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丞不答反问:“你在哪?”
南乔看着不远处的房子,停住脚步,“在时笙借住的房子那里。”
男人沉默了几秒,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细响,似乎是他起身换了个地方:“回去。”
“你在哪?”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时笙呢?”
为什么小心翼翼?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问这句话时,在害怕什么。
那头,沉默的时间明显比之前更长。
南乔握紧手机,她觉得有沙子被风吹到眼睛里了,有点疼,她眨了眨,然后越来越疼。
莫北丞:“她跟我在一起。”
“恩,那我回去了。”
她准备挂电话,莫北丞又道:“南乔……”
“恩?”
“……没事,路上小心。”
……
莫北丞回来已经是下午了,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衣服,上面有几处脏污,但并不显得狼狈。
眼睛里有红血丝,脸上明显的疲倦。
他俯身换鞋。
南乔从早上回来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莫北丞将外套脱了扔到一旁,解开袖扣,将衣袖随意的挽到手肘的位置。
“三哥。”南乔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目光沿着他裸露的肌肤一寸寸仔细搜寻,莫北丞的模样看着还好,没有明显的外伤,“受伤了吗?”
“没有。”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
南乔抬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她知道有些人打架专喜欢挑衣服遮住的地方打,看不见伤。
莫北丞一把摁住她的手,眼角微挑,漫不经心的笑道:“沈南乔,你是个女人,能不能矜持一点,不要每次都这么猴急?”
桂嫂听见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先生,您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你下去吧。”
见两人这种姿势面对面的站着,桂嫂暧昧的笑了笑,连围裙都没摘就开门出去了。
莫北丞拉下南乔的手,眉眼深邃的看着她:“我没受伤。”
南乔抿唇,往他身后探了探,除了桂姐出去时开了下门,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时笙呢?”
莫北丞拧眉不语,他在想合适的措辞。
如何能让南乔平静的接受。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再闹得更僵。
南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的越过他就朝外走,被莫北丞拦腰抱住,“南乔,”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调,“你听我说……”
“我问你时笙呢?”她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冲他吼道。
“季予南带她回美国了。”
他说话的时候,南乔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一如他此刻的情绪,紧绷而压抑。
南乔愣了片刻,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居然对这副熟悉的眉目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男人拧着眉,唇瓣紧抿。
手掌的力气大的吓人,牢牢的扣住她的腰,不让她挣脱。
南乔推他,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莫北丞……我想去睡一觉。”
莫北丞的眉眼几度变化,手凉的沁人,一双眸子又冷又利,他以为南乔沉默的那几秒是要冲他发脾气,至少也该质问几句。
季时亦的那番话,再加上他毫发无伤的回来,即便她往那方面想也是正常的。
但她只说:她想睡一觉。
看似轻描淡写,却比冷言冷语的嘲讽和质问更伤人。
“沈南乔,你不要每次遇到事情都想着缩回壳里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道:“你可以怪我。”
听到这话,南乔勾着唇笑了,眼睛眯起,神态慵懒又散漫,轻轻袅袅的道:“你没有义务帮时笙,我也没有资格怪你。”
后来每每想起,莫北丞都觉得这是沈南乔说过的最伤人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莫北丞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扣在她腰上的大掌陡然用力,语气很重,“南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南乔被他禁锢着挣脱不开,越是挣扎,他扣得越紧,她差点没被他勒断气。
强装的平静被打破,南乔像只炸毛的猫一般,拨高声音:“你放开我。”
“南乔,抱歉。”
“你把时笙交给他们,季家那群人会弄死她的。”
“如果现在还有人能救她,那就只有季予南了。”
莫北丞试图说服南乔,被她不客气的打断,“救个屁,他就是个混蛋,他们全家都是个混蛋,你也是个混蛋。”
莫北丞:“……”
他看着南乔,目光里全是无奈。
心里却将季予南怨了十七八次。
双手紧紧地钳着南乔的腰,不让她逃离他的控制范围,等她说完,莫北丞才道:“季予南喜欢时笙。”
“他喜欢她?”南乔冷笑,“时笙坠河之后,他转身回了美国,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如果时笙不给我打电话,她那条腿都废了。这段时间他干嘛了?别说找人,连起码的交代都没有,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你现在告诉我她喜欢他,莫北丞,是你对喜欢这个词有偏见,还是我理解有问题?”
莫北丞静静的看着她发脾气,季予南喜欢时笙这件事,确实挺难令人信服的。
等南乔闹够了,莫北丞松开她,拿出手机递给他:“时笙录了视频给你。”
南乔接过手机,转身上了楼。
莫北丞没有跟上去,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上了楼,往主卧那边走。
他想抽烟。
从昨晚到现在,他有12个小时没抽烟了。
胸口有点闷。
莫北丞伸手进裤包里摸了摸,没有烟,只有个打火机。
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拉开抽屉——
他有段时间抽烟抽的狠,又没有带烟的习惯,便在每个常待的地方都扔了一包。
莫北丞从烟盒里捏出一支含在双唇间,没点,打火机在手指间打着个,神情寡淡的盯着电视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抽了,光闻着味儿,都觉得香了。
……
卧室里。
南乔点开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就一个视频,是时笙录的。
她点开。
镜头最先对着的是时笙受了伤的那条腿:“伤口已经处理换药重新包过了,你就不用担心了,”镜头转到她脸上,一同入镜的还是绷着脸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季予南,“南乔,这是我和季予南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回美国是我自己决定的,和莫北丞无关。你赶紧的,半年啊,不能忽悠我,你别为这事跟莫北丞吵架,你都不知道你脾气有多坏,我估计除了他,也没什么人受得了你,你可得珍惜啊,不然以后被甩了可别找我哭,我都烦死你了。”
嘴上说着烦,却又不放心的叮嘱,“南乔,你要好好的,身体差就多吃点东西补补,别放弃治疗啊。”
第221章 凑合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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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笙回美国了。
季予南似乎真没对她怎样,上飞机前她还给南乔打了个电话,语气轻快:“南乔,我上飞机了啊,这是季予南的手机,我回去换了号再给你打电话。”
“好,你一路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依时笙的性子,即使是遇到事,大概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我单独去保险公司买了份航空意外险,你是受益人,你这两天好好关注新闻啊,说不定下一秒就成百万富婆了。”
南乔翻了个白眼,眼眶有点热,啐道:“乌鸦嘴。”
“对了,我是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你的,以后如果有了孩子你就丢给莫北丞带,可别傻傻的熬成了黄脸婆,男人还当你是应该的,你得做一天的皇太后,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皇贵妃。”
南乔忍不住笑:“你有见过皇帝跟皇太后结婚的?”
“好像是没有,不如你开个先例?”
两人说着笑,季予南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进来,“烦不烦?再说个没完就给我滚下去。”
下一秒,电话挂了。
南乔咬牙,正好听到浴室门响,抬手就将手机朝着刚出来的莫北丞砸过去。
莫北丞正在擦头发,眼角的光突然扫到一个黑影朝他砸过来,伸手一捞,就将手机攥在了手里,微挑了下眉,“谁又惹你生气了?”
“你眼睛瞎了才觉得季予南喜欢时笙。”
莫北丞:“……”
这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
时笙的电话打到一半,手机便被季予南给夺了去,挂断,随手扔在了前面的小桌板上。
“买保险?受益人写沈南乔的名字?时笙,你他妈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狗咬了?”
他觉得自己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一个,居然会跟沈南乔计较谁是保险受益人。
那点钱,他还瞧不上眼。
但就是心里不耍。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好想捏死她。
时笙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神经病,没办法沟通,她买的保险,他管她写谁的名字。
她转过身不理他,想想,又压不住心里那股子气,转头嘲讽的冲着他冷笑,“你堂堂一个季总,不会还惦记着我这点用命换的钱吧?你要是实在没钱,挂个牌子明码标价出去卖啊,也就技术差了点,你可以找个性冷淡,说不定能看着你这张脸给钱。”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更没有掩饰言语和态度中对季予南的厌烦,季时亦就坐在他们前面一排,闻言,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予南,你看上的就是这种货色?”
毫无家教可言。
季予南漫不经心的捏着烟卷把玩,他和季时亦的关系一直不太亲近,自上次被逼着结婚后,更是降到了冰点。
闻言,嗤笑一声,“不是我看上的,是你看上的。”
季时亦:“……”
他被季予南一句话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确实是他先看上的时笙,逼着季予南和那个小提琴手分了,娶的她。
想到这里,他对时笙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他一辈子没曾看走过眼,偏偏在时笙这里栽了个跟头。
时笙懒得看他们两父子唇枪舌战,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她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说不定半路上季时亦或季予南看她不爽,打开舱门将她丢下去都有可能。
季予南的电话响了,他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准备走开一歩去接电话。
他拽起时笙的手:“起来。”
“干嘛?”
她没好气的抽回手。
时笙这几天都没睡好,脚伤疼,那地方又冷,如果不是南乔来的时候给了那家人一点钱,连床被子都没有。
她现在困的要命!
“跟我去接电话。”
时笙:“……”
她反应了一两秒才明白过来他这么做的意思,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你怕你爸把我弄死了啊?季予南,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她自然是不相信季予南会喜欢她,她就是想挑衅他,看他气的暴跳如雷。
这估计是她贫瘠的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笑点了。
但出乎意料的,季予南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深深的盯着她,半晌,泄气的坐回椅子上接电话,“三哥。”
然后,时笙惊悚的看见他脸上漫上了一层淡红色。
时笙:“……”
她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句:卧槽。
一段时间没见,这男人不会性取向有问题了吧。
接到莫北丞的电话脸红个什么劲。
听筒那头,莫北丞不耐烦的道:“你他妈又搞什么玩意儿?她们两个打个电话也能让南乔扔手机砸我,你在时笙面前到底是有多渣?”
季予南看了眼闭着眼睛睡觉的时笙,烦躁道:“不知道。”
莫北丞冷哼,“这次要再把人弄丢了,以后别他妈来烦我。”
“恩。”
挂了电话,季时亦没在座位上,他点了支烟,喃喃道:“时笙,我们好好过吧,虽然我不爱你,但人家说婚姻是找个合适的女人,不是找个爱的女人。”
“女人也要找个合适的男人才行,你配吗?”
“shit,”季予南呲牙,“老子真该捏死你得了。”
他是疯了才从美国急匆匆的赶过来。
……
时笙到美国后仅用手机给南乔发了个信息:这是我在美国的号码。
之前的号她离开美国时已经注销了。
南乔:如果不喜欢就回国。
她不是担心时笙不喜欢美国,她是担心她出事。
季家的人,没一个心理正常的!
时笙没回了。
后来两天,两人偶尔打电话,但每次都没说几句就挂了。
莫北丞这几天忙,南乔也忙,两个人除了晚上睡觉和早上上班的时候见着面,其余时间即便是在同一家公司也是碰不到的。
他们没有吵架,也在说话,但却总觉得隔着层什么。
就几天时间,却感觉两人对彼此都陌生了些,即便是以前寻常的亲密举动,在现在看来,都有种在刻意迁就的意思。
莫北丞本来话就不多,即便是在他们最腻歪的那段时间也是惜字如金,现在,却更静了。
比如今天,南乔早下班,晚饭时候给莫北丞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
那头‘恩’了一声,然后就没说话了。
南乔举着手机愣了半晌,“三哥……”
“恩?”莫北丞似乎在看文件,能听到纸张偶尔翻过发出的声音。
南乔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是要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叫他,而这种微妙朦胧的感觉,像蝴蝶轻轻扑腾的翅膀,挠得她心上痒痒的。
“三哥。”
莫北丞低笑,终于放下了笔,“怎么了?”
章助理:“……”
他看了眼被莫北丞抛弃在一旁的文件,硬着头皮提醒,“莫董,这份文件需要您过目,乔总那边还等着要呢。”
南乔这才意识到自己打扰他工作了,“你忙吧,我等你回来吃饭。”
“恩。”
南乔匆匆挂了电话,盯着阳台上一个有裂纹的花盆出神,上次还只是一条细线,她闲着无聊用胶水涂了一层,现在已经隐隐有裂开的趋势了。
她觉得她和莫北丞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这个花盆,无论怎么粘合,也无法修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条裂缝越来越明显。
……
时笙回美国的第四天,南乔没打通时笙的电话,却在国际版的财经新闻头版头条上看到了时笙的消息:季氏集团总裁夫人时笙失踪。
看到新闻的时候南乔正在茶水间喝咖啡,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同在茶水间喝咖啡的还有其他人,听到声音,视线都同一时间落到她身上——
本以为就是失手打破了,结果见南乔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顿时都有点慌了神,“南乔,你没事吧。”
毕竟莫北丞宠南乔是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知道的事。
真要在他们面前出了事,难保他们那个护妻的莫董不会做点牵连的事来。
“我没事。”
她抽回被人扶住的手,退了两步,转身快步出了茶水间。
一边走一边给木子打电话,“木子,给我订去美国的机票,越快越好,现在,立刻。”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自己从时笙回美国后,就每天忍不住扫一遍新闻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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