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军师袁定坤提出,要分派六万兵马,突袭凉州,再加上玉凉州与满武洲的三万兵马,共计九万兵马,趁北魏精锐全在太京城时将这两州一并拿下。
“简直丧心病狂!”一名将领直接破口大骂:“军师没有想过,大将军再领兵如神,能以五万人击溃北魏十五万大军?你这是拿大将军的命和那两个州豪赌!”
“我同意军师的做法,此番北魏压境,凉州与满武二州守卫必定空虚,此时不打更待何时?难道要等北魏彻底消化了两州底蕴?等那后楚复国成功?我门离国还打个什么?”
“放屁!你们一个个年轻人想一步登天想疯了?且不说九万兵马如何吃地下两个州?就是五万兵马,如何守得住太京城?到时候国都都没了,要两个州有个屁用!”
袁定坤闭目不语,像是已经做好决定,任由谁说什么,也无法动摇。
“好了”,一直坐着未开口的沈清爵突然说话。
“想必诸位还记得,蒋将军,我的副将,接连战败后遭受举国骂名,却从未有过二心,一月前,为了掩护部下,独守城门,脱力而死,大戟驻地,死而不倒,再说说前日凉州的一战,我部下七千,全部死光,除了知道他们全员名字,单看他们的尸体,具体是谁已无法确认。”
“比起他们来,我们还活着,所以更不能轻易送死,我也理解各位的心情,这本就是一记险棋,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可是大家莫要忘了,太京城守城时,守军死光,青壮拿起锄头,捡起死去将士的兵器继续守城,才撑到我和片雪军来,没有这些人,我们根本赢不了,北魏是游牧民族,生性好战,人高马大,我们跟他们耗不起,那一连串的胜仗才勉强把我们和他们送到同一个水平上,要想赢,就要比谁胆子大,比谁更狠。”
“以往,我不怕死,打架都是以命换命,如今,我夫人为我受了多少明伤暗毒,想必诸位想都想不到,现在我最是惜命,打架却更以命换命,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是我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的。”
“所以,六万军队,袁定坤率军,今夜就往凉州和满武州去,留五万人,与魏军决一死战!”
隔壁军帐里,谢冰媛与萧离央摔了几个女红好的宫女,一针一线缝制一面旗,旗约三米,三角状,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离字。
沈清爵只走进来看了一眼,同谢冰媛对视一眼后,就又走出,同一众将领备战。
北魏军帐中,女帝魏千羌摸着怀中人熟睡的脸,贴身女官将六万离军赶赴二州的战报念与她听,魏千羌嗤笑。
“不用阻拦他们,沈清爵这是疯了,我倒要看看没了太京城的离国是个什么样子,那两州给她又何妨?我北魏十五万大军,还打不下他太京城,那我魏千羌还南下作什么。”
怀中人睡颜如画,还好她没有被吵醒,这一个月以来,魏裳楚不知所踪,魏千羌也没有去找,只是陪着怀中女人。
这个姓苏的女人,笑起来时,总会让她觉得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决战
第106章 两国之战(完)
军帐中,沈清爵披着外袍皱着眉头,过了片刻徒然睁开眼睛。
“醒了?”谢冰媛就在她旁边,替她拿下身上盖着的衣服,这些时候沈清爵总是将就在军帐中,睡地很少,一天能有两个时辰就不错了,这时候谢冰媛就会守着她,无论是谁也不能在此刻打扰,军中早已默许她的地位,有几个胆大的年轻将领更是跟在后头王妃王妃地叫。
“嗯,可有战报?”
“不要急,还没有。”
“老夫人刚才来过,见你睡着便没有叫醒你,她说她有十灵陪着,你不必担心,还说以后可以带着我回王府吃饭。”
沈清爵点点头:“这样最好。”
话音刚落,门口就进来一个传信小卒:“外头有人说是您儿时故友,想要见您一面。”
沈清爵转念一想:“请进来。”
帐中进来一个白衣女人,让两人都是一愣。
来人一袭白衣,双目失神,看起来失魂落魄。
两军战事胶着之时,其中一国亲王公然走进敌国军帐中,真是胆大包天!这个人正是魏裳楚。
沐有韵跳崖之后,她回北魏军中卸下职务,将军务转嫁给她人,给魏千羌留了一封信后,就去那处悬崖仔仔细细找了一个月,上至陡峭山壁,下至湍急水流,附近的村落,打猎的人家,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沐有韵的尸首。
万念俱灰之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了沈清爵大营。
“你是来寻死的么?”沈清爵冷笑。
即便此时此刻杀掉魏裳楚,也没有人会有半个不字,甚至还会大快人心。
谢冰媛同样看着她,眼神冰冷。
“魏国的事情我都放下了,后楚的事没我也成不了,我给皇姐写了一封信,自此以后不再是她魏人,想必她现在正在看。
以前是我糊涂,我放不下心中执念,以为事都能两全,可是我。。。。。。她跳下去的一刻我都明白了,都是我造的孽。
。。。。。。
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魏裳楚双膝一软,重重跪地。
沈清爵与谢冰媛对视一眼,转过身左右踱步。
本该是一对眷侣,何以闹到今天这般地步?
罢了,沈清爵默念,就帮她们一回。
“城西有座尼姑庵,”
听了沈清爵的话,魏裳楚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你去找一个叫梵音的姑姑,她会带你去见她的尸首。”
半天无语。
“是,是,是。”魏裳楚笑着,眼泪如雨而下。
“多谢。”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魏皇爷颤抖着脚步,踉踉跄跄地走了。
“情字一事最伤人,你又何苦骗她?”
“不给她吃点苦头,她不会明白自己。”沈清爵说道。
魏裳楚前脚刚走,紧接着就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传信官。
“报!启禀将军!北魏大军此刻正向太京城方向来!最迟天亮前就可到达太京城下!”
“什么?!”沈清爵猛地站起来,魏千羌此番举动等于彻底放弃了已经占领的凉满二州,全军压境,想一鼓作气拿下太京城,在回头吃掉没有了国都的两州。
丧心病狂。
太过自负。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不这样的话,就不是她魏千羌了。
沈清爵脸色凝重:“去皇宫通知央儿,传令下去,不要慌!”
“是!”传信官飞奔而去。
当天空第一抹日光出现时候,北魏大军终于压境。
太京城外,几乎汇聚了两国所有主力,说是这一战输赢能决定天下走势也未尝不可。
魏千羌破天荒骑马在阵前,身后是一片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北魏大军,魏军内袍黑色,盔甲黑色,从远处看,就是一片滚动的黑云。
太京城城头不见一人,不禁让城下魏军小瞧,堂堂一个大国,竟然无人敢出城应战,恐怕只敢城门紧闭,等到他们主动攻城,里面的人才敢出来守。
城内,步兵与铁骑列队站好,就在内城外,随时准备赶赴外城外迎战。
在最前头的,是片雪军,这一月来,从京城驻军挑选出来七千精壮将士,日夜操练,这支队伍扩充到了一万。
萧离央穿着明黄公主服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等一会儿,这些将卒就要经过她,出城迎敌。
远处,走来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两个人。
沈清爵银甲银盔,脸上带着一片黑色面具,怀中女子一身白衣,长发束起如水泄下。
不知是谁,在片雪军中打了个口哨,片雪军齐声高呼:“参见王妃!”
面具后,沈清爵会心一笑。
谢冰媛下马,与萧离央一同走上城头。琥珀郎君与沈若光紧随其后,二人俱是一袭白衣。
离人不退,身后就是都城,唯有死战!
“出城!”
萧离央登上城头,只一眼就看见阵前女帝,女帝也抬头看到了她,这两个注定继承两国大宝的女人遥遥对望,竟有一丝心心相惜。
城门大开。
沈清爵率军而出,狰狞面具之下眼神坚毅。
“昔年朕与你开的玩笑,可还记得?”
魏千羌看着这个救过自己,羞辱过自己,一直争锋相对的女将军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恩恩怨怨,今天也是该到头了。
“死战而已。”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鼓声,所有人心头俱是一惊,抬头上望,有一名白衣女子站在城上擂鼓!
多年后,参与过这场战争的人依旧对那个身影念念不忘。
大风吹过,谢冰媛长发飘扬,衣衫摆动,城下两军对垒,城上一人擂鼓,鼓声一刻不停。
七声鼓声之后,有一声最重,如激雷。
“杀!”沈清爵高呼。
片雪军全部换上重甲,就连战马也挂上铁甲,一开头 ,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敢忽视的骑兵撞阵!
顾名思义,双方用重骑兵对阵,硬碰硬,看哪一边先倒下。
战马开始疾跑,轰鸣声好似天上有雷当头劈下。
一片银色与黑色轰然相撞,片雪军手持长矛,与持刀的魏军面对面厮杀。
刚碰面,就有战力稍弱的兵卒被撞下马,在万马中被瞬间践踏成肉泥。
骑兵撞阵,没有回头的道理,沈清爵一马当先,接连挑飞三四个向她冲来的魏兵,城上鼓声与主帅如此神勇,让后方片雪军浑身抖擞,士气大振。
骑兵撞阵之后,不到一炷香内,片雪军已经瞬死三千,而北魏铁骑明显伤亡更重。
魏千羌隐匿于一片魏军中,不知道身在何处。两军掉转马头,继续下一轮的碰撞。
魏军三倍于片雪军的兵力,除了想要将其一网打尽以外,再来就是想借此掩护步军的攻城,步军从两侧挺进攻城。
“弓箭准备!”萧离央抬手高呼,“放!”又一声重重的鼓声,城楼上瞬间布满弓箭手,满天箭雨密密麻麻而下,万箭齐发带起风声。
沈清爵抽刀!
第二次骑兵撞阵!
一般战斗,重骑兵行动不便,骑兵又是精锐中的精锐,战马也是品种最好的,而且铁甲重达百斤,撞阵一次已属不易,撞第二次完全与送死无疑。
片雪军没有片刻犹豫,与没有尽头的魏军再次相撞!
许汉是个不起眼的男人,自从进了片雪军后,看着精锐的同袍总是不怎么说话,当大将军下令第二次撞阵的时候,他心一横,严阵以待,卯了一口劲策马继续向前。
徐林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空有一身力气,沈清爵抽刀之后,看着身侧经常一起喝酒的许汉,也跟着他扬起了马鞭。
高头大马配长长刀,凶狠的魏军似乎瞬间就来到他们面前,徐林拿刀架住四把当头而下的长刀竟能不倒,奈何魏人人多势众,一把□□就向他腹下插来。
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之际,身旁许汉突然躺在他身上,挨下了这重重一刀,随即跌落下马,被乱枪补死。
徐林想说什么,只能到许汉沙哑嘶吼:“杀!”
接着这个男人大喝一声,掀翻了头顶四把钢刀,不要命地把这四名魏人全部杀于马下。
第二次撞阵尤为惨烈。
不到三千片学军,被一万魏军团团围住。
沈清爵率军杀出一道口子,就立马有更多的魏骑兵围上,一时之间陷入困境,原来魏军的大阵已经成型。
城头上,无数魏军架起云梯,冒着滚石与卷木向上,城下魏军射箭掩护,更有巨大的投石车带起巨石轰鸣,一颗颗往城内砸去。
连笑不顾劝阻,带领着不知道从那儿拼凑起的五千军队从侧门杀出城外,与城角下的魏军步兵厮杀起来。
杀敌间隙,抬头望一望城上那一抹白影,仿佛又有无情无尽的劲。
这一生,若是能让那人正眼瞧上一眼,也是足够。
沈若光眉头一皱,从城楼上翩然落下,手持长刀一通斩杀,割断了几架云梯,梯上十几个魏军惨叫落下,摔成肉泥。
武道宗师杀入场,杀人就像胡乱切菜。
琥珀郎君看地手痒,几步走到一架云梯上,将手中粉末洒下,顺着梯子往上爬的魏人手 一接触,即刻被强烈腐蚀,琥珀郎君笑地花枝乱颤。
乱军中,沈清爵被数十人围攻,数十□□当头劈下,沈清爵拔剑格挡,身子未倒而□□战马前蹄一软,将她摔下马去。
城上鼓声忽地一乱。
沈清爵下马后立刻脱下身上重甲,露出内里一身带血白袍,北魏蛮子趁此机会一枪戳向她的头颅,沈清爵偏头一躲,枪尖把她脸上面具挑飞,露出一张绝美面容。
女子何须如此英武?
愣神瞬间,沈清爵单手撑地而起,手中长剑把围住她的魏人头颅全部割下。
为今之计,就是找出魏千羌所处的阵眼,才好破阵,不过,想来也快了。
其实,若不是她重生以后身体带来的奇异变化,造就她一身高绝武功,若是只有前世功力,恐怕早就被累死。
魏千羌身旁,苏兰若突然挣脱女帝怀抱,将早就藏进袖中的竹筒对天一射,一朵绚烂烟花在空中炸开。
魏千羌颤抖起身:“你。。。。。。”
苏兰若拔出匕首,用力刺向腹部,匕首尖狠狠没入腹中,这位有“小洛神”之称的绝美女子缓缓倒地。
“妾身负卿。”
听到动静的贴身高手立刻闯进马车中,魏千羌一摆衣袖:“干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重新坐回座椅上,魏千羌一头冷汗,龙袍下身躯颤抖不已,她突然明白了魏裳楚当时的反应。
魏军大阵之后,毫无征兆传来马蹄轰隆声,有上万离人军队突然出现,直奔烟花炸开之处。
沈清爵翻身上马:“卸甲换刀!”她说这话的同时,城门大开,又有一万玄甲重骑兵出城,是去年沈清爵从满武洲掉回的那一支队伍。
片雪军只剩三千不到,人人脱下重甲,露出鲜血染红衣衫,将马匹身上铁甲也卸下。
第三次骑兵撞阵,所有人皆是必死之心。
无人知晓,太京城外一座山上,有寺庙为不负寺,山上别有洞天,驻扎着一万骑兵,就同护送谢冰媛出西域的道理一样,皆是沈清爵为日后打算留的后手。而今总算派上用场。
扬州刺史苏幕,早年是沈清爵手下副将,如今已经年有五十,老年得女,将女儿苏兰若宠上了天。
又为了这一出美人计,将举国第二姿色的女儿亲手送至魏军军中。
老人老态龙钟,此事披上甲胄,泛白胡须也蓄至胸口。
他望着天上那朵可以看做苏兰若生命的烟花大喝:“杀!”
他早就来到魏军背后,为了这一刻苦苦等候,策马前冲时,心中默念“女儿,为父来给你报仇了。”
前后两对铁骑,像两道铜墙铁壁,至冲像魏千羌所在的地方,北魏如果不变换阵型,那么女帝只有死路一条。
魏军阵形大乱,马蹄走向杂乱无章,连指挥官也慌了手脚。
终究怪她太自负。
一浪一浪的杀喊声接连不停,沈清爵一边挥刀一边与指挥官发号施令,时不时溅出的鲜血溅到她脸上,蒙了她的眼,她视线所到之处皆是血光一片。
谢冰媛站在城上,看着城下离国铁骑,竟无一人后退怕死。
魏军被包了饺子,阵型大乱,骑兵与步兵此时严重脱节。
城上缓缓近十座的弩车,每个弩车纯铁打造,重有千斤,射出的□□劲道非凡,□□一出,来不及格挡的六七个魏军就被一箭串成了糖葫芦。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太京城内已无兵,全城仅剩的青壮又自发汇聚到城头,捡起染血兵器开始守城。
他们不会打架,就跟冲上城头的魏军以命换命,为什么?因为身后就是他们的家。
沈清爵用尽全身力气高高跃起,手中长箭贯穿了魏军骑兵将领。
不知不觉,已至黄昏,斜阳如血,天地一色,城外活人不足五万。
其中魏军还有三万。
“陛下!请撤军!不然就回不去了!”
魏国太平令痛哭流涕。
“她怎么样?”
“再耗下去,命也不保。”
魏千羌长长叹气,看了最后一眼太京城城头,眼中无尽不甘与怨恨。
目光所到之处,那名白衣女子依旧笔直站在城头。
“退兵!”
魏千羌突围离去,沈清爵没有下令去追,不是因为舍不得,只是因为经此战役,他们也都是强弩之末。
回城,谢冰媛跑下城头,一把抱住身躯摇摇欲坠的她。
“你看,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