧月白的腰身,吸着鼻子道:“先生,吻我。”
萧月白不知颜珣为何瞧来有些伤心,将颜珣好生亲吻了一番,才柔声道:“阿珣,可是出了甚么事?”
颜珣一双端丽雅致的眉眼泛起了委屈:“先生适才只吻了我一下,便下馄饨去了,在先生心中,我与这荠菜猪肉大馄饨哪一个更为紧要?”
闻言,萧月白吃了一惊,而后不由轻笑道:“阿珣,你为何要将自己与荠菜猪肉大馄饨相较?”
颜珣执拗地道:“我与这荠菜猪肉大馄饨哪一个更为紧要?”
“自然……”萧月白起了捉弄颜珣的心思,“自然是荠菜猪肉大馄饨更为紧要。”
颜珣抓了萧月白尚留有葱香的右手啃了一口:“我最讨厌先生了。”
萧月白右手微疼,不紧不缓地补充道:“因为我的阿珣肚子饿了,这荠菜猪肉大馄饨自然紧要。”
他说着,垂首吻了下颜珣的额发:“阿珣,快些吃罢。”
颜珣立在灶台旁,执起调羹一连吃了三只荠菜猪肉大馄饨,才道:“我不讨厌先生了。”
萧月白将两碗荠菜猪肉大馄饨端到灶台旁的桌案上,莞尔一笑:“那便好,若是阿珣讨厌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先生……”颜珣用沾着肉汁的双唇吻了下萧月白,又吃了一只荠菜猪肉大馄饨,断言道,“远不及先生。”
接着,他咬了一口桃花酥,复又道:“远不及先生。”
然后,他吞下一只蜜豆水晶饼,含含糊糊地道:“远不及先生。”
再然后,他啃去盐焗鸡背上的一丝肉,笑道:“远不及先生。”
末了,他却是被萧月白吻住了,再也吐不出清晰的字句来。
萧月白在颜珣口中尝到了各色味道,并沉溺于其中。
俩人又拥吻了良久,才将桃花酥、蜜豆水晶饼、盐焗鸡以及荠菜猪肉大馄饨用尽了。
之后,萧月白去烧了水,供俩人洗漱、沐浴。
待俩人换过干净的亵衣抱在一处躺下,子时已过,外头更夫敲了两下锣。
颜珣似睡非睡地伏在萧月白怀中,却忽地听得萧月白唤道:“阿珣。”
颜珣应道:“先生。”
萧月白轻抚着颜珣的背脊,不由心生忧虑道:“阿珣,如今你的皇兄已然身死,你与你父皇的赌局是你赢了,不日你便将坐上太子之位,倒时怕是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须得更加勤勉,谨慎行事,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我定然会更加勤勉,谨慎行事,决计不会如同皇兄一般落人口舌。”颜珣朝萧月白怀里拱了拱,“且有先生在我身侧,我定然能顺利坐上帝位。”
“那便好。”萧月白抚过颜珣洒于枕上的发丝,“阿珣,已是丑时了,睡罢。”
“先生……”颜珣沉吟须臾,到底还是问道,“皇兄为何会死于亥时三刻?”
颜珣自小受尽了颜玙的欺辱,他之所以怕黑,便是因为被颜玙锁在衣箱之中整整三日,不见半点光亮,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无人施与援手。
但如今逝者已逝,往事如云烟散去,他却极想知晓颜玙究竟是因何而死。
萧月白温言叙述道:“你皇兄身边的爱妾揽云是他从民间抢来的,并非心甘情愿,我买通了揽云在你皇兄的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原本他的生死应当交由你来定夺,但赵家一反,我唯恐他对你不利,便只能痛下杀手,命揽云加大了毒量。这毒毒如其名,唤作亥时三刻,你皇兄便在亥时三刻丢了性命。”
颜珣不是见惯生死之人,他虽不喜颜玙,但却未曾动过杀心,直至颜玙恬不知耻地要他用萧月白来换取性命。
因此,听得这一席话,颜珣的情绪未有半点波动,只颔首道:“原来如此。”
萧月白又道:“赵家手下养着一制毒师,这亥时三刻便是出自他手,将褚韫从及冠之年变作垂髫孩童的毒/药亦是出自他手。”
颜珣展颜笑道:“先生,你已将解药交由褚韫了么?”
萧月白摇首道:“那解药并无备份,制毒师虽然已在我掌控之中,但最为关键的一味药引却还未寻到。”
“希望能快些寻到药引罢。”颜珣打了个哈欠,“定然能很快寻到药引的。”
“师将军抽了一部分人手予我去寻药引,想必药引不久便能寻到。”萧月白轻拍着颜珣的背脊,哄道,“阿珣,睡罢。”
颜珣已困倦得睁不开眼了,却还不忘向萧月白索吻:“先生,你再吻我一下。”
萧月白轻吻着颜珣的唇瓣,将吐息渡到了他唇缝之中:“阿珣,安心地睡罢,我会抱着你,直至你睡醒。”
第107章 一更·转·其十八
已是卯时; 天色却兀自昏沉,只东方露出一线鱼肚白。
一夜间,偌大的宫廷之内不知有多少人丧命; 血腥气弥漫不去,尸身随处可见,更有零碎的四肢、头颅散落; 最是那通往栖云殿的一段玉阶;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熨热后又微凉; 鲜血从最顶上的玉阶淌下,淌了一夜; 都未及淌尽,其上尚且含着一洼洼的鲜血。
文帝受了惊吓,发了一夜的噩梦; 方才睡下。
韩婕妤由侍女扶着回汲月殿歇息去了。
慕催年带人在宫中四处搜查可还有赵家余孽。
而师远虏则着人将尸身搬运到一处; 并拣出其中颇有身份地位的置到另一处; 以便料理后事。
未多时; 便有一座尸山堆了起来; 师远虏长身立于这座尸山面前; 晨风乍起,打得他藏于染血盔甲下的衣衫猎猎作响; 他面上一点表情也无,蓦地放眼过去,望向忙碌于搬运尸身的褚韫。
萧月白尚未取得解药; 故而年过弱冠的褚韫依旧是那副垂髫孩童的模样。
褚韫的气力亦是一如垂髫孩童一般,要搬运成年男子着实是吃力得很,但他极为要强,师远虏便随他去了。
师远虏走近太子颜玙的尸身,淡淡地瞥过,便要与将士们一道去搬运尸身。
他方才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