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十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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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同人)(楼诚)十八相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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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苔痕浅那一支,两人合抱,拥在树干上,还欠那么一点。
青瓷攥着明楼的手,脸颊和胸口紧依着潮湿的树干,纤细的胳膊抻过去,拼命围向看不见的那一边。
挨上明楼的指尖了,他又向他够了够,实在抓不稳,脸疼了,胳膊酸了,头上直冒汗,明楼的手抻过来一点,把他的指尖攥住,青瓷笑了。
两个人隔着一树,拥抱了好久,又好像,分别了好久。
累了,就在树下坐。青瓷跨在明楼膝上,明楼握过攥得发红的小手,掸干净,青瓷把手掌覆在他的掌心,掌纹拓着掌纹,手指比着手指,还差好远,他的指尖离明楼的,还有一个指节那么远。
青瓷把手掌又张了张,手指绷得发麻。他暗自盘算着,要到什么时候,小手才能把大手安安稳稳握在手心里。
明楼好像看得穿青瓷的心事。大手收拢了,把小手锁在指间,扣紧,拿捏得小手没了力气,缓缓地,在他指掌方寸之间蛰伏下来。
明楼把清瘦的肩也揽入怀里。
青瓷依着明楼的心口,在茫茫的天光里,做了一个浅浅的梦,他梦见了长大。没有等很久,不过一转身的工夫。
梦里他不是青瓷,他有一个明楼给他的名字,那个名字陪着他,走了很远的路,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他一直在找明楼,一直知道,明楼在等他。是个好梦。很短,也很长。
抬起眼眸,明楼望着他,笑了笑,问他:“你是谁?”
青瓷对着那双好看的眸子,定了定神,从他臂间撑起身子,坐正,答他:“阿诚。”
两个字,念得分明。
“阿诚,是明家最小的孩子,爸妈很早过世了,姊姊独自主持家业,哥哥在外读书,怕我没人管教,只好带在身边。”
一句话说得很慢,却字句笃定,还说出了一个,从前一直没说出来过的“我”字。
明楼扶在青瓷窄窄的肩头,问他:“还记得家里的样子?”
“青檀木格子窗,月牙白栏杆,庭院种着几畦玉簪花,爸喜欢的,屋后还有十七棵香樟树,妈妈喜欢的。”
青瓷想着明楼的画,家里每个房间,窗外每棵树,他都握着他的手画过一遍。
“一小片香樟树林。”明楼纠正他。这样,才更像记忆。
两个人画过几百张素描,画着,讲着以前,起初是明楼讲,青瓷听,后来,你一句我一句,那画里,渐渐就有了声音,有了季候变迁。
青瓷点头,说下去:“踩过香樟树林下的落叶小径,就看见湖,湖畔有菰蒲丛,丛里有水鸟,看见山坡,坡上有叫不出名字的树,树梢上挂着和哥放断了线的风筝。”
明楼把他搂在了怀里。“和哥”两个字,是青瓷加上的。
“那是几岁?”明楼问。
青瓷想了想:“五岁。”
是他教他的,不要一下子说出来,要一次比一次细致。学得真好。
青瓷搂着明楼的脖子,犹疑了许久,才轻声问:“过去的事,一件都不能记着么?”
哥给的名字,哥给的家,一草一木,一字一句他都喜欢,可是画里的过去,怎么也比不上和哥在一起的那个过去,凉河的过去,他舍不得忘了。
“不是忘了,是存起来,像锁上一本日记那样。”明楼抚着青瓷单薄的背脊,“日记锁起来了,就不想了,里面的字,还是好好的。”
青瓷悄悄攥紧了明楼的衣襟,声音更低下去:“那,什么时候可以想?”
明楼的目光捉着青瓷的,让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安定下来,轻轻说:“等你长大了。”
青瓷那时还无法明白,不能记得,不能再去想一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心里的害怕,抢先明白了一切,他害怕了好久,从明楼头一次教他画家里的样子,就在害怕了。
明楼知道,他静等着,青瓷终于抬头,问他:“在我想起来之前,你会忘了我么?”
明楼抿出一弯笑,摇头。
青瓷得了应许,他像初见那天一样,把脸在明楼衣领上,挨了一挨,起身,从树下跑出去。
明楼也站起来,立在树下目送着他。
树荫很浓,青瓷跑去的地方,天光刺目,好像一场苍茫大雪,要把瘦小的身影淹没似的。
一入学就是三个月特训。
那是一场旷远的分离,青瓷在这天以前,还没和明楼分开过一个整天。
可他又怎么知道,对于明楼来说,那已是诀别。那天,是明楼最后一次见到青瓷。
记忆取代。那是一种,以自我暗示弥合记忆创伤的心理治疗。
给病人讲一个故事,把病人送去陌生的地方,让他对陌生人,不断地讲起那个故事。久之,故事里的人和物会成为记忆的一部分,把原来的记忆不着痕迹地抹去。
比手术和药品都有效,只要故事的细节足够真实,病人足够听话。
青瓷不是明楼的病人。
1076号法案颁布之后,犹如风雷,把凉河这个名字,从许多城市的角落卷走。在凉河长大的过往,会给青瓷带来危险。
青瓷还小,还不懂得掩盖秘密,要他安稳地留在身边,平静地生活下去,只有忘记那个秘密。
青瓷没跑多远,就停下步子,长长地回眸,他蓦然明白,心里的害怕是什么,和哥在一起的那段岁月,他要是不能记着,过去的那个时空里,就只余下哥一个人了。他有一千个不放心,要回头记住他一千次,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起风了,风吹过榕树的枝叶和根须。明楼迎在风里,静默无言地,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青瓷只听见风,听不见说话,小小的心事却无声无息地尘埃落定。他敛住目光,转身,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风说,我会记得你,直到最久。你忘记的,我为你记着,加倍记着。

明楼对凉河事件的供述,就像阿诚构陷他的那样。
他还给出了合情合理的动机,他说上线当初把优等生的编制换给伤残退役者,本来就是折辱。
当时毒蛇为得到上线允诺调离凉河,只传回一份情报分析报告,却没有把推断出恐怖袭击的依据交出来,没有证据,就无法向国家会议争取支援。
上线一面答应考虑毒蛇的条件,一面派出行动组去夺取证据,代号丧钟。那个人是为处置失责而引咎自尽,与军事法庭的判决无关,与国情局上层无关,与汪家无关。
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毒蛇,身为外勤,一念私心置居民安危于不顾。
汪芙蕖的交易,丧钟行动的真实目的,前局长的秘密处决,从此石沉大海。
事件轮廓越单纯,第一个揭出真相的人就越安全。明楼很清楚,只有如此,往后才不会有人找阿诚的麻烦。

出庭那天阿诚说,他想去看看明台。
郭骑云开着车,绕了一段路。
王天风没应声,只抬腕看了看表,又转开目光去望街景。他想这孩子还没长大,喜欢罗曼蒂克,是明楼平时太宠着了。
日光洒了半间教室,齐整的念书声一起,天花板底下整个亮堂了。
小朋友竖着书本,一心一意折他的纸飞机。
捏好了折痕,捋平了双翼,把纸飞机压在膝上,才抻过头望了望邻桌,书本往回翻了两页,糊里糊涂跟着读了最末几句。
是这么写的:多年以后,当我蓦然回首,树林里有我未选择的路,我选的那一条,人迹罕至,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一抬头,门口探出个小人来,一把垂肩发,一角蓝洋裙,只一闪就不见了。
明台跳下椅子,溜了出去。
是锦云。她牵住明台的衣角,向耳边诉了几句悄悄话,明台拉起那只小手就往楼道尽头苏老师的办公室跑。
郭骑云的车拐入那所小学的后街。王天风说,不许停,也不许降下车窗。阿诚给苏老师拨了电话。
明台抢到屋里,抓过电话就叫了一声阿诚哥哥。他扒在窗边,伸长脖子向下张望,街上来来往往的,也不知道哪一辆车载着阿诚哥哥。
没等那边回答又问:“阿诚哥哥,你和大哥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窗口很高,小家伙只探出一团小脸。阿诚抬起头,这个角度望不见。
一心惦记着这把甜蜜的小嗓音,却忘了想好回答。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说不出一个字。
明台又叫了一声,阿诚哥哥。等不及回答,搁下电话,扭头冲了出去。
车从窗下呼啸而过。阿诚回身,扬头看去,还是望不到。
廊上脚步声答答响,明台奔回来,擎着纸飞机。
窗边多了一只小凳,锦云立在一旁,笑着望他。
明台扑到苏老师书桌上,在纸翼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大哥、阿诚哥哥、明台。
蹬着小凳攀上窗台,一把掷出去。掷得太用力,纸飞机在半空里翻了个筋斗。
那天有风,风托住纸翼,把飞机拉高,引着它,滑了好远。
晴天里头,飞出一页雪白,比雪还明亮。阿诚看见了。
就是那个瞬间,阿诚下定了决心,他要为小家伙做一件事。
他有明台,什么都不怕。他要碰一碰运气。
运气够好的话,他可以做一件最好的事。
他要让明台以后一提起大哥,别的小朋友都羡慕他,都要说,明台的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法庭的门,像被时光的河流冲开了一道缺口。
人们回过头。阿诚站在那儿,没有向里张望。
门外天光如雪,像要把人淹没似的。明楼几乎以为,他的青瓷又回来了。
他敛住眼波里渐涌上来的,好多年好多年。
按计划,阿诚不应该来这儿。明楼把目光转向另一边,旁听席尽头。
王天风在最末一排坐稳,隔多远也觉得出,有一道眸光剜着他不放。他斜睨一眼,不动声色地顶回去。凭什么按你的计划?
参考人宣誓,法官通告案由,独白,对答,争执,像一出写好的戏剧。穹顶的灯光压过来,声音都湮在明亮里,阿诚什么也听不清。
他好久才敢抬眼,去看明楼的背影。
这个法庭上,他最大的敌人,最想挽回的人。他要揭开他的秘密。
明楼好像早就知道,他的背影清削笔直,在生他的气。
阿诚让生气的背影镇住了一会,没听见公诉官的问话。
公诉官看了看庭上,又问了一遍。
阿诚听到参考人三个字,蓦地转过目光,看着公诉官的唇齿,好半天才明白,那人问的是,记不记得凉河事件,发生了什么,怎么活下来的。
从何说起。
来的时候穿过广场,走过长阶,王天风说放心,资助过青瓷的儿童庇护组织找到了,在凉河小学教过书的老师也找到了,必要的时候,会为你证明的。
青瓷做不了什么,阿诚心里明白。三千人的性命,罪名太大了,说毒蛇救过自己,也抵不了。
必须把另一个身份揭出来。
静得好像,人一下子走空了。
公诉官正要开口问最后一遍,阿诚终于说了一句话。
他说:“二十二年前。”
法官皱了皱眉。
阿诚瞥见,明楼扶案的手,缓缓攥住,像勒紧了一条缰绳。
可是,没能刹住阿诚的话。
他说二十二年前,凉河自由战线策划了一起地下铁恐怖事件,上千名遇难者中,有一位女性怀着身孕,被诱发早产,无人救助。后来袭击者挟持了她,为了婴儿活命,她临终,说出了母子的身份。
恐怖事件的策划者孤狼,当时通缉在逃,生死未明,手下半信半疑把婴儿带回了家乡。他们打算,一旦孤狼被捕,就把这个孩子作为交换孤狼的人质。
风过树林似的,旁听席纷纭鹊起。
阿诚向一片哗然里望了一眼,王天风咬牙盯着他,面无表情。
法槌敲了一响。法官示警。他说参考人,请作与本案有关的陈述。
阿诚说下去:“这起恐怖事件的调查组组长,是毒蛇后来的恩师。”
调查组不能以任何公开的名义搜寻这个孩子,装作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才安全,他们才不会有弱点落在敌人手里。
这样过了七年,就是毒蛇毕业的那一年。毒蛇毕业后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没有任何记录,因为那是一件私事。
他去了凉河,为了找那个孩子。没有调令,没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他要离开,随时都可以,不需要那三千人的性命当筹码。
“数天前,”公诉官打断了他,“参考人还指控了毒蛇为调离凉河知情不报。”
“我此刻说的话,可以印证。”阿诚回答得坦然。那些诬陷明楼的话,不是在法官面前说的,做不得数。
“凉河通讯站是六人编制,站长、联络人,四名站员。毒蛇毕业那年,站长兼联络人是黎叔,站内没有减员,也没有增加人员的申请,毒蛇的联络人身份,是黎叔为隐蔽他在凉河的真实目的委任于他的。”
不知何时,王天风不坐了。他扶栏伫立了一会,转身走出法庭。
“你方才的陈述,是以什么身份?”公诉官问。
没等阿诚开口,明楼忽然说:“没找到那孩子。”
字句落定。阿诚脑海中空白了一下。
“后来不想找了,申请过调离,上线没有同意。”明楼说。声音将将够法官听见。他犯着头疼,这当口多说一个字,得花上好大力气。
一切又重回原点。
“我记得你。”阿诚词不达意。想说的那句话,说不出口。
你明明,找到他了。
明楼不回头地反问他:“那我和你,是在何时何地,怎么认识的?”
阿诚答不上来。是真不记得了。
旁听席窸窣着,好像生了杂草。
草丛有一人高,拨不尽,拂不开,跨不过去,依稀知道那个人,就在草丛后头等着他,等了那么久。好像唤他一声,他就会回头。
扑面而来的都是喧扰,想听的声音,不再说一个字。像是惩罚。
阿诚想,要是记起来了,明楼肯不肯让他救。他救得了明楼么?
明楼的话止住了风吹草动。
他说:“凉河事件,没有幸存者。”

☆、贰肆

没有青瓷的记忆,却要以这个名字,站在明楼身边,阿诚还是心虚了。
他知道明楼有多惦记青瓷,在心里埋得那么深,那么久,平时提也不舍得提一句。他更知道,明楼这回有多生他的气。
“没有幸存者,还有幸存的记录。”阿诚让了一步,没有妥协,“那天夜里,敌人的通讯系统被一场数字攻击干扰过,袭击延迟了五小时。只有凉河通讯站,有足够的技术条件策划那场攻击,只有毒蛇,有足够的权限下达攻击命令。”
始终沉默的辩护官,目光向他横扫过来。“你是如何得知的?”
阿诚浅咬着唇,斟酌了几秒,说:“邻国边境警备局,记录了攻击的方位和持续时间。”
这条证据很危险,辩护官心里清楚,却执意问:“你怎么证明?”
“阿诚。”明楼轻唤了一声,微转过脸,让阿诚望见,山川那样决然陡峭的侧面,岁月那样,不起波澜的眉目,半是命令,半是劝诫,“别说了。”
两个人平静地僵持着。害怕的,终于都要来。
阿诚违拗了明楼。他说:“入侵国家通讯社,公开那份绝密文件的是我。邻国边境警备局也一样,我查到这条记录并不难。”
这不是洗清毒蛇罪名的直接证据,勉强够得上旁证,可是,阿诚真的再也找不出什么能为他证明的了。他那时有多好,此时有多孤独,到头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场头疼来得很沉,迟迟停在眉骨上,压得人抬不起头,看见的灯光,听见的低语,无处不是疼,阿诚说的每个字刺在额叶,冰火煎着一样疼。明楼一下阖住眸子,像要把这无法无天的小家伙,封入眼眸中那两道静水里,一辈子不许他兴风作浪。
“反对。”公诉官示意庭上,“参考人涉嫌非法入侵,非法取得证据,违反国家信息安全条例,陈述无效。”
不等法官回应,辩护官追问明楼:“参考人所述,是否属实?”
明楼抬起头,眉心轻皱,把浅浅的一息,一寸一寸,长长叹出来,问辩护官:“你有阿司匹林么?”
法官敲定了休庭,复议参考人身份,择日公判。证词中非法的部分,立案查证。

一道手铐扣在了阿诚腕上。
旁边立着两名押送官,郭骑云把人锁好,钥匙抛给其中一个。
门开了,王天风几步踱到桌后,在一把扶椅上坐下,抱臂,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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