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为何,连公子的迎亲队马上要到了,将军也没有很抗拒的样子。
以往在家她都是穿便装,在外穿官服,很少见到……她这般穿女人衣服,还着了女人首饰,陆晚桐这样想着,便一直偷偷看沈清爵,仿佛一辈子也只能看一次。
按照规矩,是连笑来府上接了沈清爵,再一同回到将军府拜堂成亲。
沈清爵盖上红盖头坐进轿中,连笑的人敲锣打鼓已经到了门外,连公子进来之后冲着满院的达官贵人摆手作揖,脸上挂了一个勉强牵扯出来虚假万分的笑。
“呵呵,呵呵呵呵。”
将军府中人已经不满意了,论地位,我们将军还稳压你老子一头,怎么你顶着这脸来,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就好比杯中盛酒,装在你这个杯子里,也只能代表你这个酒杯是最好的杯子,并不等同于你的杯子和酒的价钱是一样的。
将军府众人内心:真是委屈将军,赶紧接走!
连笑内心:没完没了了,爱咋咋地赶紧接走!
从将军府到丞相府,途经一段闹市,再走二三里,就有一条不是很繁华的大道,道两边是一些两层高楼搁置许久的房屋,就是零星有人住,也被琥珀郎君带人给钱赶走了。
这里是官府的地盘,官府又一时说不出来怎么用,这些人瞅准机会偷偷住着,一来人便也吓破胆走了,谁会管他们来此做甚?
此处是重建国都时所建造,久无人用,但是无比适此刻的她们。谢冰媛一笑,坐在一楼木桌边,其他人已隐匿于旧房,乍一看这段路冷冷清清,就只有她一人。
闹市中,看热闹的群众连连喝彩,喜滋滋地看着鲜衣怒马新郎官。
人群夹道相送,连笑也懒得一直作态,只是偶尔抱拳。
一票叫好拍手声之中,卖糖葫芦小女孩牵着瞎眼老婆婆,老婆婆不住叹气。
热闹归热闹,从城东到城西,迎亲队伍一走,热闹也自然散了。
终于清静了。
响器队也不曾像之前那般卖命敲打。
队伍走进这片少人的建筑群中,无人反而自在许多。
连笑松了口气,坐姿也多了几分吊儿郎当。
走到一半,突然从两侧房屋中当道走出一个人,这个人仿佛就在这里,已经等了他们许久。
连笑瞪大眼睛,这一刻的风姿眯了他的眼。
谢冰媛走到路中央,神色淡淡与他对峙,整个人清雅如神,却又好似有朔风凛冽,不动如山。
随行人马似乎也被这一幕看呆,不由自主就停下脚步,拉住缰绳,止住吹奏。
谢冰媛轻描淡写走出来,一人停住一整支迎亲队伍。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代发。
今天我跟你们写手大大问了一句,你文怎么还不更?她才回我说已经写好了,但是有事,拜托我替她更新。没想到晋江还挺好用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她现在对一切都不care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个受。
我已经催她写文了,她不写文我就艹她。我不知道她要我怎么分享到微博,也不知道她具体微博名,这个人就是一闷棍,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谢谢等着她更新的朋友们了。
第83章 逼宫
连笑双眉一挑,眼里似有雀跃星光,但旋即冷下脸来,成对峙样子向前驾马走了几步。谢冰媛不动声色站在原地,心思却都在新郎官身后的大红轿子里。
“沈清爵”感觉轿子停了下来,机敏的直觉让她心中一凛,普通官兵百姓谁敢拦住去路,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于是她提起车帘,把红盖头捏在手里,探身出去一望,正好和一直留意着这边动向的谢冰媛四目相对。
两人身体俱是一震。
“沈清爵”有些她的身段样貌,白璧无瑕的脸也如出一辙,此时她身着大红衣服,更衬地整个人貌美如花,纵然谢冰媛已经知道不是她,但乍一见这相似皮囊,仍旧避免不了心头猛跳。
这边“沈清爵”撩开帘子望去,看见一人顶光堪堪立在路中央,周身气质安定又不容抗拒,望过来的眼神勾魂夺魄。
从某一刻开始,自己不想再变回那个影子一样的替身,而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分外嫉妒羡慕起沈清爵来。
突然想起那首自大汉以来就传颂的诗:佳人绝世而独立,倾国倾城再难得。
连笑双眼放光,又很快冷峻下来:“您这是何意?”
谢冰媛不含糊,手一招,隐藏在道路两旁的高手倾巢出动,一个一个身形如雁,提着刀枪棍棒干净利落同护送队伍厮杀在一起。
替身顾不得先前惊鸿一瞥,忙放下帘子缩回轿子中,谢冰媛一声冷哼,果然替身终究是替身,她从来不会这么慌乱怕死。
不管连笑的怒目而视,谢冰媛就站在人群中央,不发指示也不下场厮杀,但站在那里,就默名让人安定。
连笑转头,从马背上抽出剑回身厮杀起来。
这批人马中有魏皇爷送来的北魏高手和沈若光暗中集结的一些暗卫,人数不多却多为刺客,此刻倾巢出动,出手也是快准狠,刀光剑影之中,迎亲队伍大多人马已经受了伤,血流而出,明红色喜服也被染成暗红色。
正当谢冰媛的人马要将攻破整座迎亲队伍之时,远处马蹄声如鼓点由远及近,踢踏声伴随着羽箭的嗖声,从后方射来整齐有序的铁箭如网一般,兜住了尚在厮杀中的人。
猝不及防之下,很多人身中铁箭倒在地上,鲜血淌了满地,几乎遍布了半条街道。
一堆人马迅速而至,领头的将领大笑,剑锋一指:“哈哈哈,老夫人果真料事如神,来人,把她给我带到钦天监!好好看一看她是怎样的覆国祸水!”
剩余的人都放弃抵抗,两把闪着寒光的刀迅速架在她圈了一圈毛领的脖子上,却到底也没人敢上前推搡她。
谢冰媛皱着眉,她实在不喜欢如今大肆杀戮,血流成河的样子。
连笑双腿一夹马背,伸了伸手想阻拦,又懊恼长叹一声,只得收拾收拾,带着队伍继续赶路。
“连公子,不必回府了,陛下吩咐,您与将军的礼宴就在宫中举行,陛下倒要看看,还有何人敢来叨扰这番婚事!”
连笑翻身下马叩首:“谢主隆恩!”
沈清爵站在军营外,听到沈若光飞马来报便变了脸色。
“凤营听令!”她翻身上马,系好披风。
“将军!”
面前一片玄甲重军齐声行礼,手中长矛泛着寒芒。
“随我入宫!”
“是!”
面对命令,他们早就学会了绝对的服从。不管主帅让他们上战场,抑或是……逼宫。
“您做什么?!”沈若光一脸震惊,这才刚把您救回来,您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们把她带到了钦天监,那是个什么古怪地方,又会在她身上布什么法,你心里有数的吧?”
沈清爵轻声反问。
沈若光如遭雷击,钦天监明面上是历朝历代研究风水卦象之所,而暗里头,它却是一座囚牢,关进去的人会被审问,安上罪无可恕的名头,用风水秘法,慢慢折磨,说白了,就是历朝历代的冤狱。
“他敢动她?我就敢动他的天下!”
一万铁骑,浩荡入城,迫近皇宫。
冷风呼啸,阴雨绵绵,沈清爵坐在马上,抬起头,看着这座风雨飘摇中的皇宫。
宫中有房屋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间,金漆朱墙,高墙外是护城河,汉白玉做桥。
纵然是她从小与宫中长大,得知帝王无情,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时候也不曾想,有一天龙椅上的人会拿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来威胁她,抬头再望此间雕栏玉砌,都碍眼地很。
沈清爵穿御赐白蟒袍,提手拢紧肩上重色狐裘,抽刀!
一时间战马嘶鸣,马蹄踢踏,铁蹄一声一声往前推进,轰隆轰隆宛如激雷。
玉白色桥梁微微抖动,似乎承受不住身后的一万人。
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无法想象沈家铁骑的势头与威风,排列整齐的玄甲从城楼门洞九个洞口鱼贯而入,正中间最前头的是沈清爵的一抹白。
而此时此刻,太京城四面八方都涌进接到命令的沈家铁骑,马不停蹄地赶往太京城。
“报!沈将军……带兵入了皇城!已经入了护城河!”
“放肆!”萧泰凉一声暴喝,一袖把面前书架上的书全部横扫到地上,“她敢!”
御林军很快遍布内城,五千内卫严防死守着这一部分宫中的核心地带,洛公公已经快马加鞭由大内高手护送飞奔往城外禁军连营,只要五千人挡得住沈清爵一个时辰,禁军就能从内而外,把这个权倾天下的乱臣贼子包了饺子。
沈清爵一马当先,穿过桥洞,脚下护城河水翻涌不止,水有灵性,何况是皇城之水,似乎提前知晓了今日异变。
寒风大作,沈清爵一握缰绳,马蹄缓缓停住,身后潮水般的铁骑也渐渐止住。
内城城楼,萧离央一身明黄站在楼上,而在沈清爵面前不远处,立着一面萧字帅旗猎猎作响。
昔年师徒征战,摧毁王朝在摧枯拉朽之间,萧泰凉没有皇袍加身之前是兵马大元帅。
意思很明了了。在此旗之外退兵,萧泰凉可以什么都当作没发生过。
当然,亲照成,谢冰媛照杀不误。
寒风凛冽,几缕碎发贴在沈清爵额前,复杂莫测的神色突然涌现在她白璧无瑕的脸上。
萧离央微微颤抖。
“将军,请回!”
萧离央大声喊。她是谢冰媛的徒弟,更是一国公主,比起师傅的命,她更怕这两人兵戈相见。
萧离央说出这话,身体更加抖地厉害。再者,清爵姐姐,你真的以为皇宫里,就只有五千御林军么?
沈清爵挺直身子,精雕玉刻的长眉拧地很深。
“刀剑无眼,殿下请回。”
她不再多言,弯弓搭箭,双箭发出,萧字王旗跌落在地。
意思很明确,她不退让。萧离央气急,转身拂袖离去隐入城楼中,不见明黄身影。
萧离央离去之后,三面城楼上铁甲声攒动,片刻之间密密麻麻涌出了人,御林军满身黄甲弯弓搭箭,站在城楼上,将领站在先前萧离央所站之处,毫不犹豫猛一挥手,居高临下对沈家铁骑呈包围之势的御林军羽箭齐发,五千响破风声震耳欲聋,沈清爵即刻抽出长剑,做防御姿势,身后骑兵立马立起盾牌抵挡。
漫天飞箭,一齐浩浩荡荡向沈清爵涌来。
旋即而来的是一波一波剧烈的铿锵碰撞声,铁盾虽强,但仍有部分箭矢力道过大,穿透铁盾,将骑兵直接射死在盾牌之下。
沈清爵周身没有举盾,她起身腾挪,用手中雕花短剑拨开四尺铁箭,轻描淡写似乎只用了不到一成劲力,赏心悦目地让人以为她在作画。
主将如此,大振军心,铁骑下马顶盾,顶着满天箭雨推进。
顶住一波箭雨之后,御林军停止了弯弓。
战场本就如此,弯弓搭箭极其耗费体力,不然两军对垒一直互相射箭,直到敌军全灭即可。御林军的铁箭威力极大,普通成年男子才能勉强拉开,这些军人连射了这么多支已属不易,用兵之道沈清爵怎会不知,明知道对方在拖延时机她也只能尽数配合,毕竟,她也需要时间。
一票大臣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上。
“逆贼!”一声暴喝从传来,沈清爵眯眼,嘴角轻蔑地看着这个险些得手“公爹”。
“陛下抬爱!教你以女子之身当大将军!如今你还有脸穿蟒袍!真是大逆不道!”
连官子越说越气,说道最后胡子都抖了三抖,下方的沈清爵依旧面无表情,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不快就地谢罪!好过史书上大将军遗臭万年!”
沈清爵依旧眯着眼看着城楼默不作声,似乎等着什么人出现。
萧泰凉穿着紫金龙袍,身旁萧离央搀扶,皇家气象万千。
他一出现,城楼上众人俯首行礼,“陛下万岁!”
与此同时,蒋靖翔一骑快马绝尘,拨开众骑,俯身到沈清爵耳边:“将军,四方十万沈骑已渐近城外,将近皇城外禁军连营。”
沈清爵面色松动,弯眼放肆一笑,笑地萧泰凉一口郁憋在胸口。萧离央看了着急,忙帮着父皇顺气。
“何以至此!”城上,皇帝皱眉,痛心疾首。
城下,将军勾唇,弹指天下。
“师傅,不把她放了,皇城连营三百里,寸草不生!”
第84章 此生,只认大将军虎符
萧泰凉猛一挥手,端起侍者手里的酒盏拍个粉碎!
御林军收攻拔剑,内城城门大开,从城中鱼贯而出。
沈清爵勾唇,嘴角挂着淡笑。这些养尊处优的御林军,怎比得过她上阵厮杀过的重骑军?
两军对垒,从九个桥洞后方源源不断涌进来玄甲重军一同上马,一步一步向皇城里推进。御林军身着暗绛色军服,右手持剑,来势汹汹,反观玄甲骑兵姿态一如往常,似乎只是一般的上阵演练,而不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逆臣逼宫。
两军很快交锋。
第一波对冲,御林军死伤三,玄甲兵死伤四,鲜血四溅,城楼上丞相一派官员大笑,大将军玄甲军不过如此!
然而他们似乎忘了。
当朝有兵术大家曾说过,一对一,御林军胜,百对百,玄甲军胜率三成,千对千,可五五而分,万对万,大家低头一笑。
溃不成军啊。
一个照面,御林军的阵营已被全部冲乱。
先前两千红黑海洋交战对垒,刚一相接,玄甲兵虽说死伤多,但是阵势丝毫未乱,从高处向下看,黑色玄甲战线起伏不平,像几把黑色利剑,把原先井然有序的红色军队撕扯冲撞开。
杀喊声震天,兵戈相撞声未曾低灭,昔日皇朝最辉煌处,如今厮杀漫天,便是从仙境到了修罗地狱。
沈清爵看着铁甲军一路推进,却并无半点要撤退的意思。
随着越来越多玄甲军的参战,御林军渐渐抵挡不住。
“给我挡住!这些乱臣贼子,一定不得——!”年轻的御林军将领浴血奋战,砍杀数位玄甲兵之后士气大振,只是这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随后补上来的玄甲兵一刀洞穿胸膛。
萧泰凉气急,冲连官子使了个眼色,连官子悄悄退下。
几息之后,从城楼上突然掉下十数黑色长链,几十个身形全黑戴面具手持长刀的人从长链上跳下,其中更有浪荡者,直接荡着铁链干脆利落射进黑色玄甲军中。
长刀反光,颇为锋利,可以一刀破开重甲,这些人突然来到,杀了玄甲军一个猝不及防,不消得半盏茶的功夫,玄甲军阵型已经有些散乱,进攻的势头也大不如先前。
沈清爵皱眉。与此同时,沈若光悄悄消失。
抬头,发现城楼上萧泰凉负手看着自己。
沈清爵单手卸下身上狐裘,提枪,用抢杆拍马背,骏马疾驰,单枪入阵!
刚入阵中,便有两个黑衣人向她冲来。
长刀向前,直捣黄龙!
沈清爵一侧身,单手捏住薄如蝉翼刀刃,一拉便夺了过来,反手一抛,斜割去马旁御林军单条臂膀,黑衣人依旧冲来,沈清爵腾升而起,单腿点马背,旋转侧踢,一膝盖顶在黑衣人喉咙,黑衣人立马暴跌出去。
这还不够,她借势提枪,枪往身后,把从后背持刀而来的黑衣人胸口洞穿。
末了,收枪,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枪上流淌而下的鲜血。
身后将领、玄甲全军、城上文臣、负手萧皇:震惊!
大将军啥时候成这样儿了?!
不是一向说,兵权彪炳的沈清爵不会武功,武功平平?
这他妈是不会武功?
一时间,玄甲军气焰再度高涨!主帅如此!何况小卒!
千人一起高喊:“杀!”
抽刀声如惊雷。
局势瞬间被扳回。
见此,萧离央心急如焚,乘众人意不在她,悄悄隐匿。
城外,洛公公快马加鞭,手持宝剑,穿一大红蟒袍,飞马奔向禁军连营。
却瞅见不远处暂时修整的士兵,身着金色与玄色交织铁甲,帅旗高扬,是昔年沈清爵亲自挥毫泼墨写的“沈”字!
是沈家铁骑嫡系军!正向皇城中!
为首一人不穿铠甲,长发飘扬,只一身绿衣,是军中儒将,乍一看,身子骨还单薄清秀,跟个女子没两样。
洛公公认出,这不正是号称“沈家军师”的袁定坤?
“众人听令!尚方宝剑在此!请诸位即刻退兵,莫做大逆不道之事!”
绿衣袁定坤身后,是五百凰字营