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以为我要谋朝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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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以为我要谋朝篡位-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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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珣手里头攥着一件皮毛,踏雪而来,尚未行至萧月白面前,身子却是失衡,踉跄着眼见要跌倒了去。
萧月白心下一紧,疾步将颜珣护在怀中。
颜珣原未看清萧月白的模样,乖巧地伏在萧月白的怀中,磨蹭了几下,却乍然闻得一阵血腥气,他稳住身子,怔怔地去瞧萧月白,起先入眼的是萧月白的衣襟,那衣襟的绣线与软缎子的丝缕俱是月白,浸透了血液之后,宛若红梅绽放在雪地,竟与萧月白的眉眼一般昳丽。
其后,他瞧见了萧月白附在锁骨、脖颈的血液。
末了,他的视线定在那处破口,双目骤然间水汽蒸腾,他踮起脚尖来,张口以舌尖舔舐了下破口,含着哭腔道:“先生,你流了这许多血,很疼罢?”
“不疼。”萧月白摇首,安抚地轻拍着颜珣的背脊。
颜珣退出萧月白的怀抱,将手中柔软的皮毛细细地披在萧月白身上,随后,回过身去,以睥睨天下之势盯着孩童,启唇道:“你是何人,你为何要伤先生?”
方才颜珣在书房做算题,这些算题萧月白全数未教过,他做得甚是吃力,又见萧月白迟迟不归,便知萧月白出这些算题,不是为了考他,却是为了拖住他,既要拖住他,萧月白定有旁的事要做,且这件事许颇为凶险。
他径直出了府去,还未走出多远,陆子昭却拦在了他面前。
在他的一番敲打之下,陆子昭终是将萧月白的行踪告知于他,他才匆匆踏雪而来。
他虽知萧月白许有危险,但到底未曾做好萧月白受伤的心理准备。
故而,一见萧月白的咽喉破了个口子,他便几欲落泪。
这是萧月白第二次在他面前受伤,且这两次受伤全数是因他而起:第一次萧月白是被颜玙的侍卫硬生生地踩着双足,以致于双足足有十日不能行走;而这第二次,萧月白是为这垂髫孩童所伤,纵然他不知萧月白何以要来与这孩童会面,但萧月白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想来这次定然也不会例外。
孩童见萧月白与颜珣极是亲近,又见颜珣目中含泪,嗤笑道:“你便是那二皇子颜珣么?萧月白不过一个教书先生,死便死了,何况他眼下不过受了这丁点儿小伤,你急甚么?”
颜珣反手扣住萧月白的一只手腕子,那手腕子下头便是萧月白从孩童之处抢来的匕首,随后,他又朝那孩童道:“先生特意来见你,我虽不知先生何意,你又有何用处,但你倘若再这般说话,我不管你是何人,有何紧要的用处,我定要将你诛杀于此,我还未杀过人,确是想尝尝杀人的滋味。”
说罢,颜珣欲要将萧月白手中的匕首夺过来,萧月白却先他一步,以匕首尖直指孩童的面门。
这匕首尖与孩童的面门尚有寸许,执着匕首的萧月白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中蕴着一汪秋水,瞧起来仿若是这全天下最好想与之人,但他执匕首的手却很稳,稳得仿佛他不是一介埋首苦读的读书人,而是手持屠刀、杀人如麻的恶徒。
但即使如此,他覆在匕首柄的手指却是纤细修长、肌肤细腻,只这五根手指便令人无端生出美好得不可方物之感。
倏地,这五根手指竟是松了开去,顷刻间,他手中的匕首一如适才那把匕首一般,陷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匕首落地,萧月白不轻不重地道:“师将军,你既来了,不如现身一见罢。”
孩童闻声,不以为意地道:“他不会来此,你勿要糊弄我。”
“我糊弄你作甚么?”萧月白温言道,“褚韫,他来此一则是要见我一见,二则便是怕你有所闪失。”
孩童被他点破了姓名,稍稍吃了一惊:“你为何会识得我?”
萧月白慢悠悠地道:“褚韫,出身江南,约莫十年前,效忠于师将军麾下,乃是一马前卒,两年前,师将军战胜回国,却被奸臣陷害,后被陛下削去了官职,闲赋在家,不出半月,师将军便不知所踪,同时失去行踪的还有你。”
听得萧月白这番话,颜珣将孩童打量了片刻,这孩童不过是垂髫之年,如何能当那马前卒?
萧月白觉察到颜珣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褚韫年长于我,早已不是垂髫之龄了,他会如此模样……”
萧月白还未说罢,却有一把粗粝的嗓音道:“萧先生说得不错。”
眨眼间,便有一个大汉立在了孩童身旁,这大汉穿着一身青衫,身形粗壮,全身上下的肌肉鼓鼓囊囊地顶着粗布,生得却是眉星剑目,断无久战沙场之人的粗犷,皮肤亦好似是好生将养出来的。
此人便是人称白面将军的师远虏。
作者有话要说:垂髫指三四岁至七岁的女孩以及八岁的男孩
上一章的kiss涉及到阿珣的转变,从这个kiss里,他认识到了自己对于先生的喜欢,不是纯粹的亲亲抱抱,而是希望更亲昵一些,但他又不通情/事,所以完全不知道所谓的更亲昵些该如何亲昵。

    
第67章 承·其十九
师远虏早在十一岁那年便随其父征战沙场; 之后更是屡建战功,未及弱冠,他在军中的威望已远超其父; 十九岁之时,其父战死沙场,他便被文帝封作了将军; 接替了其父之位。
因他生得眉星剑目; 身材高大,又有赫赫战功; 前途无量,欲要与他结亲之人数不胜数; 韩家便是其中之一,彼时,韩贵妃之兄韩昀有一女; 堪堪及笄; 才貌出众; 韩贵妃便起了要将这侄女嫁予师远虏; 好将他笼络为韩家所用的心思; 可惜师远虏却极其不解风情; 全然不理会韩贵妃派去说亲之人,一听闻边疆有外敌来犯; 便匆匆赶了回去。
其后,这侄女生得是愈加美貌动人,韩贵妃为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决定要将这侄女的美貌利用一番,以获得更多的圣宠,侄女不从,韩贵妃毫不犹豫地将其喂了春/药,献予了年近半百的文帝,这侄女便成了如今困于后宫的韩婕妤。
韩贵妃记恨师远虏不识抬举,在文帝面前好生吹了一阵子枕边风,直指师远虏军功太盛,民间声望日重,甚至有边疆百姓只知有师将军,而不知有文帝,这师远虏终有一日定会犯上作乱。
文帝对师远虏早有顾忌,但由于边疆吃紧,文帝纵然宠爱韩贵妃,亦不能全然听她所言。
同时,太子颜玙的舅舅本在军中为师远虏副将,因一次延误战机致一万将士阵亡,被师远虏斩于阵前,以祭奠亡魂。
赵家为报血仇,谎称是师远虏通敌卖国之故,才致将士惨死。
其后,战事稍停,文帝连传三道圣旨召师远虏回京,师远虏却抗旨不尊,直到外敌退兵三十里才回了京去。
文帝心知以师远虏的心性绝不会通敌卖国,但因他本就刚愎自用,见师远虏不将他放在眼里,愤恨不已,但他又怕外敌再犯,恐还要用师远虏一用,便只削去了师远虏的将军之职,并命他闭门思过。
未料想,这师远虏闲赋在家,不过半月,便无端失去了踪迹。
颜珣现下无人可依仗,萧月白要为颜珣将那遥不可及的皇位夺来,师远虏便是不可或缺之人,故而在颜珣与他还未出宫之时,他便命陆子昭暗中查探师远虏的下落。
数月之后,师远虏的下落还未分明,这褚韫却是露了行踪。
萧月白不管褚韫与其身后的师远虏所思为何,直接书信与褚韫,邀褚韫在适才那破败的酒楼会面,以玉蝶梅为信。
而今师远虏终是在他面前现了身,萧月白端详着师远虏笑道:“师将军,此处说话恐有不便,不如我们到师将军的住处一叙可好?”
见萧月白毫不客气地直言要去师远虏的住处,瞧来不过垂髫之龄的褚韫怒道:“萧月白,你未免太过得寸进尺了罢?”
萧月白的唇角勾起笑来,全然不理会褚韫,反是朝着师远虏:“敢问师将军意下如何?”
师远虏扫了褚韫一眼,便走在了前头。
萧月白俯身拣起适才跌落在雪地中的两把匕首,客气地交还予褚韫,又撑开靠在墙面上的伞,便与颜珣一道随师远虏与褚韫而去。
颜珣年纪尚小,却曾听过师远虏的威名,无须思索,对于萧月白的用意便已了然。
他一脚踩在一处厚厚的积雪上,见积雪没过了脚腕子,又见不远处的师远虏几近踏雪无痕,暗叹了一句:这师远虏着实是一身的好功夫,才仰首去望萧月白。
萧月白咽喉处的破口不深,已不再淌血了,因颜珣方才的一番舔舐,血痕全数落进了颜珣唇齿间,现下瞧来除却衣襟处可怖的血迹,只破口处有些许嫣红。
颜珣的左上臂与萧月白的右下臂相贴,颜珣心中一动,右手手指便仿若一株朝颜似的攀援一般地潜进了萧月白的衣袂之中,栖息在了那温软的肌肤上头,汲取着体温。
萧月白但笑不语,略略垂首吻了下颜珣柔软的发顶,便任由颜珣动作。
碎雪尚未停歇,天寒地冻,俩人吐出来的俱是白气,颜珣的面颊冻得生红,手指更是冷得僵直,熨帖在萧月白右手手臂内侧的左手不多时便热气蒸腾,而那右手却只能可怜得蜷缩在衣袂之中。
倘若不是身在外头,倘若不是有师远虏与褚韫在,颜珣定要将那右手也探入萧月白衣内取暖。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四人便到了师远虏的住处,师远虏住在一处农舍,有一小院,院中果真盛开着一丛骨里红梅,骨里红梅不畏落雪,迎风摇曳着,甚为扎眼的大红色花朵映在众人眼中,富有张扬的生命力。
师远虏邀萧月白与颜珣在一方桌前坐了,又命褚韫去沏茶。
褚韫因被不会武功的萧月白一连夺去了两把匕首,遂不喜萧月白、颜珣俩人,他磨磨蹭蹭地将竹篮中的数枝骨里红梅在一青瓷花瓶中插了,才转身去庖厨烧水。
师远虏开门见山地道:“敢问二殿下与萧先生千方百计地寻我所为何事?”
萧月白坦诚地道:“我与二殿下寻将军乃是为了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师远虏扬声一笑,“萧先生当真是口出狂言,如若被旁人听了去,怕是不出三日,萧先生与二殿下,便没有性命在了。”
萧月白觉察到颜珣一张喜怒难辨的脸上稍稍有些松动,便将手覆在了颜珣垂于身侧,有些紧绷的左手之上,才含笑道:“我笃信师将军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才直言相告,还望师将军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师远虏淡淡瞥了眼颜珣,道:“我被削去官职,主因虽是陛下忌讳我功高盖主,但我听闻二殿下的母妃韩贵妃亦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二殿下,你母妃构陷于我,你我是为仇敌,我为何要助你夺取帝位?”
颜珣面无表情地道:“我母妃所做之事与我有何干系?她之行为全为利益所驱使,你损了她的利益,又驳了她的面子,她心如针尖,自是不会放过你。而我却是不同,我久闻将军威名,对将军极为敬仰,纵然将军现下矢口拒绝,我亦不会对将军有半点不敬,更不会记恨将军。”
实际上,韩贵妃遭师远虏拒绝亲事之后,为了出气,直将颜珣好生责罚了一顿,她命人将颜珣绑到床榻之上,剥干净了衣裳,亲手执着竹鞭子,将他的后背鞭挞得无一块好肉,又亲手在伤口上抹上剁碎的辣椒与火上烤过的粗盐,疼得素来静默忍耐的颜珣痛吟得嗓子都嘶哑了,这顿责罚使得颜珣足有十日起不得床来。
其后,韩贵妃虽一时兴起命人为颜珣上了上好的膏药,但后背的新伤却与陈年旧伤一道纵横交错地附在了他的肌肤之上,难以彻底痊愈。
这是颜珣最后一次遭韩贵妃这般重责,不久后,他便独自搬去了拂雨殿居住。
因而,说到底,却是师远虏亏欠了颜珣。
颜珣要强,不愿示弱,更不会提及这等旧事,见师远虏不为自己所动,又道:“将军尽可去打听,母妃虽是我生身之人,但我与母妃、与韩家素无往来,是以,你我如何能算得上仇敌?”
师远虏并非会迁怒旁人之人,他适才所言不过是想探一探颜珣的态度。
他思虑须臾,道:“如今我身无兵权,即使要相助你们怕也是有心无力,且我为何要应承你们做这等犯上作乱之事?”
萧月白不徐不疾地道:“其一:将军你无故被陷害,你便不想洗脱罪名么?只要你应下此事,不出半月,我保你一身清白,重回朝堂;其二:我听闻边疆匪患蔓延,损耗了无数将士的性命都难以将马匪除尽,将军你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曾在你麾下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平白送命?其三:褚韫中的是赵家的毒,才致相貌、身形状若垂髫孩童,我与二殿下可以保证,定为你将解药寻来。将军你面上对褚韫虽是冷淡,但心里却是百般爱护,你忍心他以垂髫孩童之姿渡过余生么?且将军你对褚韫……”
萧月白并不点破,师远虏面上无一分变色,只道:“萧先生,你如何能确保二殿下能坐上帝位?如若事败……”
颜珣打断道:“如若事败,我定不连累将军。”
“好罢。”师远虏虽然知晓假若事败,他必然逃脱不得,但他听得颜珣这般言语,又见颜珣神色诚恳,仍是不由笑道,“萧先生,你知我甚深,你适才说的三点原由,我无一可拒,我便勉为其难帮你们一帮。”
“多谢师将军相助。”萧月白松开颜珣的手,起身朝师远虏作揖,颜珣亦站起身离,开口致谢道:“多谢师将军。”
萧月白复又坐下身来,还未坐定,却闻得师远虏道:“萧先生,若是二殿下当真能坐上帝位,他便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人,而你却成了见不得光的男宠,你可甘愿?”
萧月白一怔,望向师远虏,师远虏解释道:“你们面上虽不露行迹,看来好似是先生与学生的关系,但方才你们藏于桌下的手,却是将你们之间的情意暴露无遗。”
萧月白望着窗外的骨里红梅,暗忖道:却原来竟被师远虏发现了么?因有桌案遮蔽的缘故,我与阿珣双手的交握处应当是视线死角才是,习武之人的观察力以及目力当真是不可小觑。
颜珣反握住萧月白的手,定定地盯住师远虏,启唇道:“断然不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我有先生一人便足矣,佳丽三千于我而言,远远不及先生的一缕发丝。”
“是么?”师远虏淡笑道,“我便是因功高盖主犯了陛下的忌讳,而若是事成,萧先生的功劳恐怕较我之前更要大上许多。”
颜珣方要出言,便是这时,褚韫端了食案来,其上有一壶六安瓜片、三只茶盏,以及一碟子龙须酥。
褚韫为师远虏倒上一盏茶,又不情不愿地为萧月白与颜珣俩人倒了茶,才候在一旁。
颜珣轻呷了一口六安瓜片,喜怒难辨的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先生乃是我的恩师,他之学识,他之气度,他之行事能力皆远胜于我,功劳盖过我自是应当,我要做的是努力追赶上他,忌讳他作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朝颜就是牵牛花

    
第68章 承·其二十
自有帝制以来; 谋反便是所有罪名之中最为严重的罪行,祸及满门,株连九族。
死于谋反之人不胜其数; 尸骨累累,如若将全数尸骨累叠起来,怕是能将整个京城都淹没了去。
世间帝王只要尚有一口气在; 便容不得权势为人所觊觎; 对可企及帝位之人皆是小心提防,倘若有两个及其以上权臣实力相当; 定会使之互相牵制,而倘若有权臣一人独大; 或费心笼络,行嫁娶之事,结作姻亲; 或随意按个罪名; 将其诛杀满门。
而对于当真有谋反之心的人; 除非这帝王已完全沦为傀儡; 无点半余力; 不然自当将其斩杀; 无论其人是外臣,亦或是亲生子。
功高盖主更是为帝王大忌; 纵然功高盖主之人无半点谋反之心,亦极难取信于帝王,无辜被诛杀之人不在少数。
眼前这二皇子颜珣竟神情认真地道萧月白乃是他的先生; 功劳盖过他自是应当,倒是令师远虏油然生起了些敬意来。
师远虏饮了一口六安瓜片,待滚烫的茶水滑入腹中,才施施然道:“二殿下,待你坐上帝位,若是朝野上下皆唯萧先生马首是瞻,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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